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孤云一帆望前川 » 第二章 山外走走

第二章 山外走走

    几个月转瞬即逝,又到了韩非为师傅祭坟的时候了。

    虽说是祭坟,但祭拜的对象也不过就是一面石壁而已,石壁是藏在一座小瀑布的后面,原本是师傅曾经闭关的洞穴,自师傅感到自己道途将尽,时日无多时便将韩非带到这里摆了祭坛,师傅自己给自己做了一场假模假样法事又摆了几个阵法禁制这才带着他回去。

    看着那扇和山体已经融为一体的石门,韩非又陷进了最后那日的回忆里。

    在最后那天出门访友多日的师傅终于回来,最后一次指点了韩非修行上的疑惑并交代了几句房产归属,而后将一只布袋和一道神符交在韩非手里,自己走进山洞挥动法器将洞门闭上。

    韩非手里的神符在那时则亮起一道金光附在石门上。

    布袋中有三封信件,两本书和一些银钱。

    刚开始回到药庐的一连五天韩非都还浑浑噩噩的,一脸茫然的过日子,虽然往日间师傅也会偶尔出山去做些什么事情,但是总有个回来的盼头。

    这次一去不返则让韩非的心理彻底空落落了起来,只能用写符炼药的功课来麻痹自己的慌张。

    一连坏了五张灵符和两炉行军丹以后便终于明白过来了,自己放不下那个离自己远去的师傅,此时的韩非似乎终于明白了书本中的那两个字:悲伤。

    悲伤的情绪一直持续了三个月之久,直至时间终于将一切冲刷干净,将那个老人原本不多的味道冲刷干净,就连师傅的旧衣服上都没有了味道的时候,韩非终于将心态平复下来,重新回到了往日间的功课和修行中。

    此时的韩非才将那袋子中的信件拆开看了,一封是师傅给自己的,另外两封是给师傅道友的。

    信中师傅依旧关心着自己的话语让韩非的心不停的颤抖起来。

    一行清泪从韩非的眼角流出,眼睛有些刺痛,闭眼平复心情时回忆也散去了。

    将师傅放在心里吧……

    再次睁开眼时,韩非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对着石门的位置笑了笑将一枚自己雕刻的玉牌在门前挖了一个小坑埋了进去,刻着师傅法名的牌位也挂在门口的一处突起上。

    一葫芦自己酿的果子酒,一只烤鸡,一盘自己蒸的花馒头便是所有的祭品。

    认认真真的跪拜磕了三个头后,将烤鸡一点一点的撕开吃掉,骨头随手抛进身后的瀑布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埋怨着师傅最后带着笑意缓步离开了,只留下一盘子喜庆的花馒头在那摆着。

    师傅曾经问自己如果他死了会怎么样。

    韩非不知道,但是师傅说过,让自己不用祭拜,不用伤心。

    修士逆天修行,就像是山间的一缕风,没了就没了,下山去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是入世沉浮也好,是入世修行也罢,人总是要入世才知道何为出世的。

    但是在师傅进去的那天韩非自己答应了自己,要祭拜三年然后再下山离开,功课和修行浅薄总算是一道自己给自己设立的门槛。

    今年韩非十七岁了,三年期满,当年买了山头的长老本来打算去年就来接收的,后来看自己孤苦一人,又想要守孝这才留着这座山没收,再过十几天便是交约的时候了,但是这多出来的几日也没有什么意义,翻出那只用纸符叠的纸蝶灌入一点法力抛向空中,而后转身回到房里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一柄与自己手臂等长的法剑放在身边防身,小的时候师傅用老玉给自己制作的一柄小小的印章法器放入腰包里收好。

    其余的?

    一本《乾坤法帖》,一本《丹水集》和其他五六本满是基本药理和带有注释的修炼心法的书籍笔记,就是自己过去掌握的一切,又翻出师傅传给自己的《正一经》和其他一些都还没来得及看的书,全都扔进自己小小的储物囊中。

    看了看桌子上的文具,穷的连狼毫笔都没本钱用,一只快秃的兔毫笔才是自己的,几张没舍得用的高级符纸可是自己的宝贝这得收好。

    换了一身干净的短褐和一双蓝色布鞋,一只刻着符文的符匣收在宽大的袖子里,里面藏着自己写的最好的一百三十张纸符,这是自己这六年来所有功课的积累。

    抬头望望天,今天应该是个出远门的好日子,法剑斜挂在腰上有些重不太适应,转而用带子固定在背上,给师傅还债的银钱和仅剩的一些灵石全包在衣服里面和其他行囊一股脑的都塞进储物袋中,本来就不大的储物袋此时已经是满满的了。

    转身对着养育了自己十多年的炼药草芦深深鞠了一躬,拜了法礼这才一身轻松的向着山下走去。

    韩非轻快的走在山路上,向着距离这里最近的镇子走去,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远处的山间上有两个人正悬在空中看着远去的他。

    “师兄,藏坤门此时就算绝了吧?”“这小子应该就是最后一人了,还是没有得什么真传的那种。”

    两人都是一身青袍在身,在山间显得是那般与山月相合,仙人一般。

    “师妹,你说当年的藏坤门是何等的威风,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千百年后的门派最后一人,只剩一个十几岁的小子独闯天涯,一如那门派的建派祖师一般。”

    “任你强如山岳,又如何敌得过这天地岁月的摧残。师兄你这些年来的照顾,也算的对得起道兄的托付了。”

    “唉,哪有什么照顾,无非这小子一个人过活着罢了。”

    “走吧,让门下的子弟来接收此地就是。”

    “山下的那方瀑布列作禁地吧!不要让人侵扰了道兄的安静就是。”

    两人就如这山间的风一样带起青光越过药芦疾向远方。

    ……………………

    韩非走在山间,时而回头看看那远去且被枝叶遮盖住的山头,越是走到远处,韩非感觉自己的心反而越加安静了起来,直至翻过山头,穿过那一架模糊的看不清字的石头拱门,韩非的心便突然犹如炸开一样,在平静后得来了名为自由的情绪。

    对着山门拜拜,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这个石拱门了,下一次来这个石拱门怕是没了的。这石拱门不知道再次站立了多久,终于在今天在自己的注视下,藏坤门的最后一位门人破门而出,行向远方。

    或许是真的时间到了,就在韩非远去几个山头之后,这拱门便在一片悄然中倒塌。

    草芦所在的山头是群山中的一片小山,曾经的远行大多都是师傅带着韩非驭剑飞去的,但在9岁之后,韩非正式踏入修行,师傅便时常不在家了。

    采购一些东西和贩卖物品便成了韩非少有的在山路上的修行。

    如果是普通人想要从山外的市镇进来,没有个六七天根本进不来,但韩非不在乎,千米高的大山纵越间便上了去,又或者踩着山崖和横生的树枝从峭壁上越下。

    大山和市镇之间横着走过去便是了,这路走的多了便也知道怎么快起来了。

    或许是自由的风带走了韩非是最后一丝惆怅,身轻步快正午前出的门,日落月明之时韩非便已经来到了大山外的集镇上——乔山镇。

    乔山镇不大,只有几百户人家常驻,但是附近的几十个小村子也都靠着这里买卖生活。

    一条大路直通山岳的外面,虽然不大但却有一个小码头,不时有货船来到这里。

    韩非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以前来这里都是来采买东西或者前往一家名为——草木堂的药店贩卖自己手里的行军丸和辟谷丹的。

    平时都是起个大早趁着晨曦进山行路,在下午闭市前采买完毕再趁着月色回山,少有几次东西没买齐才在草木堂的仓房里住下。

    看看月亮,时间不早了,镇子上的各家灯火也已经星星点点的里亮了起来,只有那个小码头上一片亮光正在干活。

    来到街角的一处已经找了招牌的小房子前敲敲门轻声喊了一句:“李伯!”

    门内似乎没有什么声音,韩非的眉角轻微动了一下便又轻声喊了一句:“李伯,我是阿正啊!”

    这时门内似乎有了些声响,里面那人终于开始向着门口的方向走来。

    韩非这才听得清楚,那人就在正堂的不远处坐着,似乎不是年迈的李伯,更像是个中年人,而且屋里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动静。

    大门在吱嘎声中打开了半扇,开门的是个中年人,下巴有一撮山羊胡,皱着眉头看看敲门是个小子便问道:“你是那山上药芦观韩非?”

    韩非点头回道:“是我,我将要远行,想要走之前来给李伯说一声。您是?”

    那中年人点点头,说了句等着,在韩非的注视下从墙边架子上拿了个包袱出来放在韩非的手上道:“李老头的侄子发达了,被接去越城了,走之前让我把这东西给你。”

    说完话也不去管韩非又是吱嘎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只留下怔住了的韩非一人在门口站着。

    找了间面摊子,要了碗荤面,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口头好之一。

    打开包裹,里面东西不少,两套衣服,一新一旧,两双布鞋,还有一个油纸包。

    旧的那套是师傅的道袍,自己上次来镇子上找人改了让李伯帮自己取了的。

    新的那套则是量了身材自己定做的一套行走穿的紧身劲装。

    油纸包则不是自己的,打开看看,里面是一封信,一张纸条和一支簪子。

    纸条是李伯写的,央求自己把油纸包里的东西帮忙送去前山镇的张妇人家。

    韩非笑了笑,暗道这李伯也是老来俏。

    前山镇和乔山镇相隔不过十几里路,不过却不在河边,想来李伯应该是坐船走的来不及去送。

    自己本来打算也做货船出山然后再做打算的,不过李伯视自己如亲人帮了良多,他央求的事情不能不办,无非多走一夜的路就是了。

    将东西放在储物袋中收好,面也在这时端了上来,先吃饱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