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果那天罗晋南没有接到公司的电话火速离开，也不会留下那份婚前财产协议让季以柔自己拜读；如果那天季以柔不是独自拜读那个协议，有罗晋南在一旁等着催促着，可能她就在协议上签字了；如果那天季以柔签字了，那么他们就去登记结婚了；如果他们登记结婚了，那么王子和公主会一直过着没有悬念的幸福生活……

    但是这些都是如果。那天早晨，罗晋南把那份婚前财产协议拿给季以柔之后，接到电话火速飞去香港分公司。季以柔仔细地拜读了那份协议，基于这份协议，罗晋南所有的收入和季以柔无关，如果离婚，无论谁对谁错，能分割的只有这套罗晋南十年前购入的两居室。

    季以柔打电话给罗晋南的时候，他刚到机场，准备登机。

    她问：“是不是我不签这个协议，我们就不能去登记？”电话的那头一直是沉默。她挂了电话。“你先考虑考虑，香港公司有一些事务处理，我一周以后回家。”很快，罗晋南发来信息。

    那一刻季以柔突然不知所措。十年来第一次请了假去登记结婚，真是没有理由回去公司面对同事的恭喜之辞。可是，坐在这个坐了十年的饭桌旁，环顾这个住了十年的两居室，她感受到的却是格格不入。如果是如同狗血剧一般，有一个女人打上门来；如果是罗晋南严辞提出来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甚至哪怕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得大家疲惫不堪……都比现在这样的剧情更容易让她理解。

    季以柔真算是个美人了，进了大学就稳做了四年的校花，大学里各路才俊，追求者甚众。尽管身边的同学都在谈着各式各样昏天黑地醉生梦死的恋爱，季以柔都一直把自己好好的封存着，宁缺毋滥。大家不都是说，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第二次胎投成什么样是自己选择的，季以柔要把完美无瑕的自己交到那个能够托付终生的人手里。

    遇上罗晋南是在毕业前的校友会上，罗晋南是学校请来的成功职业规划的宣讲嘉宾。嘉宾里不乏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商业巨子政坛新秀，可是大都已经是油腻的中年男人。毕业生中不乏青春年少踌躇满志的各个专业领域的才子佳人，可是大都还徘徊在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人生阶段。罗晋南在整个大厅里就是鹤立鸡群，IT界的精英，长相养眼，身材得当，休闲西服加牛仔裤的打扮活力四射又风度翩翩。罗晋南的宣讲简直掀起了整个校友会的高潮，谈吐进退有理，举止张弛有度，自身的年轻有为就是校友们最好的榜样。听说学校某院院长还在随后的舞会上托人举荐了自家待字闺中的宝贝闺女，当然罗晋南含蓄地回绝了。且不说闺女是不是没能内外兼修入了罗晋南的法眼，以他的能力和心性，也不能授人以柄说自己最后还是要找个老婆当靠山。

    舞会上，季以柔就是那个童话里的灰姑娘，得到了王子的青睐。一曲又一曲，王子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天旋地转。季以柔至今还记得罗晋南来邀请自己跳舞的那一刻，真是应了那句被世人用烂了的“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词真是贴切地形容了当时她的感受呀。季以柔的心，如同包裹了4年的花骨朵，从那一刻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地盛开了。

    季以柔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脸，32岁了，这世上有什么花能盛开10年不谢？镜子里的脸，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早已经消去了，脸颊有点瘦削。每个月都去做全套的护肤也还真没有浪费，这张脸上的皮肤还是紧致白皙的，眼角还没有出现隐约的细纹。可是再美丽的面容，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和十年前一样，季以柔还是个美人；和十年前不一样，季以柔已经是一个32岁的美人，美人迟暮。季以柔拿起镜子前的眼霜，仔细地在眼睛周围揉按的两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