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春白斛
第二天清晨，走过青山初试的登山客越来越多，李含光几人隐隐有些忙不过来的势头，但大多登山客都因仰慕青山而来，只要过了初试，更多愿意是等待，无非是一些小事。辰时便见到陆玲喘着大气站在沈梅刘犇几人下榻的屋子前边。
“你不是会做饭吗？”陆玲毫不客气地站在刘犇面前，说道：“会做饭帮着去做点饭去，不少人还是凡胎。饿着了得算我们青山待客不周！”
刘犇捧着一杯茶坐在门口，斜眼看着陆玲，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也是客？”
“什么客不客的，都一块吃过饭的人了！”陆玲丝毫不计较几人又什么本事，完全把众人当成了自己人，两手拽着刘犇站起来：“你那天骗我的事情就不计较了，快做饭去！我去给你跟那些老算盘们要工钱。”
“你，还有你！”陆玲提起刘犇之后，有去抓胡摇和姚青桥，还使劲拍了拍胡摇全是腱子肉的臂膀：“瞧这身板，一次能送十份饭！快去快去。”
随后又来到沈梅面前：“你……”
不等陆玲发话，沈梅立刻打断：“我只会吃。”
“那……”陆玲也一时想不到什么招了，毕竟这女子生的这副模样，若是拉去干活，想也知道只能添乱。
沈梅看陆玲那副纠结模样，叹了口气：“我只帮你一点。”
言罢，沈梅拖着屋里一张太师椅走到了许多登山客原地等待的道场边铜炉的架台上，上面一眼便能将道场大半尽收眼底。沈梅打了个哈欠，舒展舒展身体，便坐在清晨阳光里开始读起书来。原先还有些嘈杂的道场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真是厉害……”黑鱼在鱼篓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波动，就能塑造如此空间……”
姚青桥有些无奈，说道：“小鱼仙师，这不兴学的。”
李含光瞧见陆玲一副大胜而归的样子，脸上有些歉意：“师妹，抱歉让你去行此下策……”
“师兄，这可算上上策。”陆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们可是吃了我请的饭菜，何来不帮我一说？我都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师兄脑袋灵光些。”
经陆玲这一夸，李含光的脸上也稍有些挂不住，毕竟这主意是他拍脑袋想的，本就一个解乏的笑话，没想到陆玲行动力如此之高。
多了几个人的帮助，几个青山弟子总算是有机会歇下来，静心调养片刻。姚青桥倒看到了胡摇就连送饭食的时候也背着自己那白布包裹，印象里也算是寸步不离身了。
“摇哥，你背上是啥啊？”
“这是我女儿送我的宝贝兵器，厉害得很！”胡摇笑笑拍拍自己后头的白布包裹：“我从北地一路走过来，都靠的它。”
姚青桥更是好奇：“你女儿是那些工匠高徒吗？能不能……给我也整一个？”
胡摇神色有些惋惜：“没了，就这一把呢，你看我都舍不得用。”
说完胡摇又送饭去了，一直在姚青桥背上鱼篓里的黑鱼倒是小声朝姚青桥吐泡泡：“你要是想要武器等我拜了师回家给你找去，我家有好多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
姚青桥听了立刻从稍显失落变成了开心，蹦蹦跳跳地接饭去了，立刻被黑鱼呲了一脖子水：“再晃就不给你了。”
“哦。”姚青桥立刻乖巧起来，现在他看黑鱼比那个快把容貌都忘了地六长老亲多了，巴不得赶紧拜在黑鱼门下。
陆玲又是训倒几个人，其中一个少年郎虽是不曾修行，却有被木剑挑倒两次之后还能呲牙咧嘴地蹦起来继续比划，同样被李含光列进了单子里。陆玲手中地力道越来越大，起先少年郎只是被在地上打个滚，而后变成飞撞在场地边缘，撞在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可少年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就能爬起来，看起来就要向陆玲发起冲锋，后者手剑摆了摆手，喊少年郎服下一枚调养丹，又把在忙活的姚青桥喊了过来，叫他给少年郎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姚青桥带着少年郎来到一旁空地上，前后看着少年身上有啥毛病，少年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迹说道：“兄弟不用看了，我没事儿。”
“你刚才挨揍得这么惨，你说你没事儿啊？”姚青桥回忆起刚才少年被陆玲一剑挑飞老远才落地情景，安慰道：“我看到主事的仙师记你名字了，你不用强撑的，要是真出了什么隐疾，长老到时候肯定也不选你。”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泥泞，说道：“我真没事，大小我就抗揍，还是我村里出了名的好身手，我师傅说能找到我这样的习武胚子那都是三生有幸！你也别看那位仙师手劲大，其实心善得很呢！都是挑些肉多得地方揍我，那会在山下遇到山贼劫财的时候那都是瞧准了心窝子扎的。要像那位仙师一样的揍法，我还能挨个半炷香没问题！”
“你是不是铜皮铁骨啊？”姚青桥突然想起来，刘犇曾介绍过一类体质，此类人的特点就是底子厚实，若是习武熬得住苦，进步自然飞跃。
“兄弟你这话中听！”少年郎眼见比姚青桥还要矮一个头，但语气更像是大姚青桥一圈的人，拍了拍姚青桥肩膀：“虽然我也没听过你说的这些玩意，但是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心善的！夸人都这么厉害！这山头上的人都是好人啊。”
姚青桥看着眼前这少年郎活蹦乱跳的模样，却见少年四处张望了一番，凑到跟前小声道：“兄弟可是这青山上的仙师？”
姚青桥摇摇头，少年立刻长吁一口气，嘴巴里鼓动了一下，吐出来一枚丹药，正是先前其他青山弟子教他服下的调养丹。
“我跟你说，这山上的东西可多宝贝，出了山头放在江湖里那都是能卖钱的宝贝，仙师们自己不在乎，可还有人在乎了。这玩意一枚功效都大得很，我先前还去过不少宗门的招人，那时候他们也给了我一个这玩意，我就切了一半拿去卖，能有四十两银子！剩下那一半我给我那老母亲吃了，这一晃两年了，她每天都说不下地干点活睡不着觉。”
“你这……跑了多少家宗门啊？”姚青桥反应过来，这少年郎就是跑到各路宗派招人的时候卖惨，骗点丹药卖钱呢。
“白梁国地界上的能去的我都去了，现在我家底厚实得很。怎么样？兄弟要不一起把这活计做大点？别的我不说，现在江湖上的门路我可清，有些地方家伙事儿多，去那些地方卖上一颗这丹药，两年都能躺着不用干活。”
姚青桥脑袋摇摇，表示拒绝。
“哎，兄弟啥时候有心思了找我就是。”少年也不介意，摆摆手走开，离了不到两步远少年又变成一副无精打采，像是伤到内里的样子，拖着脚步走到铜炉附近打坐去了。
“真是和刘犇说的一样，无奇不有。”姚青桥见少年走远，自顾感慨道，不过也说起来奇怪，最好事的黎清不见了，倘若他还在这里，估摸还能和这少年唠上半天。
“呵……”
黎清这头一觉闷头睡了满打满算快一天的时间，在水里摇摇晃晃甚至是比张沫的那把太师椅还要舒服几分，期间也睁眼，但水流一冲，人又开始困了，等到黎清爬上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漂到了什么位置，斜阳西沉，眼看又是一天。
可溪流好似蜿蜒没有尽头，大有一副天高地远任我行的姿态。黎清把浮木垫在屁股下，自己坐在上面开动脑筋。
可自己这回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方法，青山这丛山有些超出了黎清的理解范畴，原先想着溪流到底能是片湖泊，或是开阔地带，可现在周边的林子是越来越茂盛，头顶的太阳早就没了那种刺眼感，唯独那抹夕阳的艳红能让黎清稍有一点时间的判断。
霎时，黎清眼前突然仿佛有些黑斑，开始只是觉得自己睡得太多，肚子给饿的。可填了两个果子之后还是同样的情况，而黑斑还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闪烁，变成了真正遮挡视野的如同实质的感觉。
黎清跳下溪流，拧干衣服之后打量起四周来。
顶上的树木如同苍古老树，都显得一股黄昏态，没了前山时那些生机勃勃的姿态。树叶并非枯黄，但本应翠绿的果树也变成了深深的墨绿，黎清顺手摘了颗灌木上的野果尝了尝，味道也变淡了许多，倒不如说是比山脚下寻常农家的还要没滋味。
黎清伸手想要打散这些黑斑，发现确实有用，自己的手伸过的每一片地方就擦灰一般擦去一片，索性甩起两条胳膊，慢慢往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黎清竟发现黑斑中有星星白光，更是兴奋，连忙朝着那边冲过去。
一路擦去黑斑，直到光亮越来越多，继而豁然开朗，黎清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洞口，洞里面泛着星星微光。
莫不是哪位青山上的高人在此闭关隐修？黎清想到不少江湖故事中便是这样的深山老林中有高人留下其毕生精彩静待有缘人继承，又或是闭关已久的一方高手等待故事主角去打开一段传奇人生。
不过自己现在照理说是真正的传奇天心命，只不过没啥用处就是。一想到此，黎清坚定朝洞里走去。哪怕被高人揍一顿也得问问路了，这下真出不去了。
黎清顺着洞窟的光亮一路往里走，走过一会之后洞中竟是变成了台阶与光滑的墙壁，黎清大喜，这是说明了这里至少肯定有人呆过，腿脚又快了几分，三个台阶并作一阶往下走去。
洞窟光亮来自墙壁上嵌的白色晶石，这白色晶石散着些温暖的暗光，且这一处还没有外面的那些黑斑，随着越深入晶石也变得越多，而且洞窟主人似乎很有闲情逸致，走到深处之后甚至还有好几个凿出来的房间，不过黎清依旧往里走，还一边开始出声说话：“有人吗？叨扰前辈一下？”
直到最深处，黎清跳下了最后一层台阶，这间的顶上悬着一个比之前所有晶石加起来都要大块的晶石，甚至看着像一颗小小的月亮，白光自上洒下，照亮整间洞窟，而这间洞窟凿得十分开阔，黎清放眼望去甚至有了槐花客栈十来间客房打通的大小，且顶上也高，被白色晶石遮挡的后面还有两三丈的高度。
而白晶石正下方坐着一个黑袍人影，此时正一手空悬提着一枚青果，嘴巴大张却忘记了吞咽，一双眼睛正盯着跳下来的黎清。
“前辈……”看到黑袍人影，黎清立刻恭敬了许多，刚要拱手抱拳，一道黑影直冲面前，甚至比自己还要失态：“天心命？！！”
“额……好像是？”黎清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这个身份，有些支支吾吾。
“什么好像？”黑袍中伸出一双手，黎清这才看到着黑袍里是个十足的美人，白眸白发，五官精致得像是出自官家顶尖工匠技艺巧雕而成，一双抓着自己的手白到发亮，神态间眉头紧皱，充盈着一股威严，就这么盯着黎清，双手紧掐在黎清的脉搏处。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山洞中回音震得黎清有些头晕，只听女子还在自言自语：“真是苍天无眼啊哈哈哈哈哈！”
根本不理会黎清，女子一手抬起并成锥状，朝着黎清锁骨处突刺而出。黎清就这么看着这只手卡在了自己的胸前，发出浑然一声巨响，盖过了洞中的一切声音。
“咦？”女子见一手不成，发出一声疑问，随后又是重复动作，接连三次，直到黎清看着刚才女子坐的石椅上被扩散的无形劲力震开了裂缝，女子才停了手。
“什么回事？！”女子又惊又怒，却看黎清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随便一甩，脚下的岩石中抬起两道锁链把黎清捆好提了起来：“你是什么情况？？？”
面对女子的疑问，黎清显得更是无知：“前辈，你说啥呢？”
女子没有理会黎清的意思，一手凭空划出一些黎清看不懂的文字，然后贴在了黎清身上。
“确实是天心命没错，那难道是我出错了？”
接着，女子把刚才的动作放得极缓，直到指尖再次在黎清胸口敲出一阵巨声。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往底下一扎，地上立刻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手臂粗细的洞。
女子站在黎清跟前，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眸间全是疑惑，绕着黎清转了两圈，发现黎清一直别在腰间的短剑，这柄短剑是当时胡摇捅自己的时候用的，后来胡摇看黎清实在是对这些江湖上的刀枪棍棒崇拜不已，便直接送给了黎清，一直让他带到现在。女子即刻将短剑抽了出来，放在手中观摩了半天，再次看向黎清。
“你是来干嘛的？”
见女子终于愿意与自己沟通，黎清心想着避世的前辈真是性情古怪，嘴上却说道：“前辈，晚辈黎清，是这一次青山大试上来观光的，这不本来想着到处逛逛，后来迷路就到这里来了，劳烦前辈您给我指条回去的路呗？”
女子缓缓冷静，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你叫黎清。”
“嗯嗯。”
“那你认识这柄剑的主人吗？”
“认识啊，他叫胡摇，摇哥儿大方，这剑是送给我的。前辈……”
“我不抢你东西。”女子态度变化极快，这时立刻变出一副笑脸：“你跟我说道说道，你这个摇哥儿，他长啥样？”
女子又把黎清身上的石头都扯开了，还帮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见这位前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黎清有些警惕：“你不能打他主意啊。”
“都不打，都不打，那就问一个问题吧，他是哪儿的人你总能告诉我吧？”
“摇哥是北地人。”
眼前女子一下安静立在原地，手缓缓抬起抚着额头，闭上了眼睛，黎清分明看见女子手缝中的眼睫毛上泛着点点水雾。
“前辈，您认识他啊？”
女子闻言收起情绪，俯下身来，黎清这才注意到这前辈身高估计跟胡摇一样高：“您是他老乡吗？都说北地的人个儿都高，没想到都这么高。”
女子有些开心，一边帮黎清拍开尘土，又是掌心微微发热，烤干了黎清的湿衣裳：“他在我们那儿算矮子。
“他在哪认识你的？他人呢？过得好不好？”
面对女子一连串发文，黎清挨个解答：“我们是山脚下槐花镇认识的，摇哥说要上山求道，前天跟我一块上来了呢，就在前山道场那儿。他过得应该不算差吧？我看摇哥有钱，还吃得香睡得香，我都羡慕呢。”
“你叫什么？”女子一转话题，问道。
“前辈，我叫黎清，刚才跟您说过了。”
女子恍然：“哦，我记性不好，黎清是吧，我记住了。”
“我叫春白斛。”
女子整理好黎清得衣服后站起来顺了下自己的黑袍，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春仙师……”
“你叫胡摇叫摇哥，那叫我白斛姐就好了。”
“欸，白斛姐，打扰你修行万分抱歉，但是我真的迷路了，您能给我指条路出去不？”
黎清见春白斛越发好说话，看来是运气还没差到底，这都能碰见摇哥的熟人：“摇哥上山就是来找您求道的吧？摇哥说他是个武夫，修道的啥屁都不知道，可就非得学两手。您要是教的会他，您也教教我呗？”
春白斛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天心命？”
“你不是会做饭吗？”陆玲毫不客气地站在刘犇面前，说道：“会做饭帮着去做点饭去，不少人还是凡胎。饿着了得算我们青山待客不周！”
刘犇捧着一杯茶坐在门口，斜眼看着陆玲，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也是客？”
“什么客不客的，都一块吃过饭的人了！”陆玲丝毫不计较几人又什么本事，完全把众人当成了自己人，两手拽着刘犇站起来：“你那天骗我的事情就不计较了，快做饭去！我去给你跟那些老算盘们要工钱。”
“你，还有你！”陆玲提起刘犇之后，有去抓胡摇和姚青桥，还使劲拍了拍胡摇全是腱子肉的臂膀：“瞧这身板，一次能送十份饭！快去快去。”
随后又来到沈梅面前：“你……”
不等陆玲发话，沈梅立刻打断：“我只会吃。”
“那……”陆玲也一时想不到什么招了，毕竟这女子生的这副模样，若是拉去干活，想也知道只能添乱。
沈梅看陆玲那副纠结模样，叹了口气：“我只帮你一点。”
言罢，沈梅拖着屋里一张太师椅走到了许多登山客原地等待的道场边铜炉的架台上，上面一眼便能将道场大半尽收眼底。沈梅打了个哈欠，舒展舒展身体，便坐在清晨阳光里开始读起书来。原先还有些嘈杂的道场一时竟然安静了下来。
“真是厉害……”黑鱼在鱼篓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波动，就能塑造如此空间……”
姚青桥有些无奈，说道：“小鱼仙师，这不兴学的。”
李含光瞧见陆玲一副大胜而归的样子，脸上有些歉意：“师妹，抱歉让你去行此下策……”
“师兄，这可算上上策。”陆玲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们可是吃了我请的饭菜，何来不帮我一说？我都没想到这一茬，还是师兄脑袋灵光些。”
经陆玲这一夸，李含光的脸上也稍有些挂不住，毕竟这主意是他拍脑袋想的，本就一个解乏的笑话，没想到陆玲行动力如此之高。
多了几个人的帮助，几个青山弟子总算是有机会歇下来，静心调养片刻。姚青桥倒看到了胡摇就连送饭食的时候也背着自己那白布包裹，印象里也算是寸步不离身了。
“摇哥，你背上是啥啊？”
“这是我女儿送我的宝贝兵器，厉害得很！”胡摇笑笑拍拍自己后头的白布包裹：“我从北地一路走过来，都靠的它。”
姚青桥更是好奇：“你女儿是那些工匠高徒吗？能不能……给我也整一个？”
胡摇神色有些惋惜：“没了，就这一把呢，你看我都舍不得用。”
说完胡摇又送饭去了，一直在姚青桥背上鱼篓里的黑鱼倒是小声朝姚青桥吐泡泡：“你要是想要武器等我拜了师回家给你找去，我家有好多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
姚青桥听了立刻从稍显失落变成了开心，蹦蹦跳跳地接饭去了，立刻被黑鱼呲了一脖子水：“再晃就不给你了。”
“哦。”姚青桥立刻乖巧起来，现在他看黑鱼比那个快把容貌都忘了地六长老亲多了，巴不得赶紧拜在黑鱼门下。
陆玲又是训倒几个人，其中一个少年郎虽是不曾修行，却有被木剑挑倒两次之后还能呲牙咧嘴地蹦起来继续比划，同样被李含光列进了单子里。陆玲手中地力道越来越大，起先少年郎只是被在地上打个滚，而后变成飞撞在场地边缘，撞在木桩上发出一声闷响，可少年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就能爬起来，看起来就要向陆玲发起冲锋，后者手剑摆了摆手，喊少年郎服下一枚调养丹，又把在忙活的姚青桥喊了过来，叫他给少年郎看看有没有啥问题。
姚青桥带着少年郎来到一旁空地上，前后看着少年身上有啥毛病，少年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迹说道：“兄弟不用看了，我没事儿。”
“你刚才挨揍得这么惨，你说你没事儿啊？”姚青桥回忆起刚才少年被陆玲一剑挑飞老远才落地情景，安慰道：“我看到主事的仙师记你名字了，你不用强撑的，要是真出了什么隐疾，长老到时候肯定也不选你。”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泥泞，说道：“我真没事，大小我就抗揍，还是我村里出了名的好身手，我师傅说能找到我这样的习武胚子那都是三生有幸！你也别看那位仙师手劲大，其实心善得很呢！都是挑些肉多得地方揍我，那会在山下遇到山贼劫财的时候那都是瞧准了心窝子扎的。要像那位仙师一样的揍法，我还能挨个半炷香没问题！”
“你是不是铜皮铁骨啊？”姚青桥突然想起来，刘犇曾介绍过一类体质，此类人的特点就是底子厚实，若是习武熬得住苦，进步自然飞跃。
“兄弟你这话中听！”少年郎眼见比姚青桥还要矮一个头，但语气更像是大姚青桥一圈的人，拍了拍姚青桥肩膀：“虽然我也没听过你说的这些玩意，但是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心善的！夸人都这么厉害！这山头上的人都是好人啊。”
姚青桥看着眼前这少年郎活蹦乱跳的模样，却见少年四处张望了一番，凑到跟前小声道：“兄弟可是这青山上的仙师？”
姚青桥摇摇头，少年立刻长吁一口气，嘴巴里鼓动了一下，吐出来一枚丹药，正是先前其他青山弟子教他服下的调养丹。
“我跟你说，这山上的东西可多宝贝，出了山头放在江湖里那都是能卖钱的宝贝，仙师们自己不在乎，可还有人在乎了。这玩意一枚功效都大得很，我先前还去过不少宗门的招人，那时候他们也给了我一个这玩意，我就切了一半拿去卖，能有四十两银子！剩下那一半我给我那老母亲吃了，这一晃两年了，她每天都说不下地干点活睡不着觉。”
“你这……跑了多少家宗门啊？”姚青桥反应过来，这少年郎就是跑到各路宗派招人的时候卖惨，骗点丹药卖钱呢。
“白梁国地界上的能去的我都去了，现在我家底厚实得很。怎么样？兄弟要不一起把这活计做大点？别的我不说，现在江湖上的门路我可清，有些地方家伙事儿多，去那些地方卖上一颗这丹药，两年都能躺着不用干活。”
姚青桥脑袋摇摇，表示拒绝。
“哎，兄弟啥时候有心思了找我就是。”少年也不介意，摆摆手走开，离了不到两步远少年又变成一副无精打采，像是伤到内里的样子，拖着脚步走到铜炉附近打坐去了。
“真是和刘犇说的一样，无奇不有。”姚青桥见少年走远，自顾感慨道，不过也说起来奇怪，最好事的黎清不见了，倘若他还在这里，估摸还能和这少年唠上半天。
“呵……”
黎清这头一觉闷头睡了满打满算快一天的时间，在水里摇摇晃晃甚至是比张沫的那把太师椅还要舒服几分，期间也睁眼，但水流一冲，人又开始困了，等到黎清爬上岸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漂到了什么位置，斜阳西沉，眼看又是一天。
可溪流好似蜿蜒没有尽头，大有一副天高地远任我行的姿态。黎清把浮木垫在屁股下，自己坐在上面开动脑筋。
可自己这回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方法，青山这丛山有些超出了黎清的理解范畴，原先想着溪流到底能是片湖泊，或是开阔地带，可现在周边的林子是越来越茂盛，头顶的太阳早就没了那种刺眼感，唯独那抹夕阳的艳红能让黎清稍有一点时间的判断。
霎时，黎清眼前突然仿佛有些黑斑，开始只是觉得自己睡得太多，肚子给饿的。可填了两个果子之后还是同样的情况，而黑斑还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闪烁，变成了真正遮挡视野的如同实质的感觉。
黎清跳下溪流，拧干衣服之后打量起四周来。
顶上的树木如同苍古老树，都显得一股黄昏态，没了前山时那些生机勃勃的姿态。树叶并非枯黄，但本应翠绿的果树也变成了深深的墨绿，黎清顺手摘了颗灌木上的野果尝了尝，味道也变淡了许多，倒不如说是比山脚下寻常农家的还要没滋味。
黎清伸手想要打散这些黑斑，发现确实有用，自己的手伸过的每一片地方就擦灰一般擦去一片，索性甩起两条胳膊，慢慢往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黎清竟发现黑斑中有星星白光，更是兴奋，连忙朝着那边冲过去。
一路擦去黑斑，直到光亮越来越多，继而豁然开朗，黎清站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洞口，洞里面泛着星星微光。
莫不是哪位青山上的高人在此闭关隐修？黎清想到不少江湖故事中便是这样的深山老林中有高人留下其毕生精彩静待有缘人继承，又或是闭关已久的一方高手等待故事主角去打开一段传奇人生。
不过自己现在照理说是真正的传奇天心命，只不过没啥用处就是。一想到此，黎清坚定朝洞里走去。哪怕被高人揍一顿也得问问路了，这下真出不去了。
黎清顺着洞窟的光亮一路往里走，走过一会之后洞中竟是变成了台阶与光滑的墙壁，黎清大喜，这是说明了这里至少肯定有人呆过，腿脚又快了几分，三个台阶并作一阶往下走去。
洞窟光亮来自墙壁上嵌的白色晶石，这白色晶石散着些温暖的暗光，且这一处还没有外面的那些黑斑，随着越深入晶石也变得越多，而且洞窟主人似乎很有闲情逸致，走到深处之后甚至还有好几个凿出来的房间，不过黎清依旧往里走，还一边开始出声说话：“有人吗？叨扰前辈一下？”
直到最深处，黎清跳下了最后一层台阶，这间的顶上悬着一个比之前所有晶石加起来都要大块的晶石，甚至看着像一颗小小的月亮，白光自上洒下，照亮整间洞窟，而这间洞窟凿得十分开阔，黎清放眼望去甚至有了槐花客栈十来间客房打通的大小，且顶上也高，被白色晶石遮挡的后面还有两三丈的高度。
而白晶石正下方坐着一个黑袍人影，此时正一手空悬提着一枚青果，嘴巴大张却忘记了吞咽，一双眼睛正盯着跳下来的黎清。
“前辈……”看到黑袍人影，黎清立刻恭敬了许多，刚要拱手抱拳，一道黑影直冲面前，甚至比自己还要失态：“天心命？！！”
“额……好像是？”黎清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这个身份，有些支支吾吾。
“什么好像？”黑袍中伸出一双手，黎清这才看到着黑袍里是个十足的美人，白眸白发，五官精致得像是出自官家顶尖工匠技艺巧雕而成，一双抓着自己的手白到发亮，神态间眉头紧皱，充盈着一股威严，就这么盯着黎清，双手紧掐在黎清的脉搏处。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突然发出一阵狂笑，整个山洞中回音震得黎清有些头晕，只听女子还在自言自语：“真是苍天无眼啊哈哈哈哈哈！”
根本不理会黎清，女子一手抬起并成锥状，朝着黎清锁骨处突刺而出。黎清就这么看着这只手卡在了自己的胸前，发出浑然一声巨响，盖过了洞中的一切声音。
“咦？”女子见一手不成，发出一声疑问，随后又是重复动作，接连三次，直到黎清看着刚才女子坐的石椅上被扩散的无形劲力震开了裂缝，女子才停了手。
“什么回事？！”女子又惊又怒，却看黎清还在直勾勾看着自己，随便一甩，脚下的岩石中抬起两道锁链把黎清捆好提了起来：“你是什么情况？？？”
面对女子的疑问，黎清显得更是无知：“前辈，你说啥呢？”
女子没有理会黎清的意思，一手凭空划出一些黎清看不懂的文字，然后贴在了黎清身上。
“确实是天心命没错，那难道是我出错了？”
接着，女子把刚才的动作放得极缓，直到指尖再次在黎清胸口敲出一阵巨声。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手，往底下一扎，地上立刻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手臂粗细的洞。
女子站在黎清跟前，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眼眸间全是疑惑，绕着黎清转了两圈，发现黎清一直别在腰间的短剑，这柄短剑是当时胡摇捅自己的时候用的，后来胡摇看黎清实在是对这些江湖上的刀枪棍棒崇拜不已，便直接送给了黎清，一直让他带到现在。女子即刻将短剑抽了出来，放在手中观摩了半天，再次看向黎清。
“你是来干嘛的？”
见女子终于愿意与自己沟通，黎清心想着避世的前辈真是性情古怪，嘴上却说道：“前辈，晚辈黎清，是这一次青山大试上来观光的，这不本来想着到处逛逛，后来迷路就到这里来了，劳烦前辈您给我指条回去的路呗？”
女子缓缓冷静，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你叫黎清。”
“嗯嗯。”
“那你认识这柄剑的主人吗？”
“认识啊，他叫胡摇，摇哥儿大方，这剑是送给我的。前辈……”
“我不抢你东西。”女子态度变化极快，这时立刻变出一副笑脸：“你跟我说道说道，你这个摇哥儿，他长啥样？”
女子又把黎清身上的石头都扯开了，还帮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见这位前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黎清有些警惕：“你不能打他主意啊。”
“都不打，都不打，那就问一个问题吧，他是哪儿的人你总能告诉我吧？”
“摇哥是北地人。”
眼前女子一下安静立在原地，手缓缓抬起抚着额头，闭上了眼睛，黎清分明看见女子手缝中的眼睫毛上泛着点点水雾。
“前辈，您认识他啊？”
女子闻言收起情绪，俯下身来，黎清这才注意到这前辈身高估计跟胡摇一样高：“您是他老乡吗？都说北地的人个儿都高，没想到都这么高。”
女子有些开心，一边帮黎清拍开尘土，又是掌心微微发热，烤干了黎清的湿衣裳：“他在我们那儿算矮子。
“他在哪认识你的？他人呢？过得好不好？”
面对女子一连串发文，黎清挨个解答：“我们是山脚下槐花镇认识的，摇哥说要上山求道，前天跟我一块上来了呢，就在前山道场那儿。他过得应该不算差吧？我看摇哥有钱，还吃得香睡得香，我都羡慕呢。”
“你叫什么？”女子一转话题，问道。
“前辈，我叫黎清，刚才跟您说过了。”
女子恍然：“哦，我记性不好，黎清是吧，我记住了。”
“我叫春白斛。”
女子整理好黎清得衣服后站起来顺了下自己的黑袍，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春仙师……”
“你叫胡摇叫摇哥，那叫我白斛姐就好了。”
“欸，白斛姐，打扰你修行万分抱歉，但是我真的迷路了，您能给我指条路出去不？”
黎清见春白斛越发好说话，看来是运气还没差到底，这都能碰见摇哥的熟人：“摇哥上山就是来找您求道的吧？摇哥说他是个武夫，修道的啥屁都不知道，可就非得学两手。您要是教的会他，您也教教我呗？”
春白斛先是一愣，随后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天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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