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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宫廷诗会

    京城评诗署,李文渠一早便从家里赶来,案桌上,递上来几份各地传回的密报,都是与找寻成文岳有关,结果依旧一样:查无此人。

    李文渠捏了捏眉根,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样。这两天诗坛里那些反对成诗的人一直在找机会向他施压,要他将题诗林壁上那两首成诗铲除。

    他们的险恶用心李文渠哪里会不知道?能刻在题诗林壁上的诗都是自古以来被公认为经典的诗作。

    如果现在将成诗铲除,那就意味着成诗已经不具备称为经典的资格。

    既然没有称为经典的资格,那就可以再想办法把反诗的帽子给它扣上去,从而彻底颠覆成诗带来的影响。

    他们之所以要不断给李文渠施压,是因为无论是往题诗林壁上刻诗还是从题诗林壁上除诗,都必须经由评诗署官方授权,私自刻诗或除诗是要掉脑袋的。

    那帮诗坛娘炮虽然娘,但是不二。而要评诗署官方授权,则需要李文渠的同意。而要李文渠同意,算了,李文渠若是同意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李文渠已经被诗坛娘炮贴上了二五仔的标签了。

    李文渠坐在椅子上,眼睛中充满了血丝,他所承受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被丝毫撼动。

    因为在他看来,这也许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若这次失败了,诗坛将永远沉沦下去,诗风尚且如此,世风呢?让明月朝的孩子们都捏着兰花指,画着各种精致妆容去学诗,学文?

    没过多久,一个衙役走到门口来,对李文渠说道:“大人,车已备好。”

    李文渠低声说道:“知道了。”

    他起身来整肃了一下衣冠,然后出了堂,钻进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往皇宫方向而去。

    几天前宫里就给他下了旨,今日宫中诗会由他评点,圣旨如天,他哪里敢怠慢。

    这种宫中诗会一年内不定期会开几场,李文渠以前奉旨参加过几回。

    这种露脸的机会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无疑是极为难得且珍贵的,因为作诗的人基本上都是皇子皇女。

    皇女就算了,对于能进宫当评诗官的人来说,这辈子是不可能做驸马的。

    但是皇子就不同了,这里面可是有东宫储君的,跟储君搭上线那是为将来铺路。所以进宫做评诗官是个让人眼红的差事。

    李文渠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志不在此,去过几回之后,对宫中那几位小主子的诗风和水平有了基本了解之后,就兴致缺缺了,用四个字来评价就是:难逃窠臼。

    靡靡之风,流毒菲浅。这一次他更不想去,面对诗坛那帮人的攻讦和找寻成文岳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但去与不去,由不得他自己做主,皇命在身,岂能违抗?

    进了皇城,到了东宫,一处山水明丽的楼阁中,已经人头攒动,小主子门在各自的案前坐着,伺候的丫鬟有条不紊的服侍左右,端茶倒水。再看楼阁外的一排车驾,果然没有皇辇御驾。

    李文渠进了楼阁,居主位的太子率先起身来,领着其他皇子公主朝李文渠行礼道:“见过先生。”

    李文渠赶紧回礼,然后走到末位上,等皇子皇女落座后才坐下来。

    太子对李文渠说道:“本次诗会是本宫携皇弟皇妹开的,一来联络增进感情,二来日月风华,足以赋诗养志。小辈诗作,难登大雅,望先生不吝指正。”

    李文渠起身行礼道:“太子志向高远,手足情深,是社稷之福,臣躬逢胜饯,实乃三生有幸。未知本次诗会的主题是何?”

    给了银子向公公买内部消息是一回事,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已经知道内幕又是另一回事。

    太子笑道:“本宫近来学史,有感边戍劳苦,将士艰辛,塞外苦寒,所以将主题定为边塞风情。”

    说着,环视其他皇子皇女,笑道:“主题已提前告知诸位弟弟妹妹,未知可曾赋得佳作?不论诗作如何,先作出者可得今日第一个彩头。”

    太子拍了拍手。两名宦官抬出一件屏风来,屏风通体玉砌,更兼有前朝大画家吴子道的劝学画作,堪称名品。

    底下两排案桌前,五位皇子和四位皇女一齐亮了一下眼睛,李文渠也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

    吴子道是谁?哪怕再傲气的读书人都要佩服地尊称一声画圣,他的画,向来有市无价。

    二皇子豫王起哄笑道:“久闻皇兄有一件玉屏风,价值连城,一直无缘见到。没想到皇兄今日拿它做第一个彩头,皇兄气量,令皇弟钦佩。”

    看着众人又说道:“大家可加把劲,看谁把皇兄的玉屏风赢去。”

    右边一排第二个案桌前的穿着浅绿色衣服的少女娇嗔道:“不用看了,这件屏风肯定是三哥哥的啦。”

    然后朝太子哼了一声道:“太子哥哥偏心。”这少女是当今天子的二公主,祈安公主。

    太子听了,朝少女微微一笑道:“祈安妹妹休恼,且看信王能不能拔得头筹。”

    说话间,只见三皇子信王站起身来,四边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太子一出手就是玉屏风,想来后面的彩头更是不凡。既蒙太子垂顾,那我就抛砖引玉了。”

    他的才思在诸皇子皇女中实属上层,若要即兴赋诗,只怕除了他没人能比他快写出来。

    但这次太子是提前给了诗会主题,想来也有其他皇子皇女已经腹有诗作,但太子既然点了信王的名,其他人便不好抢先。

    信王走到楼阁中间那张空着的案桌前,提起笔来,在早已研好的墨池中蘸上墨,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须臾,诗作已成,信王放下笔,朝李文渠作揖道:“还请先生指正。”

    李文渠走前几步,从小宦官手中接过诗来,细细品读。然后行礼道:“信王诗作,韵律工整,立意不俗,是一篇佳作。”

    心中暗暗叹了一声:只可惜还是难逃靡靡之风的窠臼,这话自然不能说。

    然后有宦官传给太子及诸皇子皇女观看。太子拍掌笑道:“信王才思敏捷,果然不同凡响,第一件彩头就是信王的了。”

    祈安公主拍手笑道:“三哥哥得了宝物,可不能小气,时不时拿给我瞧瞧。”

    信王淡淡笑道:“若是太子准允,我将这个玉屏风送给你也不妨。”

    祈安公主嘻嘻一笑道:“说话当真么?那我可不客气了。”

    太子打断道:“这是信王得的彩头,祈安妹妹可不能横刀夺爱。想要什么可以到东宫去挑。”

    祈安公主朝太子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之后又出了几个彩头,接下来进入诗会的高潮部分,也是诗会的最大一个彩头:诗会头魁。

    诗会头魁就是每人各出诗一首,然后由评诗官评出最佳,最佳者即本次诗会头魁。

    太子笑着说道:“本次诗会头魁的彩头是本宫加冠时父皇亲赐的护月剑。”

    话音一落,诸皇子皇女齐齐愕然:彩头竟然是护月神剑?这彩头也太大了吧。

    这次,李文渠反应并不大,因为他是文人出身,对护月剑所知不多。

    太子看着愕然的众人接着说道:“诗会前本宫已请示过父皇,并得到父皇的恩允。接下来就看谁能得到了。”

    护月神剑相传是高皇帝时一位冠绝天下的女侠留下来的,原本和女侠一样流传千古,但这千百年来一直传于深宫,所以江湖上渐渐不闻其名。但皇家历代都是知道的,渴望得到这把剑的人大有人在。

    整个楼阁一时间杂音尽消,几位皇子皇女都陷入沉静,尤其是五位皇子,更是紧张地在推敲自己心中的诗作,力求更加出色一些,好夺得头魁得到护月剑。

    相较于五位皇子,四位皇女显得要淡然一些,舞刀弄剑本非皇家天女所长,自然没有太多的渴求。

    祈安公主悄悄将身子往左边白衣少女靠了靠,低声说道:“庆月,你今日一首诗都没有作,这是最后一轮了,还没想好吗?”

    边上的白衣少女用眼睛斜了祈安公主一眼,然后轻声道:“说的好像你作了一样。”

    祈安公主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然后生出一个连白衣少女都有所不及的浅笑娇嗔道:“人家又不会作诗,太子哥哥是知道的,人家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呀。倒是你庆月,太学里的先生们都夸你是才女,可别让大家失望呦。”

    白衣少女白了她一眼,然后不理睬她。

    这时太子和五位皇子都已作出诗来,由小宦官传到李文渠手中,李文渠一篇篇看过去,虽都是新作,但要么逃不出历朝历代写边塞诗的立意,要么就是逃不出靡靡之风的魔爪。甚至还不如信王开篇的那一首诗出彩。

    又等了片刻,李文渠看向四位皇女,行礼道:“未知几位公主可曾赋好?”

    祈安公主看了看左边的庆月,又看了看右边的两个妹妹,抿嘴笑说道:“我们姐妹对护月剑没兴趣,让哥哥们去争好了。”

    又看了一眼豫王,笑道:“最好让二哥哥拿到,他最喜欢舞枪弄刀,得了护月剑,将来给太子哥哥当护国将军。”

    豫王听祈安公主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文渠点了点头,然后准备从手中的几篇诗作中挑选出优胜来,说实话,这是在萝卜坑里挑个高的。

    忽然一道白色身影从他身旁过去,转头来看,原来是长公主准备写了。

    祈安公主看着庆月朝中间的案桌走去,嘟了个可爱的嘴道:“庆月姐姐好赖皮,人家刚说姐妹们不参加了,她却跑去写了。”

    太子看着庆月出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坐直身体,显得有些期待。

    要知道他选择边塞这个题材时就没想到几位妹妹能写出像样的诗来,毕竟又是边塞,又是军旅的,并非几个妹妹所能驾驭的。

    其他几位皇子也差不多的反应,心想:开什么玩笑?我们几位皇子好歹有机会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多少能得到一些边塞的真实情况,即便如此,要写出好的边塞诗也是极为困难。

    庆月虽有些才名,但连京城都没出过,怎么可能写的出来。

    但见庆月似乎胸有成竹,所有人俱都期待起来:且看看我们这位长公主能写出什么样的诗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