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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待我醒来,已经辰正时分,头还是晕晕重重,想起昨日醉酒,昨日之事又混混噩噩再现,心里正繁琐,说不出滋味几重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丫鬟微知说道:“姑娘,前院子由皇宫里传来懿旨,待得姑娘接旨,相爷叫我来替姑娘梳洗。”

    我心里觉得好奇,昨日见那宋寅,自觉昨日谈的曲子并无不对,其中虽出了点插曲,但勉强还是窥探扰乱了他的神识。按说该日渐失神,怎么这会子一早就来传旨。心里虽然好奇,但还是由着丫头替自己梳理,随后跟着微知直往大厅。

    厅上人皆还跪着地上,封诏的太监正站在伏地跪拜的一众前,我走过去,盈盈拜倒在地。

    那太监一双眼睛打量我一下,邃打开明黄绣有龙纹的圣旨,洪亮且庄重的语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章相府有一琴姬楚楚,蕙质兰心,妙手琴音,朕心悦喜,特赐封答应,著令三日后入宫……”我听得这声音越来越恍惚,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章恪看我脸色不对,忙解释道:“楚楚德蒙圣恩一时惊喜,失了礼节,还望刘公公勿怪。”

    章恪一段话将我拉回,我跪在那里,望着明黄御榜,怔怔不知所措。

    原本计划扰乱宋寅神识,种下驳情咒,让他日复一日失神失魂……如今这旨意却来得突然。

    正怔忡不知措时,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意外深长的笑容,那刘正风一副太监的招牌笑容,笑道:“楚楚姑娘,这可就是天赐的福分,还不赶快接旨。”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身后一个个披着甲胄的禁卫军,心里苦笑,这不接还赶鸭子上架了。

    我笑道:“楚楚接旨,谢陛下隆恩。”

    一接过那明黄圣旨,只觉重如泰山,心里五味陈杂。然后觉得剧情狗血。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于章相府里的琴姬楚楚,秦相府上圣颜一见,第二日就被册封为答应一事,帝今城内顿时传得沸沸扬扬。

    忘我居,静斋,秦桑书房。下属黄庄将这事一五一十地说道,书桌上正在描墨的秦桑手指一怔,墨珠凝结在上好的徽毫上,浓结成半厘直径大的墨珠,墨珠不堪受重,突地滴落,将德州上好的明白宣纸墨透水圈。

    黄庄等人见公子不说话,都只默默低头。

    秦桑搁下毫笔,走出静斋,白衣公子的身影一路走在前头,曲曲折折只是绕到一处房门前,门口的丫头见了他来,忙向前请礼:“公子。”

    秦桑看了眼夏浅,又望了望敞开的门扉,只站在哪里,一动不动,也不进去。

    黄庄虽然迟钝,现在也知他家公子怕是又想起了莫夫人,他从未见过公子为谁如此伤情过,自知嘴笨,怕说错了话又惹公子伤情,只敢站在远处,离得几步之遥。

    秦桑不知道站了多久,回身凝望着“暖苑”二字,这暖苑还是宋寅所赐,取自暖床娇玉一词,原是讥讽他之意,如今一看,暖苑人去楼空,也在暗讽他的懦弱。白衣公子不知站了多久,最终下定决心一样,有些低沉的声音唤道:“青衣。”

    廊下衣襟飘飞,一名青衣女子已经站在旁边,低首道:“公子。”

    秦桑望向房间,目光驰远,想起什么过往美好嘴角忽然微微一笑,但只一会,笑容随即变得苦涩起来,没有感情的声音似从辽远空际的天边传来,“青衣,备上礼,随我去一趟副相府。”

    青衣抬起头,一双清冷眸子眼神复杂望着眼前的白衣公子,回道:“是,公子。”

    章相府门前也是热闹翻翻,来得都是朝廷的官员,带上贺礼,只说恭喜楚楚姑娘,章恪也没推脱,一个个请进来,大家伙厅上喝喝茶,聊聊天,互相吹嘘吹嘘,都拍拍章恪马屁,千穿不穿,口沫横飞。

    章恪坐在上首,面色笑意不明地听着那些陈词滥调,举起一盏青花瓷纹的杯盏刚要喝茶,只听门外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在他耳畔低语。

    章恪听罢,放下茶杯,笑道:“他倒来得勤快。走,随本相出去迎接贵客。”

    平日里喜欢拍马屁的太守李剑此刻小心地问,“不知,副相口里的他,所谓何人?”

    章恪平日里见了这李剑,心里总看不惯,但越是下贱手段卑劣之人,他反而觉得世界有了这样的人才有趣。当下他心情好,于是对李剑笑道:“还能有谁,京都第一美儿郎?”

    此言一出,满座的官员微微一惊,李剑听完,面上也是一惊,他知这位副相早年出自秦桑府,两人皆曾和当今的天子交好,但不知因何两人再无往来,秦桑表面居世子袭位,却无半分官职,而章恪出身卑微却高居相府。

    昨日章恪带琴姬去给秦桑贺礼已是稀罕事,今日秦桑亲自上门,这又是一桩怪事,李剑心里不明,但想起昨日琴姬弹琴,秦桑郎吹笛合之,他久在官海沉浮,养成一副贼眉鼠眼观察入微的眼力,心知其中定有乾坤,当下语声低问,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猜测道:“副相,秦世子此番上门,莫不是与楚楚姑娘有关?”

    章恪闻言,忽然冷冷瞥他一眼,目光中都透着结着冰碴子的寒冷,冷冷道:“不用你费心的事,少操心,免得当时候把小命也操进去了。”

    李剑一听,仿佛小命正被别人捏在手心一样,脸色慌张,语气故作镇定,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颤抖的,低头忙急道:“属下失言……属下失言。”

    章恪只漠然看他一眼,目光转而饶有兴味地投向厅外。

    正见天井走来了一个白衣公子,明媚阳光照在身上,好似天下最耀阳的存在,旁边一个冷艳的青衣女子正替他打着伞。那青色画有翠荷的油纸伞经了女子的纤手一收,走近阴凉暗处,露出伞下那冠盖京华翩然若出尘的温润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