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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蕴血丸

    “给,这是我爹让我给你带的。”

    李大牛虽然对苏余口中的“以直报怨”似懂非懂,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将这道理几下,自己默默嚼谷,同时他不忘完成自家亲爹的嘱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向苏余递了过去。

    苏余接过来,问道:“你爹?!这是什么?”

    李大牛他爹名叫李虎,行伍出身,归田后仗着一身军中习来的武艺在镇子里谋了个镖师的营生,靠着在军中攒下的那些关系,这些年倒也算得风生水起,至少在苏余眼中,李虎在村里的威望与人缘那可是扎实落在了实处,可不是村里那靠摆酒送礼得来的“保长”能比得了的。

    “治伤的!具体他没细说,但他肯定你用得上!”

    李大牛虽比苏余大上几岁,但在苏宇面前他从未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些年眼看耳闻,再加上李虎时不时几句夸赞,在他心里苏余俨然成了同辈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当然,这只是心里的想法,你要让他表露出来,那李大牛心里还是极不情愿的。

    所以,这话一交代完,李大牛就扛着锄头,蓑衣一甩,很是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治伤的药么?!”苏余摩挲着小瓷瓶,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李大牛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悄悄嘀咕起来,老江湖终究是老江湖,可我这活蹦乱跳的,又没有外伤,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沉吟良久,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苏余索性放下了心里的好奇,他想着,与其花心思自己想破脑袋,倒不如厚着脸自己主动上门,人既然都主动给你送药了,再胡思乱想那就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于是,苏余将瓷瓶往怀里一收,眼一闭,就这么站在雨中慢慢调整起自己的呼吸节奏,待喉间那“呼噜噜”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身形已经完全放松,随着呼吸的节奏在雨幕中缓缓起伏,如老僧入定,就好像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没有了关系。

    ……

    “诶诶,回魂了!都这样了还能睡过去,你心是真大!”

    意识慢慢复苏,感官也逐渐恢复,苏余睁开眼,却发现李柳已经高高举起了右手,他脸一黑,抬手对其脑门就是一下。

    “嗯?!”

    李柳吃痛,愣了一愣,高举的手立马改变轨迹,奈何手短,于是她只得捂住斗笠咬牙切齿的冲着苏余嚷嚷。

    “你干嘛!你不识好人心你!”

    “你怎么来了?”苏余揉了揉眉心,以期缓解脑中昏聩,想了想觉得气不过,抬手又来了一下,“不是让你回去么,又跑过来干嘛?!”

    “老子!老子!”李柳捏着拳头,缺了一颗门牙的腮帮子咬得“咔咔”作响。

    嘭——

    又是一下,不过这次不是冲着脑门,是轻轻拍在了斗笠上。

    “哦,饭好了是吧!那走吧,回去吃饭!”

    苏余伸了个懒腰,引得一身骨节“咯咯”作响,接着将锄头拎着随意往肩上一抗,就这么哈欠连天的走了出去。

    “咦?!这雨什么时候停了!”走了两步,苏余这才发觉不对。

    他揉了揉眼睛,望着眼前那一片片白雾,搓了搓下巴,目光微微有些闪烁。

    “细丫头!”苏余虚指着身前,扭头来问,“我在这儿待了多久?!还有,这雨又是什么时候停的?”

    “你莫挨老子!”李柳气鼓鼓地把锄头往肩上一抗,惹得上面吊着的蓑衣晃动不已,她一看,愈发烦躁。狗东西动不动就拍她脑壳!还总说她蠢,使那么大力气,不蠢也给他拍蠢了!

    “起开!”

    “…”苏余侧开身子,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从自己身前走过,望着她身后高高挂起那一摇一晃的蓑衣,他恍然,这雨应当刚停没停多久,不然这一贯怕麻烦的小丫头才不会故意把蓑衣吊在锄头上晃荡呢!

    小丫头一个人生着闷气,不想说话,苏余脑袋昏沉也乐得如此,不然她如今正是好奇心旺盛,倾诉欲爆棚的年纪,这一路怕是免不了要多费很多口舌。

    再怎么年幼她也是女人,一个女人能顶一百只鸭子,对此苏余深有体会。

    就这样,小丫头气鼓鼓地扛着锄头、晃荡着蓑衣,“钓”着苏余,两人亦步亦趋踉跄在田埂上。

    虽有乌云遮月,但在这烟雾缭绕的世界里,总能有不具名的光亮照亮前行的路。

    尽管看的不远,只有身前三尺,也聊胜于无,不至于让人在田间地头感到心慌,但一路前行,那忽远忽近的汩汩流水声却教人怎么也无法安下心来。

    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雨,突然下出了许多事情,躲不掉、逃不了,但有一点苏余可以肯定,这些事肯定烦心透了,比眼前这生闷气的小丫头还烦,要烦许多!

    欸……人心呐!

    快要进村时,影影绰绰能看见许多打着火把的人影,兄妹两依旧无话,但走到一条分岔路时,苏余突然伸手轻轻拽了拽小丫头。

    李柳诧异,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噘着嘴停了下来。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大人办事时自己要乖巧一些,虽然,虽然她实际要比后面这人大那么一岁。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他们没跟你们一起回来么?”

    看着缓缓走来的兄弟二人,苏余强打起精神迎了上去,他眼皮已经在打架了,若不是为了后面的风平浪静,他才不惜的搞这些破事呢!

    “饿了,我们先回!吃过饭再去换他们!”

    话是不善言辞的李二牛回的,一贯负责外交的李大牛此时正低眉垂目,连招呼都没想打一个。

    “他这是……”苏余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啊?!耶!我以为你知道的!”李二牛性格跳脱,不似大牛那般沉稳,“从你那儿回来就这样了,问他他也不说,我还寻思去问你呢!”

    “这你自家兄弟,连你都不知道我又从哪里去知道!”

    苏余恍然,但他不知该如何跟李二牛解释这档子事,无奈,他只得笑着打哈哈。

    “嘿嘿……倒也是!”李二牛觉得苏余说的很有道理,可这手刚放到脑袋上,他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哦,对了,早前石头不是跟人干起来了么,刚回来的路上我碰着他了!跟他爹一道往田里赶呢!”

    “刚才?”苏余一怔,赶紧追问道:“他叔在不在?”

    “没见着!”

    苏余回头远眺,目光有些复杂。

    “行,我知道了,先回吧!我今儿刚从山里出来就下地了,这会儿饿的紧,等吃完饭我再去找你们商量这事儿。”稍想了想,苏余笑着说。

    “成!还得是你,反正我是没你这胆量!”

    李二牛笑嘻嘻地说了句,扛着锄头就往前走,这时,沉默半天的李大牛突然抬起头,深深的看了苏余一眼,叹了口气,追上了自家兄弟。

    苏余有些莫名其妙,可当他仔细抿了抿李二牛的话,他有些哭笑不得。

    “艹!合着这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

    堂屋里,昏黄的烛火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湿润空气中满是土腥味。

    餐桌上两大一小,餐桌旁亦是两大一小。

    两碗大炖肉,一小碟咸菜,就着死面团,苏余伙同李柳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换了身衣衫的赵梅看着面前这两人有些无奈,好的不学,偏偏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看着就叫人心烦!

    “死东西!都成死鬼了还变着法来气老娘!”

    赵梅没什么胃口,拎着筷子瞧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挑了一块腩肉,刚一入嘴,脸色立马就变得古怪起来。

    “欸……这笨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放盐喲!”

    抓紧往嘴里塞了快面饼,赵梅望着眼前大快朵颐的一大一小,心里如是想到。

    或许是母子间的感应,李柳刚从手中大骨上扯了一口肉便与赵梅来了个四目相对,就在这瞬息的目光交汇中,两人各有所悟。

    “娘!吃肉!”李柳脑袋一低,飞快从碗里挑了快半肥瘦的腩肉送到赵梅碗里。

    “咸……行!”

    苏余憋着笑,默默啃了两口面团。

    塞满,一定塞满!绝对不能笑出声来!

    ……

    “嗝儿~”

    酒足饭饱,苏余躺在躺椅上,默默体会着自胃袋流出的那一股股热流。

    攒劲!

    忽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入怀,轻轻一掏,一个青灰色的小瓷瓶便被他拿了出来。

    昏黄灯光下,瓶身之上那已褪色不少的细长红纸上,书有三个小字。

    “蕴血丸”

    借着烛光,苏余缓缓道出其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