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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个人练习僧

    依据西楚民俗,柳家大郎未满四十,也无子嗣,不宜风光大葬。加上夏季炎热,尸体易腐。莲珠决定停灵三日,第四日出殡。师祖闻讯也领了几个尼姑下山,日日诵经超度。

    李杨这几日着实累坏了,葬礼的一切事宜都是他一手代办的,诸多习俗他也不懂。幸亏有楚霸王里里外外帮衬,才免于忙中出错。

    柳家大郎在西楚无亲无故,除了那几个狐朋狗友,前两日也只有几个相邻的街坊前来吊唁。第三日傍晚,穆县令竟然也来了。他随了两千钱挽金,安慰了莲珠一番,便凑到了李杨身前,抱拳道:“李县丞,节哀顺变,注意身体!”

    老子哀个屁,这是累的。李杨神情萎靡,也回了一礼:“谢过穆公!您这声县丞可折煞我了,叫我莲舟即可。”

    穆县令又作了一揖,郑重其辞:“在其位则谋其政,本官不要什么狗屁清名,但如果不能让死者沉冤得雪,那我就是失职了。所以李老弟,是我该谢你才对。”

    看不出来,这穆县令虽然长相和行事都粗犷了点,但还挺尽职尽责。李杨肃然起敬,直道:“柳叔是我莲珠师伯的夫君,我纯粹是为师伯讨个公道,当不起这个谢字。”

    穆县令突然来了兴致,问道:“师伯?小兄弟师承何处,难道也是个练家子?”

    老子要是会武功,那天在酒肆就会追着人揍,而不是被人追着揍。李杨朝青莲寺方向一指,自报家门:“青莲山,青莲寺!”

    穆县令虽说初至西楚,但知道青莲寺状况,他瞠目结舌道:“我听前任县尉说青莲寺只有尼姑,哪来的和尚,你也不像个和尚呐!”

    老子从天而降,是个野生和尚。李杨自然不肯透露自己来历,直接引开话题:“谁说青莲寺没有和尚?县尉那小子着实欠揍,他竟然敢诓你,耽误穆公了解地方民情。”

    穆县令怒火中烧:“奶奶的,下次再让我遇见他,皮都给他扒了!本官最恨别人骗我!”

    卧槽,这穆县令怕是终日练武,把脑浆都练成了肌肉棒子。李杨兴致寥寥,没心思听他发牢骚,开始逐客:“多谢穆公亲临柳家,招待不周,还请原谅。明日出殡,我还有事在身,就不送你了!”

    穆县令闻言面露难色,急急道:“小兄弟,我是个习武之人,学不会读书人的花花肠子,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本官想请你帮个忙。”

    老子向来只擅长制造问题,不精于解决问题。你一个县令都不能解决的事儿,我去了怕也是抱干柴救火——帮倒忙。李杨佯装仗义,口是心非道:“穆公但说无妨,小民愿尽绵薄之力。”

    穆县令可怜巴巴,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诉苦道:“本官只身一人上任西楚,也没个幕僚。县丞和县尉全他娘潜逃了,候补的还在半路。这两日小案不断,尽是些百姓的家长里短,都一股脑的找本官定夺,我哪是那块料啊?小兄弟,你来代我断几天案如何?”

    绕来绕去,是这个事儿。李杨不假思索,连连摇头:“穆公,小民胸无点墨,大字不识。你所托非人呐,我不是那块料。”

    穆县令毫不气馁,苦苦相劝:“我你断案鞭辟入里,胜过县丞、县尉那两个草包百倍,不识文断字又有什么要紧?你三日前就当众断过案,后日就去县衙点卯吧。我就说你是新上任的县丞,帮我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你不是唐僧,我也不是孙猴子,无缘无故的,凭啥要帮你渡过难关。李杨再次摇头:“谢穆公厚爱。小民另有隐情,真的去不得!”

    李杨连续拒绝两次,穆县令以为李杨心有所图。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迫不及待道:“小兄弟,我并不是白白用你。这有二十两银子,你先拿上,事后我另有酬谢。”

    嚯,二十两银子?好大的手笔,这个穆县令身价不菲啊。李杨面不改色,依旧拒绝:“穆公莫让小人为难,请回吧!”

    穆县令仿佛下定了决心,咬牙道:“你若真是能谋善断,本官也不会让你屈才,再许你一份前程,如何?”

    李杨早已言明态度,奈何穆县令还是反复劝说。他不胜其烦,冷脸道:“不去,说了不去。穆公请回,恕不远送!”

    文人一怒,发文公布。武夫一怒,血溅十步。

    穆县何尝受过这般窝囊气,他想也不想直接揪住李杨胸口,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刁民,给脸不要脸,当你家爷爷好欺负?老子肯用你,是你的福气。后天就去县衙点卯,胆敢迟到半刻,老子活剐了你!”

    妈个巴子的,表白被拒,就想强jian?李杨毫不示弱,针锋相对:“说不去,就不去。谢婆婆就在堂内,我数三个数,你不放手,我便开口叫了啊。一,二!”

    “娘的,算你狠。烂泥扶不上墙的腌臜货,以后别犯在老子手里!”李杨刚数到二,穆县令突然皮球一般泄了气,松开了李杨的胸口。随后恼羞成怒地说了一番狠话,骂骂咧咧地去了。

    “莲舟,换药了。”小红窦从廊柱后探出脑袋,幽幽道:“难得穆县令这么赏识你,你这么拒绝他,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李杨嘿嘿一笑:“干一行,爱一行!”

    小红窦一边敷药,一边驳道:“瞧你那点出息,做和尚成瘾了是不是?”

    “当和尚有啥不好?包吃包住,名师指路。”李杨言之有据,持之有理。

    小红窦神情凝重,斥责道:“少来!好男儿志在四海,你打算一辈子窝在青莲寺?等忙完柳家的事儿,你去给穆县令请个罪,也好找个谋生的门路。”

    李杨一脸不愿,哼哼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要我去求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小红窦仿佛看透了李杨的心迹,垂下眼睑小声道:“留在山上又能如何?机不可失,你一辈子还很长,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

    李杨耸耸肩膀,自嘲道:“我一个小人物,能有什么前程。还不如做个俗人,贪财好色。”

    贪财好色?小红窦突然被勾起了粉红色的回忆,她撇撇嘴道:“贪财是假,好色是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秉性。”

    夏天夏天就要过去,留下老话题。这怎么聊着聊着,话题又奔向了怡红院。老子以后可真要长点心,宁惹小人,不惹女人!!

    “是是是,师傅,我就这个德行,红尘未断,六根不净,活该是个和尚。你也别劝我了,我决定了,以后老老实实在山上,陪师傅一辈子。”

    呸,谁要你陪一辈子。天大地大,最怕情话。李杨随口一说,小红窦却心生感应,双颊立刻泛起了红晕:“胡说什么,净扯这些没用的。我去陪莲珠师姐,你再梳理一下明天的事宜,千万别有什么疏漏。”

    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啦,天冷涂的蜡。

    李杨看着落荒而逃的小红窦,细细琢磨了一下刚才的对话,心中想到:一辈子说的也忒暧昧了些,难道这小丫头怕听情话?

    不知为何,片刻之后,小红窦又折返回来。她采了两株月季拿在手上,昂起小脸,面容坚定地直视李杨。

    张爱玲有一张经典的旗袍照,短发,掐腰,昂头,目视上前方。李杨从没有细读过她的任何作品,也不太了解她的生平。但只要看这张照片,李杨就会觉得张爱玲是个傲在骨子里的女人,这种傲并不是狂,而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执著,我就是我,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眼前这一幕,小红窦着实像极了张爱玲。

    “啊,师傅你这是?”李杨看着鲜艳欲滴的月季,心中一阵臭屁。张爱玲一生孤傲,却也在爱情里低到尘埃里去。难道这小丫头片子,给我送花表明爱意来了。哎,我都成和尚了,还是惹小姑娘喜欢。没办法,魅力太大,掩藏不下。

    玫瑰和月季同属蔷薇科,外观相似,差别不大。后世的花店常常鱼目混珠,用月季冒充玫瑰,所以你买的玫瑰可能就是月季。如果你不丑不穷,但表白失败了,要检查一下玫瑰是不是假冒的,很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中国自古没有表白送花的习俗,小红窦也没有送花的心思。她扬扬手中的月季,问道:“这花,好看吗?”

    “嗯,好看,和你一样好看。”废话,你挑的,我敢说不好看?

    小红窦自动忽略李杨的马屁,又道:“如果我今天不折了它们,过了这个节令,它们是不是也会衰败?”

    “嗯,大概会吧。”李杨答的有些似是而非。

    小红窦继续道:“这就对了!花无百日红,世上安有长红之花?假如花儿和人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它们知道自己会凋谢,逃不过碾落成泥的命运,但也会在属于自己的时令里开的漂亮!这就是它们的一生,这也是它们的归宿!”

    “世上怎么没有长红之花?我知道,在西域就有一种‘米氏补血草’,花开不败,永不凋零!”李杨看过一本风光杂志,据说在新疆的昌吉境内,就有这种珍奇植物。

    小红窦被乱了思路,气鼓鼓道:“以偏概全,存心抬杠是不是?憋了半天的话,都被你给搅乱了!”

    李杨有心打破这种严肃的气氛,贱兮兮道:“师傅,憋尿伤身,憋话伤神,有话别憋着啊!你要是不想说,直接动手打我一顿吧!”

    小红窦借花喻人,李杨早有会意。可人就是这样,明知道结果不好,总会心怀希望,不肯说出。仿佛说出来,就会言中一样。

    小红窦咬牙切齿,将两株月季径直丢在了李杨脸上:“成天都是屎尿屁,说你个大头鬼!去死吧,混蛋!”

    哎呀,穿越第一次被人送花,就被砸到了脸上。

    苍天啊,大地啊。我只是练习时长六天的个人练习僧,我也不喜欢唱、跳、rap、篮球,只喜欢吃喝玩乐,你怎么还这么残忍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