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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老子不识字儿

    “李县丞,不好啦,大事不好啦!”王班头手持法鞭,歪帽斜衣闯进厢房。李杨问道:“什么不好啦?大惊小怪!”

    王班头站定,扫了一眼吴天一眼,说道:“县丞,兹事体大,咱们出去言语。”

    “李县丞,公务要紧。要不,小民先行回避。”满堂就吴天一人和衙门不相干,他也有些自知,主动提出了回避。

    李杨笑道:“不用,你先饮茶歇息片刻。”随后又对王班头吩咐道:“说吧,不用回避,吴兄又不是外人。”

    王班头一扬法鞭,再次道:“您还是出来言语。”

    那法鞭是熟牛皮制的,无棱尺长。末端有缨,缨上有血。王班头无心一扬,短缨恰恰扫过吴天的面颊,在他脸上勾了几屡血痕,他面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李杨眉头一皱,不悦道:“让你说你就说,天大的事儿本官兜着,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王班头面露难色,不断地舔弄嘴唇,似真有捅破天的事情。他迟疑片刻,方才低声说道:“县丞,吴瑕死了。”

    李杨惊道:“这才抓来多大会儿?怎么就死了?”

    “县丞有所不知,咱衙门里的四郎和祁家是近亲,素来修好。祁家六口尽皆惨死,他岂能不恨?所以方才问讯吴氏兄弟的时候,他下手重了些,一时失手抽中了吴瑕的太阳穴。那吴瑕好歹也是条精壮的汉子,怎么这般不经打?”

    李杨怒极反笑:“呵呵,这么说,反而是吴瑕的错?直抽太阳穴,活人岂有不死的道理?”

    王班头道:“是是是,县丞息怒,四郎也是无心之失。”

    李杨愁眉紧蹙,摆摆手道:“死个人不过豆丁大的事儿,但案情当头,打死了人如何破案?你用不着向他求情,自家衙门里的兄弟,我心里自然是向着他的。我来问你,吴瑕可曾招了?”

    王班头摇摇头道:“他嘴硬得狠,挨了百十鞭子,楞是没招!”

    李杨又问:“他弟吴源呢?”

    王班头答道:“被抽晕过去了,还在刑架上绑着呢!”

    李杨脸上浮出几分残忍,狞笑道:“你回去继续审,泼醒他,将吴瑕的尸体抬给他看,来一招杀鸡儆猴!”

    王班头紧张道:“县丞,那,那吴瑕身死,四郎可怎么办?”

    李杨笑道:“四郎?他今个都没来点卯,关他何事?”一句话便将四郎的责任抹了干净,随后又训道:“若是吴源招了,那吴瑕便是罪有应得。他自忖求生无望,越狱逃跑,被当场格杀!”

    “那吴瑕若是不招呢?”

    李杨伸手点着王班头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你手里的家伙,屈打成招还少了?这点还他娘让老子教你?”

    王班头一脸兴奋,恍然道:“是耶,是耶。怎么忘记这茬了,老子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醋的。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一溜小跑出了厢房。

    娘的,你台词背错了。是吃素,不是吃醋。李杨朝吴天拱拱手,笑道:“牢狱龌龊,让吴兄见笑了。”

    前一刻草菅人命,后一刻谈笑风生。吴天不知这出戏是单单演给他看的,他观此一幕,额头沁出了密麻麻的汗珠,声音连同手中茶盏都在微微抖颤:“牢狱自古如此,自古如此”

    李杨看着盏中的微微涟漪,打趣道:“吴兄,你莫不是气虚?一动不动,汗都能连成线儿。这茶被汗污了,来人,给换杯茶!”

    吴天连道“不用”,端起茶盏,几近盖在脸上,以此来躲避李杨的目光。他缓缓一饮而尽,强笑道:“李县丞,您还想听些什么?要不小民再挑些拿手的,给您演上两段?”

    李杨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本官昨夜里偶闻一个娘子几声呼喊,记忆犹新,你且学学这呼喊声如何?”

    吴天自信开口答道:“敢问这呼喊声源自哪家娘子?县丞不妨说出来,我愿一试。”

    李杨两眼直视吴天,一字一顿道:“祁家娘子。”

    不做亏心事,不做鬼敲门。吴天本身就胆怯心虚,此刻听闻李杨的话,心中似万里晴空中炸响了一道闷雷,神魂彻底失守。他语无伦次地辩道:“祁,祁家娘子,我不认得,不认得!”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到了这个份,李杨岂能不知吴天与此案的干系?他伸手捉住茶盏,奋力丢在吴天脚下,喝到:“大胆,还敢说谎!来人,给我拖下去!”

    吴天心中早已求遍了诸天菩萨,只希望那个不相识的四郎恨意再大些,发善心将吴源一块打死。若是死无对证,自己也能躲过一劫。可眼前李杨早已洞悉一切,下令拷打。世上没有冤枉事,狱中哪有枉死人。与其棍棒加身再认罪,莫不如免去那顿皮肉之苦。

    “噗通”一声,吴天双膝跪地,不断重申,以期减轻罪责:“县丞,我招,我招!我没有杀人,祁家六口全是吴瑕和吴源杀的!”

    “那也和你狗日的脱不了干系!”见吴天认罪,穆县令从椅子上站起,扬脚作势欲踢。这一脚要是踢瓷实了,吴天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奶奶的,就你出戏!眼见穆县令来真的,李杨赶忙,喝道:“胡闹,你给我坐下!吴天,还不如实招来,免得自讨苦吃!”

    “娘子,你来录口供!”衙门里不缺刀笔吏,李杨知道小红窦是个会读书识字的。吩咐与她,纯粹是看她枯坐着,让她多些参与感。

    “好咧,好咧!”小红窦眉开眼笑,赶忙铺纸研墨。

    据吴天所述,他的这对堂兄弟武艺极高,心狠手辣,早年就是流窜在外的恶贼。依靠打家劫舍的罪恶行径,积累下不少财富。前些年方才金盆洗手,返乡定居。不义之财来得快,去得也快。俩人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不出两年家财便消耗大半,起了再作冯妇的心思。

    二人虽说也是西楚人士,但长期在外,对西楚富户知之甚少。所以软硬兼施,逼着吴天入了伙。三人分工明确,吴天负责踩点销赃,吴瑕、吴源负责施恶。靠着杀人、纵火的手法,案发之地往往被烧成灰烬,无从查起。所以三人接连犯案五六起,酿成不少冤假错案。

    前夜,三人乘着瓢泼大雨,潜进祁家。杀人劫财后,洒了几罐猛火油。纵火的关头,吴天一时自逞,学着祁家娘子喊了两声“走水了,走水了”。这一画蛇添足的举动,留下了蛛丝马迹。加之西楚连夜大雨,猛火油无法充分燃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而李杨识得此物,才顺藤摸瓜,揪出了这一伙恶贼。

    小红窦奋笔疾书,一纸行书疏密得体,浓淡相融,活泼有神,颇具风骨。李杨将口供拿起,虽说不出个寅卯来,心中连连赞叹“卧槽,好看”。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啊。

    古今简繁不同,书法体又难认些,李杨逐字认了两行,看得眉头紧皱,脑壳偏疼。靠,老子堂堂一211高校毕业生,穿越到古代,不是状元之才,怎么也得是个秀才吧。这他娘可好,直接成了半个文盲。

    哈哈,这个大徒弟,说话头头是道,字儿却都认不全。小红窦探着脑袋,小声道:“要不,我来念?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如此甚好,本官说了一上午话儿,嗓子都哑了。还请娘子为我代劳!”当官不识字儿,说出去天大的笑话,打死也不能承认。李杨只好借坡下驴,请小红窦义务劳动。

    白纸,黑字,红手印。一气呵成,尘埃落定。穆县令心情大好,待将吴天拖入监牢,哈哈笑道:“老弟,你先前说你不识字儿,我以为你是自谦,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不识字的!哈哈,乐死我了!”

    “五十步笑百步,我只是认不全,你却是大字不识一个。”李杨毫不客气的回敬。奶奶的,谷子还在磨上,就要卸磨杀驴,忒不厚道了吧。

    “嘿嘿,泥瓦罐和土胚子,咱俩是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大哥就别笑话二哥啦!”穆县令洋洋得意,仿佛不识字儿是天大的荣幸。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红窦对两人怒目而视:“哼,你们俩昨晚确实一个窑子出来的!”

    卧槽,窑和窑子能他娘一样吗?

    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净给老子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