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机（二）
简婄和张荀走进城，嵬国的军队已经撤了，看来他们并不是为了占领芜城。那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快速屠城然后又快速撤离？
此刻的芜城更像是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此起彼伏的哭声，街道两侧横七竖八着各种形状的死尸。活着的人抱着亲人的尸体失声痛哭，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有孩童伏在父母尸体上嚎啕大哭的，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凄凉。
顾荀看到这种惨象，不由的朝简婄靠了靠，想起自己爹娘和奶奶又是鼻头一酸。顾荀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想让简婄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哭唧唧的孩童，简婄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简婄此刻的心思却全然放在寻找简卓的事上，她快步朝家的方向奔去。顾荀也快步跟上，一大一小两人从充满阴森和哭叫声的街道中快速跑过。简婄冲回自己家，房门是开着的，她在各个房间看了看，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可能嵬国人都觉的这个家没什么油水。
简卓并没有在家，这个发现让简婄心底的猜想️又加重了几分，心情也随之沉了几分。顾荀站在院内，四面观察了一下，有个词闪现在脑海中——家徒四壁。
“简卓一定在酒坊！”
简婄话毕又是一阵风的窜出门去，顾荀也来不及询问，只得又跟着跑了出去。简婄在简卓常去的酒家附近，一家一家的寻找简卓的踪迹。简婄寻到第四家的时候，她远远看着路边趴着的一个人，衣物上的补丁那么熟悉，因为那是她亲手缝上去的。她慢慢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她站在离尸体五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
顾荀轻轻的唤道：“姐姐”
简婄忽的走上前，也不知突然哪来的那么大的劲，猛的将人翻了过来。当人翻过来的一刻，那人的面貌呈现在眼前。简婄猛的捂住嘴，此人脸上血肉模糊，看脸上的伤口是被什么拖拽在地上形成的，胸口还有一个被利刃捅出血窟窿，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发出阵阵腥臭。
顾荀看到此番景象，忍不住扶住墙角哇哇的吐着，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险些将胆汁都吐出来。
简婄强忍着不适，伸手往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摸去。她手指一勾，勾出一条带着血迹的黑绳子，绳子下面挂着一个用木头雕的麒麟。简婄看着麒麟的一瞬跌坐在地，这个麒麟她很熟悉，因为自从她记事起，这个麒麟就一直挂在简卓的脖子上。简婄以前就想着如果这个麒麟是金的或是玉的，怕是早就被卖了换酒了。
“简卓死了”！这句话此刻不断的盘旋在简婄脑中，她自由了，从此她再没有血亲了，她在世上终究成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庆幸，只是呆呆的坐在尸体边上，思绪百转千回。
“姐姐，你怎么了？”顾荀满眼着急的看向简婄。
简婄回过神，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她伸手将那个木麒麟摘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虽然厌恶简卓，但这可能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简婄四下翻找了一下，终于在一件铺面前看到了一个破烂的木板车，她将木板车推到尸体旁，冲着顾荀道：“过来搭把手。”
顾荀忍着内心的害怕，帮着简婄将尸体抬到车上放好后刚走两步，简婄的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啊……”简婄被吓的险些失了魂魄，手里的平板车也差点歪倒，幸亏顾荀反应快，将车子堪堪扶住。
简婄稳住心神慢慢扭头朝下看，一双血淋淋的手正抓住她的脚腕，活像地狱索命的恶鬼。
“救救我。”简婄顺着手的方向往那人的脸上看去，天色已暗加上这人满脸血污，看不清楚样貌。
简婄没打算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如今混乱的局势，谁知道是敌是友，保不准就会惹祸上身。她和顾荀本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再加上这么个生死未卜的人。简婄弯下腰一根根掰开那人细长的手指，正抬腿准备走。
“等等，你若救我，必有重谢！”男人抬起头，努力想看清面前，但他失血过多，根本无法看清，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立着两个瘦弱且身量矮小的人。
简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此人身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虽说是黑色衣物，但简婄常年给人家洗衣服，衣料好坏她甚至不用摸，看看便能知晓。衣服是上好的衣料制成，能值不少银子——此人定不简单。
“你所说的酬金是多少？”简婄的音色本就低沉，丝毫没有女子应有的娇婉之感。
黑衣男子听声音本能地认为是两个男孩，心里不禁失笑，第一次碰见如此胆大的之人。
“酬金白两！”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人多少有点无奈，这小儿怎的这般难缠，可依就耐着性子道：“我身上有个玉佩，至少值百两银子”
简婄冲顾荀扬扬头，顾荀心领神会，他走到黑衣人跟前从他脖子上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即使简婄不懂行也知道那确实是块好玉。
“这个玉佩算是你压在我这里的，到时拿一百两银子来换。”她将玉佩塞入怀中，算是答应救他了。
简婄和顾荀两人合力将黑衣人也抬上了车，简婄费力的在前面拉着车，顾荀则用力的后面推着，车辕压过路面发出咔咔的声音，路两侧依然充斥着哀嚎之声。
“我的儿呀，你走了，娘可怎么办？”
“掌柜的……呜呜……”
“爹～，你醒醒！”
简婄二人在哀鸣之声中，费力的将板车拉到家中院子中央停下，将院门关好后。简婄走进简卓屋内将床单和被褥撤下铺在堂屋的地上，然后与顾荀两人连拖带拽的将简卓的尸体放在上面。安置好简卓后简婄又找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子，铺在简卓的床上，两人又费了一通力气将黑衣人放在床上。
做完这些两人累的筋疲力尽，简婄从厨房端了两碗水出来，俩人咕嘟咕嘟的喝完，各吃了半个干饼。吃完之后，简婄才感觉自己有了些许气力，她勉强的爬起来，打了两盆水，从晾晒的绳上取下两件面料不错的男衣。
简婄将一盆水和一条毛巾替给顾荀，“你进去给那个黑衣人，把血迹擦掉，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把换下的衣服烧掉，别留下痕迹以免惹祸上身。
简婄则端起另一盆水朝着堂屋走去，她跪在地上将简卓的衣物脱掉，他先用毛巾将简卓身上的血迹擦掉，再用布条将胸口的血窟窿堵住。简卓因为死的太久身体已经僵硬，衣服根本就穿不上。简婄只好将衣服剪开才将衣服套了上去，然后又将衣服重新缝好，寒冷的夜晚简婄硬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
简婄跪坐在已经收拾妥帖的简卓身旁，看着简卓溃烂不堪和布满尸斑的皮肤，她喃喃的开口：
“你为人丈夫，为人父母，甚至为人子女都是失败的，我憎恨你，厌恶你，但仍改变不了你是我父亲的事实，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愿你来世能够喜乐无忧！”
此刻的芜城更像是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此起彼伏的哭声，街道两侧横七竖八着各种形状的死尸。活着的人抱着亲人的尸体失声痛哭，有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有孩童伏在父母尸体上嚎啕大哭的，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凄凉。
顾荀看到这种惨象，不由的朝简婄靠了靠，想起自己爹娘和奶奶又是鼻头一酸。顾荀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想让简婄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哭唧唧的孩童，简婄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简婄此刻的心思却全然放在寻找简卓的事上，她快步朝家的方向奔去。顾荀也快步跟上，一大一小两人从充满阴森和哭叫声的街道中快速跑过。简婄冲回自己家，房门是开着的，她在各个房间看了看，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可能嵬国人都觉的这个家没什么油水。
简卓并没有在家，这个发现让简婄心底的猜想️又加重了几分，心情也随之沉了几分。顾荀站在院内，四面观察了一下，有个词闪现在脑海中——家徒四壁。
“简卓一定在酒坊！”
简婄话毕又是一阵风的窜出门去，顾荀也来不及询问，只得又跟着跑了出去。简婄在简卓常去的酒家附近，一家一家的寻找简卓的踪迹。简婄寻到第四家的时候，她远远看着路边趴着的一个人，衣物上的补丁那么熟悉，因为那是她亲手缝上去的。她慢慢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她站在离尸体五步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
顾荀轻轻的唤道：“姐姐”
简婄忽的走上前，也不知突然哪来的那么大的劲，猛的将人翻了过来。当人翻过来的一刻，那人的面貌呈现在眼前。简婄猛的捂住嘴，此人脸上血肉模糊，看脸上的伤口是被什么拖拽在地上形成的，胸口还有一个被利刃捅出血窟窿，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发出阵阵腥臭。
顾荀看到此番景象，忍不住扶住墙角哇哇的吐着，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险些将胆汁都吐出来。
简婄强忍着不适，伸手往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摸去。她手指一勾，勾出一条带着血迹的黑绳子，绳子下面挂着一个用木头雕的麒麟。简婄看着麒麟的一瞬跌坐在地，这个麒麟她很熟悉，因为自从她记事起，这个麒麟就一直挂在简卓的脖子上。简婄以前就想着如果这个麒麟是金的或是玉的，怕是早就被卖了换酒了。
“简卓死了”！这句话此刻不断的盘旋在简婄脑中，她自由了，从此她再没有血亲了，她在世上终究成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庆幸，只是呆呆的坐在尸体边上，思绪百转千回。
“姐姐，你怎么了？”顾荀满眼着急的看向简婄。
简婄回过神，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她伸手将那个木麒麟摘下来，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虽然厌恶简卓，但这可能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了。
简婄四下翻找了一下，终于在一件铺面前看到了一个破烂的木板车，她将木板车推到尸体旁，冲着顾荀道：“过来搭把手。”
顾荀忍着内心的害怕，帮着简婄将尸体抬到车上放好后刚走两步，简婄的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
“啊……”简婄被吓的险些失了魂魄，手里的平板车也差点歪倒，幸亏顾荀反应快，将车子堪堪扶住。
简婄稳住心神慢慢扭头朝下看，一双血淋淋的手正抓住她的脚腕，活像地狱索命的恶鬼。
“救救我。”简婄顺着手的方向往那人的脸上看去，天色已暗加上这人满脸血污，看不清楚样貌。
简婄没打算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如今混乱的局势，谁知道是敌是友，保不准就会惹祸上身。她和顾荀本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再加上这么个生死未卜的人。简婄弯下腰一根根掰开那人细长的手指，正抬腿准备走。
“等等，你若救我，必有重谢！”男人抬起头，努力想看清面前，但他失血过多，根本无法看清，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立着两个瘦弱且身量矮小的人。
简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此人身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虽说是黑色衣物，但简婄常年给人家洗衣服，衣料好坏她甚至不用摸，看看便能知晓。衣服是上好的衣料制成，能值不少银子——此人定不简单。
“你所说的酬金是多少？”简婄的音色本就低沉，丝毫没有女子应有的娇婉之感。
黑衣男子听声音本能地认为是两个男孩，心里不禁失笑，第一次碰见如此胆大的之人。
“酬金白两！”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衣人多少有点无奈，这小儿怎的这般难缠，可依就耐着性子道：“我身上有个玉佩，至少值百两银子”
简婄冲顾荀扬扬头，顾荀心领神会，他走到黑衣人跟前从他脖子上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即使简婄不懂行也知道那确实是块好玉。
“这个玉佩算是你压在我这里的，到时拿一百两银子来换。”她将玉佩塞入怀中，算是答应救他了。
简婄和顾荀两人合力将黑衣人也抬上了车，简婄费力的在前面拉着车，顾荀则用力的后面推着，车辕压过路面发出咔咔的声音，路两侧依然充斥着哀嚎之声。
“我的儿呀，你走了，娘可怎么办？”
“掌柜的……呜呜……”
“爹～，你醒醒！”
简婄二人在哀鸣之声中，费力的将板车拉到家中院子中央停下，将院门关好后。简婄走进简卓屋内将床单和被褥撤下铺在堂屋的地上，然后与顾荀两人连拖带拽的将简卓的尸体放在上面。安置好简卓后简婄又找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子，铺在简卓的床上，两人又费了一通力气将黑衣人放在床上。
做完这些两人累的筋疲力尽，简婄从厨房端了两碗水出来，俩人咕嘟咕嘟的喝完，各吃了半个干饼。吃完之后，简婄才感觉自己有了些许气力，她勉强的爬起来，打了两盆水，从晾晒的绳上取下两件面料不错的男衣。
简婄将一盆水和一条毛巾替给顾荀，“你进去给那个黑衣人，把血迹擦掉，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把换下的衣服烧掉，别留下痕迹以免惹祸上身。
简婄则端起另一盆水朝着堂屋走去，她跪在地上将简卓的衣物脱掉，他先用毛巾将简卓身上的血迹擦掉，再用布条将胸口的血窟窿堵住。简卓因为死的太久身体已经僵硬，衣服根本就穿不上。简婄只好将衣服剪开才将衣服套了上去，然后又将衣服重新缝好，寒冷的夜晚简婄硬生生的出了一身的汗。
简婄跪坐在已经收拾妥帖的简卓身旁，看着简卓溃烂不堪和布满尸斑的皮肤，她喃喃的开口：
“你为人丈夫，为人父母，甚至为人子女都是失败的，我憎恨你，厌恶你，但仍改变不了你是我父亲的事实，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愿你来世能够喜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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