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亲人/陌生人（一）
顾荀已经站在门口看简婄料理尸体很久了，他却不敢进去，简卓的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昏黄的烛光下透露着森然阴冷。
“简婄姐，那个，那个人太重了我翻不动，衣服没法穿。”到底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简婄听到顾荀的声音，偷偷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她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塞进了简卓的嘴里。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顾荀走进房间。
黑衣男子脸上的血渍已经被顾荀擦干净了，简婄看着床上的男子，约莫18岁左右的年纪，脸部的轮廓如刀刻般的，透出一种刚毅之感。皮肤呈古铜色，应该是长年日晒的结果，长长的睫毛在烛光印射下在脸上留下优美的弧线，高挺的鼻梁直耸着。整张脸唯一的缺陷就是嘴唇太薄，奶奶说这种唇形之人都很寡淡凉薄。
这人长得确实俊美，只是此时干裂的嘴唇和大小的伤痕，多少影响了些美感。
简婄拉开男子身上盖着的被子，准备给男子换衣服。简婄刚拉开被子，哗的一下又给盖上了。
简婄恶狠狠的瞪着顾荀，“你怎么没告诉我他没穿衣服？”
顾荀嘟着嘴，委屈的小声嘀咕道：“你也没问我呀，我给你说了我穿不上去，又没说脱不下来，再说谁会知道你哗的一下拉开被子？”
“你嘟囔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没嘟囔什么？”顾荀走过去，两人合力给男人穿上裤子，简婄紧张的闭着眼。可是当手触碰上男子的皮肤时，触手一片滚烫。简婄把眼睛睁开，摸了摸男子的额头。男人额头上的热度吓了简婄一跳，简婄和顾荀快速给男子把裤子穿好，胸前腹部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顾沛将黑衣翻身俯趴着。
翻身后印入眼帘的是古铜色的后背上，大大小小的散落着数条刀伤，最重的刀伤从肩膀一直到肩胛下端，深可见骨。简婄皱起眉头，这么深的伤口不处理的话，他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简婄想了想，快速翻找着地上一个一个的空酒瓶，将里面剩余的残酒都倒在一起。又找出针线和剪刀，准备几条干净的布条，拿出常备的止血草药，端着烧好的热水走进房间。
“小荀，给他喂上几口酒。”
顾荀拿起酒壶从嘴角往嘴里掉了点酒，还好男人自己还会咽。简婄摆了一条毛巾，将伤口擦洗干净后，轻轻往男子的伤口上倒了点酒，男子瞬间拧紧了眉毛，鼻腔里也发出重哼声。
简婄朝顾荀伸出手：“把针线递给我。”
顾荀慌张的找到针线递给简婄，紧张的看着简婄的动作。
“姐，你要做什么？”
简婄并未抬头，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缝伤口”
“你以前缝过吗？”
“简卓是个酒鬼，以前经常受伤，逼得我不得不跟着郎中学过一点。他受伤的时候，我会简单给他处理一下，时间长了也就熟练了。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口却是第一次。”
简婄边说边将手清洗干净，她面上看着淡定，其实心里异常紧张，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看到她的手指在轻微颤动。
简婄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后，用左手轻轻的拨开伤口，右手用针线将内层的肌肉一点点缝起来，来来回回足足缝了十几针。
男人的脸埋在被子里，死死的咬紧牙关，额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疼痛使他微微的张开眼睛，但却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辨认出一个女人的轮廓。他的神志再次开始涣散，很快又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简婄缝完内层肌肉，再次用干净的热水洗过手。简婄像刚才一样用酒精擦拭后，开始缝外层，等所有的伤口缝完已经夜深了。简婄将草药碾成汁，均匀的敷在伤口处，然后用布条包扎好。
简婄戳了戳发呆的顾荀，“他能不能活，就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了。你晚上将就一下和他睡在这里，用帕子给他降降温，我今天晚上得送简卓最后一程。”
简婄拿着一件成人衣服和针线，盘坐在简卓尸体旁。这样的守灵多少有点敷衍，但多余的什么她也做不了了，她觉得对于简卓而言反而是种解脱，而自己却要卑微的活着。
天色微微擦亮时，简婄揉揉酸涩的双眼，看了看天色。然后，站起来捶了捶酸麻的双腿。
她手里拿着一件连夜改小的男装，走进房间，顾荀趴在床边正睡的香甜，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简婄将他抱到床尾睡好，细心的盖好被子。床上的男人仍旧昏睡不醒，简婄摸摸他的额头，长长出了口气，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简婄走到厨房，用家里仅剩的一点米，熬了一锅可以照出人影的粥。简婄端了一碗，走到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沉着声音：“醒一醒，你得吃点东西，要不然会支撑不住的。”
男人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下，简婄扶着他坐起，舀起一勺粥，细心的喂给床上的男人。简婄喂一勺，男人的喉结就动一下，直到一碗粥见底。
他收拾好碗筷，才轻轻的推了推熟睡的顾荀，“小荀，起来了”
顾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清简婄后迟疑了一下，“姐姐，你怎么这身打扮？”
简婄梳了男人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件男装，加上声音低沉确实像个男子。
“以后叫我哥哥，从今天开始我叫顾沛。”
简婄知道以女人之身在这乱世求生存，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以前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还有顾荀。
“知道了，姐……嗯，不，是哥哥”
简婄点点头，她从今往后是顾沛，就只是顾沛。
顾沛将手中的衣物递给顾荀，“这件衣服给你，洗完脸后换上，我熬了粥在厨房的锅里。”
顾沛说完拉开被子准备给男人换药，看见枕边放着一个火折子似的东西。
顾沛叫出准备出去的顾荀：“这是什么？”
“这是从他衣服里找到的。”顾荀指指床上的男人。
顾沛将那个东西放在手里看了看，像是一个普通的火折子。
“知道了，你快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你家一趟，得把你父母的尸体也下葬了。”
顾荀听到这句话，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顾沛看到顾荀的神情，心疼的走过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道：“快些去吧。”
顾荀轻嗯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顾沛将火折子重新放在他的枕边，替他的伤口包扎换药。
顾沛忙完出去时，顾荀已经洗过脸，换了干净衣服。简婄上下打量着顾荀，衣服很合身，昨天晚上给他改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不合适。
洗干净脸的顾荀长得很是唇红齿白，顾沛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自己的脸就如此粗糙，顾荀却细皮嫩肉的，甚是好看呢？
“简婄姐，那个，那个人太重了我翻不动，衣服没法穿。”到底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简婄听到顾荀的声音，偷偷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她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塞进了简卓的嘴里。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跟着顾荀走进房间。
黑衣男子脸上的血渍已经被顾荀擦干净了，简婄看着床上的男子，约莫18岁左右的年纪，脸部的轮廓如刀刻般的，透出一种刚毅之感。皮肤呈古铜色，应该是长年日晒的结果，长长的睫毛在烛光印射下在脸上留下优美的弧线，高挺的鼻梁直耸着。整张脸唯一的缺陷就是嘴唇太薄，奶奶说这种唇形之人都很寡淡凉薄。
这人长得确实俊美，只是此时干裂的嘴唇和大小的伤痕，多少影响了些美感。
简婄拉开男子身上盖着的被子，准备给男子换衣服。简婄刚拉开被子，哗的一下又给盖上了。
简婄恶狠狠的瞪着顾荀，“你怎么没告诉我他没穿衣服？”
顾荀嘟着嘴，委屈的小声嘀咕道：“你也没问我呀，我给你说了我穿不上去，又没说脱不下来，再说谁会知道你哗的一下拉开被子？”
“你嘟囔什么呢？还不过来帮忙！”
“没嘟囔什么？”顾荀走过去，两人合力给男人穿上裤子，简婄紧张的闭着眼。可是当手触碰上男子的皮肤时，触手一片滚烫。简婄把眼睛睁开，摸了摸男子的额头。男人额头上的热度吓了简婄一跳，简婄和顾荀快速给男子把裤子穿好，胸前腹部并没有明显的外伤，顾沛将黑衣翻身俯趴着。
翻身后印入眼帘的是古铜色的后背上，大大小小的散落着数条刀伤，最重的刀伤从肩膀一直到肩胛下端，深可见骨。简婄皱起眉头，这么深的伤口不处理的话，他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简婄想了想，快速翻找着地上一个一个的空酒瓶，将里面剩余的残酒都倒在一起。又找出针线和剪刀，准备几条干净的布条，拿出常备的止血草药，端着烧好的热水走进房间。
“小荀，给他喂上几口酒。”
顾荀拿起酒壶从嘴角往嘴里掉了点酒，还好男人自己还会咽。简婄摆了一条毛巾，将伤口擦洗干净后，轻轻往男子的伤口上倒了点酒，男子瞬间拧紧了眉毛，鼻腔里也发出重哼声。
简婄朝顾荀伸出手：“把针线递给我。”
顾荀慌张的找到针线递给简婄，紧张的看着简婄的动作。
“姐，你要做什么？”
简婄并未抬头，只专注于手中的动作，“缝伤口”
“你以前缝过吗？”
“简卓是个酒鬼，以前经常受伤，逼得我不得不跟着郎中学过一点。他受伤的时候，我会简单给他处理一下，时间长了也就熟练了。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口却是第一次。”
简婄边说边将手清洗干净，她面上看着淡定，其实心里异常紧张，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看到她的手指在轻微颤动。
简婄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后，用左手轻轻的拨开伤口，右手用针线将内层的肌肉一点点缝起来，来来回回足足缝了十几针。
男人的脸埋在被子里，死死的咬紧牙关，额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疼痛使他微微的张开眼睛，但却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的辨认出一个女人的轮廓。他的神志再次开始涣散，很快又陷入了无边黑暗中。
简婄缝完内层肌肉，再次用干净的热水洗过手。简婄像刚才一样用酒精擦拭后，开始缝外层，等所有的伤口缝完已经夜深了。简婄将草药碾成汁，均匀的敷在伤口处，然后用布条包扎好。
简婄戳了戳发呆的顾荀，“他能不能活，就看今晚能不能挺过去了。你晚上将就一下和他睡在这里，用帕子给他降降温，我今天晚上得送简卓最后一程。”
简婄拿着一件成人衣服和针线，盘坐在简卓尸体旁。这样的守灵多少有点敷衍，但多余的什么她也做不了了，她觉得对于简卓而言反而是种解脱，而自己却要卑微的活着。
天色微微擦亮时，简婄揉揉酸涩的双眼，看了看天色。然后，站起来捶了捶酸麻的双腿。
她手里拿着一件连夜改小的男装，走进房间，顾荀趴在床边正睡的香甜，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
简婄将他抱到床尾睡好，细心的盖好被子。床上的男人仍旧昏睡不醒，简婄摸摸他的额头，长长出了口气，已经没有那么烫了。
简婄走到厨房，用家里仅剩的一点米，熬了一锅可以照出人影的粥。简婄端了一碗，走到床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沉着声音：“醒一醒，你得吃点东西，要不然会支撑不住的。”
男人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下，简婄扶着他坐起，舀起一勺粥，细心的喂给床上的男人。简婄喂一勺，男人的喉结就动一下，直到一碗粥见底。
他收拾好碗筷，才轻轻的推了推熟睡的顾荀，“小荀，起来了”
顾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清简婄后迟疑了一下，“姐姐，你怎么这身打扮？”
简婄梳了男人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件男装，加上声音低沉确实像个男子。
“以后叫我哥哥，从今天开始我叫顾沛。”
简婄知道以女人之身在这乱世求生存，会给自己带来很多的麻烦。以前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还有顾荀。
“知道了，姐……嗯，不，是哥哥”
简婄点点头，她从今往后是顾沛，就只是顾沛。
顾沛将手中的衣物递给顾荀，“这件衣服给你，洗完脸后换上，我熬了粥在厨房的锅里。”
顾沛说完拉开被子准备给男人换药，看见枕边放着一个火折子似的东西。
顾沛叫出准备出去的顾荀：“这是什么？”
“这是从他衣服里找到的。”顾荀指指床上的男人。
顾沛将那个东西放在手里看了看，像是一个普通的火折子。
“知道了，你快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你家一趟，得把你父母的尸体也下葬了。”
顾荀听到这句话，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顾沛看到顾荀的神情，心疼的走过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道：“快些去吧。”
顾荀轻嗯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顾沛将火折子重新放在他的枕边，替他的伤口包扎换药。
顾沛忙完出去时，顾荀已经洗过脸，换了干净衣服。简婄上下打量着顾荀，衣服很合身，昨天晚上给他改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不合适。
洗干净脸的顾荀长得很是唇红齿白，顾沛觉得不公平，凭什么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自己的脸就如此粗糙，顾荀却细皮嫩肉的，甚是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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