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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事态的严重性

    吃过午饭,弗伦斯来不及休息。

    他郑重其事地向众人诉说了关于后花园闲人勿进的指示,并告别了餐桌上的众人,他要去装备库,去挑选一把适合自己的剑。没想到的是,菲尔曼也要同他一起去。

    当母亲薇苏芮了解到弗伦斯要用真正的剑去学习剑术,差点惊掉了下巴。

    “弗伦斯,你从没有用过真正的剑,这样合适吗?”母亲反应过来,开始询问这件事的可行性。

    弗伦斯坚定的点点头。

    “让他去吧。”巴瓦叔叔肯定了弗伦斯的想法,“这是他和我们都要面对的事情。”

    薇苏芮女士通情达理的点点头,顺便对弗伦斯说:“注意安全,弗伦斯。”同时起身礼貌的看向菲尔曼,“有劳您了,先生。”

    菲尔曼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弗伦斯将菲尔曼带到哨塔一层的装备库,里面充斥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兵器和装备。这让弗伦斯即兴奋又自豪。

    菲尔曼围绕着兵器走了一圈,撇了撇嘴,似乎小声却又想让弗伦斯听到一般地嘟囔着:“嘁,一堆垃圾货……”

    弗伦斯很无语,他随即反驳道:“先生,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佩剑呢?”

    “笨蛋!”菲尔曼走到弗伦斯身前,用那只大手盖在弗伦斯头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我的剑岂是这堆烂铁能比的?!我要是用我的剑,那晚上的餐桌上出现的生肉片就得是你!”

    弗伦斯想挣脱,但是他完全动弹不得,于是他只能用话题来作为解开束缚的工具:“为什么啊,老师?”

    菲尔曼松开大手,转而用粗大手指的指关节去弹着一排铁剑,他又用指甲把一排铁剑弹得“叮叮当当”杂乱无章,然后他抓起一把剑,噘着嘴不屑的说道:“普通剑只是铁剑,而我的剑可是合金剑,是用稀有金属矿石融合精炼铁打造的,另外,铸剑师在锻造时,还掺杂了优质法石,这可不是一般的剑所能比的。”说着,菲尔曼举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铁剑,端倪了一会儿,开始用指甲刮着剑的锋刃。弗伦斯定定的看着菲尔曼的操作,他听到指甲在金属上摩擦那刺耳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弗伦斯咧了咧嘴,让耳朵不那么难受,却又惊奇的发现,菲尔曼的指甲在剑锋上长长划过,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火花。

    菲尔曼用指甲划过剑的两片刃,然后左看右看,显得十分满意。弗伦斯看着那原本锋利的剑,被指甲磨的坑坑洼洼,失去了锋刃,很是惊讶。

    “好了,我就用这把剑了,你随便挑吧。”菲尔曼拿着那把锋刃残破的剑,满意的走了。

    弗伦斯怔了怔,他根据自己的臂展,并同时考虑着面对的是高大的菲尔曼,所以他挑选了一把与之前所用相比较长较重的一把剑。匆匆跟随菲尔曼出去。

    二人来到后花园,这里已经被巴瓦命人打扫过,搬走了一些碍事的观光鱼缸等闲杂部件,并修剪了一些树枝,留出较大一片空地,同时在一旁放置了休息桌凳,摆放着甜点水果等。

    菲尔曼比较满意,径直来到桌前,提起一串葡萄,“哼哧哼哧”的全部塞进嘴里,然后顺着果梗一拽,一个完整的葡萄梗和嘴里的葡萄完美分离。

    菲尔曼大口吃着葡萄,一边“噗噗”地吐着葡萄籽,他示意弗伦斯也来点儿,弗伦斯摆手拒绝。

    菲尔曼又自顾自地吃了两个苹果,三颗核桃和一些干果点心,然后满意地抹抹嘴,刚想说话,他显然吃撑了:“弗伦斯,嗝,现在让我看看你……嗝,水平如何吧,嗝……”

    “好的,老师。”弗伦斯紧握铁剑,后退了几步,深吸几口气,打算给老师演示一下自己的剑术水平。

    菲尔曼打了个嗝,他奇怪的看着弗伦斯,赶紧打断他:“不不不,弗伦斯,我不需要看你的花剑表演。我是说——你——向我进攻。”

    弗伦斯心跳骤然加快。他不是没有练习过真实的剑术格斗,但是拿着锋利真实的剑的格斗,他从来没有试过。

    他张口刚想说出“老师,如果我把你伤了怎么办”这句话,却又赶紧用喉咙压回去了。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将会是有多蠢。

    弗伦斯紧握剑柄,沉声说道:“好的老师,请您多指导。”然后他双腿跨开,做出标准的剑术亮相动作。

    菲尔曼看着弗伦斯亮出剑术格斗的姿势,表情也认真起来,尽管他不太可能看得上弗伦斯的剑术水平,但是对于剑术师来说,只有尊重所有对手,才是尊重自己。

    菲尔曼将自己的剑举起格在胸前,对着弗伦斯说道:“来吧,弗伦斯!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好的老师!小心了!”弗伦斯说毕,一个箭步同时手里配合着将剑快速举起,在日光照耀下,铁剑闪着银光,刺向菲尔曼。由于菲尔曼比较高大,不太容易刺喉咙和胸腔,所以弗伦斯选择去刺腹部。

    “叮!——”

    菲尔曼将剑抵在腹部,正好用剑面挡住了弗伦斯的突刺。然后轻松的说道:“继续!继续!”

    弗伦斯收回剑,索性高高跃起,借着起跳的惯性顺势向菲尔曼劈砍过来。菲尔曼轻松地将剑一扬,依旧横隔在头顶,抵挡住了弗伦斯的劈砍。

    “叮!——”

    这次弗伦斯的剑砍在菲尔曼的剑上,对方纹丝未动,他却犹如砍在了一颗坚硬的石头上,“嗡——”自己手中的剑由于共振,振的弗伦斯整个胳膊都麻了。

    “继续!继续!”菲尔曼依旧不满意。

    弗伦斯调整好状态,咬了咬牙,继续举起剑向菲尔曼刺去,他这次自下而上,瞄准的是菲尔曼的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距离渐近,弗伦斯眨眨眼,死死盯着菲尔曼,菲尔曼眼睛不眨一下,也紧盯着弗伦斯。就在弗伦斯将剑梢刺向菲尔曼的时候,菲尔曼就已经将剑挡在面部的准确位置。

    而弗伦斯却慧黠一笑,剑锋未再向前推刺,而是选择收回力道,转而用尽力气用一个挥砍,横着劈向菲尔曼的肋部,他知道,此时的菲尔曼,这里是最大的防御空档,刺过去有很大概率他会击中目标。而刺不中也不要紧,这一挥砍,菲尔曼如果后退躲避,那么也能从侧面证明自己的实力。

    菲尔曼看着弗伦斯慧黠的笑容,却露出了比他更狡黠更近乎于猥琐的笑容,就在弗伦斯改变方向由刺变砍的一瞬间,菲尔曼就也已经将剑快速调整,变换方向,准确找到了自己的弱点,防止被突破。

    弗伦斯凭借着多年学习剑术的经验,他几乎能领会剑在须臾间的各种斗转变化,所以当弗伦斯砍向菲尔曼肋部的时候,他能敏锐的感觉到,菲尔曼的剑刃早已经等在那里,等着弗伦斯挥过去。

    “叮!——”

    “当啷!——”

    由于用尽了力气,在被菲尔曼格挡的时候,弗伦斯手里的剑没有抓稳,被格挡飞了。剑在空中旋了几下,插进了花园的泥土中。弗伦斯持剑的手抖动着,倒不是害怕,而是用尽了力气以及被金属的震动,导致手臂有些痉挛。

    菲尔曼意犹未尽地看着他,显得有些失望:“哎呀弗伦斯,这就是你真实的水平吗?我就算抽空吃一串葡萄,你也无法伤害我一点点。怎么,不服?”

    弗伦斯抬起下巴,看着菲尔曼:“老师!继续!”

    菲尔曼笑了笑,对弗伦斯说:“好,你继续攻击我,只要别干扰到我吃葡萄!”

    当然,这句话的意思是,来吧弗伦斯,如果你能用剑打断我不让我吃到葡萄,那么证明你是厉害的。弗伦斯拾回剑,重新故作精神。

    菲尔曼并没有再去看他,反而是将剑扛在肩上,转身准备去桌前拿水果。

    弗伦斯知道,这是一种极具挑衅的动作,而菲尔曼转过身去,似乎也暗示着弗伦斯,来吧小子,你用尽全力。

    弗伦斯使劲吞吐了气息,缓和充足后,他举起剑快步冲向菲尔曼。

    菲尔曼似乎并未察觉到身后弗伦斯的快速攻击,反而转过身来说道:“好了,弗伦斯,可以开始……额!啊!……”

    可是已经迟了!

    弗伦斯的剑已经刺向了菲尔曼的胸膛,正中心脏,而且刺进去整整几乎十厘米。由于剑比较长,弗伦斯并没有适应,所以他使用时,对距离感飘忽不定。

    “啊?!老师!我……”弗伦斯呆住了,他想说话,可是舌头仿佛被人堵住了。他第一次领悟到锋利的剑,竟然是如此锋利,人的身体加上护具那么坚硬,竟然说刺穿就刺穿了!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如同做梦,但是看着对面菲尔曼那不敢置信的涣散的眼神和已经张口却无法说话的嘴巴,弗伦斯已经吓得失神了。是的,他刺中了菲尔曼!扔掉剑,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葡萄真好吃呀!”

    弗伦斯听到这笑声,如梦初醒,他睁开眼睛,看到菲尔曼正坐在凳子上,全身无恙,正用手吊起一串葡萄,一颗一颗的啃咬着。

    弗伦斯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杀了自己的老师。

    缓和了心情,他十分不解:“老师,我明明看到你被我刺中了,为什么……”

    “噗,”菲尔曼吐出几颗葡萄籽,波澜不惊地说,“那只是残像而已,我早就提前判断了你的动作,提前闪开了,由于我动作太快了,而你的水平太低,无法捕捉到我真身的动作,所以眼睛还留在残像上,以为那是真正的我。”

    弗伦斯彻底无语。也就是说菲尔曼早就已经全部预判到了弗伦斯的想法,所以早早就用残影做了一场以假乱真的戏,来欺骗弗伦斯。

    “好吧,是我输了。”弗伦斯显得有些颓废,他不知道跟这样实力高深莫测的高手学习,到底能否取得进步。

    菲尔曼仿佛看透了弗伦斯的心思,他安慰道:“别着急弗伦斯,在我的调教下,你会成为不一样的自己的。”说罢,菲尔曼露出自信而又难看的笑容。

    弗伦斯也勉为其难的跟着笑了笑,因为他不知道,菲尔曼的这句话到底在夸谁。

    天气有些炎热,二人坐在并不密实的树荫下,菲尔曼挑选着适口的小零食,一边向弗伦斯普及剑术知识。

    谈话间,菲尔曼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弗伦斯,你知道剑客和剑术师的区别吗?”

    弗伦斯想了想,想不出答案。他觉得剑客往往是一些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人,而剑术师几乎是王国内的翘楚,能被称为剑术师的人,往往受到王国较好的待遇,他听思萝佩姐姐说到过。

    “是一个没有编制,一个有编制?”

    “不。”菲尔曼摇摇头。

    “是一个不厉害,一个厉害吗?”

    “不。”菲尔曼依旧摇头。

    弗伦斯实在猜不到,索性不猜了:“那是什么区别?”

    菲尔曼指了指弗伦斯,又指了指自己:“是你和我的区别。”

    弗伦斯一头雾水:“一个小孩,一个大人?”

    菲尔曼呆愣了一下,他以为弗伦斯在开玩笑,可是看到弗伦斯那认真的眼睛,他这才发现这个孩子的回答是认真的。他只得无奈的撇了撇嘴,却也没有生气:“不是。剑客和剑术师的区别就是,你,只会用剑;而我,不只会用剑。”菲尔曼似乎是被自己的回答满意到了,他自豪地抿了抿嘴,摇头晃脑。

    弗伦斯不是太懂这句话的意思。有什么区别呢?但是他也没再追问。

    “老师,你早上说过,让我忘掉之前学习剑术的各种知识,我是要把所有都忘掉吗?”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落在弗伦斯头上,扣着他的头皮:“笨蛋!你只要忘掉那些错误的知识和错误的理论就可以啦!如果你连剑术基础动作都忘了!我是不是还要手把手教你怎么握剑啊!那我跟教一个白痴有什么区别!”

    弗伦斯赶紧承诺道:“知道了知道了,老师。”

    菲尔曼满意的看着弗伦斯,松开大手,转而抓起一些松果,送到嘴里。

    “好了,休息的差不多了,你去练习腕力吧。折腾了这么久,累了,我去睡觉了。别打搅我。”说罢,菲尔曼伸了伸懒腰,连打了几个哈欠,起身自顾自的走了。

    弗伦斯收拾好现场,找出他练习臂力和腕力的两只巨大的大铁锤,开始挥动起来,每挥动一次又落下,总会砸的地板铿锵作响。

    父亲黎恩派回来的使者,给家里带回来了几封信。一封是给巴瓦的,一封是给薇苏芮、弗伦斯母子,一封是给菲尔曼的。

    由于王国内,新的政治势力开始变动,各方政治首脑纠缠不休,所以导致议会和选举投票一再延期。所以,黎恩还需要在黑诗玛待很久。

    弗伦斯还是很开心的,严肃的父亲走了,几乎没有人管得住他。当然,他只是心情上觉得轻松,并没有在其他方面有任何懈怠,因为他也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和兴趣爱好,他每天除了学习书本,就是跟随菲尔曼学习剑术,偶尔也会跟随思萝佩学习简单的咒术。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收到信件的叔叔巴瓦和母亲等人,几乎不怎么开心,甚至有些沉重。

    出于责任心,他询问原因,叔叔巴瓦约定在晚上的会议室,告诉弗伦斯一些情况。

    弗伦斯进行完下午的训练,早早地洗漱完毕吃过晚餐,待到会议室里,他发现母亲薇苏芮和叔叔巴瓦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

    弗伦斯将厚重的木门紧闭,巴瓦示意他坐下。

    “弗伦斯,从现在起,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向你说明,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叔叔巴瓦表情异常严肃。

    弗伦斯看向母亲薇苏芮,她的眼里充满对弗伦斯的宠爱和无奈。

    不过说实话,弗伦斯多多少少知道家族的秘密和自己的特殊性,并且从小到大也都经历了很多生死考验,当叔叔这句话说出口,弗伦斯惊讶之余,也并无太多恐慌。

    叔叔巴瓦确定了弗伦斯的状态,接着说道:“你父亲黎恩给我的信,他告诉我,王国内似乎走露了风声,国王和摄政大臣知道了你的存在……”

    弗伦斯有些不解:“巴瓦叔叔,知道又怎么样?我既然能活到现在,说明我们能躲过最高神的制裁,为什么还要怕王国的人?”

    “弗伦斯,你还不懂。高高在上的神可以欺骗和隐瞒,但是在人间的那些活生生的人们,尤其是掌权者,却不会轻易允许有人违背神罚,因为对他们而言,这对整个国家和大陆都是灾难!”

    弗伦斯不是很理解这句话,他不理解神和人有什么不同,不理解就算人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弗伦斯,你虽然还小,但是你得明白现在事态的重要性,如果王国确认了你的存在,那么我们整个家族都将出现危险。你父亲甚至已经将家族大权交给我了,他很有可能,会被王国软禁,再也回不来了。”巴瓦虽然尽量语气平和,但是弗伦斯能从中体会到紧迫感。他有些惊慌了。

    弗伦斯看了看母亲薇苏芮,在黑石灯下,她的眼里噙着泪。所以他十分果断而又失落的说出了这句话:“我知道了巴瓦叔叔,如果必要,我不会拖累整个家族的。”

    “不!弗伦斯!不行!”巴瓦知道弗伦斯曲解了给他讲的事情,所以言辞激烈的果断纠正他,“弗伦斯,你记住!我们要你做的,不是让你去谢罪!你懂吗?!只有你是我们家族的希望!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么你的父亲,你母亲,还有我,还有家族所有人,那么都会失去活着的希望!因为我们努力过,而现在希望只能寄托在你身上,现在也只有你,才能破除家族的诅咒!所以不管我们任何人消失或者死去,你都要好好活着!”

    弗伦斯心情很沉重,这一大堆话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看到黑石灯的光吸引到一只迷路的飞萤,那可怜的小家伙看到亮光,一个劲的扑上去,一次又一次地被撞翻在桌子上,却又一次次爬起来,飞向黑石灯的光芒。

    弗伦斯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

    “弗伦斯,从明天起,家族戒严,全员按照最高等级开展防御戒备,而你要学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领袖!”巴瓦说完这句话,结束了谈话,示意弗伦斯离开。

    弗伦斯点点头,心情沉重地向母亲薇苏芮和叔叔巴瓦告别。

    他刚打开会议室厚重的木门,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来回徘徊,看见弗伦斯,身影定了定,然后清了清嗓门,是菲尔曼。

    “啊?你好弗伦斯,我以为这里是餐厅,这里不是餐厅吗?肚子饿了,嘿嘿。”

    弗伦斯平静的说:“餐厅在一楼,老师。”

    菲尔曼听到后,“噢”了一声,伴随着“嗒、嗒、嗒”的脚步声,若无其事的快步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