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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历劫一

    凡界,长安国。

    近日细雨连绵,将军府唯一的大小姐乔久久,已是多日都没有踏出过将军府半步了。说实在的,她本人其实一点都不烦感长时间呆在家中,但因她在外还经营了一个小生意,并指望这小生意可以帮她挣来真金白银,所以,她难免还是会想要出去探看她小生意的近况的。

    这不,今日好容易等来一个无雨又无艳阳当空的凉爽小风天儿,那她自然是在家呆不住了。站在房门前伸了个懒腰,吸了吸雨后空气中特有的青草味道,内心想着在看她的小生意前,她一定要吃上一碗她店铺门前馄饨摊的小馄饨来解解馋才行,便美滋滋地哼唱着小歌出了将军府,向喧闹的集市走了过去。

    原以为,一切计划都会随她所想顺她心意,然临近馄饨摊不远处的位置,她才发现平日里几近客满的馄饨小摊,今日却只有摊主赵有德和教她医术的师父许志远,还有一位年轻的蓝衣公子呆在此处,而平日里干净整洁的馄饨小摊,今日也变得一片狼藉。

    赵有德此时正手拿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碎瓷碗片,表情似乎很担忧地在同许志远和那位蓝衣公子说些什么,不过,那位蓝衣公子却好像并不在意,依旧神色泰然地稳坐在桌前喝水,微笑着回了赵有德和许志远一些话。

    久久万分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加快脚步走到赵有德和许志远身边,疑惑道:

    “师父,赵爷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地都是碗筷和碎瓷片啊?”

    赵有德与许志远闻声抬头,见来者是久久,那是一个摇头叹气,一个急不可耐道:

    “嗨!还不是那……”

    或许是凑巧,许志远说话的同时,那位蓝衣公子的声音也一并传了过来。

    “久久?”

    在场的两老一少齐刷刷地应声看向蓝衣公子,继而,全都愣了片刻,片刻之后,还是久久率先反应过来,忽然笑道:

    “公子认识我?”

    许志远也满心诧异,跟着问道:

    “是啊,公子认识老朽这徒儿?”

    说到认识,蓝衣公子自然是认识的,且不光认识,还因着他和久久之间,存有一些非比寻常的关系而很熟悉呢!他知道久久特别喜欢穿绣有白瓣粉蕊桃花的白衣;又知道久久打小不喜施粉着黛,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加之久久头上所戴的那支桃花银簪,乃是出自他手制成,世上唯此一支,也是他亲手托他师父赠予久久的生辰礼物;再者,他方才试探地向眼前人问出久久二字,眼前人给他的回答明显默认自己就是久久了,所以,他怎会不识得眼前这小女子正是久久本人呢!

    只是,这识得归识得,眼下,他却着实不好挑明了说。毕竟,他的身份尤其特殊,倘现在在此和盘托出,搞不好会在集市引起一场大骚动,他还想继续尽兴地在外游玩一番呢,怎么可以反被旁人给打扰?便结合他所知道的事实,编了个漂亮的说辞。

    “自然认识了!她可是长安国出了名的乔女侠,有谁不知道她那些锄强扶弱的光荣事迹啊!再说了,她可是我最崇拜的偶像,我自封我自己是她最忠实的小弟,一个忠实的小弟若连自己的老大都认不出来,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与此同时,极热情地拉着久久坐到他旁边。

    “你说是吧?老大。来来来,快坐快坐,我来给老大说说方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殷勤地给久久倒了杯水。

    “方才,有一位喝醉的男子到这来吃馄饨,结果吃完后连钱都不给,直接就要拔腿走人,老伯阻拦他管他索要馄饨钱,他蛮不讲理扬了老伯包好的馄饨,将老伯推倒在地,还想对老伯拳脚相加,我实在是看不过眼,便效仿老大来了个行侠仗义之举,上前狠踹了他几脚,可没想到他那么不禁踹,东倒西歪站不稳,将旁边那张桌子一下给撞翻在地,碗碟也便因此碎了一地。就是这么回事。”

    闻听此话,久久先是惊讶一瞬,再是忧心忡忡地问向早已将小摊收拾完毕,挨着她师父坐下的赵有德。

    “那赵爷爷您可有摔伤?有叫我师父帮您瞧瞧吗?”

    后又义愤填膺道: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嚣张?”

    赵有德叹了口气。

    “唉,不就是那刘老二嘛!纯粹仗着他自己喝多,想白吃一顿罢了。”

    久久同此人颇有些渊源,对此人熟识得很,这遭知晓馄饨摊的狼藉之态全是此人的杰作,便一拍桌子,怒道:

    “怎么又是他这个小王八蛋!”

    蓝衣公子原在托腮看着久久和赵有德说话,结果这突然的一声拍桌子响和那句软糯糯的小王八蛋,让他不禁觉得,久久的性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更为有趣。他忍不住笑了一笑,学着久久的话问道:

    “老大认识这个小王八蛋?”

    久久面向他。

    “当然认识了!他上次当街调戏一个弱女子被我瞧见了,我出手制止他,他非但不听,还对我破口大骂,我一生气便暴揍了他一顿,他就鼻青脸肿地逃走了。本以为他经过那次挨打后,能引以为戒有所悔改,没想到还是这么本性难移,竟然敢跑到这里来欺负赵爷爷了,真是太过分了!哼,这次就算是他运气好跑得快,下次要是再让我遇到他,我非得把他脑袋拧下来不可。”

    蓝衣公子看着越说越激动的久久,捧场附和着。

    “嗯,说得对!下次再见到他,老大你一定不要手下留情。不过……”

    说到这,往久久身边凑了凑,讨好地笑道:

    “届时,老大可不可以带上我一起啊?”

    久久瞧着他。

    “带你一起?”

    “是啊!老大你都不知道,我一直都梦想有一天能和你并肩作战,所以,你若是不嫌弃我的话,那你就真把我收了做你的小弟,以后带着我一起匡扶正义,可好啊?”

    久久眨巴着一双漂亮眼睛,望着蓝衣公子没有出声,然脑中却在认真思考蓝衣公子的提议。她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发自肺腑地觉得,这孤身一人行侠仗义固然是爽快,但身边至此多了个得力的帮手,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再往深了想,倘若自己这身后能跟随个身材高大的俊朗小弟,视觉上也属实是挺有排面之事。不得不承认,这收小弟一事从各个方面对她来讲,均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况且,不晓得到底是什么原因,虽然她明知她同这位公子素未谋面过,可在见到这位公子的那一刻起,便就有一种很真切的熟悉之感围绕在她的心头,就好似她和这个男子早已相识许久一般。她说不清她为何会有如此感觉,但确实是不烦感这位英勇仗义的蓝衣公子,于是,豪爽地答应了蓝衣公子的请求。

    “没问题!那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你放心,只要你以后不做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我就保证但凡我活上一天,就必定会罩你平安一天。”

    蓝衣公子笑得潇洒好看。

    “如此,那就承蒙老大关照了。”

    这一声老大叫得久久顿时心花怒放,刚笑嘻嘻地要回蓝衣公子之话,就听耳边传来一阵喧嚷之声。

    “小子,大爷我又回来了!方才惹了大爷我,大爷今儿就让你瞧瞧大爷我的厉害。”

    这般嘶哑难听的嗓音,久久都无需回头去看,便晓得此人是她先前揍过的刘老二了,而待久久真正回过头后,那嗓音主人的奸诈长相也无声证实了,他,的确就是那个极其讨人厌的刘老二。而一开始,刘老二是有看到赵有德和打他的那位蓝衣男子在同一女子交谈,但因那女子背对着他,他看不着脸不晓得是谁,私觉就是一个来吃馄饨的客人,便目中无人地大摇大摆走上前去找茬。

    是以,当久久转过头来的那一刹那,他心里登时就打了个激灵,脚步猛然停下来不说,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然一想到,他不能在他领来的那些小痞子面前丢失了面子,便还是借着酒劲儿一脚踩上凳子,轻佻地对久久道:

    “呦,乔小姐也在啊!许久不见了,怎么?您这是馋赵老头的馄饨,特意过来吃馄饨的?那真是可惜了,赵老头的馄饨刚已经被大爷我给扬了,您想吃也吃不到了,不如趁此换一家酒楼去吃山珍海味,也好给本大爷腾个地方,让本大爷和您身旁这小子好好叙叙旧?”

    久久神色格外平静,声音却异常有气势。

    “少废话,从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本小姐什么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地,听得蓝衣公子十分配合地给久久壮声势。

    “问你呢!你听明白了吗?”

    刘老二扫了蓝衣公子一眼,对久久嗤笑一声。

    “呵,还不是太明白,乔小姐您什么意思啊?”

    久久抬眸。

    “这,是本小姐的地盘,他,是本小姐的小弟,你想在本小姐的地盘对本小姐的小弟动手,你确定你真有这个胆量吗?”

    蓝衣公子仍欠欠地续道:

    “对!你有这个胆量吗?”

    一唱一和的冷嘲热讽,令刘老二七窍生烟,他不大敢得罪久久,却又不甘心落荒而逃,便逮着蓝衣公子讽刺道: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着?乔小姐是看上你的脸了?重金把你包了当她的小白脸,你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给她当狗腿子讨她的好,就怕你主子转头看上别人,不宠你不要你了是不是?”

    一席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惹得久久骤然起身,盯着刘老二。

    “你……”

    未及说出后面的话,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响动。她本能地回头查看,适才发现是因她一时间忘记了,她和蓝衣公子坐的乃是同一条长凳,所以,当她站起来而蓝衣公子没能站起来时,便自然而然导致那凳子处于一头轻一头重的状态,从而失去平衡,让轻的那头直接翘了起来,也让蓝衣公子一屁股摔坐到地上,更让刘老二以及刘老二带来的那帮小痞子们,笑得是前仰后合,拊掌叫绝。

    久久自觉愧疚难当,赶忙过去扶起蓝衣公子,一面很抱歉地问向蓝衣公子。

    “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

    一面气势汹汹地冲刘老二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本小姐就把你们牙全都踢下来!”

    蓝衣公子的性子是真随和,此番不仅没有生久久的气,反而边安慰久久说:

    “没事没事,老大你不用担心我。”

    边在站稳脚跟扑了扑衣服上的灰尘后,继续指着刘老二等人,给久久捧哏道:

    “笑什么笑?再笑,我老大就把你们牙全都踢下来!”

    刘老二目前已经小人得志到失去了察觉危险的本能,他看不到久久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只知道指着自己的牙,往死里笑话眼前的蓝衣公子。

    “好啊!你来呀!大爷我今儿就看看,你是怎……”

    下一瞬,便忽瞧眼风中闪进一个白色身影,紧接着,他的肚子就袭来一阵剧痛。他疼得即刻弯下腰,手捂肚子想要缓解里面的疼痛,但莫说是缓解了,他就连声都没能叫得出来,便又感觉他的牙上也传来一阵剧痛,且脚下还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数十步,最终被一张椅子绊了个大跟头,才终于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此时的牙痛并着方才的肚痛齐涌而出,他捂着嘴呜呜咽咽从嘴里吐出一个硬物,定睛细看一番,适才晓得那和着血水的硬物,乃是他的一颗门牙。久久果然如先前所言那般,将他的门牙给踢了下来。他立时眼神惊恐地望向将他踢成这狼狈模样的久久,却在刚抬眼之际,就见得他那些手下也接二连三被踢到他的周围,且都同样捂着嘴巴,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刘老二弹指间慌了心神,起身便想赶紧逃之夭夭,哪料到他刚踉踉跄跄站起来迈开步子,久久就淡定地拿起桌上的那把折扇,对准他的后膝就猛地扔了过去。这力道可委实不小,刘老二受击的那一霎那,便感到他的小腿酸麻不止,不由自主地跪倒在了地上。他着急忙慌地使足了劲儿,想要重新站起身来,但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是一场徒劳无功,他的腿,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力来。

    没办法,他只得无助地向后方挪蹭自己的身子,眼睁睁地看着久久从容地走到扇子躺地那里,从容地捡起了地上的那把扇子,又从容地走到他的面前。他直感到心惊肉跳,生怕久久再次出其不意地朝他的牙狠踢一脚,便恐惧地对着久久大喊大叫。

    “你你你……你要干……干什么?”

    与此同时,回身欲抡起身后的凳子,准备对久久来个先下手为强。可未承想,久久这等习武之人的反应真是太过迅猛了,他的手还未等触碰到那凳子分毫,便被久久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死死地踩在那被翻倒的凳子边缘处。他被凳子边缘硌得肋骨生疼却愣是动弹不得,只能死命地狼嗥鬼叫。

    “哎呀!疼死了疼死了,乔大小姐,小人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放过小人吧!小人……小人绝对再不来这里找麻烦了还不行吗?哎呀!大小姐,您就松脚吧!小人的骨头都要断了!”

    刘老二缺了一颗门牙,说话直往外漏风,逗得久久忍俊不禁,悠闲地展开手上的扇子,问道:

    “你真的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刘老二连连道:

    “是是是,小人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久久饶有兴致地转玩手中的折扇。

    “那如果你以后忍不住又犯了,你预备怎么样啊?”

    刘老二欺软怕硬,服服帖帖道:

    “这……大小姐,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小人都听您的,您说行不行?”

    久久俯视脚下的刘老二。

    “好,这可是你说的。”

    “啪”地合上手里的折扇,伸到刘老二面前。

    “看到这个折扇没有?你以后若是再敢出来欺凌弱小,那我保证你就会像这把折扇一样……”

    手上稍一使劲,“咔嚓”将扇子撅成两半。

    “全身都不会再有一处好骨头,听清楚了吗?”

    刘老二点头如捣蒜。

    “听听听……听清楚了,那乔小姐,您现在可以放小人走了吧?”

    久久这才收了脚。

    “滚吧。”

    刘老二没了束缚,捂着疼痛的胸口,拖着还没有好得太利索的腿,头也不回地逃窜走了。

    周围看戏的百姓叫好声不断,美得久久是合不拢嘴,蹦蹦哒哒跳回到蓝衣公子身边,自豪地问他道:

    “怎么样?老大刚才给你报仇时是不是特别帅气?还有刚刚撅扇子的那个霸气动作,有没有让你更崇拜我?”

    蓝衣公子保持脸上的微笑。

    “嗯,是,帅气,也更崇拜你了,可是老大,我还是想说,你刚刚撅折的是我的扇子。”

    久久灿烂的笑容蓦地一僵,看了看手中的断扇又看了看蓝衣公子,呆愣半晌,才尴尬地笑说道:

    “这……额……扇……扇子嘛!这东西满大街都是,有什么好稀罕的?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不老大再去给你买一把新的,你说好不好啊?你是不会因为一把扇子就和老大置气的,对不对?”

    蓝衣公子轻声一笑。

    “说得不错,一把扇子而已,折就折了。”

    搂住久久的肩膀。

    “走,老大,咱们买新扇子去。”

    久久的一片提心吊胆因此话松弛下来,忙答应道:

    “好,咱们马上就去。”

    伸手自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桌面上,对身侧正瞪眼结舌的赵有德和许志远道:

    “赵爷爷,刚才我损坏您不少茶壶板凳,这钱是我赔给您的,您收下再去买些新的吧,无需跟我客气。那师父,赵爷爷,我就先走了。”

    话罢,同蓝衣公子转身离开了此地。

    剩下许志远遥望他二人离去的背影,胳膊肘怼了怼赵有德。

    “老赵啊,我方才若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位公子是不是搂着我那丫头肩膀走的啊?”

    赵有德道:

    “可不是嘛!”

    学着蓝衣公子搂久久的模样搂住许志远。

    “就这么搂着走的。”

    许志远惊讶的目光更是收不回来了。

    “我的妈呀!你说我这丫头什么时候有让陌生男子这般近她身过?我看那公子搂上她肩膀的时候,我这心都替那公子揪了起来,寻思这公子还不得被我那丫头一个大耳刮子给招呼过去啊!结果啥都没有发生,你说这事奇了怪不?”

    赵有德撤回手去收拾凌乱的小摊。

    “这有啥奇怪的?你瞧那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谈吐举止优雅大方,乔小姐能看得上眼不是很正常的事儿?我看呐,这实乃是乔小姐命定的姻缘到了,你就甭在那儿瞎想了。”

    许志远细想,貌似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不是有诗云“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嘛!久久在初见蓝衣公子之时,便从不排斥与蓝衣公子的任何肢体接触,与蓝衣公子的谈笑风生间,也未有初遇的生分之感,真就如似曾相识一般。此待遇,可确非从前的某些爱慕者所能拥有过的,看来,大约久久果真是应了赵有德口中之言,她的命定姻缘已经到来了。

    许志远微颔首,赞同道:

    “是了,也许真就是老赵你说的这个理儿了,看来一切真都是缘分呐!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