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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初入玄重

    夏日的傍晚,斜挂于天边的太阳可能不及正午时分的热烈,却也是足够灼目。倾泻而下的火光给原本青黑的城墙染上了一抹血红。

    玄重城城墙只有二十余丈高,比之万山城明显要矮上许多,但是其占地面积却远比万山城来的大,全城足以容纳千万人。

    其内驻军更是破了十万数,当然,现如今这超十万的驻军到底还有多少是能由大秦朝堂指挥的就不得而知了。

    入城之时,李物一行人还是由那两位千户引路,有玄重铁骑的金字招牌在,看护城门的守军连盘查的想法都没有。

    刚刚入城,韩苇便策马走到春秋的身侧说道“春秋姑娘,按先前的约定,我等就先行去向城主复命了,今日天色已晚,恐不便再为各位接风了。”

    “不碍事,一路风尘,我等也想早些歇息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感谢韩统领这两日来的辛苦呢。”春秋含笑道。

    而李物正兴致勃勃的张望着。

    韩苇忙道“职责所在,再者就是骑骑马,哪里谈得上辛苦。对了,春秋姑娘,虽说今日不便设宴,但明日一早估计城主就要来邀请两位了。不知姑娘可有安居之所。”

    “住所还是有的,今夜应当会宿于青果巷内的李氏老宅。有劳韩将军费心了。”

    “哦,倒是我多虑了,公子即是来求学的自然有准备好的住所。也好,明日自会有车马来接两位,我记得青果巷在城西位置,春秋姑娘和公子可否需要带路?”韩苇温和的看了看李物,她这两天也是对李物刮目相看了。

    “不叨扰了,我等自行前去便是。”春秋婉拒了韩苇的好意,她也看出看韩苇有急事想先行离去。

    “也行,在下有要事在身,那暂且别过了。”韩苇心系军中事务,简单讲了两句就赶紧策马而去了,玄重铁骑的其余人也策马跟上。

    春秋看了一眼那远去的人马,眉宇间不知何时沾染上了一抹忧愁。

    从最开始首座表面身份后离队先赴玄重,再到如今韩苇的异常举动。以春秋断狱司的身份而言,早就猜到玄重城中肯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波及到物少爷。

    春秋一勒缰绳,驱马朝城西而去,心中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护得李物周全。

    玄重城因为其占地极广的原因,城内大部分的区域并未完全禁马,在外城周圈甚至设有专用于纵马疾驰的马道。

    即便如此,待得天光完全收敛时两人一骑仍未寻得到青果巷。最后还是在好心人的指路下才找到。

    这青果巷虽说在城西,但其实距李物入城的南门也不远,算是处于城南与城西的交界处。也因如此,青果巷的巷尾处就正对着城墙。

    此刻李物和春秋便立于此处。两人身后十余丈便是城墙。

    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原本应高悬于天空中的明月也被藏于云丛,并不宽阔的青果巷内居然无一户人家悬挂灯笼,一眼望去,如同墨染。

    狭小的巷子中两侧的屋檐低垂,也就不好再骑马了。春秋下马后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牵着李物慢慢前行,一边走一边找那宅子。虽说周围幽黑,但以春秋的目力还是可以正常视物的。

    还好他们的运气不错,李氏老宅的位置距离巷尾并不算远,要是这宅子在靠近巷头的那一边,可就要遭老罪咯。

    春秋望着眼前的宅子迟疑了一下,虽说这大门的设计宽大气派,符合其望族的身份,只是那两扇朱漆几乎掉光的大门,和门上那两盏破破烂烂随风飘摇的灯笼,实在是让人怀疑。这是望族该有的样子?

    而且在这夜色浓重之时,其他人家都是紧闭门窗的,唯独这户的两扇大门居然没有关上,透过半开的大门,春秋一眼就看见了门后的影壁,上书一个大字-李。

    也是因为如此,两人还算顺利的发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只是这卖相嘛,和她最开始的设想,相去甚远。

    春秋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先把马匹拴好,随后敲了敲门环,等了良久也不见人出来,只得带着李物自行进入。

    绕过影壁后便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庭院,院落通体由灰石板铺就,只是石板的缝隙中已经长出了数目众多的杂草,除却其中一条看似常有人通行的小径外,其余地方的杂草都快超过成人膝盖的高度了。

    春秋望向庭院的另一边,只见那厢房中有烛光透出,隐隐还有人语之声传出,也就牵着李物的手朝那件厢房而去了。

    刚刚靠近房门,人语之声已清晰可闻,原来是行酒令。李物眼珠子一转,大喊一声“爷爷,我来看你了。”

    屋内旋即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杂乱之声,好似是有人被吓了一跳之后摔到了地上,还连带着摔碎了几盏酒碗。

    春秋也没有继续上前,静静的等着,不一会儿“吱嘎”一声,面前的房门便被推开。

    一个顶着酒糟鼻,佝偻着身子的精瘦老头从门后钻了出来。惺忪的醉眼上下打量了春秋几下,最后转移到李物的身上。

    这小老头不由得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剩下一条弯弯的细缝。在月光下清晰可见的皱纹更是绽放了开来。

    “乖孙,终于舍得来看爷爷了啊。”声音欣喜而雄浑,却是丝毫不显苍老。

    一直牵着春秋手的李物突然撒丫子跑向了老人。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爷爷,爷爷,爷爷”喊个不停。

    “诶,诶,诶”每一句“爷爷”都有回应,老人满脸堆笑,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真是长大了,都有爷爷的腰这么高了。”老人摸着李物的脑袋,比划比划道。

    “哟哟哟,你这大孙子都长这么大了啊,老李啊,还是你有福气。”门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爷爷,那是谁呀。”李物好奇的张望着,但却没能找到出声之人在哪。

    李昱(李物的爷爷)笑呵呵的解释道“哦,是一个如今无家可归的老头。爷爷看他可怜,就让他先住在咱家,咱这老宅子别的没有,空房那多的是。对了,你以后喊他郑爷爷就行了。”

    “哦。”李物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老人家平日里一直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这会儿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喝喝小酒也是不错的。

    夜色浓重,虽说祖孙两人小半年未见,还想再唠唠嗑,但李昱还是催促着让春秋带李物去找个空房先安歇下来。

    李昱和那位郑姓老者都住在东边的厢房,春秋便在西边的厢房中挑了一间有内外室的。

    说来也奇怪,久无人居的屋内居然不染纤尘,房内家具一应俱全,拿出两条薄毯就能睡下了。

    春秋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也只当是李昱平常不时会请人来宅内打扫罢了。

    一夜无事,城内辰时的打更声响起之时李物也就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春秋更是早早的就起了床。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前堂,除了看见李昱和那位郑老爷子,发现还多出了一道身影,来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埋头干饭,走到近前仔细一瞧,居然是阔别数日的魏首座。

    李物一个飞扑,喜笑颜开的喊着“小师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咳咳咳。。。”魏邵阳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冲撞,一口粥差点没咽下去,呛的连着咳了几声才缓过气。

    没好气的说“没大没小的,站好了,先给你爷爷他们请安。”

    李物抬头看向桌对面,也没撒开扯着魏邵阳衣服的手。

    “爷爷们好。”

    “诶,你也好。”

    “诶,快坐下吃饭吧。”

    “小师叔,你还没说你怎么也在我爷爷家啊。”李物不依不饶。

    “我过来蹭口吃的呀,春秋姑娘的手艺这么好,这可比军营里的强太多了,我不得来尝尝。”

    一旁的春秋闻言抿嘴笑了笑。

    “小师叔,你还去军营了啊,我也要去,我和你说,我认识玄重铁骑的统领韩将军,她可威风了。”

    “那个虎娘们啊,没甚意思。”魏邵阳撇了撇嘴,又继续干饭。

    李物则有些不服气,想要争辩两句,却被李昱打断。

    “好了,乖孙。快来先吃饭,吃完就要坐马车去城主府了,咱们家离那城主府可远着哩,现在坐车过去也要响午才能到。”

    “哦。”

    待得众人都吃完后,魏邵阳便准备领着李物和春秋出门了。

    李物看着两位老爷子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并且已经开始了闲谈。好奇的问道“爷爷,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李昱打了个哈哈,揶揄的说道“人家可没邀请我们两个糟老头子,我和你郑爷爷是没这口福咯。乖孙子,快跟着你小师叔去吧,别让城主等久了。”

    玄重城占地极广,李氏老宅又远在城市的西南角,所以正如李昱所说,即便是李物他们一早就乘上了马车,待一行人赶到城主府时也是午时将尽了。

    刚下马车便见到了亲自前来迎接诸位的城主府大管家张俞,这次其实是魏邵阳来玄重城之后第一次正式投帖拜府,那该有的礼数自然是不可缺的。

    这位断狱司首座的面子,在一般情况下还是很大的。

    在大管家张俞的领路下一行人很快便见到了城主张维光。有监察百官之责的魏邵阳对这位城主大人当然不陌生。

    而李物和春秋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玄重城的城主。张维光虽早已年过半百,却丝毫不见老迈之气,甚至如今依旧须发皆墨。

    要不是大管家张俞恭敬的走到其身旁为李物一行介绍,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乍看之下宛若青壮的魁梧男子,便是那有墨龙帅之称的张城主。

    张维光在大秦立国之前便早早投身行伍了,一贯不喜繁文缛节,简单寒暄后便率先开动了起来,一手持酒爵,另一手则持棒骨。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之间尽显北地的豪迈气概。

    李物那是目不转睛,学的惟妙惟肖,只是爵内盛放的酒水换成了羊奶。

    他捧着比头大的酒爵喝的满身满脸的羊奶,惹的一旁的张城主开怀大笑。

    推杯换盏间,酒尊很快见底,站在张维光身后的张俞很自然的走上了前来,却不是续酒,而是弯腰低声耳语了两句。说完便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张维光略一沉吟,旋即清了清嗓子说“哎,今天下午还有要务处理,看来这顿酒是不能和魏老弟喝个尽兴了。”说完便摆摆手,开始挥退左右。

    春秋见状便明白张城主这是要和魏首座谈正事了,很自觉的起身牵着李物告退了。

    而后张俞便上前领着两人朝府内的后院走去,说是要带着他们参观下这座府邸。

    顷刻间,偌大的前堂便只剩下了张、魏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