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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情深是痛

    第二天上午,刘宗伯到山下参加一个宗教仪式活动,李璐和上次同住一屋的女道士在附近山上闲逛了半天。

    等到了下午一点多钟,刘宗伯回来,李璐才想起还有从北龙带来的土特产没有拿出,忙到客房将包裹打开,拿出了带来的礼品,想交给刘宗伯。

    这时,她发现包裹底下竟然多出一部手机,感觉甚是奇怪,忙将手机和礼物都拿在手中,赶到刘宗伯房中将礼物交给了刘宗伯,刘宗伯表示了谢意。

    李璐将包裹中多出一部手机的事向刘宗伯说了,刘宗伯也感到非常奇怪。

    他让李璐打开手机,看看有什么古怪。

    李璐打开手机后,手机就响起接收到到短信息的声音,李璐一看,这条联系人为“老爹”的短信息写道:“儿啊,你去了哪里?快快给爸爸回电话,找不到你,爸爸快要疯了。”

    李璐和刘宗伯第一意识都认为这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因故离家,不和父母联系,惹得父母牵挂焦急,却不知何故手机会落在李璐包中。

    李璐急忙翻开手机通话记录,发现近期的一个联系人是林溪枫,李璐惊讶地叫了起来:“手机机主认识林溪枫。”

    刘宗伯想起林溪枫的音容笑貌,也手捻灰白的胡须笑了起来,示意李璐给林溪枫打电话,谁知一个电话竟然引来了北龙的警察,让李璐在伟樵观等他们。

    下午三点多钟,李璐午觉一觉醒来,同房的道姑递给她一个牛皮信封,说是刘宗伯师父让转交给她的,师父已经下山到外地公务去了,至于去哪里,师父没有说。因为临时急务,来不及告别,让李璐见谅。

    李璐听了,怅然若失,才来了一天,敬爱的师父又离开了,而且竟然没有当面告知,这让李璐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想知道师父信中写些什么,忙打开信封一看,内容却是刘宗伯道长昨晚写的一首诗以及画的一幅骷髅头。

    李璐一时怔住,不知何意,不断吟诵着“山林遁迹自逍遥,泉水一壶胜绿醪。策杖来寻天外路,清风明月乐今朝”,渐渐领悟到师父修行的坚定信念、超脱的情怀、无穷的乐趣,一幅骷髅自然是对待自己一腔深情的明确态度,不要为外观之形所扰,勘破欲念的意思。

    想到师父临时离去可能是有意疏远,李璐在无人时不由得黯然神伤,泪水滚滚而出。

    等到雷霆率人来到伟樵观,李璐想到故人情谊,强打精神,勉力接待,但是精气神早已随着刘宗伯去了,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雷霆对李璐痴迷道教,成为道家居士,也是深为不解,想深入交流一番,但见她情绪不高,只好罢了。

    李璐晚饭后一个人在伟樵观内外转了一番,望着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山一岭,处处都有刘宗伯的影子在晃动,处处都有刘宗伯的气息在流淌,让她留恋难舍。

    想到日后恐怕很难见到刘宗伯,在刘宗伯身边亲近,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房,见同舍的道姑正在默诵经文,只好装模作样地随手拿起在火车上看过的《道家诗词》,躺在床上翻看。

    突然翻到全真教马钰马丹阳所写的《满庭芳.叹骷髅》,师父所画的骷髅头立刻浮现眼前,不由得心中一凛,赶紧坐了起来,认真阅读,但见马钰写道:

    携筇信步,郊外闲游。路傍忽见骷髅。眼里填泥,口内长出臭莸。潇洒不肯重说,更难为、再骋风流。想当日,劝他家学道,不肯回头。

    耻向街前求乞,到如今,显现白骨无羞。若悟生居火院,死堕阴囚。决裂心灰慷慨,舍家缘、物外真修。神光灿,得祥云衬步,直赴瀛洲。

    李璐再翻数页,又看到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所写的一首《祝英台.咏骷髅》,词云:

    无事闲行郊野过,见棺函板破,里头白白一骷髅,独潇洒愁愁。

    为甚因缘当路卧,往来人诽谤,在生昧昧了真修,这回却休休。

    李璐细看有关写作背景,才知道王重阳喜欢画骷髅感化世人,他曾经画了一幅骷髅头给马丹阳夫妻,最后马丹阳夫妻受到点化,双双出家,马丹阳更写《叹骷髅》表明对入道的感悟。

    李璐突然心头一颤,一股暖流又在胸中涌动,难道师父是在学习王重阳,画骷髅头感化我吗?

    她将书本放在床头,重新躺下,不觉心潮澎湃。

    她对出家为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信仰和冲动,仅仅因为崇敬热爱刘宗伯,进而愿意接触道教思想,亲近道家文化,实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原因,这一点她本人也是知道的。

    她也曾经想过出家的问题,一想到放下心爱的工作,抛弃渐渐年迈的双亲,她就自动地否决了这个念头。

    她甚至幻想过让刘宗伯还俗的念头,哪怕他大自己两倍,哪怕世人都反对,只要刘宗伯愿意,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走到他的身边,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是仅仅幻想而已,刘宗伯像神一样存在着,虽然和她有着很深的情感交流,但却如同上天的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一般,高贵、神圣、超尘脱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只可在心中供奉,不可在心中亵渎。

    现在,她把刘宗伯所画骷髅头理解为对她的点化,甚至意欲其出家的意图,无疑对其造成很大的精神冲击。

    李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会儿思绪飞回到单位,想象领导和同事获悉她出家后吃惊、不解和嘲笑的样子,一会儿想到父母亲得知她出家后震惊、愤怒、哀痛欲绝的样子,一会儿又想到和刘宗伯师父在一起的无比美好与快乐。

    第一次见到刘宗伯的场景由一幕幕浮上心头,刘宗伯师父在紫阁山上所唱的《水龙吟.目前咫尺天涯路》,又在脑畔萦回起来:

    万事澄心定意,聚真阳、都归一处。分明认得,灵光真趣,本来面目。此个幽微理,莫容易,等闲分付。知蓬莱自有,神仙伴侣。同携手,朝天去。

    “知蓬莱自有,神仙伴侣。同携手,朝天去。”李璐不自禁地低声吟唱起来,才想起是在客房,同宿的还有道观的道姑,她忙探身查看是否惊动了道姑,见人家正在凝神读书,没有注意到她,才吐了吐舌头,重新卧下。

    细细品味词句的韵味,李璐心中豁然开朗,抛却尘世的情欲俗念,与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仅仅是进行精神上的交流,也是快不可言的,这样想着,她突然之间就坚定了为道的信念,觉得内心重又和刘宗伯师父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陆竹喧在林溪枫租房处向林溪枫诉说头晕恶心,并说记不清怎么躺在林溪枫的床上,而李春去向不明,林溪枫已经意识到出事,怀疑陆竹喧被人用迷药迷倒,他到李春房间发现床铺上没有了铺盖的被单,更增加了他的怀疑。

    他在床底柜中一翻,已经发现了被单,抖开一看,竟然发现了斑斑的血迹,心中更是极为震惊,立即想到要报案,让公安机关第一时间介入。

    林溪枫将被单重新放入柜中,出来到客厅支走姑父李有志老汉,便用陆竹喧的手机报了警,并且立刻扶着陆竹喧下楼,一路将她送到医院。

    由于陆竹喧在北龙市人民医院实习过,熟人较多,此事涉及个人隐私,不太方便,林溪枫专门安排在了市第三人民医院,并且找熟人在医院安排了一个带陪护床的单间,方便照顾和与公安局沟通。

    陆竹喧头脑中昏昏沉沉的,在路上呕吐了好几次,将昨晚和早上吃的饭菜吐了个差不多,感觉头痛欲裂,嗓子疼得难受,直到在医院住下,躺在病床上输了一瓶水,身体才好了一些,头脑也慢慢清醒起来。

    她望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太阳的光芒被遮掩在浓重的乌云中,仅仅在乌云的边际留下淡淡的光晕,有一只孤鸿在天际飞过,在苍穹中留下“嘎”的一声大叫。窗外的柳树摇着光秃秃的身子在寒风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匝道旁的葡萄架和成片的荆榛一片残枝败叶,一切都让人心生凄凉之感。

    随着头脑的清醒,上午发生的事开始在陆竹喧头脑中一一浮现,虽然中间存在头脑昏迷的断档,她也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她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绝望地大叫了一声“啊!”伸双手向头上抓去,手上的吊管被带了起来,开始回血。

    林溪枫正坐在她的身旁,忙上前拉住陆竹喧的手,将她的手拽回来平放着,将吊针调适好,然后拉着她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自责、心痛,但更多地是爱的光芒。

    这时候,林溪枫认为,不用说一句话,仅仅是一个眼神,一只温暖的手,便能让陆竹喧心中好受一些,至于伤痛,没有办法,只有让时间慢慢冲刷了。

    泪水顺着陆竹喧的脸颊滚滚而下,她望着林溪枫,越哭越是伤心,起初是无声的哭泣,很快变成了低声饮泣。林溪枫痴痴地望着陆竹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来。

    看到林溪枫的眼泪,陆竹喧情感更是无法抑制,她一把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自己的头脸,泪水奔流而下,将枕头打湿了一片。林溪枫任由陆竹喧发泄着,他认为让她哭一番,至少不会郁结在心中,不会形成大的心病,以免对她的精神状态造成重大损害。

    良久,林溪枫待陆竹喧情绪稳定下来,才低下头,将嘴巴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没有人会一帆风顺,没有人不承受苦难。苦难是试金石,它能试出亲人朋友对你的真正态度。相信我,不论经历什么,我都会默默地站在你的身边,和你共同承受。”

    陆竹喧怔怔地望着林溪枫:“我心中难受,你让爸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