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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甘苦人生

    刘宗伯转向王尚涛道:“《道德经》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意思是说,天地虽然造就万物,但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人如果能看清自然,正确认识自己,顺应自然之道,不让欲望填满内心,清心寡欲,乐天知命,就能够做到不存执念。正如《吕祖百字碑》有云,不迷性自住,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壶中配坎离。《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也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头脑如能清静,妄念自然不生。”

    “道长说得好,人生转瞬百年,沧海一粟,何必太过于执着于某物某事呢!道长只言片语,已经令我茅塞顿开,受益匪浅了。”王尚涛说罢,竟然哈哈大笑,起身对三人一揖,大踏步地去了。

    “好一个顿悟!”刘宗伯赞道。

    “刘道长说得好,以前林溪枫和陆竹喧这两个孩子在我这儿,我也和他们说过类似的意思。李璐,不能轻易地想出家,你要想到,抛却家庭和工作,好像没有了执念,但一心出家,本身就是另外一种执念。一切都要随缘而为,随遇而安才对。”陈宫嗣听到李璐流露出追随刘宗伯出家的意思,也对李璐劝道。

    李璐知道了师父的真实想法后,内心颇为气馁,但她不敢在刘宗伯面前过分流露情绪,怕给刘宗伯留下不听话的印象,也怕陈宫嗣看不起自己。

    于是,她强自平息内心的轩然大波,勉强笑了笑,点头道:“师父教诲的是,我一定听师父的。”

    “刘道长,你这次要在终南山过冬吗?”陈宫嗣问。

    刘宗伯确实想在终南山过冬,但因为李璐的原因,他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摇头道:“我路过终南山,拜访拜访几位老朋友,明天还要回武当山参加宗教活动。”

    李璐呆呆地望着刘宗伯,真希望现在就生活在他身边,但师父言明明天就要离开终南山,这点小小的愿望也落空了。更何况,陈宫嗣老师现在因为自己瘸了腿,更不能舍他而去。

    刘宗伯走时,李璐不顾病中,执意要送他一程,刘宗伯有话要进一步劝她,便和陈宫嗣辞别。

    走出了几十米远,刘宗伯在山溪边停住,对李璐道:“执念一起,孽缘便生。此时出家,年迈父母的殷切期望,师友同事的关心帮助都将化作流水。为师不论如何喜欢你,也不会劝你出家的。其实,不管你出家与否,也不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我们师徒情缘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让我感到温暖,也为有你这样一个徒弟感到高兴和自豪。希望你不负为师的期望,好好把工作做好。”

    这一番暖心的话使李璐的情绪好转起来,她用尊敬的眼神望着刘宗伯道:“师父的话我牢记在心,等回头有时间,我还会去看望师父的。”

    刘宗伯见李璐的心结打开,微笑点头,考虑到安全问题,不让李璐再远送,嘱咐她这几天照顾好陈宫嗣,二人挥手告别。

    李璐望着刘宗伯渐渐远去的身影,泪水又像泉眼中的水一样,汩汩地从脸上滴落,溅在冰冷的山石上。

    当天下午六点多钟吃过晚饭,李璐虽然情绪不佳,仍然勉力为陈宫嗣做了脚步按摩推拿,然后就累得瘫倒在床上。她觉得浑身发烫,就拿来温度计一量,结果高烧到39度多。

    陈宫嗣一听,连忙瘸着腿过来照顾她,让她吃药,为她冰敷,忙了一两个小时,李璐的烧才渐渐地降下来。

    李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在睡梦中,她梦见自己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陈宫嗣居住的屋子,在山野中前行。

    一轮明月挂在山头,昏黄的光泽在漫漫林木中涌动。明月中隐隐约约露出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前有一个老人的身影显现出来。慈祥和蔼的面容、矫健从容的身姿,一幅仙风道骨的样子,这不正是师父刘宗伯吗?

    李璐情急之下,急忙分开丛生的荆榛向山头行来。李璐看到师父从宫殿前走出来,来到一棵云雾缭绕的桂树下,在弥漫的仙气中舞起了宝剑,幻作道道清光,从月宫中发散出来,带给人阵阵凉意。

    刚一眨眼功夫,李璐又从光滑如镜的月宫中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青翠掩映的山岩旁,冒着蒸汽的溪水,她看到刘宗伯赤裸着上身在溪水中洗澡,略显苍老的身躯在月光下益发的挺拔。

    李璐恨不得身体飞起来,奔向月宫,扑到刘宗伯的怀中去。

    她大喊着“师父,师父!”加快脚步向山顶奔去。

    她看到,月宫就在山顶,到了山顶,就能进入月宫和师父见面。

    谁知,当她跌跌撞撞地赶到了山顶,那一轮明月却飞也似地退到了对面的山峰上,师父刘宗伯在月宫中衣袂飘飘,手拈须髯,驾一片祥云渐行渐远。

    他温暖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也从对面峰上传来:“知蓬莱自有,神仙伴侣。同携手,朝天去。”

    李璐大叫一声,飞身纵去,想跃到对峰上,用手拉住师父,谁知身体却从悬崖边直坠下去,跌入万丈深渊。

    她痛苦地大喊了一声,一翻身坐了起来,才知道做了一个梦,浑身都是汗水,旁边站着陈宫嗣,拉住她的手,正用充满关切的眼神望着她。见她醒了,陈宫嗣忙问道:“出了一脸的汗,好些了没有?”

    李璐平息一下刚才做梦的复杂心情,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陈宫嗣拉住的手,气喘吁吁地道:“感觉好些了。陈老师,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陈宫嗣答应着,给她端来一碗开水,蹒跚着脚步回外屋去了。

    李璐侧着身子,望着陈宫嗣的背影,一丝丝的温暖涌上了心头。

    这几天,没有陈宫嗣的悉心照顾,不知道事情会糟糕到什么程度,而陈宫嗣为了打一只野兔照顾自己,还摔伤了脚,更加令李璐感动。如果今天不是刘宗伯师父突然来到房舍,她会怀着对陈宫嗣的感激进入梦乡的。

    李璐轻轻叹了口气,将刚才的梦境又回味了一遍,突然就有了作诗的冲动,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在便签栏设了一个文档,把刚才的梦境写了出来:

    “明月出山坳,

    琼宫似可巢。

    劈荆寻路往,

    却挂对峰梢。”

    写完,两滴清泪滴落到手机屏幕上,上面的字迹模糊一片。

    外间床上传来陈宫嗣轻微的咳嗽声,李璐连忙拭去手机上的泪痕,将手机荧光屏幕关掉,翻了个身,望着窗外雪光掩映下无边的暗夜,听着阵阵风涛,任凭思绪飞荡起伏。

    北龙市。

    艾滋病检测在高危性生活后三个半月检测较为可靠,所以,陆竹喧回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去检测中心做检测,而是继续在学校读书,等待合适的检测时机。

    学校老师同学只知道她和男友闹了别扭,却不知具体内情,人既然回来,当然让大家放下了心。

    时间如白驹过隙,拉也拉不住,转眼早已过了元旦。这日,陆竹喧到林溪枫住处,两人在一块过周末。晚上,陆竹喧打开电视,无聊中翻到了北部省电视台直播的《梨园擂台赛总决赛》,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林溪枫在忙着打扫房间。

    电视画面上出现一位老者,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尽显沧桑,身上穿件灰布旧棉袄,腰上扎个黄腰带,稍微佝偻着身躯,来到了前台。著名主持人方彤介绍道:“下面有请年度总决赛三号选手李有志演唱戏曲节目《探监》,有请!”

    悲凉、忧伤的戏曲音乐响了起来,名叫李有志的三号选手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面向观众,停下脚步,用低沉、缓慢的嗓音唱道:

    “乌云蔽日北风寒,

    行到南牢来探监。

    只见他蓬头垢面眼无神,

    瑟瑟发抖衣衫单。

    未曾开言我心头痛,

    点点老泪洒胸前。”

    陆竹喧只觉得这个老人的唱腔沉郁、浑厚、悲壮,具有穿透力,韵味十足,发自内心地赞道:“唱得好!溪枫,先别打扫卫生,快过来听听,真好听啊!”

    林溪枫闻言放下拖把走了过来,站在了陆竹喧身旁,朝电视上一看,心中不由一震,在演唱的人正是李春的爸爸、自己的姑父李有志。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他的头发竟然全白了,仿佛老了十多岁,李春事件的打击在他一脸的愁苦、佝偻的脊背上尽情体现出来,无法掩饰得住。

    林溪枫想,姑父进入了年终总决赛,顶住了巨大的压力,还是来参赛了,只是他觉得对不起我和竹喧,不好意思再来麻烦我,可能他来北龙自己找宾馆住了吧!

    那次陆竹喧被李春用迷幻药迷倒,醒来时见过李有志,但那时神志不清,完全记不起李有志的模样,林溪枫看陆竹喧不认识李有志,也不向她说明情况,坐在了她身边静静地观看了起来。

    李有志在用低沉的嗓音唱过之后,渐渐提高了腔调,稍微带些颤音,一步步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同时,面部的表情也十分的丰富,既带有痛苦,又带有哀伤,还带有怜爱,十分矛盾,又十分自然地统一在他的表情上,形体语言和唱腔高效结合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带领观众进入到既定的情节中。

    “不堪往事太沉重,

    压在心中重如山。

    子不教来父之过,

    为父我应该把罪责担。

    宠你溺你害了你,

    铁窗冰冷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