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是个陷阱。”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更加倒霉的事情的话——不，不存在比现在更倒霉的情况。
坐在冰凉的铁座椅上，密斯克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负责审问的私兵到最后都没有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是个不巧没赶上撤离的异能者——毕竟说起来对卢亚这座由数个企业执掌的红区而言，异能者也是不折不扣的黑户。
哪怕审问时那个私兵看起来已经相信了他的话，显然他后面的某人也选择不信。
虽然不知道这伙异能炸掉的半条街跟寰宇企业有什么利益纠葛，但上好的背锅侠可不少见。
就算是个真正的黑户也无妨……这些企业可比卢亚周围的那些政体无节操多了，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真的抓到异能者。
漫长的历史已经证明异能者研究不出来什么东西，不如赶紧找个替罪羊处决好了；这样还能趁机炒作一波，获得足够的营销资源。
话虽如此，先前那针莫名其妙的抑制剂他可是挨实了。
这种用来针对被俘异能者毫无作用的注射药物对他一个普通人却格外的有效，密斯克现在正深受其害：在他的记忆中，自从被关进这个到处是单向玻璃的房间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很显然，他被关进来已经有些时间了。
思维看起来清晰而连续，但实际上这股奇异的割裂感却越发明显；就好像一个人被丢进了某种虚拟游戏般的隔着成千上万的延迟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感知与身体之间的延迟令人发疯。
当然，密斯克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他面前看似一片漆黑的墙面后，穿着大衣的黑发男人隔着单项玻璃冷漠地注视着房间内被拘束的栗发青年。
“你们搞错了。”
大衣男开口。
“异能者有着非常明显的特征，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
企业的研究员们因为他的话语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在一旁的主管身上。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脸上露出隐隐的不屑，反问道：“是吗？”
男人耸了耸肩，看起来没有和他争论的打算。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密斯克，直到那位主管堪堪意识到什么似的呼喝着其他看戏的部下回归自己的工作。
待到房间里再也无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男人才吐出一句低语。
“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扑克面庞。
位于卢亚北方的沃顿公国就和这座被企业控制“自由城邦”一样深受异能者袭击的危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码，这座“利益至上”的自由城邦在面对侵害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反应速度可比到现在都没能彻底革除君主制完成完全世俗化的沃顿公国强多了。
这颗星球上的各个国家政体时至今日都看不到联合统一的迹象，但面对异能者带来的风险他们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大衣男正是从沃顿公国而来进行“技术交流”的专家——当然，不是指研究意义上的。
他是另一种方面的“专家”。
“舆论组的进度如何？”
就站在这座忙碌的实验室中，男人直白地开口下令，丝毫没有在意不远处的研究员是否有偷听。
对内部进行审查是寰宇安保自己的事情，他没有插手的理由和打算……但若是有混入其中的异能者，他也有信心在打草惊蛇后砍掉蛇的脑袋。
“已经完成了信息诱导，在这方面企业的经验可比我们丰富多了。”
从耳机中听出部下若有若无的讥讽，男人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
“各小组就位情况？”
“已经就位，就等大鱼咬钩了。”
听到耳机中传来的回答，那张古波不惊的面庞隐隐出现松动，他露出一个带着危险意味的微笑。
“是吗……真希望是条大鱼呢。”
男人回答，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
刺耳的尖啸声/轰鸣声与枪声被夹杂蹂躏在一瞬，在这万般痛苦的折磨后便是思绪通彻的愉悦感。
杂乱的色彩轨迹一同涌向刚刚恢复的神经，密斯克强忍着脑颅中回响的刺痛尽力维持着自己的视线。
他微微昂头，和骤然出现在身前的白发……青年对视。
“真倒霉啊，菜鸟。”
白发青年开口，中性磁性声音听起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说说你怎么翻车的呗？”
说完这句话他压低身子，伸手按在拘束密斯克双手的枷锁上。
——想起来了，这是那伙异能者中的……
“……希罗尔？”密斯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喉舌，堪堪吐出清晰的话语。
“看就知道吧？”
白发青年头也不抬地回答，紧接着双手扬起，枷锁顺着他的手势应声开启。
“怎么，你认识我？”
这时他才抬首，朝密斯克狡黠地一笑。
银白色的齐耳短发在房间暗淡的白炽灯下仍旧带着靓丽，纤细的眉毛一端挑起，银灰色的眸子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不，倒不如说他用这疑惑把另外的思绪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隐隐约约的喉结，密斯克大概会把他当成妹子吧？
“能站起来吗？”
希罗尔边问边伸手去搀扶密斯克，紧接着眉头微挑。某人此时正瘫坐在椅子上强作镇定，硬撑着还算板正的坐姿。
“你……”希罗尔说，“这么虚的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搀扶起密斯克开始逃离这个房间。
即使搀扶着一个累赘，希罗尔仍旧用空闲的那只手抄者自己进门时放在墙边的步枪。
看着希罗尔的侧脸心下哑然，再度对异能者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有了清晰直白的认识。
出去的路上不出所料地遭遇了数波敌人，但密斯克却逐渐没有了危机感——要说为什么的话……
汹涌的弹幕再度袭来，却在希罗尔朝前伸展的五指前凭空陷入泥潭难以存进。
这并不是什么“念动力”一类的东西，据他所言他只是暂时延缓了那些弹头的“时间”，待到自己和密斯克移动到偏离射界的地方便会将其解除。
与之相对的，稍稍恢复过来的密斯克正抱着希罗尔先前带着的突击步枪朝着那几名满身黑色作战服的士兵猛扣扳机。
“喂喂喂哪怕你是个菜鸟但这也太马了吧。”
希罗尔锐利地吐槽着，左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朝那些士兵的方向垂直猛划，他们脚下的地板边仿佛被擦除般地骤然消失。
在地心引力的力量下那几名士兵瞬间失去了踪影，密斯克也终于抽出个空挡朝希罗尔回怼：“我刚才手都还是抖的啊！”
大抵是人处于危险之中会对现状做出迅速的适应和反应吧？密斯克感觉自己好像和希罗尔熟络了许多，起码在面对这家伙的打趣般的讥讽时能正常的回骂过去了。
当然，也没准是希罗尔其实很有亲和力？
“我说啊，既然你有这么方便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开个传送门把我们两个送出去啊？”
面对这个问题希罗尔转过头来，双目中带着玩笑意十足的嘲弄。
“不愧是菜鸟呢。”
他说，“你该不会每堂课都翘了吧？我要是那些喜欢带新人的讲师我现在多少给你两拳。”
“听好了，希罗尔的异能是不能对同类生效的。”
继续着讲解，希罗尔搀扶着密斯克轻松跃过被自己能力开了个口子的走廊，“另外……”
那带着磁性的嗓音突然顿住，原本正一副打算娓娓道来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侧面的墙壁，仿佛视线能透过钢筋混凝土的阻挠一般。
“……这是个陷阱。”
他说。
……
残存的钢梁在废墟中徐徐燃烧着，高能炸药撕裂了寰宇双子塔毗邻的街道，将半条街都付之一炬。
“皋晨，射界已清空，自由射击。”
“收到……我看到他们了，两只小老鼠。”
随着大衣男和部下的通话结束，122炮随之开始对被大火和废墟迟滞的异能者进行轰击。
“真是落后又低效的作战方式，卡里特阁下。”
身穿西服的男人缓步从大衣男后方走近，直到能站在大衣男身后不远处隔着阳台的边沿看到那条燃烧的街道。
他脸上毫不掩饰厌恶，却在看到大火中狼狈躲避炮击的异能者时啧了一声。
“不过用来抓老鼠确实很有效。”
卡里特没有回答他的打算，只是注视着火焰中的战场。
“你的人该出动了，赵安长。”他说，“那两名异能者中至少有一位老兵，他现在只是被大火阻碍着没办法反制而已，而且他大概已经发现了用来……”
话音未落，自火焰中腾空而起的气旋便震散了环绕的热霾，被约束到几近可见的气流像贯通天际的长枪般刺穿粉碎了夜空中的无人机。
于是，卡里特的话没有了下文。
“赵安长，你该让我们接入寰宇大厦的监控网络的。”
面对稍后才传来的调侃，赵安长抿了抿嘴。
“好了，”他说，“也该是时候展示一下我们寰宇安保的实力了。”
和异能者进行直接的视界内冲突并不明智……当然，卡里特没必要在这时候提醒这位被寰宇企业派来“协助”的安保队长。
毕竟，直接冲突也是在对抗异能者时最高效的做法之一——而且，死的也不是他的部下。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战术了。
坐在冰凉的铁座椅上，密斯克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
负责审问的私兵到最后都没有相信他的话，觉得他是个不巧没赶上撤离的异能者——毕竟说起来对卢亚这座由数个企业执掌的红区而言，异能者也是不折不扣的黑户。
哪怕审问时那个私兵看起来已经相信了他的话，显然他后面的某人也选择不信。
虽然不知道这伙异能炸掉的半条街跟寰宇企业有什么利益纠葛，但上好的背锅侠可不少见。
就算是个真正的黑户也无妨……这些企业可比卢亚周围的那些政体无节操多了，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真的抓到异能者。
漫长的历史已经证明异能者研究不出来什么东西，不如赶紧找个替罪羊处决好了；这样还能趁机炒作一波，获得足够的营销资源。
话虽如此，先前那针莫名其妙的抑制剂他可是挨实了。
这种用来针对被俘异能者毫无作用的注射药物对他一个普通人却格外的有效，密斯克现在正深受其害：在他的记忆中，自从被关进这个到处是单向玻璃的房间还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
但很显然，他被关进来已经有些时间了。
思维看起来清晰而连续，但实际上这股奇异的割裂感却越发明显；就好像一个人被丢进了某种虚拟游戏般的隔着成千上万的延迟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感知与身体之间的延迟令人发疯。
当然，密斯克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他面前看似一片漆黑的墙面后，穿着大衣的黑发男人隔着单项玻璃冷漠地注视着房间内被拘束的栗发青年。
“你们搞错了。”
大衣男开口。
“异能者有着非常明显的特征，我记得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
企业的研究员们因为他的话语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在一旁的主管身上。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脸上露出隐隐的不屑，反问道：“是吗？”
男人耸了耸肩，看起来没有和他争论的打算。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密斯克，直到那位主管堪堪意识到什么似的呼喝着其他看戏的部下回归自己的工作。
待到房间里再也无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男人才吐出一句低语。
“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懊悔，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扑克面庞。
位于卢亚北方的沃顿公国就和这座被企业控制“自由城邦”一样深受异能者袭击的危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起码，这座“利益至上”的自由城邦在面对侵害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反应速度可比到现在都没能彻底革除君主制完成完全世俗化的沃顿公国强多了。
这颗星球上的各个国家政体时至今日都看不到联合统一的迹象，但面对异能者带来的风险他们的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大衣男正是从沃顿公国而来进行“技术交流”的专家——当然，不是指研究意义上的。
他是另一种方面的“专家”。
“舆论组的进度如何？”
就站在这座忙碌的实验室中，男人直白地开口下令，丝毫没有在意不远处的研究员是否有偷听。
对内部进行审查是寰宇安保自己的事情，他没有插手的理由和打算……但若是有混入其中的异能者，他也有信心在打草惊蛇后砍掉蛇的脑袋。
“已经完成了信息诱导，在这方面企业的经验可比我们丰富多了。”
从耳机中听出部下若有若无的讥讽，男人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
“各小组就位情况？”
“已经就位，就等大鱼咬钩了。”
听到耳机中传来的回答，那张古波不惊的面庞隐隐出现松动，他露出一个带着危险意味的微笑。
“是吗……真希望是条大鱼呢。”
男人回答，话语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
刺耳的尖啸声/轰鸣声与枪声被夹杂蹂躏在一瞬，在这万般痛苦的折磨后便是思绪通彻的愉悦感。
杂乱的色彩轨迹一同涌向刚刚恢复的神经，密斯克强忍着脑颅中回响的刺痛尽力维持着自己的视线。
他微微昂头，和骤然出现在身前的白发……青年对视。
“真倒霉啊，菜鸟。”
白发青年开口，中性磁性声音听起来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说说你怎么翻车的呗？”
说完这句话他压低身子，伸手按在拘束密斯克双手的枷锁上。
——想起来了，这是那伙异能者中的……
“……希罗尔？”密斯克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喉舌，堪堪吐出清晰的话语。
“看就知道吧？”
白发青年头也不抬地回答，紧接着双手扬起，枷锁顺着他的手势应声开启。
“怎么，你认识我？”
这时他才抬首，朝密斯克狡黠地一笑。
银白色的齐耳短发在房间暗淡的白炽灯下仍旧带着靓丽，纤细的眉毛一端挑起，银灰色的眸子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不，倒不如说他用这疑惑把另外的思绪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隐隐约约的喉结，密斯克大概会把他当成妹子吧？
“能站起来吗？”
希罗尔边问边伸手去搀扶密斯克，紧接着眉头微挑。某人此时正瘫坐在椅子上强作镇定，硬撑着还算板正的坐姿。
“你……”希罗尔说，“这么虚的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搀扶起密斯克开始逃离这个房间。
即使搀扶着一个累赘，希罗尔仍旧用空闲的那只手抄者自己进门时放在墙边的步枪。
看着希罗尔的侧脸心下哑然，再度对异能者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有了清晰直白的认识。
出去的路上不出所料地遭遇了数波敌人，但密斯克却逐渐没有了危机感——要说为什么的话……
汹涌的弹幕再度袭来，却在希罗尔朝前伸展的五指前凭空陷入泥潭难以存进。
这并不是什么“念动力”一类的东西，据他所言他只是暂时延缓了那些弹头的“时间”，待到自己和密斯克移动到偏离射界的地方便会将其解除。
与之相对的，稍稍恢复过来的密斯克正抱着希罗尔先前带着的突击步枪朝着那几名满身黑色作战服的士兵猛扣扳机。
“喂喂喂哪怕你是个菜鸟但这也太马了吧。”
希罗尔锐利地吐槽着，左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朝那些士兵的方向垂直猛划，他们脚下的地板边仿佛被擦除般地骤然消失。
在地心引力的力量下那几名士兵瞬间失去了踪影，密斯克也终于抽出个空挡朝希罗尔回怼：“我刚才手都还是抖的啊！”
大抵是人处于危险之中会对现状做出迅速的适应和反应吧？密斯克感觉自己好像和希罗尔熟络了许多，起码在面对这家伙的打趣般的讥讽时能正常的回骂过去了。
当然，也没准是希罗尔其实很有亲和力？
“我说啊，既然你有这么方便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开个传送门把我们两个送出去啊？”
面对这个问题希罗尔转过头来，双目中带着玩笑意十足的嘲弄。
“不愧是菜鸟呢。”
他说，“你该不会每堂课都翘了吧？我要是那些喜欢带新人的讲师我现在多少给你两拳。”
“听好了，希罗尔的异能是不能对同类生效的。”
继续着讲解，希罗尔搀扶着密斯克轻松跃过被自己能力开了个口子的走廊，“另外……”
那带着磁性的嗓音突然顿住，原本正一副打算娓娓道来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向侧面的墙壁，仿佛视线能透过钢筋混凝土的阻挠一般。
“……这是个陷阱。”
他说。
……
残存的钢梁在废墟中徐徐燃烧着，高能炸药撕裂了寰宇双子塔毗邻的街道，将半条街都付之一炬。
“皋晨，射界已清空，自由射击。”
“收到……我看到他们了，两只小老鼠。”
随着大衣男和部下的通话结束，122炮随之开始对被大火和废墟迟滞的异能者进行轰击。
“真是落后又低效的作战方式，卡里特阁下。”
身穿西服的男人缓步从大衣男后方走近，直到能站在大衣男身后不远处隔着阳台的边沿看到那条燃烧的街道。
他脸上毫不掩饰厌恶，却在看到大火中狼狈躲避炮击的异能者时啧了一声。
“不过用来抓老鼠确实很有效。”
卡里特没有回答他的打算，只是注视着火焰中的战场。
“你的人该出动了，赵安长。”他说，“那两名异能者中至少有一位老兵，他现在只是被大火阻碍着没办法反制而已，而且他大概已经发现了用来……”
话音未落，自火焰中腾空而起的气旋便震散了环绕的热霾，被约束到几近可见的气流像贯通天际的长枪般刺穿粉碎了夜空中的无人机。
于是，卡里特的话没有了下文。
“赵安长，你该让我们接入寰宇大厦的监控网络的。”
面对稍后才传来的调侃，赵安长抿了抿嘴。
“好了，”他说，“也该是时候展示一下我们寰宇安保的实力了。”
和异能者进行直接的视界内冲突并不明智……当然，卡里特没必要在这时候提醒这位被寰宇企业派来“协助”的安保队长。
毕竟，直接冲突也是在对抗异能者时最高效的做法之一——而且，死的也不是他的部下。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战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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