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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扩局

    张晏在攻下甘陵城之后,又命麾下各小将,同时攻打甘陵下辖的许多小县城。

    这些小县城,兵马稀少,城墙低矮。有的守将直接投降,有的守将弃城而逃,虽也有死守的,却因防卫设施太过不足,被安平军践踏。所以,几乎全都攻下。

    只剩下一座城没有攻下,就是位于甘陵国北部的东武城。

    东武城县令吕谦,率一千余人死守东武城。此城城高墙厚,防御工事齐全,粮草也齐备。虽只一千余人,可死守不出,一时之间倒也拿它没办法。

    就如同甘陵城,倘若当初不是风字营假扮汉军溃兵混入,在城门口的损失肯定更加惨重。

    “召集众将,商议取东武城之事!”

    “是!”

    众将在议事厅齐聚,张晏把取东武城之事向众人告知。

    “禀主公!”郑惠立即大步迈出,说道:“此次攻打甘陵国的大小战役中,何仪将军有擒王之功、翼德将军有先锋之功、伊儿妹妹有登城之功,各位小将军在攻打下辖各县时,亦各有功劳。”

    “唯独郑某,自入安平军以来,并无微功以报黄天。”

    “愿主公赐我一支令箭,我率麾下骑射营三百骑兵,去取东武城,如若不胜,甘受军法!”

    说到骑射营,这是安平军中新设的营。

    原来在灵蛇寨入伙之后,郑惠想单独组建一个灵蛇营,张晏委婉拒绝了,将灵蛇寨众按其能力,分散到安平军众营当中。

    作为补偿,张晏提拔郑惠和何仪、张飞并立,为三大副渠帅之一,并且将甘陵城中马匹和善于马术之人,组成了骑射营,交给郑惠统领。

    骑射营目前才三百多个骑兵,人虽少,却是安平军中最宝贵的兵种。

    “愿前去取东武城!”郑惠又坚定地重复道。

    张晏看她手臂上仍然缠着白布,眉头微皱,说道:“你的伤……”

    郑惠知道张晏的命令在军中说一不二,若是让他说出那句否定的话来,事情就没有改变的可能了,于是赶忙说道:“我的伤势已无大碍,请主公放心!”

    说着,还把自己手臂抡了几圈,装作没事的样子,尽管在抡动的时候,手臂有些颤抖。

    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张晏心里想道。以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把她的提议给否了,完全不成问题。可自己怜香惜玉,不愿意伤害她敏感的自尊心。

    “现在本渠帅身体有些不适,此事延后再议,散会!”

    “遵命!”张晏的命令还是有效,命令一出,众人立刻散场。他也快步走了出去。

    “这……这……”郑惠看到其他人只一句话的功夫,纷纷转头往外走,心里着急,又看到张晏也走了,连忙追赶上去。

    “主公,请听我说!”

    张晏一听这话,走得更快了。

    郑惠见他走的那么快,又急又气,拔腿便追。

    于是郑惠就一路尾随,张晏进了他私人的房间之后,她能通过门缝看到张晏屋中那没收拾的床铺。

    她虽是重臣,也是女子,两人若是同处一室,也是有些不妥。可她又急又气,也顾不得这些,迈步随之进去。

    “安平,为什么不让我攻打东武城,寸功未立,我真的过意不去。”

    “你手臂的伤还没痊愈。”

    “真的已经好了。”郑惠说着还举起手臂,试图证明她的伤好了,可仿佛牵扯到伤口,眉头瞬间皱紧,咬住了嘴唇才没有发出声来。

    “还是养养吧,别每次都这么拼命。”

    “不。”郑惠倔强地说道:“我这才是第一次受伤。”

    “第一次?你身上的伤都不知道多少处了!”

    这话一出,郑惠原本刚说了半句话,立刻停住了,忽然之间明白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处伤。

    而且他若是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一览无余了,那说明其他的地方……

    “你……你……”想到这里,郑惠一张俏脸瞬间变红,又羞又气,说不出话来。

    而且在沉默的时候,双方都发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床上的被褥还没收拾好,渐渐有一种暧昧的气氛在二人当中弥散开来。

    既然话说到这了,不如把那郑玄的事也给说了。

    “再说,你应该低调一些,否则若是朝廷专门派人调查你的底细,再派人到山东高密,把郑老先生绑到阵前劝降,你岂不是很尴尬?”

    听到“高密”、“郑老先生”这两个词,郑惠的瞳孔瞬间张大,脸上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怎么猜的?”

    “唉。”张晏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你说你既然不守君臣之礼,也不守女德之规,为何却遵守避讳这种陋习?倘若不是你满纸的玄、康、成都缺少一两点,我可没那本事猜中。”

    郑惠苦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是我在写字的时候刻意遵守避讳,而是习惯成自然,从几岁拿笔的时候就这么写字,写了十多年字,都是那么写的。”

    张晏默然不语,坐在旁边的床榻上,表情也看不出阴晴。

    “你……”一见张晏不出一声,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郑惠的担心瞬间扩大了无数倍,一连说了许多句话:

    “你别怪我,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很纠结,我当初从家中偷跑出来的时候,对父亲很憎恨,觉得连累了他也没事,可时间一长气消了之后,心中还是有父女之情的……”

    “你不要一直不回我,说句话好不好……”

    “或者你可以提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件事,作为让你守口如瓶的报酬。”

    一听到这句话,张晏眼前一亮,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郑惠说一不二!”

    张晏见郑惠容貌俏丽,气质过人,尤其是今天身穿便装,身材曼妙,屋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颊之上,映得她更加风姿嫣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思虑了数次,还是鼓足勇气,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道:

    “让我亲一下就放过你。”

    “你……”郑惠语声颤抖:“你所言可当真?”

    “并无虚假。”

    “你无耻!……”郑惠羞愤交加,颤声骂道。

    在现代提出这种要求,也算是过分了,何况是古代呢?

    可张晏另有一番计较,毕竟他们之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还互相欣赏、还相互之间有过多次身体接触,也都照顾过对方。

    这放在现代,也是离恋人只差一个表白的程度了吧。

    既然如此,就要求亲她一下怎么了!

    他想到这里,索性不改口了。心想你要是答应那我就赚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说这是开玩笑的。难不成我还真把她的家世捅出去?吓唬吓唬她而已。

    “你放心,只是单纯的亲一下而已,并不会因为我亲你这一下,就会怎么怎么样。咱们两个都不是守世俗礼法之人。”

    说完之后,他抬头看着郑惠。

    只见郑惠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片刻之后,她忽然故作轻松的姿态,笑道:“嗐,你们这些小孩,想法就是幼稚,作为姐姐的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幼稚要求吧。”

    28

    张晏一开始听到这话,觉得难以理解,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同意让自己亲,却在语言上,把这件事的性质从“轻薄”给改变成“小孩的玩闹”。

    这样的话,她被小孩在玩闹中亲了一下,心里还能好受些。

    很会调节心理啊!

    张晏也不管她把这件事定义为什么,让亲就是好事。

    他缓缓站起身来,和她靠近。

    郑惠将眼睛闭上,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手却紧张地抓住衣角。

    张晏靠近过去,见她皮肤白皙,面容皎美,睫毛还微微颤动,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羞。

    凑过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啄,能明显感觉到嘴唇触碰的地方,渐渐地发热起来,红晕也仿佛在他亲的地方逐渐扩散开来。

    这种姿态,确实让人难以抵挡啊。

    在这一刻张晏就将之前说的只亲一下抛到了九霄云外,往她樱唇上吻去。

    将要吻上的时候,郑惠眼睛睁开,想要挣扎。张晏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嘴唇上强行吻了一下。

    “唔……嗯……”

    郑惠用力推拒,强烈挣扎,手不住地推在张晏的身体上,却并不能推开。

    张晏见她不住推拒,就把她放开了。

    在推拒的时候,一本小册子从郑惠的身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张晏低头看去,上面写的正是“安平诗集”。

    原来她一直带在身上。

    郑惠跳开两步,拔刀在手。

    “你……登徒子……轻薄于我!……”

    “这事是我不地道了,多亲了一下。”张晏摊开手说道。

    “不是多亲少亲的事!怎么可以……”郑惠咬着嘴唇,羞愤难当,整张脸完全红了,头发也有些散乱,有些青丝被细汗黏在额头之上。

    “那我任你砍两刀,出出气吧?”说着,他双手高举,做出一副不设防的样子。

    郑惠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砍你有什么用!你伤口立刻就长好了,还弄得我像造反一样!”

    看郑惠说话的时候,在羞愤中却也带着点笑意,好像并不是哄不好的那种,只是对她笑笑,并不说别的。

    “哼!”刷的一声,郑惠收刀入鞘,转头离去。心想:打东武城的机会没要下来,还被这小子轻薄了一通,气死老娘了!

    “等等。”张晏叫住了她。

    “怎么?”郑惠的脚步停住。

    “玩笑归玩笑,东武城还是让你去打。只是别带那么少人,也不要强攻硬拼,士兵的性命可不是儿戏,我期待你能凭借巧计取下东武城,那时你身上,也可以不用再多几道伤了。”

    “嗯嗯……呸!”原本郑惠听他认真起来说话,说的入情入理,还是听到心里去的,后面又忽然撩自己,刚刚略微冰下来的双颊又再度变得火热,娇声啐了一下,迈步出去。

    ……

    郑惠率领骑射营三百骑兵,以及一千汉军降卒,奔东武城而去。

    行至半途,天色已暗,月明星稀。

    郑惠一路上都心神不属。

    眼看天色已然大暗,一名副将说道:“启禀副渠帅,今夜无论如何前行,也万难赶到东武城下。将士们皆已疲惫,不如在前方林中,安营扎寨,副渠帅以为如何?”

    “嗯,便依此而行吧。”

    当天晚上,在野外安营扎寨。

    此次出兵,姜伊儿没跟着来,郑惠也不愿意和其他兵将同宿一处,就在营地附近,找了一棵大树,斜倚在大树之侧。

    夜深人静,她心中思潮却不住起伏。都是因为张晏那天吻她的那两下,尤其是强吻嘴唇的那一下。

    她这二十余年,从来也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在郑家的时候,因为家教严格,再加上时代就是如此,几乎和男子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后来落草为寇,也基本上都是和姜伊儿聊,和草莽男子除了上下级命令以外,也没什么私人关联。

    而不久之前,竟然被张晏抱在怀中亲吻了。而张晏并不是她讨厌的人,郑惠对他的品貌和能力都是相当认可的,他这么一乱来,当真是搅乱了她女子的心池。

    在被他亲第一下的时候,就觉得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脸颊传入心中,被他抱住强吻的时候,更是半边身子都软了。这不禁让她联想到,他那天要是真的做更过分的事情会怎么样?

    那天如果自己推他的力气轻了一些,或许结果都会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她更是难以入睡,遐想连篇。

    有时脸上现出微笑。

    有时眼中现出愤恨的神情。

    有时又咬住嘴唇,手不住抓着身旁的草,短短的指甲中嵌入泥土。

    有时脸上又渐渐泛起潮红,呼吸急促,然后迅速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快速摇了摇头,骂了自己一句。

    终于,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下去了,站起身来,在营地四周闲逛。

    忽然她听到前面几株大树之后似有人声,转过去一看,见火堆之旁,三名汉军正俯身在地,对着前面一块大青布,里面有许多张布,似乎都是旗子。

    在火光的映照下,郑惠仔细一看,旗子上写的是个“汉”字。

    “好啊!”郑惠呵斥道:“你们既已加入黄巾,还保留了汉军的旗帜,并与夜深人静之时拿出观看,是何居心?!”

    这三人一看,来人乃是安平军三大副渠帅之一的郑二娘,连忙跪倒在地,叫道:“请副渠帅听我们解释!”

    “嗯,说来!”

    一位口齿清楚的人说道:“启禀副渠帅,我们入了黄巾之后,并不敢有二心,尤其是各位长官给我们讲太平道的教理,给我们讲朝廷的腐败黑暗,让我们明白了只有跟随黄天,才能建立太平乐土,我们心中都很赞成。而且安平军的那些老兵们对我们都不错,我们是肯给安平军卖命的。”

    “既然如此,何故又保留汉军旗帜?”

    “只因为我们三人,原本就是掌管军旗的,每当一场仗打完之后,军旗有脏污、破烂之处,都由我们来清洗,时间一长,我们对这军旗都有了感情。”

    “就像这面军旗”。一名小兵拿起一面旗子,指着上面一个补过的地方,说道:“当初这个地方破了,还是我剪下自己的军服补上的。我们拿这军旗出来看看,只是对他有感情了,倒不是还想为朝廷卖命。”

    说罢之后,三人又一起跪倒磕头,说道:“请副渠帅恕罪!”

    “既然如此,说明尔等还颇重感情,此次免了你们的罪。等这场仗打完之后,还让你们掌管军旗,掌管我们安平军的军旗!”

    三人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刻从惊恐变为了感激,连连道谢,感恩戴德都要哭了出来。

    “多谢副渠帅,小的们这便把这些旗给烧掉。”

    说罢,他们就要把这旗子放入火堆之中。

    “等等!”郑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倘若留下,或许会有作用。”

    她认真思考:这一千汉军降卒,因为目前没那么快做军服,所以穿的还是汉军的衣服,仅在头上缠了黄色布条用来区分。

    现在我这里有汉军的军服,还有汉军的旗帜。

    “你们三人,有人熟悉东武城的地形吗?”

    “原来俺是给人赶牲口的,去过东武城那一片。”一个口音浓重的中年士兵说道。

    “东武城周围,有没有可隐蔽之处?”

    “城东边有片树林子!”

    “哈哈!”郑惠的眼睛忽然亮起,眉毛一挑:“取东武城之计,有了!”

    29

    东武城。

    “禀县令,贼将率三百骑兵,前来城下挑战!”

    “来者为谁?”县令吕谦人约中年,一副文官打扮。

    “贼将自称是安平军副渠帅郑二娘,是位女将!”

    “哼。”吕谦冷哼了一声:“莫说是一介女流,即便是张晏,乃至贼首张角亲来,我也绝不后退半步!”

    又转头问手下:“给新任幽州刺史刘虞的求援信送到没有?”

    “送到了。刘刺史说:‘立即发兵,愿君守住城池,以待来援!’”

    “好!”吕谦沉闷的面容上露出了些许喜色,望着远处,神情毅然,说道:“贼将张晏已经席卷甘陵国,此是最后一座城池,我身为汉臣,必守好此城,决不能令黄巾贼全据甘陵之地!”

    “诸君,随我上城楼观看!”

    吕谦一步一步,走到城墙旁的台阶之上,看着登城的几百阶台阶,仿佛直通天路。

    爬得一百多阶,已觉腿肚子酸软,每次抬腿,都像灌了铅一样。

    呼哧带喘,热汗直冒,胡子被呼出的气吹得一动一动的。

    他是纯文官,论起身体素质,甚至连一名小兵都不如。本来防卫的事应该交给武官。

    可在前些日子,甘陵国相崔干为了对付安平军和灵蛇山,弱枝强干,把许多兵马都调入甘陵城中。

    东武城中,唯一可以被称作守将的一位将官,也被调走了,还调走了东武城的五百精兵。

    现在东武城中的这一千多人,只有二百人算是老兵,其余都是临时征调的民兵。

    可无论如何,东武城也有可凭借之处,就是城高墙厚,工事齐全。对此,县令吕谦有信心,哪怕是黄巾贼大贤良师张角亲至,他也能守上一段时间,并且杀伤几千敌军!

    倘若真能做到这点,到时候殉国,那也不妨了。

    他尽力抬起腿来,一步一步往上迈着,嘴里低声却坚定地念着《论语》中的一段:“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

    踏、踏,脚步登上了一阶又一阶的青砖台阶。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背上的灰色衣服,湿了一片,颜色变得更深。

    当他登上最后几阶的时候,只觉得眼界豁然开朗。

    见到远方尘烟四起,几百名骑兵在城前纵横驰骋,狂呼酣战。

    他未经战阵,纵横交错的骏马奔腾之景,让他心中暗暗吃惊。

    在远处,一名女将风姿飒爽,勒住马缰,将刀往城头上一指,叫道:“尔绝非我之敌手,何不投降!”

    吕谦看向身旁的人,他们都把目光望着自己,自己虽已累得大汗淋漓,仍旧走到城楼边缘,鼓足劲力叫道:“我乃汉臣,岂降汝等蛾贼!”

    “我主张晏,纵横河北;本教大贤良师张角,道布四方。朝廷昏庸腐败,灭亡不过旦暮之间,尔何必抱残守缺,与之偕亡?”

    “呔!尔休得在此乱言!天意在汉,必将千载不绝,反观尔等蛾贼,逆天行事,灭亡只在眼前!”

    “呵。”只见那女将也不再多话,从腰间掏出弓箭,咻的一声,吕谦就感觉一支箭朝自己射来。

    他从未在战场上与人交战,看到弓箭射来,吓得腿都要软了,但因为职责所在,强行站定。

    却见那箭,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弧度,落下来的时候,正落在城楼之下,并没有对吕谦造成任何威胁,吕谦这才安下心来。

    他转头对众人说:“诸君,看到了吧,贼箭射不上城头。对我们并无损伤。他们骑兵虽强,总不能凭骑兵登城,此城依旧安稳啊!”

    “大人所言甚是。”

    吕谦又看了一会,只见在城下纵横奔驰的那些骑兵,有一些并未身穿铠甲,而是穿着很单薄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膀子。

    看到这场景,吕谦士气大振,将此情状指给属下们看:“这群蛾贼果然是群乌合之众,连铠甲都不齐备,部分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赤膊而战,此等乌合之众,不足惧也!”

    众人原本有的眉头紧锁,有的神情阴郁,见到此情景,脸上也现出了些笑容。

    “大人,您快看!”有一士兵指着远处的尘烟,叫道。

    吕谦顺着那士兵指的地方看去,见远远尘烟之处,有数名赤膊的士兵离队而出,直奔城西边去了。

    “哈哈哈哈……”吕谦大笑数声,指着这些骑兵说道:“看来蛾贼的马术也不值一提,在城前奔驰,结果却有些人因马术不佳而离了队伍,看来这些人,不足为患也!”

    30

    城前郑惠所率领的骑兵,奔到傍晚,都散去了。

    “蛾贼无攻城之法,耀武扬威一番,只得散去……”吕谦如是总结道。

    他对东武城的工事很有信心,见城前也没有兵马,就只留下一百名汉军在城墙之上,其余士兵都令休息去了。

    吕谦也靠在城楼上,渐渐睡去。

    将近半夜,忽然一属下禀报:

    “禀报大人!在城东似乎有兵马交战。”

    吕谦也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喊打喊杀的交兵之声,于是下令道:“去探查清楚!”

    一段时间之后,得到回报:“属下已探察清楚,是大约千人的汉军队伍,正和女贼率领的骑兵交战,女贼不敌,骑兵四散奔逃!”

    “好!”

    又有人禀报道:“禀大人,最新战报,这对军马乃是幽州刺史刘虞派来的援军,并且已经生擒了贼首郑二娘,目前正赶到城下,要求新城歇息!”

    “太好了!”吕谦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叫道:“站岗的一百名士兵中,拨出一半,前去迎接援军入城!”

    “至于城内其他的士兵,让他们好好休息,接着睡觉吧。横竖迎接援军也不需要多少士兵。”

    那一千兵马,以及几百俘虏,就这么在押送之下靠近东武城。并且在吕谦的命令之下,城门大敞四开,迎接汉军援军入城!

    进了城中之后,吕谦在城门口亲自去迎接。见到那女贼正被绳子绑住,援军源源不断地进入城中,不住捋须微笑。

    却见那女贼进了城中,并无丝毫惧意,反而东望望,西瞧瞧,就如同进自己家一样。

    吕谦不禁怒道:“女贼!今已身陷缧绁,安敢如此嚣张!”

    郑惠却并不生气,微笑望着吕谦,笑道:“我接下来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好好回答。你——要怎么处置我?”

    吕谦呸了一声,骂道:“尔等叛贼,必杀之而后快!”

    “嗯嗯。”郑惠点了点头:“明白了。”

    忽然间,郑惠大喝一声,浑身一用力,她身上的绳索全都是在某个地方割出一个口子的,所承力的仅几根细线,一用力之下,顿时全都绷开。

    吕谦犹自大惊失色,没反应过来。郑惠已经手起刀落,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你自己选的。”

    郑惠刀头一指,那一千名“汉军”,几百名“俘虏”,尽皆拔刀冲去,那五十名汉军还不够当成小菜。

    又亲自飞步登城,只率七八名亲卫,又把城墙上那五十名汉军砍得七零八落,纷纷坠城。

    她见城门、城上并无汉军,大喝一声,将城头的“汉”旗砍倒,刀锋一指,大声下令道:“众将士冲入城中!”

    “不得惊扰百姓!”

    “不得杀戮官员家属,胆敢兵刃相对的除外!”

    “对于束手就擒之士兵,将其俘虏。若敢抵抗,一律格杀!”

    命令一下,众将士一拥而入,杀入城中,一路所向披靡。

    原来这场仗是这么规划的:

    郑惠率众骑兵在城前奔跑,大声挑衅,不过是做障眼法而已。

    在这些骑兵中,有一些是汉军降卒,他们把自己的汉军军服通过绳子绑在马肚子上,所以他们才露出里面的衣衫或者赤膊。在纵马奔驰的过程中,让他们故意装作乱了方向,朝着城东奔去,将人和盔甲都运到树林之中。

    在一天功夫之内,马能在城边奔上好几十个来回,也就能运兵运甲好几十次,将那一千汉军降卒都运到了东武城东部的密林当中。

    到了晚上,天色昏暗之际,再让那些汉军降卒,打出汉军旗帜,装作援军和郑惠率领的骑射营交战,并且让郑惠装作被俘,好进入城中。

    那东武县令吕谦不晓军事,不明计谋,果然上当,让城门大敞四开,郑惠计谋便成,率军杀入城中,并在第一时间杀死了吕谦。

    这一计,使得郑二娘巧取东武城。

    那吕谦以慈掌兵,不让士兵全盔全甲,枕戈待旦,反而令其酣睡。安平军杀到之时,士兵们身无盔甲,手无兵刃,哪有抵抗之力,大半全投降了。有少数不投降的,尽皆杀死在床边。

    次日,天色微明,太阳光刚照在东武城之时,城头就树立起了太平道的大旗!

    而且那大旗正是那三名掌管旗帜的汉军降卒所制!

    那三名汉军降卒,看着迎风招展的黄巾大旗,高声唱道:“苍天今已死,须立太平道。不惜一己躯,誓救天下苦。江山终变易,黄天建乐土。天下太平时,人人皆欢喜……”

    郑惠在吕谦的府中,发现了两卷书,一卷是读得已经褪色磨损了的《论语》;还有一卷,则是积满了尘埃还没动过的《孙子兵法》。

    她拿起那卷孙子兵法,轻声读道:“兵者诡道也……”之后摇了摇头,叹道:“吕大人,你但凡能多读几遍这本书,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召集众将!”

    “是!”

    郑惠将众将召集起来,问道:“此次攻取东武城,我们损失如何?”

    “受伤了三名,一名伤在小腿,两名伤在手臂。”一位将官答道。

    “那牺牲的呢?”

    “无人牺牲。”

    全甲兵而还!郑惠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不禁激动起来。

    在激动之余,她下令道:“此仗,我军胜得极其容易,何不乘势而取幽州?!”

    “抱歉。”副将说道:“您没有这个权力。”

    “什……什么?”

    那位副将耐心解释道:“安平军一切兵马,均受小教主管辖。此次攻东武城,兵马权授郑将军您统领。此刻东武城已然攻下,便应依军规安定城池,递交战报,等待小教主下一步指示。除此以外,您没有发兵之权。”

    郑惠看了看其他的人,这些将官也都说道:“我等亦持此见。”

    有一个将官,原本是灵蛇山的人,被郑惠盯得不好意思了,走上前去,低声劝道:“首领,念在您是我的老首领的份上,我倒是能率麾下几十个人跟你去打幽州,可咱们几十个人能打下幽州嘛。再说就算赢了,军规这么严,估计也被斩首了,不值得啊!”

    还劝道:“您这次功劳已经很大了,咱还是消消停停的吧。”

    “唉。”郑惠叹了一口气,心中既惊讶又震撼,原本还想凭借自己的威望和能力,入伙之后也能和张晏掰掰手腕。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不是一个水平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31

    “好家伙,这小妮子。”张晏感慨道:“一千三百人就敢打幽州,要是一万三千人,还不得打洛阳啊!”

    张晏的桌子上,放着两份战报。

    一份是郑惠发来的,另一份是参军副将发来的。

    这两份战报中,对于斩首、俘虏、缴获的数字都是完全一致的,不一致的地方仅仅是参军副将的那份战报中揭露了郑惠试图攻打幽州的军事冒险行动。

    张晏安排参军副将,并不仅仅是针对郑惠,而是军中的规矩。

    安平军中的将领,如果单独领兵作战的话,除了本身的几个负责战斗的副将之外,还会有张晏所派出的一位参军副将跟随。

    往往在将领发战报之后,参军副将也会发一份战报,将两者参照起来看,为的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至于这份战报,郑惠已经非常诚实了,而且全甲兵而还的大胜也让张晏十分欣赏,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只停留在口头上的越权行为而惩处他。

    真正让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何仪。”

    “属下在。”何仪答道。

    “据东武城俘虏所言,东武城已向新任幽州刺史刘虞求援。说实话,看了这个情报,我觉得我们的情报系统需要加强了。”

    张晏沉痛地说道:“对这件事情,我一无所知。倘若刘虞的援兵来的再快些,或是郑二娘打东武城打得再慢些,她那支军队,很可能全军覆没在东武城下,甚至她的生命都会有危险。”

    “该建立一个专门的情报机构了。”

    “那情报机构,该让谁来统领呢?”何仪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我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谁?”

    “许风。”张晏淡淡吐出两个字。

    “许风?”何仪有些惊讶:“就是风字营统领?”

    张晏凝望着何仪,说道:“老何,我知道你想担任这个职位,可他比起你,真的太适合了。”

    他走了过去,拍了拍何仪的肩头,说道:“你这次擒王之功也不小,也足以名扬天下了,以后有更合适的职位,还是会想到你的。”

    “多谢小教主……”何仪低着头说道。

    “好了,你去吧,命许风过来。”

    “是!”

    何仪离去,片刻之后,门外响起小而轻的脚步之声。

    许风是位年轻人,身材瘦削,目光锐利,还有一个鹰钩鼻子,看上去,真如一只苍鹰一样。

    “风字营统领许风,拜见小教主!”

    “许风!”张晏脸瞬间沉了下来,话声也瞬间变得严肃,说道:“在甘陵一役中,你有一大功,也有一大过,你知道吗?”

    “属下实有过错。”许风并不提功劳的事,而是立即承认了自己有过错,并且跪倒在地。

    “亲口说出,你有何过错?”

    “我率领五十名士兵潜入城中,麾下五十名士兵全部阵亡,只我自己活着,是因为……当时在盘查的时候,我为取信于汉军守将,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属下。”说这话的时候,许风额头上渗出冷汗。

    “嗯……”张晏说道:“你肯从实招来,没有隐瞒,尚可原谅。以后即便为了取胜,也不可杀害自家兄弟,听到了吗?”

    “多谢主公宽恕,属下铭记于心。”许风长跪不起。

    “起来吧,这回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请主公吩咐。”

    “我要新设立一个情报机构,想让你当这机构的统领。”

    “愿意从命。”

    “答应的太快了。”张晏露出笑容,说道:“我还没说这职位的高低呢。”

    “无论职位高低,只要能为黄天效命,为小教主尽忠,属下死而无憾!”说罢,还用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嗯,不过还是明确告知你为好。这职位的高低,取决于你干的好不好,如果干得不好,这情报机构的统领,可能还不如一营统领职位高;如果干得好,实际地位可能会居于副渠帅之上,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两人商议了些组建情报机构的事项,基本上商议妥定了。许风说道:“请小教主为此机构赐名!”

    “嗯……”

    许风名字里有个风字,之前还是风字营的统领,再加上有顺风耳这一说,所以张晏也就想给这名字里带个“风”。

    忽然,他想到了他之前那个世界的一本书。

    麦家的《暗算》。

    这本书一共分为三个故事,分别是:《听风者》、《看风者》和《捕风者》。

    三个故事中,他最喜欢《看风者》,不仅是因为其中的设置精巧,更是因为其中的感情。无论什么故事,归根结底都是人和人的故事。

    “名字叫‘看风者’吧。”

    “主公。”许风此刻却问了一个问题:“风也是可以看的吗?”

    “风无色无味,无影无踪。可是风吹到沙上,沙就会随之流动;拂过树枝,树枝就会沙沙作响。”张晏看着许风,笑了一笑:“情报也是这样。”

    许风脸上立刻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立刻半跪说道:“属下明白,定竭尽所能,建好‘看风者’!”

    “好了。”张晏将许风扶起,帮他掸掉了肩头的灰土,说道:“你这就去挑选你的心腹七十人,组建看风者的基本班底。另城中良马,暂归你用。人数以后还可以扩张,只是每次扩张,要先来问我批准。若是金钱、物资不够了,也来找我要。”

    “属下明白。”

    “看风者内的人,你可以随便处置。看风者之外的人,尤其是你的同僚,你绝不能碰。”

    许风听到这话,在一瞬间有些愣住,紧接着立刻说道:“属下遵命!”

    “嗯,你去吧。”

    许风离开之前,又朝着张晏行了一礼,倒退着出了房门。

    32

    时值正午,在城郊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地方,许风将风字营聚集到了一起。

    那时天气依然炎热,太阳炙烤在每个人的身上,风字营的士兵却依旧挺直腰杆,不敢挪动半步。

    有的人额头上流下热汗,滴到了眼睛里,使眼睛难受睁不开,却依然没有用手去擦拭汗水。

    这就是风字营许风的治军之道,而接下来,许风将不再带风字营,而是开始组建一个更震撼人心的机构——看风者。

    他站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炉子面前,火光将他的脸映的有些虚晃了,在炉上还放着一根铁钩,已经被火烧成了红色。

    “诸位——”许风的声音并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极为清楚,仿佛能穿进每一个风字营士兵的心中一样。

    “安平军将组织一个情报机构——看风者。最初的成员,皆出自于我们风字营。各位可自愿加入,但是加入之后,以后的事情,也由不得各位了。”

    话说到这里,各位士兵面面相觑,还处在迷惑之中。还有的人露出期待的神情,仿佛在等待他说一件很现实但是很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我便说一下待遇——凡加入之人,立即奖励5000铢!并且军饷是普通士卒的五倍!隔三差五,还可以吃一顿肉!”

    这条件一说,场上瞬间喧哗一片,就如同炸开了锅一样。有些人甚至已经忍不住喊出“我要加入”了。

    “我能加入吗?”

    “我的天,听这待遇,都已经是个将官的待遇了……”

    “我想加入!!”

    “……”

    看着面前这踊跃加入的人,许风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只是冷冷吐出几个字:“想加入的,须接受考验。”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堆厚厚的白布,用那堆白布握着那铁钩的把端,将其拿起。

    “用左手,紧握住这铁钩,坚持三息时间,便算通过。”

    众士兵的喧哗声渐渐消失了,又回复了面面相觑的时刻。

    一位中年男子看向旁边的同伴,说道:“俺也想出人头地一回。”说罢,走上前去。

    许风把那铁钩从燃烧的火炉中拿出来,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似乎在铁钩上还冒着些许白烟。他将那铁钩一递,钩端就到了那中年男子面前。

    那中年男子伸出手去,又将手收回,看了看身后的人,又看向那铁钩。再次把手伸出,紧紧咬住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把手伸过去。

    在手接触到烧红的铁钩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陡然张大,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捂着手在地上乱滚,脸上疼得惨白,冷汗从额头上不住淌下。

    “啊!!!!!!!!!!……”

    这一声声惨叫,让在场的士兵无不动容,都眉头紧皱,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疼痛。

    许风将铁钩放回炉中,听到铁钩和炉边触碰的声音,有些人打了个冷战。

    “诸位——”他目光扫过众位士兵,冷冷地说道:“已经不想加入看风者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喜欢看别人笑话,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话音一落,场上有将近一半人,默无声息地离开了。

    “你也离开吧。”

    那位刚才尝试失败的人,也捂着手,在同伴的搀扶下离开了。

    剩下的一半人,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烫伤并不好受,可是一辈子穷下去就好受吗?他们都是受过很多苦的人,情愿去拼上一拼。

    一名年轻男子也走上前去尝试,这回他是很小心翼翼的,不像前一位那样直接就握,而是伸出指尖,可指尖刚一触碰到烧红的铁钩,立刻就“哎哟”一声,把手往后缩了一下。

    当那名男子还要把手伸过去的时候,许风把铁钩收了回来。

    “你可以走了。”

    那名男子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这时,从后排跑出一个毛头小子,他鼓起勇气叫道:“这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

    众士兵听了之后,虽然没有大声附和,可也都不约而同地望着许风,似乎眼神中的想法很明显。

    许风面无表情,对着众人,把铁钩往炉中又搅了一搅,炉中火焰顿时炽盛,将铁钩烧的通红,将铁钩举起的时候,许多士兵都不敢看那铁钩,仿佛它的红色能灼伤人的眼睛一样。

    嘶……

    当许风另一只手握住铁钩的时候,钩上立刻冒出了烟雾,一股皮肉焦臭的气味也逐渐扩散开来。许风的表情也变了,眼睛睁大,嘴角不住地抽搐,可就是没有喊出声来。

    三个呼吸之后,许风将手拿了开来,举起给众位士兵看,有的人都已不敢看他那血肉模糊的手掌。

    “你们觉得苦是吗,告诉你们,加入看风者之后,将比这还要苦,比这还要痛。所以我说,若是想放弃的,在这一刻就可以放弃了。”

    场上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又有一些人偷偷溜走。

    终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奔出队伍,用变声期沙哑的嗓子大叫道:“我不怕苦,我不怕痛!”

    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铁钩,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号叫,叫的每一名士兵都难受不已,可无论他怎么叫,怎么哭,仍旧没有把手松开。

    “时间已经到了,你可以放开手了。”

    许风说了这话之后,少年才把手放开,蹲下身去,握着自己被烫那只手的手腕,低声啜泣起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看风者的第二名成员,是仅次于我加入的。”

    说罢,拿出一吊钱,上面约有1000个铜板,递了给他。

    少年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铜钱接过,一边流泪,一边露出笑容:“可以给我娘抓药了。”

    说罢,收好了所有的钱,站到了许风指定的另一边。

    少年的成功鼓舞了许多人,第二个、第三个,连续有人通过了。

    “等等。”许风说道:“不能每个人都用手来试,否则容易成为咱们暴露的弱点,从现在开始,改为我随即炙烫你们身体的某个地方,后退者将被淘汰。当然了,我保证不会给你们造成永久的伤害,和手上的伤一样,休息一段时间即可复原。”

    一位大汉走出队来,笑了一笑,带着些开玩笑地说道:“刚才手都活动大半天了,现在又换地方了,没事,烫哪都行。”

    许风仅仅回他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笑,随即迅速把刚刚再次烧红的铁钩,烫在他的腿上!

    那大汉一双虎目瞬间睁大,仿佛要把眼角撕裂一样,紧咬牙关,腮帮子鼓出,身子痉挛般地颤抖个不住,浑身骨节格格作响。

    “一、二、三……”

    “好了,你可以通过了。”许风将铁钩收回,那大汉笑了一笑,走到了通过的那边去。

    一开始要尝试的人还较多,甚至需要排一个较短的队伍。可随着时间推移,往往就是隔至少几分钟,才出来一个尝试的人。再到了后来,已经好久再不出来尝试者了。

    而在旁边已经通过的,大约三四十个人。

    “若是再没有要尝试的,就散去吧。”许风对那些未尝试和尝试失败的人说道:“从今而后,我和诸位已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诸位是风字营的人,我是看风者的统领,去吧。”

    那些没能加入看风者的人,依言全都散去,有的人垂头丧气、灰头土脸,有的人却仿佛劫后余生一般,还有的人既不欢喜也不悲伤,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众风字营的人去后,许风检点了一下看风者成员的人数。

    一共三十七人。

    当然,算上他自己,是三十八人。

    他先是派人去探查了一下周围还有没有别人,确定只有他们之后,开始训话。

    “诸位。”许风举起了他自己烧得血肉模糊的左手,对看风者众人说道:“你们或许要疑惑,为什么我带兵的方式会如此残忍。”

    “我不瞒诸位,将我的经历说与你们听,我原本不是小教主麾下的士兵,而是另一位渠帅麾下的。那位渠帅,名字我也不说了,死者为大。”

    “当初我在那个渠帅麾下的时候,那里军纪极其散漫,结果和官军一仗打下来,全军覆没,死者两万多人。”

    “更让人忘不掉的是……”说到这里,许风的声音沉重起来:“那个地方跟随太平道的五六万百姓,也因为‘从贼’,被汉军全部屠杀了。无论是银发还是青丝,所有头颅堆在一起……想到那个场景,我中夜总会醒来,大哭一场。”

    听到这话,面前的三十七名看风者成员,也全都动容,他们似乎想起了他们的家人,和跟随他们的百姓。

    许风咬紧牙关,眼睛如要迸出血来,字字沉痛地说道:“那一战之后,我就明白了一点,这就是战争。在战争中,再惨的胜者也要好过失败者。因为如果失败,就是死,就是屠杀!”

    “我们绝不失败!”众人也情绪激动,高声叫道。

    “所以,在之后,我会用最残忍、最无情的手段来训练你们,为得就是不再失败,为得就是大多数人能活下去,跟随我们的百姓不再遭到屠杀,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众看风者成员齐声答道。

    许风说道:“接下来,我们有一个任务。探查幽州援军有多少人,主将是谁,大约在何时出发,为何迟迟不进。”

    “你们所有人,是各自结组也好,是独行前去也好,总之,全都去做这个任务。”

    “你们的期限是五天。我会给你们每人两匹良马和足够的干粮、饮水。”

    “如果探听到情报且按期归来,奖白银十两。”

    “如果探听到情报却未按期归来,斩一根手指。或是按期归来却未探听到情报,亦是斩一根手指。”

    “如果未探听到情报也未按期归来,斩两根手指。”

    “还有一种情况,探听的情报是错误的,斩三根手指。”

    “之前我都看过你们的手指,都是完好无缺的。自今日起,少了一根手指之人,薪饷减半,不得优先执行任务。”

    “少两根手指之人,财产抄没,不得执行绝密任务。”

    “少三根手指之人,斩。”

    说罢之后,许风冷眼看着众人,说道:“听懂了吗?”

    “懂了……”一些人声音有些发颤。

    突然,许风厉声喝道:“从现在开始计时了,还不快去!”

    众人连忙发步奔去,去许风说的地方领良马和军粮,昼夜快马加鞭,朝幽州而去。

    其实这个任务本身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前去,这本质上,还是给他们所有人的一个最初的考验。倘若执行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自然很难完成困难的任务了。

    这也算是一次选拔,在第一次任务中,就看出这些人的强弱。

    ……

    广宗城下,汉军大营。

    “卢子干,你可知罪?”

    一位宦官,手拿圣旨,微笑看着卢植。

    卢植年近六旬,身材清瘦,风姿俊朗,眉宇之中,隐隐含着凛然正气。

    可面对他手中所持的圣旨,也只能两膝一屈,跪倒在地。

    “敢问天使,卢某所犯何罪?”

    “剿贼不利,便是大罪!”宦官手指卢植,厉声说道。

    “卢某自讨黄巾之乱以来,大小战事,有胜无败,曾数挫贼首张角,斩敌一万余人,何谓不利?”

    “尔迁延不进,未能速破黄巾,致使贼张晏得其空隙,攻占甘陵,杀甘陵王忠,乃转攻各地,贼势又复炽盛,此非尔之过乎?”

    卢植沉默片刻,说道:“张晏此贼突起异军,攻城克地,为我所料不及。然我军已至广宗,攻下广宗之后,即可再攻下甘陵。”

    “呵。”宦官冷笑一声,说道:“卢将军,可惜你没有这机会了,速速束手就缚吧。”

    “他奶奶的!”旁边一位副将踢倒桌子,刷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叫道:“我看所谓的张晏之事,不过是借口而已,倘若没有此事,还会有别的事情来诬告将军。归根结底,就是之前将军没给这群阉人贿赂!宦官误国,将军不能束手就擒啊!”

    “速速收剑!”卢植神色瞬间严肃,立刻显出了指挥若定的大将风范,那副将不敢违抗,收剑入鞘。

    “是非曲直,自有陛下圣裁。”说罢,卢植将佩剑抛下,伸出手来。宦官身后的手下就将卢植五花大绑。

    “卢将军要是走了,这里的战事怎么办!”那副将叫道。

    “放心。”宦官笑道:“圣上已派遣董卓将军,来代替卢植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