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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进城

    片刻之后,许风回来,说道:“启禀小教主,属下已探听明白,因为何仪何副渠帅归来了,正好和那些官员家属相遇。”

    “何仪回来了,也没必要这么吵吧?”

    “因为何副渠帅还抓回来一个人。”

    “谁?”

    “甘陵王,刘忠。”

    甘陵王!

    听到这个消息,张晏吃了一惊。虽说东汉时期的国王,都没有实权,抓到他没有什么军事上的意义。

    但是政治上的意义,那可大了!

    刘忠再不济也是个国王,俘虏了国王,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啊!

    “众人,随我前去看看。”

    张晏迈步前去,只见前方城内一个开阔之处,人声鼎沸。围观的不仅仅有官员的家属,还有城中的士卒,甚至许多城中的老百姓都来观看了。

    有些朝廷官员的家属见此情景,如丧考妣,大声哭道:“殿下啊……”

    “让出一条道路!”

    众人闻听小教主前来,纷纷向两旁闪开,张晏面前的道路豁然开朗,就看到一个胖子在远处。

    走到近前,看到那胖子被绑着,身旁是嘴咧得快到耳根子的何仪。

    何仪笑道:“启禀小教主,得您命令,属下率一千人马,往四周兜截高官,就见这狗王率人前往北边而去。我率兵掩杀,众汉军为他殿后,他自行逃跑了。”

    “当时我追及不上,天色已暗,搜寻了半夜都不见这狗王的踪影。心中一寒,觉得这狗王定是逃脱了。结果在今日黎明之时,几个老百姓押着狗王前来,这狗王真是太不得人心了!”

    说道这里,不禁笑出声来,身旁的士兵也一同哈哈大笑。

    那刘忠哼了一下,嗓子咳嗽两声,吐出一口浓痰,随即翘了翘他的八字胡,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蛾贼……”

    “说啥呢!”旁边几个安平军作势要打刘忠,把刘忠吓得不轻。

    “不要打他。”张晏面色平静如水,说道。

    刘忠一听这话,还以为张晏是怕了他,笑道:“看见没,你们这小教主比你们识时务。我说张晏,还不快给本王松绑?”

    “给他松绑。”张晏淡淡说道。

    安平军还是守军纪,即便不理解也要执行,在执行的过程中加强理解。一名小兵拿出匕首,把他的绑缚割断了。

    这下子,刘忠更嚣张了,腆着大肚子,朝天大笑:“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你们这群穷鬼,想得肯定是拿本王换赎金了!我看你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看到刘忠这副嚣张的样子,安平军众将士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

    “你很荣幸。”张晏只是淡然地说道:“你是我攻下这甘陵城后,杀的唯一的人。”

    “什么?”刘忠听到这话,吃了一惊:“你要杀本王?”

    “听不清楚吗?”

    “这……这……”刘忠的表情开始慌乱了起来,表情也瞬间从嚣张变成了谄媚,笑道:“本王手中并无实权,我无罪也。”

    “呵。”张晏拍了拍手:“把甘陵王的钱财拿出来!”

    霎时之间,安平军的两名士兵,就拉出一个小木车,将车上的布掀开,里面是一堆珠宝,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灿灿。

    “是啊,小教主,我们缴获的还有许多呢!多到这狗王拿都拿不动了!”何仪说道。

    张晏用太乙剑的剑鞘敲了敲他的腰带,上面镶着一块美玉,又用剑鞘戳了戳他腆出来的肚子,安平军众人都哈哈大笑。

    “刘忠,本渠帅今日让你开开眼界。”

    一个小孩子被带上来了,她是个小女孩,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让人已经分不清是男是女。张晏将她的手握在手中,她的手瘦小枯干,如同一个怪异的树杈。

    场上众人见状,无不动容。

    张晏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派人将她带下去了。

    “她的父母不幸去世了,如果我们发现她晚一些,她也饿死了。”

    说到这,张晏目光如电,快步逼近刘忠,说道:“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

    “尔自称无罪,却不知尔等蠹虫,对天下毫无贡献,却食百姓之脂膏,啖百姓之鲜血!不将尔等蠹虫赶尽杀绝,天下岂得安宁!”

    “你……你……”刘忠的脖子涨得通红,大叫道:“我是皇族,你们这些贱民供养我,乃是天经地义!”

    “好一个皇族。”张晏转头看向一位小兵,那小兵手中捧着一柄镶金嵌玉的宝剑,应该便是刘忠的佩剑,下令道:“武器还他。”

    那小兵将剑递给刘忠,刘忠不敢去接,浑身的肥肉颤抖个不住,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

    “尔既以皇族自许,那便拿起武器,让众人看看,你这皇族,能敌得住我这贱民几招?!”

    四周兵卒,也都带领众人向后退去,给两人流出了决斗的场所。

    那小兵见刘忠一直不接剑,就把剑往他脚下一扔,退到一旁去了。

    “若能刺的中我,都放你离去。”

    “这话当真?”刘忠呼吸急促起来。

    “当真。”

    “啊!”刘忠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大叫了一声,从剑鞘中拔出佩剑。

    剑并不算什么重武器,可握在他的手中,就仿佛十分沉重一样,用两只手持着,还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劈死你!”刘忠朝着张晏劈去,张晏很轻松地就闪过了。

    “我刺!”朝左边刺,张晏只是身子偏了一下,刘忠这一刺就刺了个空,而且因为把持不住力道,脚踉跄了几下,还摔倒在地。剑脱手到了一旁。

    呼哧呼哧……刘忠在地上爬了几下,爬到那剑的旁边。在场众人,安平军和灵蛇寨的自然哈哈大笑,就是有些官员的家属,也觉刘忠实在太过无能,如此废物坐享无数金银财宝,也是不该。

    而在场众人中,心里震撼最大的还是老百姓,原本朝廷一直宣传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尤其是老刘家那帮人,宣传的都像天命之子一样,可一看这个刘忠,别说是敌不过张晏这种高手,就是百姓里出来一个壮汉,也能轻松把他打趴下。

    这一个比武,无形当中在甘陵削弱了汉室的威望。

    “哇呀呀呀!”刘忠捡起剑,又朝着张晏冲过去。

    “不玩了。”张晏手一动,天空中瞬间闪出一刀白光,剑在出鞘之后立刻入鞘,在一些人眼里,仿佛张晏并没有动。

    而刘忠,身子好像静止了一样。片刻之后,他手中的剑断成两截,上面这一截落在地上。紧接着,他的咽喉现出血迹,捂着咽喉,倒地而死。

    “墨吏赃官满九州,公卿得意庶民愁。一旦中黄遇太乙,万千黎民讨王侯!!”

    “太平道万岁,小教主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安平军齐声呼喝,呐喊之声响成一片,如山呼海啸一般,震撼苍穹。

    在这狂热浩歌之中,那位和张晏激辩的老者,在地上四脚并用,朝着死去的刘忠爬了过去。看到刘忠的死状,泪水从他苍老的脸颊流了下去。

    “殿下!”那老者大叫一声,头撞向地上的青砖,脑浆迸裂而死。

    官员里有一些家属,传来妇女的尖叫之声。

    张晏看到这两个死在一起的人,指着那个老者,对手下说道:“把他安葬了。他也是有信仰的人,只是他的信仰和我们不同,那也值得尊重。”

    又指向刘忠,说道:“他已经死了,人死,一切了结。不要再折辱他的尸体,把他也安葬了吧。”

    手下听令,将此二人都拖去安葬。

    在城中,安平军大呼“万千黎民讨王侯”之凯歌;灵蛇寨的人,许多都有着震撼的神色;老百姓在讨论着刘忠的无能和张晏的武勇;而那一些官员家属,有一些连忙快步逃跑,剩下少数对着那带血的青砖看了几眼,徘徊了片刻之后,也终究迈步离开。

    夕阳西下。

    张晏和郑二娘立在甘陵城的城墙之上,身旁并无别人。

    看着远处的平原,又转头看向城内众军士的忙碌。此时初夏,天气本热,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反倒有一种凉爽惬意的感觉。

    二人互望一眼,脸上都挂着微笑。

    “你在想什么?”张晏问。

    “我在想……是等你邀请我入伙,还是我先提出。”郑二娘说道。

    张晏一听之下,立刻大喜过望:“你肯了?”

    “众兄弟们都希望能加入安平军……”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说道:“我的话,其实也很愿意。”

    张晏不说话,只是含着笑意,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对你不是很了解。但这次攻入甘陵城,你的军队不但没有烧杀抢掠,甚至与民秋毫无犯。对于那些官员家属,也能做到留其性命。对于甘陵王,则是杀其人而不戮其尸,是非分明,令人敬佩。郑二娘诚恳地说道。

    郑二娘又说道:“只是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加入之后,不可以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我,带兵打仗,或是治国安邦,只要我能做的,都要发挥我的才能。”

    “放心吧。”张晏轻快地笑道:“我可不会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这样的话……见过主公。”

    说着,郑二娘便要下拜。

    张晏在她拜倒之前连忙扶起,其中当然是免不了和她的手进行相碰,郑二娘的手确实因拉弓持刀之故,较为粗糙,但看着还是很好看,触摸上去,有种温热的感觉。

    “以后当着众人的面可以叫主公,背地里,称我的字就行。”

    “安平……?”

    “嗯。”张晏微笑着回道,充满着魅惑的眼神让郑二娘不敢正视,脸也微微开始火热。

    很多时候,让人倾心的并不是公正,而是偏心。偏心于自己。郑二娘看张晏平时治军如此严格,对自己却是这样,不禁心中有些欣喜。

    张晏从腰中掏出一根黄色丝带,为郑二娘系在额头之上,这小教主亲手系黄巾的入教仪式,是教中非常尊贵的仪式。而在现在这个两人相处之时,两人相距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不禁有一种暧昧之情弥散开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真名。”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名?”郑二娘奇道。

    “你在文学上的造诣,比当今大家族的才女只高不低,可见有着很好的家学渊源。如此,给你取名之人又怎能叫你‘二娘’?这估计是你闯荡江湖时的假名。”

    “我说了的话,你千万要守口如瓶。”郑二娘低下头去,说道:“我叫郑惠,字益惠。”

    郑惠又连忙补充道:“至于家世,我是不能说的!”

    又连忙说道:“其实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你愿意的话,叫什么都行。”

    张晏看她有些紧张,开玩笑道:“真的啊,那我叫你翠花咯。”

    “什么翠花!把我叫的这么土!”

    “哈哈哈哈,走了,你的名字,我肯定守口如盆!”

    郑惠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低声骂道:“小贼……”

    张晏回去之后,心中就一直纳闷郑惠的家世。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郑玄的儿子,郑益恩。

    她叫郑益惠。

    这两个人名字也太像了吧?一看就是兄妹。

    她很可能就是郑玄的女儿。

    可是,他也不能凭借一个空想就验证这种说法。毕竟郑玄是当世大儒,而她的女儿却占山为王,这个猜想实在过于震撼。

    当世有许多贵族子弟都要到他那去学习儒学,镀一层有文化的金,连公孙瓒和刘备都曾是这位大儒的学生。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当他回到卧室之后,拿出她曾经给自己的《太平歌》批注,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地方。

    里面有个“康”字,本来是一个“广”加上一个“隶”的,但他这个隶下面却少了个勾。

    说明她避讳的人,名字里是有一个“康”字的。

    而郑玄,字康成。

    他仔细找了一下玄字和成字,但这《太平歌》的批注里还没有这两个字。

    ……让她多写几个字我看看。

    次日,他见到郑惠的时候,说道:“二娘,能否求你个事?”

    “何事?”

    “在城中也没啥书看,咱可是个文化人呐,想看看书!”

    “……之前那些官员的书不是都没收了嘛。”

    “那些书不行!”张晏故作严肃地说道:“你能不能默写一些好书给我看看?”

    古代的书字数都少,这也不算一个太过分的要求。

    “我书读得不好,全篇的书只会背《道德经》,背的也不是很好,或许只能对个八九不离十。”

    只会背《道德经》!这句话郑惠还说的挺不好意思的,而在张晏的心里,已经产生了极大的震动!

    五千个字的古文,就这么背下来了!厉害!

    可转念一想,厉害是厉害,倒也不算多逆天。拿自己的前世来说,数学要背各大公式;语文不但背古文,还得背“记念刘和珍君”这种现代文;英语5300单词就更不必说了;还有历史、政治、地理……

    倘若让这些东汉的读书人来看一看现代人学的是啥,估计那更得高呼“逆天”了。

    一想到术业有专攻,他就平静下来了。

    “嗯,那你就默写下来,交给我吧。”

    “可以……哎,不对啊!”郑惠忽然反应过来:“你这一句话,我就默写《道德经》,太累了吧!我有什么好处啊!”

    “哎,同僚之间岂可斤斤计较?”

    “因为你那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才和你斤斤计较的。”郑惠狡黠地笑道。

    “你想要的东西……什么东西?”张晏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想哪去啦!”郑惠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是之前看了你的诗,觉得还不错。这样吧,你只要给我一个有你十首诗的诗集,我就给你默写《道德经》。”

    还补充道:“这十首诗,一定都要是震撼当世的水平啊!我相信你!”

    甘陵城中,张晏的房间里。

    “十首诗,还得是震撼当世的诗……”

    张晏坐在房间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正在思考着。

    之前那首《讨王侯》应该算一首。

    “墨吏赃官满九州,公卿得意庶民愁。一旦中黄遇太乙,万千黎民讨王侯!”

    以他在前世对古代文学的了解,这个时期普遍以四言诗和五言诗没有,不能说完全没有七言诗,但确实没有七言诗的记载。

    在历史上,记载的第一首的七言诗是曹丕的《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被普遍认为是七言诗的开端。

    而自己那首“墨吏赃官满九州”,如果传播开了的话,很可能会代替《燕歌行》成为七言诗的开端。前提是能流传下来。

    另一首《太平歌》应该算是震撼当世的一首诗。

    “天地鸿蒙时,万物为混沌。人类初降世,世间刀兵起。贵者凌贱弱,不公从此始……”

    这首诗将阶级思想明确地表达了出来,并且带有强烈的鼓动性,即便是文学水平不足以震撼当世,政治性也足以震撼当世了。

    还有八首的话,怎么写呢?

    张晏想着想着,忽然拍了下脑袋。

    嗨,何必这么拘泥呢,还非得自己写才行?既然老天把我弄到一千八百年前,那就是让我运用后世的资源的!

    他决心抄几首后世的诗,倘若真的凭借诗在世上有了名气,那可不仅仅是能换郑惠的《道德经》手抄本,更重要的是,或许真的在自己的头衔上,增加了一个“文学家”呢!

    抄哪首呢?

    看着《太平歌》和《讨王侯》,他不禁想起了历史上很著名的两首描写农民疾苦的诗。

    《悯农》二首。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两首诗,在张晏的那个时代比较普遍了。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稀奇的,尤其是第一首,因为在小学甚至幼儿园背过无数次了,乍一看甚至还有点幼稚。

    可是,倘若放到这个时代,让一些人第一次看到“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这种句子,他们是会觉得幼稚,还是会觉得内心受到极强的震撼,答案不言而喻。

    而第二首“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无异于是对封建时代的鞭笞。

    春天种下一粒种子,秋天就能收获非常多的粮食。而且四海还没有闲置的田地,可农民还仍然饿死。这是为什么?明显是因为封建统治者剥削压迫老百姓嘛!

    当即,张晏在纸上写下了这两首《悯农》。

    看着这两首诗,他心里真是高兴。忽然之间,他觉得写诗好简单啊!

    霎时之间,他挥动笔墨,又“写”了一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完美,嘿嘿!他乐得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嘴更是已经咧了开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哈哈哈哈!!

    这就已经六首了。

    接下来的四首,张晏抄的是王维的《画》,柳宗元的《江雪》、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的前半部分。

    分别是: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八首五言绝句,对于张晏那个时代的人来说真是熟悉不过。甚至在大街上随便拽一个人,全会背的都不在少数。

    但是在东汉末年,这些诗的水平,岂能以等闲视之!

    比如东汉末年五言诗的冠冕是《古诗十九首》,而自己抄的这八首诗,平均水平决不低于古诗十九首。

    写完之后,看着那墨迹未干的诗稿,张晏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在这一刻起,他文学家的地位是注定了。

    除非汉朝迅速将黄巾起义镇压,并严令不得流传“贼张晏”的所有诗稿。

    至于为什么不写更加精巧的“律诗”和“词”,一个原因是张晏不愿意写那么多毛笔字,累得慌。

    另一个原因是,这些唐宋时期的独特文体对于东汉末年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

    就像你在明朝末年,写一首“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在人世获得幸福”。句是好句,只是当时的人看了会怎么想?

    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写完了这十首诗之后,还是觉得太少,订在一起也就几篇,不太好看。

    又想起了之前说过的“苍苍生民,谁无父母。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这话是出自唐代李华的《吊古战场文》。

    这篇文章,张晏前世在机缘巧合之间见到,当时觉得特别惊艳。于是花了许多时间将它背了下来。现在不如把这篇文章附在诗集之后。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都写完之后,《安平诗集》就此落成。

    自此东汉末年,除了七子三曹之外,又多了一位张晏。只要张晏能立得住脚,别被汉朝连人带文章都抹去了,否则肯定是文学史上大放异彩的一笔。

    PS:关于《悯农》的作者李绅,我想在这特意多说两句。

    有一个谣言,说李绅虽然写《悯农》,生活却非常奢侈,喜欢吃鸡舌头,每吃一盘鸡舌头,后院都得堆一两百只死鸡。

    为什么我敢断定这是谣言呢。因为这个故事建立在一个逻辑上:要吃一只鸡舌头,必须买一只鸡现杀,除此以外,没有别的获得鸡舌头的方式。

    可是,真的需要这样吗?李绅所就任的城市,每天菜市场怎么也得杀不少鸡。只要让属下去告诉卖肉的,每杀一只鸡,把鸡舌头留下来,凑到一块送到李老爷府上去,李老爷要吃鸡舌头,这事不就解决了嘛?

    倘若李绅真的是像故事中说的那样,吃一顿鸡舌头后院就得死鸡堆成山,那应该担心的就不是他的奢侈了,而是他的智商是否能正常工作……

    “给你,这是《安平诗集》。”

    “给你,这是我手抄的《道德经》。”

    “……(快回去看看有哪些避讳)”

    “……(快回去看看有哪些佳句)”

    张晏拿到郑惠手抄的《道德经》,回到屋中,把房门关上了。

    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看到这个“玄”字,张晏瞳孔陡然睁大,原来这个“玄”字最后那一点又没点上。

    这会不会只是疏忽呢?张晏往后看了“玄之又玄”的两个玄,也都是这么写的。

    又看向第二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看到这个“成”字,发现成字没有那一撇。再往后看“功成而弗居”的成,也是没有这个撇。

    他一口气把郑惠手抄版的《道德经》都看了,只见里面的十二个“玄”、十八个“成”,都是各少一点一撇。

    除此以外,其他的字均无这种情况。

    而郑玄,字康成。

    这说明他的猜想完全正确!郑惠就是在避讳郑玄。

    真想不到啊,郑惠虽然将口音练成一副“雅音”,将名字也换了,但却在避讳的方面露了底!

    ……

    郑惠在拿到《安平诗集》之后,就回到她的闺房去了。

    她和姜伊儿在灵蛇山住在一起,在甘陵城中分配住处的时候,也是住在一起的。

    此刻日上三竿,姜伊儿似乎刚醒,却还不愿意起床,在床上抱着被子,慵懒的样子像一块牛皮糖。

    “还不醒啊。”郑惠拍了下姜伊儿的屁股。

    “姐姐……”姜伊儿撒起娇来,拽着郑惠的衣角来回晃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

    看着姜伊儿笑嘻嘻的样子,郑惠把《安平诗集》递了过去。

    “安平……这两个字好像挺熟悉的……小教主就字安平吧?”

    “就是他写的。”

    “哇,我要看看。”

    姜伊儿瞬间起身,拿过诗集坐在床上就看。

    她衣衫不整,上面领口之处一片雪白,下面还露着大腿。

    郑惠笑骂道:“真是的,这么大姑娘了,不怕被人看啊?”

    “不怕。”

    “不愧是江湖儿女。”郑惠去把门窗关严了,和姜伊儿坐在一起看。

    郑惠的家学渊源就不用说了,其父亲郑玄是当世大儒,而且毕生的一大成就,是对《诗经》进行注释。

    而姜伊儿小时候是大户人家出身,本来就读过书,后来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蒙郑惠搭救,跟着郑惠在一起,又读了几年书,其学识也自不凡。

    姜伊儿翻开了第一页,是《讨王侯》,她的嘴角露出笑容,学着安平军将士们的样子大喊道:“墨吏赃官满九州,公卿得意庶民愁。一旦中黄遇太乙,万千黎民讨王侯!”

    这一下,把郑惠逗得咯咯娇笑。姜伊儿也笑嘻嘻地说道:“他们不就是这么喊嘛,这回我们也是他们了,我们也可以这么喊。”

    “再看看第二页。嗯,《太平歌》,这个我是看过的,你应该还没看过。”

    “偶尔也听将士们念过一些片段……诶,对了,惠姐姐,为什么你看过我没看过啊……你是不是……”

    郑惠脸上立刻有些羞红,仿佛做了什么违反道德的事一样,连忙转过话题,说道:“哎呀,别乱想,快接着看。”

    他们看到了第三首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嘶……”

    真是好诗啊!

    “妹妹,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非常生动啊!前两句描绘出农夫勤苦耕田的模样。后两句更是将道理讲明出来,是难得的佳句!”

    “你说得对,除此之外,我觉得这首诗最难得的地方,就是其用语通俗易懂,利于传播。”

    说到这,郑惠感慨地说道:“试想,倘若全天下之人都能将此诗熟读成诵,每当要浪费粮食的时候就想起这首诗,觉得羞愧,转而珍惜粮食,那这写诗的人不是有大功德了吗?”

    郑姜二人又看向第二首悯农: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这首没有第一首那么生动形象,但是背后蕴含的深刻道理,显然比第一首还要高出许多。短短二十个字,甚至就是一篇深刻的政论!

    二人看到这,都激动起来,又往下看。越看越惊奇,越看越震撼。

    看了一首又一首,不住发出惊奇震撼之声。

    “好啊!”

    “妙!”

    “……”

    两人看完一遍,还不满足,把这《安平诗集》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几遍。

    郑惠说道:“妹妹,你最喜欢哪首?”

    姜伊儿答道:“静夜思。”

    听到这个回答,郑惠呆住了片刻,许久之后缓缓叹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啊……确实是好诗……”

    最后郑惠下了定论:“伊儿,我不轻易下结论,但我觉得,他写的诗,独树一帜,而且名句频出。他倘若还能坚持写诗的话,很可能日后的成就,会和《诗经》、《楚辞》鼎足而三!”

    “姐姐……”姜伊儿双手放在郑惠的腰间,坏笑着说道:“我感觉在当世男子中,配得上你的没几个。可小教主他确实是个人物,武功就不必说了,一手好剑法,还自带无伤体质,攻甘陵这一战,也说明他领兵才能。”

    “在文学上,更是写出这种好诗,肯定能名扬千古。”

    “你觉得,嫁给他你愿不愿意呀?”

    说到最后的时候,还快速在郑惠的腰间揉搓了几下。

    “咯咯咯……”郑惠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把她的手拨开,头发也有些散乱了。

    平静下来之后,仔细解释道:

    “论品貌、论才能,他都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可嫁人这件事没这么简单的,倘若我嫁人之后,还能保持自我,那嫁给他自然是可以。”

    “但在当今之时,女子嫁给男子,都会沦为附属,从此失去自我。嫁人之事,我只能先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