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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江叁

    时间回到一月十日,时针即将走过12刻的深夜。

    江舟双手插进裤子口袋,背部微微弯曲低着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在返回文笔峰的路上。

    因为部队出动的原因,附近聚集了不少夜猫子,在兴奋地交流着什么。

    不过江舟只是单纯地穿梭在人群里,走自己的路,逐渐远离人潮。

    一直来到文笔峰山脚下,这里已没有多余行人,他这才停住脚步,抬头向山上看去。

    一千三百多米的山,自然称不上高耸入云、更加和巍峨壮阔无关。

    但山就是山,不管几百年还是几千年,一直都矗立在这里,不曾因为人类的活动而改变。

    它坐看云卷云舒、漠视兴衰更替,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与它没有任何关系。

    但它本身又是这天地的一部分。

    “索尔德,如果是你的话?”江舟仿佛喃喃自语着,轻声问道:“会因此放弃吗?”

    “其实,不少奥特曼前辈们,也有过类似的遭遇。”索尔德说完,从回忆里搜寻着相关信息,好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人类并不总是支持着你。”

    “如果不能连同他们善良的一面,邪恶的一面一起包容的话,是做不到真正喜欢人类的。”

    江舟微微一愣,露出明明在路边摊买的是普通小面包,却吃到A5级菲力牛排般的表情,下意识开口问道:“这是索尔德的想法?”

    “不,这是某位奥特曼前辈说过的话。”索尔德连忙否认,“我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江舟点点头,想来那些奥特曼前辈们,也是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情况,遭遇过各种各样的事,却依然选择守护宇宙和平的吧。

    “那现在经历过了,索尔德你的想法呢?”

    “有些失落。”老老实实承认下来,索尔德紧接着又开口说道:“但就像无数奥特曼前辈们,在经历过背叛和欺骗后,依然选择保护人类一样。”

    “我也是凭借自身意志,走上这条路的。”

    “所以,我绝不可能因为,紧紧受到这种程度的打击就放弃。”

    索尔德语气虽然平淡,却自有一股厚重感蕴含在其中,让人不得不信服。

    江舟闻言,长叹口气,然后露出一脸被打败的表情。

    “你们这些奥特曼,果然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烂好人啊。”嘴里吐槽着,但江舟的心情却明显好转。

    要问他在受到来自同胞的攻击后有没有想过放弃,那肯定是有的。

    但他还是杀死了博伽茹,而这也就证明,其实在那个时刻,内心就已经做出选择。

    “是啊,奥特曼前辈他们,真的都是好人。”索尔德喃喃自语,带着无限憧憬。

    就在这时,江舟手机里传出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并且,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在山脚下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江舟赶紧掏出手机,发现单竹雅和妹妹都给他发来了讯息。

    单竹雅:“我刚刚听别人说,有军队在攻击怪兽和巨人,江舟你没事吧?”

    单竹雅:“军队攻击是真的吗?江舟你有没有出事?他们伤到你没有?”

    江舟还没来得及回复,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现代人通病之一,估计单竹雅发完消息才想起还可以打电话。

    “喂?”直接按下接听键,将电话放在耳边。

    “江舟,你没事?太好了!”电话另一边的单竹雅明显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此刻也终于放下来。

    “嗯,我没事,放心吧。”江舟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回答道。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这边还在忙,先这样,回聊。”

    单竹雅说完,也不给江舟说话的机会,匆忙挂断了电话。

    江舟挠挠头,倒也没在意,医护工作人员本来就特别繁忙,更何况今晚还出现了三头怪兽,肯定会比平时更加劳累。

    他放下手机,这个时候才有机会查看妹妹发来的信息。

    江晴:“哥哥,爸爸出差去北方了,我今晚去你家玩~”

    江晴:“需要我带什么东西么?你不回复的话我就随便买咯~”

    江晴:“哥哥快看,是战斗机诶!听说它们今晚在攻击怪兽和巨人哦!【图片】【图片】【图片】”

    捂着额头不知道该报以什么样的表情,江舟一脸无语地回复让妹妹别来,然后就按灭手机,向半山腰走去。

    不过索尔德能感知到,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变好,甚至还哼起不知名的歌曲。

    “男子汉,就应该为别人而变得坚强!”

    “咬紧牙关,坚守到底!”

    感受到热血台词和令人振奋的旋律,索尔德情不自禁问道:“还蛮好听的,这是什么歌?”

    “嗯?”被骤然发问,江舟沉思了下,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放缓脚步,一边走一边思索,却还是没能回忆起,究竟在哪儿听到过这首歌。

    “我也忘了,大概是异世界的歌吧?”

    随口扯着闲淡,索尔德轻笑一声,倒也没有特别纠结这个问题。

    边走边聊,终于到达半山腰时,江舟却没有发现那名宇宙人的身影。

    “索尔德?”

    “是伪装,他在那边的草丛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就亮起莹莹绿光,飞散成无数光点。

    光点在半空中又重新汇聚,变成宇宙人的模样。

    江舟看的啧啧称奇,再一次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走吧,我们下山去。”

    宇宙人点点头,随后跟上江舟的脚步,一起向山下走去。

    “今晚你就只能住我家里,明天再想办法安置你。”江舟下山时感觉双腿有点发抖,连战消耗了太多能量,实在是累得不行,“没关系吧?”

    宇宙人再次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哑巴吗?’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江舟想起之前曾听过他的惨叫声。

    看来只是单纯话少而已。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一直宇宙人、宇宙人这么称呼,实在非常不方便,作者写的也很累。”

    “我叫江舟,你叫什么名字啊?”

    宇宙人闻言一愣,紧接着双手抱头坐倒在台阶上,还差点滑下去,幸好被江舟挡住。

    他脸上表情十分狰狞,捂着头嘴里发出痛苦地喘息声,身体也在瞬间绷紧。

    江舟有些担心,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得蹲在旁边轻轻拍打他的背,以作安慰。

    好一会儿之后,宇宙人终于平静下来,脸上表情也逐渐安稳。

    只是脸上不停渗出的虚汗,证明他刚刚确实不舒服。

    “没事吧?”江舟尽量温柔地开口说道:“不舒服的话先休息一会儿再走。”

    “……没,关系。”宇宙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有些软绵绵的,“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是失忆了吗?”江舟有些好奇的问道。

    宇宙人摇摇头,否定这个答案。

    江舟一愣,这是他能想到,最普通的答案了。

    因为电视剧里就老有这么演的,谁谁谁车祸了,失忆了,双脚离地了,聪明的智商又……。

    “那是不是只有姓氏呢?”江舟这样猜测,是因为他听说欧洲有些国家,取名字时有类似讲究。

    宇宙人又摇摇头,显然答案也不是这个。

    江舟这下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他马上跟着开口问道:“是因为你们的民俗——我不知道这个词你能不能理解,反正就是,因为你们那边不兴取名字吗?”

    第三次摇摇头,这也让江舟彻底放弃,但好奇心还是化作猫爪,挠地他浑身不自在。

    “是因为,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替我取……”宇宙人脸上露出深切的悲哀和极端仇恨的表情,声音也颤抖着,缓缓开口说道:“就,被杀了……”

    停下脚步,张张嘴,江舟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唐突的安慰或者浅薄的歉意,只会带来反效果。

    阅历上的不足,也让他根本没办法在此时开口。

    因此,也不知道大脑是如何运转从而得出这个结果,江舟突然一把抱住了对方。

    宇宙人瞪大双眼,下意识想推开他,但微微抬起的双手,终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双手轻轻拍打背部,江舟此时就像老战友多年不见一样,展现出属于男人之间的,友情拥抱。

    放开宇宙人,看到他有些呆愣的表情,江舟此时才低头弯腰,诚恳地表示歉意。

    回过神来,宇宙人摇摇头,也许是真的没有怪罪,也许只是一直以来朝不保夕的生活,导致了他有些内向柔弱的性格。

    一时无言,江舟带着他就这么走下山,到达山脚后再次拦住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

    在小区外回收烤串,看看时间也比较晚,江舟索性让老板重新加热好,打包回家去吃。

    因为连续战斗的原因,他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又外带两份蛋炒饭回家。

    打开家门,把蛋炒饭和烤串放在客厅茶几上,肚子适时传来一阵“咕咕”叫声。

    但并不是他,反而是从宇宙人那边传来。

    轻笑两声,一时间感觉两个人种也没有什么不同的江舟莫名有些安慰。

    将锡纸包好的包装盒打开,露出里面散发出迷人香气的烤肉。

    拿起几串还在滋滋冒油的五花肉,江舟用筷子夹在竹签下面,将肉卡住后抽出签子。

    五花肉落在蛋炒饭上,再用勺子略微搅拌几下,舀出一勺油亮剔透,混合着大块五花肉的炒饭。

    然后把勺子递给宇宙人,示意他已经可以吃了。

    脸上带着有些担心的表情,但架不住眼前食物散发出的阵阵诱人香气,宇宙人最终还是颤巍巍地把勺子送进嘴里。

    下一个瞬间,江舟就见识到了活生生的川剧变脸。

    只见对方的表情先是非常开心,显然是认为炒饭和肉味道很棒!

    紧接着,表情又变得相当痛苦,但还是努力咀嚼着食物,并且左手已经拿起下一串烤肉。

    最后,表情变得一半痛苦一半开心,同时在保持这种复杂情绪之下,还坚持把炒饭和烤肉送进嘴里,不停吞咽。

    江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不禁叹为观止。

    但这也让本就饥饿的他更是食欲大增,学习宇宙人的样子豪迈吃着食物,只觉得更加美味。

    很快,两人吃饱喝足,舒服的靠在沙发上休息。

    而宇宙人吃饭吃到表情痛苦的原因江舟也想到了,应该是因为辣椒。

    辣,并不是味觉,实际上是一种痛觉。

    想来他在以前,应该是从没吃过辣椒的。

    江舟侧过头看去,发现对方手放在撑的有些难受的肚子上,还打了个很夸张的饱嗝。

    笑出声来,江舟此时想起自己妹妹,宇宙人给他的感觉,就像多了个弟弟一样。

    脑子里灵光一闪,江舟坐直身子,转过头对着他说道:“对了。”

    在对方奇怪地看过来后,才继续说下去:“虽然我没有这个资格代替你的父母……”

    “不过,还是给你取个名字吧?”

    “江叁,怎么样?”

    江舟说完,脸上浮现温暖笑容,同时一脸期待地看着宇宙人。

    这个名字的深意在于——并没有什么深意。

    宇宙人是顺位第三来到江舟这个家里的人,因此取名江叁。

    顺便一提,第一是他自己,第二是妹妹江晴。

    虽然不是多好听的名字,但宇宙人还是直接愣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悦、震惊、不解、悲哀、感动,亦或者全都有。

    但能感受到,他并不厌恶这个提议。

    半晌后,宇宙人——现在是江叁,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耶!那我以后就叫你叁叁了!”

    江舟明显开心起来,手伸出去就想继续拍拍江叁的头,却猛地想起因为吃烧烤弄的全是油,于是就这么尴尬的停在半空。

    江叁疑惑看着这一幕,然后抓起江舟的手,主动放在自己头上,轻轻蹭了蹭。

    同时,脸上露出满足地笑容。

    ‘他好像一条狗啊。’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无比失礼的想法,江舟立刻甩甩头,驱散这该死的吐槽欲。

    不过既然对方都不介意,他也不会故作矫情。

    不得不说,江叁的头发手感真好,让人一摸就停不下来,超级上瘾。

    也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作为妹妹,有哥哥家的备用钥匙什么的,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对吧?

    而江晴虽然收到哥哥的回复叫她别来,但正处于叛逆期的她,怎么可能会听从呢?

    于是,打开门后,她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茶几上散乱堆砌着无数已经吃完的烧烤竹签,和两份空空如也的饭盒。

    江舟,她的好哥哥,和一位看上去个头矮小,模样可爱的小男生正在嬉戏(?),还玩起了她也很少能享受到的摸头杀!

    梅开二度啊梅开二度。

    江晴再一次感觉到,拳头梆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