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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使臣被召回国,暗夜偷袭蜀军

    京中瘟疫虽然已经结束,但后来发生的王奇山谋逆一案,西蜀使臣仍旧被软禁在下榻的驿馆中。后来先皇突然驾崩,使臣隐约预感到京城将要变天,便乖乖呆在驿馆内,安静本分地与丞相商谈议和事宜。

    其实双方谈了近两个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况且使臣也收到了国内的消息,知道很快新任皇帝就会召他回国,和谈一事就此化为泡影。

    这日,使臣大人上奏请求面见陛下,作为返回西蜀前的最后一次通话。陛下一身玄衣缟素,在资政殿接见了他。

    “先帝崩除,朕忙于守孝,疫情又刚平息不久,未能抽身召见使臣大人,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适逢多事之秋,还请陛下节哀。”

    “今日收到贵国国书,称新帝继位,急召使臣大人回国。朕昨日得到前线回报,说蜀君御驾亲征,大军已经出了夔关。想必两国即将再起战事,使臣大人此去,要多多保重才是。”

    “谢陛下隆恩,臣虽未能完成和平使命,回国后必定竭力谏言,以和谈代替兵戈,免两国生灵涂炭。”

    “那就有劳使臣大人了,朕命丞相大人为使臣送行,一路保重。”

    “谢陛下,臣告退。”

    王政希与使臣同乘一辆马车,平缓驶出皇宫。政希观察着面前这位与之唇舌争斗了数日的异国使臣,实在看不透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初来京城时是傲慢张扬的,会谈时是不知廉耻的,可现在却是一副老实人的嘴脸,其变幻莫测,实在令人忌惮。

    “使臣大人此去,不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政希试探道。

    “此话一言难尽呐。慕容皇室本为求和,奈何老国师逼宫自立,臣不过一介文官,又能如何?恐怕你我再无见面的机会啦。”

    政希心中微微泠然,此人竟然当面直陈新君的暴行,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份立场摆在心里。

    “好了,本官就送到这里,使臣大人一路保重。”

    马车出了皇宫腹地,忽然加快了速度,飞驰在中央大街上。飞奔的马车惊扰了路上的行人,人们赶紧躲闪避让,愤然在背后议论着这驾慌张的马车。

    建宁城上,周蒙生站立在城头,极目观望远处的平原野草,空中万里无云,一颗红日当空照耀。

    “启禀大将军,探子来报,西蜀大军还有一日路程即将抵达城外。”

    “他们在何处扎营?”

    “葫芦谷附近的山谷中。”

    周蒙生转身返回城头阁楼内,走到一张大的地形图面前,寻找着敌军的位置。

    副将参谋用手指在地图上的一片山谷处,指出了确切的地点:”大将军,您看,这里就是西蜀大军驻扎的营地。”

    “这个地方山势崎岖诡异,最是适宜我军夜间偷袭。传我命令,今夜五更时分,派一股游击小队,烧毁敌军粮草辎重,趁机袭扰敌军。一旦的手,立即撤出,不可恋战。”

    “大将军,您是想让敌人在同一个地方再失败一次?”

    “葫芦谷是他们前往建宁城的必经之路,他们别无选择。听说北凉的巨舰已经下水,不出五日便可到达若江南岸,他们耗不起这个时间绕道走的。”

    “是,末将领命!”

    周蒙生的目光停留在江陵城以北的沿江防线,只要他这边拖住西蜀大军,就能破坏两军的合围路线。他真正担心的,是桓贞与婉灵能否在北凉大军登陆之前,将其阻挡消灭在若江以北。

    周蒙生心中所想的沿江防线,其实就是驻扎在这一代的江陵水师。在皇帝的主持下,兵部的征兵工作进展顺利,百姓踊跃参军,导致新兵数量庞大。可偏偏他们要面对的,是北凉铁骑。且不说那北凉铁骑骁勇善战,单是北凉名将沮渠将军的威名,足以让周蒙生不敢掉以轻心。

    还有一个变数让周蒙生放心不下。一连数日的探查,都没有探查到慕容绝的身影。他担心慕容绝会与北凉军合谋,用卑劣手段打破战局平衡,帮助北凉铁骑踏入城北近郊。北凉铁骑摆脱船只登上陆地,平荡坦途便是他们的天下。

    思虑再三,周蒙生决定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江陵大营中去。

    若水河中,一艘艘巨舰停靠在岸边,北凉士卒铁骑正排队逐个登船。北风呼啸,将西北的寒冷刺骨,不断向南方输送。沮渠将军在其中一搜巨舰的船头上,面南而坐。

    “启禀将军,蜀国皇帝又派人来催问咱们何时到达若江南岸?”

    “不去理他,他的灵士不是很厉害吗?北凉与慕容氏结成的只是临时盟约,不必太过认真。”

    “可是,我们该怎么回复?”

    “看这季节,很快就要进入冬季了。若江上正好刮起北风,我们的巨舰顺风顺流而下,用不了五天,就能看见江陵水师的桅杆。”

    “诺。”

    沮渠子车起身走到船头围栏边,深吸一口气,清凉的气息进入鼻腔,经过喉咙,滋润肺部,依旧凉意不减。他觉得这北风来到了南国,凌冽刺骨的干冷都会被这里的雨露滋润而变得和煦。在心中暗暗祈祷神灵保佑,他能够常驻南国,好好体会南方的富庶与繁华。

    婉灵接到了大将军的来信,沉思片刻,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水师大营一趟,去和程老将军就退敌之策进行深入推敲。

    江陵水师营寨,就在若江南岸沿线。主舰船只聚集在江陵城河段,舰身宽厚,可容纳十名骑兵并排立于其上。巨舰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瞭望塔台和指挥室,两侧船身为防止火攻巨石,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包裹了一层铁皮。

    一根粗重的桅杆上面,升起一面巨大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偌大的程字。桅杆直通第二层船舱,内里摆放的是箭支弓弩、碎石火药罐、燃油和部分粮草等军械物资。夹板间用结实的粗木以三角形作为支撑点,分散缓冲夹板上的压力。

    最后一层也是第三层,两侧附有巨大船桨,如果船只需要冲锋或改变航向的话,就需要浆夫们奋力摇摆巨桨来实现了。角落处摆放着两根巨大木棍和铁锚粗麻绳,与一般船只并无二致。

    主舰周围围绕的是前军战船。他们比主舰体型要小一半,但灵活机动性强,且与主舰船头的方直不同,这种战船两头都是清一色的尖头。穿上只有一层船舱,可供士卒休息和躲避。

    前军左侧,是中军战舰,右侧是后军战舰。这两军战舰体型只比主舰小上一些,但两头与前军战船相同,船舱有两层,也带有巨大船桨。整个江陵水师,战舰旌旗密布,连绵不绝数百公里,宛如江上的城堡要塞。

    “程伯伯,灵儿有事特来向您请教。”

    “哎呀,我都有好些年没看见你啦。上一次见你,还是五年前呢吧,哈哈哈,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这尝尝河鲜,咱们爷俩好叙叙旧,哈哈哈。”

    这位程老伯,是江陵水师的主帅,叫程盖。婉灵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婉灵小时候最喜欢听这位老伯将那江水上的奇闻异事。

    可惜婉灵晕船,营中风平浪静还好,若是到了江面上,波涛汹涌,不免要上吐下泻好几日。记得小时候第一次上船玩耍不知道,婉灵差点儿因此脱水死在船上,后来就再也不敢上船了。

    “嘿嘿嘿,程伯伯,只要您的船不出营寨,我待几天都没问题。”

    “哈哈哈哈,你还是当年那个德行,这旱鸭子的属性,可一点都不像你父亲和你哥哥。”

    “程伯伯,这都多久的事情了,你还挂在嘴边,每次见面都要取笑一番。人家如今好歹也是一军之将了,就不能留点儿面子嘛。”

    “你小子还要面子?你从来就不知道面子为何物。少跟我这装蒜,管你多大官儿,到了面前就得乖乖叫我一声伯伯。”

    “得嘞,您是我伯伯,永远都是我伯伯。伯伯,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聊聊。”

    “嗯......让我猜猜,是不是北凉大军南下的事情?”

    “程伯伯威武,这北凉铁骑只要上不了案,那就是个活靶子。可我现在担心,慕容绝那个老家伙会跑到北凉大军中,他的灵士傀儡可不好对付呀。”

    “你说的可是用灵士杀死丁奉老兄的那位慕容绝?”

    “正是。咱们已经失去太多兄弟们了,不能再让慕容绝带着灵士祸害城中百姓。”

    “嗯~来,咱们进屋慢慢聊。”

    “程伯伯,现在正值北风季节,北凉大军乘船南下,易如反掌,可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个不必担心,冬季腊月至正月这两个月,若江上会刮起一阵东南风。”

    “可问题是,咱们如何拖到来年腊月?”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趁北凉水师尚未进入若江之前,咱们就先行伏击。沮渠将军老谋深算,恐其中有诈,必定会减缓行船的速度。”

    “既然是伏击,不如我们深入若河下游,设置三到伏击线。我带领白虎队在岸上策应,您率领战舰从若河正面阻击北凉水师,您看如何?”

    “嗯,此计可行。造成我方提前对敌军发起进攻的态势,让敌方不得等待后续船只兵马到齐,再与我们决一死战。”

    “好,就这么定了。北凉大军30万人马,所需舰船数量一定非常庞大。他们不可能等所有士卒登上战船之后才全部出发,一定会有先头部队。我们将他们堵在若河下游流域,他们船只越聚越多,必定堵塞河面,混乱不堪,正是我们伏击的好时候。”

    “不错,一旦船只搁浅河面,沮渠就不得不命令先头部队率先冲出阻击圈。我们可放敌军进入第二道伏击圈,一点点儿消耗他们物资补给,让他们的后续部队难以尽快追上先头部队。”

    “如此三道阻拦线就能将敌方分隔包围,逐个击破。等他们冲到若江南岸时,您的水师将士们便可以逸待劳,把他们彻底击败。届时,他们伤亡惨重,自然就没有力量进行抢滩登陆了。”

    两人确定了总体战略战术之后,借助沙盘推演,又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意外再次推演一便。程老将军身经百战,水上搏斗从未将敌将放在眼里。只是考虑到慕容绝行踪诡密,不好判断,两人仍在苦苦思索更好的对策。

    一弯月牙挂上枝头,两人聊至深夜,忽觉肚子又饿了,程老将军便吩咐厨子做一道河鲜粥来当做宵夜吃。

    “我倒有个主意,慕容绝善于利用灵士来厮杀,但在船上,灵士很难自行滑动船只,更加无法像在地面上那般猖狂。只要我们将北凉水师阻拦在江面上,慕容绝应当没有机会施展邪术。”

    “我听说你们城门口一战,曾用什么火什么水的东西,把这些邪乎东西给消灭掉的?”

    “那是‘无极之水’和‘赤焰真火’......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把两位大师请到穿上,就算慕容绝有本事让灵士爬上咱们的战船,只要催动‘无极大阵’,照样胜券在握。”

    “什、什...么...无极...真火......哎呀,我根本听不懂,你说人话。”

    “哈哈哈,程伯伯,您可真是个宝贝呀,助我解了大麻烦,来,我敬您一勺粥。”

    “......啊是吗,哈哈哈那还用说,我可是福星福将啊哈哈哈.......”

    当夜,婉灵就在船上歇下了。躺在夹板上,江风徐徐,漫天星辰,星光倒映在江面上,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最亮的莫过于北斗七星,婉灵目光望着北斗星辰,睡眼朦胧间,想起了张真人手里的那柄七星宝剑,想起了小时候在无极观玩耍的情景,想起了.......

    西蜀大军行进了整整两日,第三日即将到达建宁城外,士卒们疲惫不堪,沉沉睡去。山风在谷中呼呼地吹着,好像在跟人说话,又好像是有人在哭泣。

    就在他们睡得正香的时候,粮草辎重营中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接着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将士卒们从睡梦中惊醒。

    士卒们急忙起身穿衣,睡眼惺忪地走出军帐,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人们被吓得四散逃离,整个军营乱作一团。

    后来有将领反应过来,下令士卒们赶紧灭火,可山谷中夜晚风势最猛,火越烧越旺,不到半个时辰,就烧了半座营寨。

    就在士卒们仓惶灭火时,隐藏在暗处的周家军,向营寨中释放箭弩,霎那间,敌军营寨成为人间炼狱,火光冲天,惨叫声源源不绝。

    这一把大火,烧到天亮才渐渐熄灭。慕容绝的手下偏将赫连将军,不得不收拢残部,退出山谷,带着剩下的三十万人马龟缩到葫芦谷以南的树林中隐蔽。

    赫连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眼下粮草断绝,士卒气势低靡,他急需一场速胜来提振士气。

    “唉~陛下不在军中,面对如此境况,我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呀。”

    一连串哀叹过后,赫连重新打起精神,趁对手刚完成夜袭,未继续尾随追击,命令士卒抓紧时间修整。并临时组建了敢死队,从侧面迂回到建宁城连接的山体处埋伏,大军趁夜绕道子午岭,宁可多花些时间,也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在陛下回来之前,他必须将人马安全带到建宁城外,随时对建宁城发动猛烈攻击。

    “启禀将军,丁真他们回来了,顺利完成任务。”

    “很好,让他们好生休息,西蜀大军不会善罢甘休,今夜还需多加防范,继续打探敌军动向。”

    “是!”

    是夜,探子回报,说有一小股力量在悄悄向侧翼运动。周蒙生眼睛盯着地图,猜到敌人很可能放弃正面路线,转而选择西侧较为平坦的子午岭,斜插入建宁城。城墙东西两侧依山而起,墙头几乎与山脉的高度相同,失去了墙体的高低落差,敌人不用云梯都能轻易杀进城内。

    周蒙生急令士卒们在西面城头上,架起了一口巨大油锅,并用柴火烧纸滚烫,以备急用。另吩咐士卒带上火药罐,墙体皆是砖砌夯土结构,不怕火烧。但西蜀士卒身上铠甲多为藤甲,最怕火攻,只要他们敢冲上城头,滚烫的油再加上火药,威力简直跟油煎地狱差不多。

    蜀江之上,一叶扁舟行驶在明镜般的江面上。舟上有一人独自站立于舟头,一名船夫静静撑着竹竿。那人身穿黑色斗篷,连帽罩住了脸的上半部分。借着明亮的月光,耳垂上的金色耳环隐约可见,脖颈上的纹身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耳后根。

    没人知道慕容绝去了哪里,连碗灵的斥候便衣和周蒙生的探子,都没找到他的下落。他却乘着一叶扁舟,延蜀江北上,进入若河,亲自去找沮渠将军面谈。

    他对沮渠的回信十分不满,觉得对方只是一名统兵将领,竟敢对一国之君如此蔑视,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他要好好问问沮渠本人,两国此前达成的盟约是否算数。

    经过一番苦心孤诣,慕容绝炼制成一枚名叫‘阴符’的神兵利器。一块小小的玄石,吸食大量蛊毒阴气为养料,本身具有‘无极之水’和‘赤焰真火’无法克制的搏巨威力,天地万物都可变为灵士傀儡,所到之处,即刻变为阴诡寒狱。

    有‘阴符’作为筹码,即使西凉铁骑再强,也不过是‘阴符’的灵傀灵士罢了。既然自己的这位盟友摆明了没把蜀国放在眼里,那么慕容绝就让盟友了解一下自己的能耐,这样就算日后北凉想要吞并蜀国,也要掂量一下惹恼蜀国的后果。

    “哼,和我斗,你们不过是一帮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莽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