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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兰惠得知真相,仇复御前陈情

    婉灵躺在榻上,不时地口吐黑血,兰惠看着婉灵的伤势,心中疑惑重重。

    只是去找人,又不是打仗,为何会受伤至此?就算相公落入了歹人手里,就凭周家军人多势众,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惠感觉婉灵似乎隐瞒了事实真相。想了很多,但她最后稳住了心神,一切还是等婉灵醒来再问吧。

    沈军医先一步来到府上为婉灵诊治,而太医院的太医们毕竟都是登记在册的医官,进出皇宫多有不便。

    老沈眉头紧锁,手里拈着极细的银针,旋腕飞针将银针送进体内穴位。先灸神门、膈俞、血海三处穴位止血,再灸隐白、中脘、天枢、曲池等穴,压制疏导婉灵体内的阴煞之气。

    正在行针时,陛下便带着太医和慧岑师傅赶到了。太医带来了艾灸罐,慧岑则用“赤焰真火”的内力,灌入艾灸罐,让“赤焰真火”从银针所灸穴位处渗入体内,辅助萃出毒血。

    很快,婉灵在连吐了三口黑血之后,神智终于恢复了清醒。

    老沈悠悠道:“好了,算是稳住了。悉心调养两三个月,应无大碍。”

    陛下关切地谢过了沈军医,吩咐太医院按照他开的药房和治疗方案来为婉灵抓药理疗。看了一眼铜盆里的一大摊黑血,陛下心里有些愧疚。他后悔放任婉灵孤身冒险,更后悔同意此次的行动计划。

    想起那个麻烦的王政希,陛下就觉得非常厌恶。可是皇姐在场,又有身孕,他不好发作,就隐下了自己的情绪。

    “灵儿,灵儿,你感觉如何?”

    “……陛下……”

    “醒了就好,别说话,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乖乖躺着吧。那个事情就交给朕来善后吧,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安心休养吧。”

    陛下拉起锦缎棉被盖在婉灵身上,婉灵只好老老实实地闭目养神。为了不打扰婉灵休养,陛下与兰惠一同到前厅喝茶,顺便处理王政希的事。

    “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告知。”

    “皇姐,想听实话?”

    “当然。政希是我相公,不管出什么事,作为妻子总要心里有数才是。”

    “那就请皇姐做好心理准备,千万别动了胎气。”

    兰惠看了眼自己腰上七个月的身孕,下定决心接受真相,咬牙坚持道:“陛下放心,我受得住。”

    “事情是这样的,不久前皇姐与政希曾去过缘隐寺,对吧?”

    “不错,那日我与相公到缘隐寺上香祈福,这有什么问题吗?”

    “皇姐可知,政希在缘隐寺的后殿遇到了什么?”

    “我不知,当时是这位师傅为我做法祈福,相公似乎不在现场。”兰惠指着一旁的慧岑说道。

    “他当然不在现场,而是闲逛到后殿去了,还在后殿门口看见了一块黑色玄石。”

    “黑色玄石?那是什么?与我相公有何关系?”

    “那块玄石原本是西蜀国君慕容绝的,慕容绝身死后,元神逃入玄石内。两位大师因急需闭关修炼,故而暂时将玄石镇压在后殿,并派专人看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陛下的意思是,我家相公无意中触碰了封印?”

    “不是,估计是慕容绝的元神看上了政希的肉身吧,元神脱离玄石,很可能进入了政希体内,这点缘隐寺的慧岑师傅可以作证。”

    坐在一旁的慧岑师傅站起身来,向兰惠行礼道:“正是,贫僧看见王公子身上私有异样,特意将驱邪的符咒放进锦囊里送给夫人。夫人与公子走后,我去后殿查看,发现玄石内的元神已经不见了,猜想必定是在王公子身上。只是当时不曾得知夫人与公子的真实身份,未敢冒然惊动,便提前告诉了周家小姐,希望由她出面寻找王公子的去向。”

    陛下接过话题继续问道:“皇姐,政希是不是说过要去缘隐寺求问风水占卜之事?”

    “对,听皇后娘娘说卧室的风水环境极意影响孕妇的情绪和心情,出现焦虑紧张不安之感,所以相公便想去缘隐寺找师傅指点迷津。”

    “这一去不要紧,他在半路上路过王家祖坟。那里阴气太重,慕容绝为了能够还阳,就彻底控制了政希的肉身。”

    听得陛下此言,兰惠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自己的相公会一去不复返。可她始终无法完全相信,自己的相公就这样被人夺舍,成为行尸走肉,成为他人灵魂寄宿的肉体。

    相公并没有性命之忧,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相公被人夺舍,空留一副躯壳,同样回不到自己身边,有与没有,还不是一样,又有何区别?兰惠一肚子的委屈无处申诉,孩子尚未出生,父亲就已消失离去,以后她该如何面对孩子,面对他人,于是默默留下了眼泪。

    陛下见皇姐伤心落泪,于心不忍,起身走到兰惠面前蹲下,抬头安慰道:“皇姐切莫伤心,为了腹中胎儿,一定要坚强起来。或许是天意吧,这孩子一出生就注定见不到父亲,不如就寄养在宫里吧。他身上有咱们李姓血脉,等他降生了,朕就认他为干儿子,皇姐,你看这样可好?”

    兰惠破涕为笑道:“孩子还没出生呢,陛下怎知是男是女,这么着急就要抢着认亲。”

    “嘿嘿,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子平安,朕就放心了。”

    兰惠稍微感觉好些了,想起婉灵重伤一事还没弄明白,便接着问到:“陛下,那灵儿的伤……”

    陛下知道姐姐要问的是什么,未等兰惠把话说完,就伸手制止道:“皇姐稍安勿躁,我唤人来问问便知。”

    “公公,去宣仇复进来。”

    韦公公得了陛下旨意,差宦官去向巡城守备打听仇复此人。慧岑师傅进宫后,陛下决定让巡城守备率人马前去接应。若是顺利,应当能碰上仇复。

    等了半个时辰,宦官这才领着仇复姗姗来迟。

    陛下一见仇复浑身污血,觉得晦气,蹙眉质问道:“怎么回事,这么久才来?”

    “回陛下,巡城守备在北门外接应大将军和斥候便衣队,现驻扎在城外。因死伤过半,白虎队当场就有三人阵亡,仇将军为了安置受伤将士,故而让奴才好找。”

    “哦,原来是这样。给仇将军赐坐看茶,咱们慢慢细说。”

    “多谢陛下,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仇复装模作样地问道。

    “自然是询问乱葬岗战事,刚才听下人说便衣队损失惨重,连最精锐的白虎队都不能幸免,朕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公主殿下是王公子的夫人,亦对此战关注,你且细细说来。”

    仇复废了一番口舌,把当日乱葬岗的情形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陛下和公主听后,大惊失色。

    “看来,相公是真的回不来了。”兰惠仰天长叹,绝望道。

    而陛下阴沉着脸,嘴唇紧锁,目光投向厅外露出的半边天。慕容绝复活,意味着唐宛国最大的隐患和威胁仍然存在。一旦失去周家军的压制,江山百姓将不保,更不用说自己的皇位了。他绝对不能容忍慕容绝势力的再度抬头,必须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慧岑师傅,不知两位大师可有办法除掉这个慕容绝?”

    “回陛下,慕容绝因黑色玄石功力大涨,已入化境。要想根除,除非祖师爷在世。”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师傅,为了黎民百姓,还请摆脱两位大师多多费心。”陛下诚心恳求慧岑师傅。

    “这……还有一法,或许可用。”

    “什么办法?师傅快说。”

    “……还有一法,就是以毒攻毒,以阴治阴。此法源于邪魔外道,十分凶险,稍有不甚,便会被阴煞戾气侵蚀心性,终被阴煞所吞没。”

    听到这里,陛下瞬间陷入了沉默。此种违背天道人伦的功法,谁敢修炼,搞不好就会身毁魂亡,累及无辜百姓。此种冒险的办法,就当是没听说过吧。

    “多谢师傅提点,只是此法过于危险,朕看还是请两位大师另想他法吧。”

    “师尊月底便可出关,届时师尊会亲自进宫面见陛下,也好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如此甚好,朕还有些话要对仇将军说,就不送您出宫了。”

    “贫僧告退。”

    屏退了厅中闲杂人等,陛下又重新回到自己坐的那张八仙桌上,换了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态,自顾自地喝着茶水。仇复不敢发问,盯着陛下喝茶的样子,又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三公主殿下,略微拘谨地端坐在椅子上。

    兰惠也奇怪陛下将人都遣走了,却又不说话,三个人在这干瞪眼算什么。

    “陛下,不知还有什么话要跟仇将军交代的?要不我还是回避一下吧。”

    兰惠刚要起身,陛下却说:“皇姐留一下,无妨,可以一起聊聊。”

    “不知陛下要聊些什么?”

    “皇姐,你可认得面前这位少年将军?”

    “今天才认识,怎么,他有何特别之处吗?”说着,兰惠下意识地打量起仇复。

    “皇姐可还记得前信王府上有个庶出的儿子?”

    “是有这么个男孩子。记得那年我去前信王府上小坐,正好碰到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主人房门外,就顺手管了个闲事。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陛下提这个做甚?”

    “皇姐仔细看看,仇复这小子跟李宏忍像不像?”

    “陛下这么说来……还真有些神似……嘶,小将军,莫非你与前信王有什么关系?”

    “……姑母,我就是兴儿。”

    仇复见陛下有意拨开迷雾,应该不会再动对自己不利的心思。恐怕多少还有借助自己与婉灵的关系,进一步锁紧与周家的关系。

    “什么!?”兰惠瞪大了双眼,不敢相认面前的少年将军,就是当年任人欺辱的李福兴。

    “你、你真是兴儿?!快让姑母好好看看……哎呀,真是长大了,长结实了。一点儿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瘦弱矮小了,姑母真替你感到高兴!”

    “劳姑母挂念,我过得很好。当年救命之恩未及报答,请受兴儿一拜!”

    仇复跪在地上,给兰惠磕了三个响头。兰惠非常开心,自从清王被贬为长沙王后,前信王获罪,族人流放的流放,死的死散的散。妹妹兰谨又出嫁了,宫里能够见到的亲人越来越少。

    都说皇家无情,其实不然。只是在权力、责任面前,这些情感都变得微不足道。

    道德经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因为天地真的无情,只不过对于天道而言,万物犹如纸扎的木狗,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天道看似不变,实则千变万化。看似日新月异,实则万变不离其宗。人生于天地之间,权力、责任如何能改变博大精深的天道?不过是沉浸于私心私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