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认尸

    人一团围着一团，大家都想来看看热闹。

    尤其是这些老头老太太们，晚上也没有刺激的夜生活，白天若还不允许人家凑热闹，就真不如死了算了。

    但看归看，看完了十七八个老太太都捂着心脏说“吓死，吓惨，吓呆了”，边喊叫还边瞥眼，生怕错过了什么。

    这时候，一个个头矮胖的大嫂也终于在人群里挤进一个脑袋，她本是疑惑大家团团围住看的是什么稀世珍宝，直到她看清楚了，才吓得双腿发软，几要摔倒。

    这荪湖境内几十年没有发生过命案，上一回有史可查的血战还是两个隔壁村的狗王为争地盘咬个你死我活，而像如今这么惨重的碎尸案简直可以打破立县以来的犯罪记录。

    矮胖大嫂回过神来，哭天抢地，伸手去抓尸体的下半身（也就剩下半身了），哭诉自己命苦。

    原来她就是肖二的原配妻子，前日回了娘家，短暂逗留了一天，再回来死活找不到家里的死鬼，不想世事难料他已真成了死鬼。

    边上的街坊邻居见她如此激动，还能怎么办，赶紧就劝开了。

    有叫她节哀的，有叫她趁着年轻（只要没死都算年轻）发展第二春的……

    终于出现个靠谱的街坊问了一嘴，这人脸都瞧不着，别是认错了。

    “这裤子都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哪还能认错？”矮胖大嫂哭嚷着，“肖二呐，你个没良心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矮胖大嫂情绪更加激动了，看得人心内五味杂陈。

    ……

    “大嫂，这样的裤子满大街都是，你要确定了啊？”

    矮胖大嫂哭了这么一阵，情绪稍缓了些，再听到这么一搭腔，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别是哭了半天闹乌龙，白给人哭了吧。

    于是，狠下心来，叫旁边的老太太们都回避，年轻的小姑娘更是得躲得越远越好，因为她要来一招“辩屪识人”。

    但赶了半天围观的群众，还是有老太太恋恋不舍的，索性也不管了，一伸手把那裤子往下一扒拉，睡了几十年了哪还能不认识，现在看得清清楚楚了……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这些个老太太一手捂眼，一手指指点点说矮胖大嫂玷污了她们几十年的清白。

    反正什么话都给这些人说尽了，矮胖大嫂就不说了，确认之后整个人完全呆住，呆成一块顽石。

    ******

    片刻之后，衙门升堂，本地的青天大老爷在一阵“威武”声里徐徐登场。

    又得走一遍流程，他问了堂下所跪何人，与死尸什么关系。

    矮胖大嫂自报家门，快把自己的前半生都交代了一遍才终于切入到了重点。

    前天，她与肖二因琐事吵了一架，气呼呼地回了娘家，住了一晚气也消了，便打算回来。

    回来后的这两日哪里也找不到肖二，本以为他又是跑去逍遥快活，不成想今天在衙门口见大家围观，才认出是已经身首异处的他。

    她与肖二搭伙过日子快三十年了，身上拔根毛都认得出是不是他的，是从他的哪里拔的，所以这死尸她哪里认不出来，必然就是了。

    说罢，又是哗哗一阵哭。

    青天大老爷本就受不了中年妇女的碎嘴，更受不了她哭个没完，赶紧呛道：“肖金氏，你先别急着哭，待会儿有你好哭的。”

    “此话怎讲，”矮胖大嫂心里嘀咕着，“我可是受害者的家属啊，此时不哭更待何时……你一个青天大老爷不为我们平头百姓做主，现在连哭都算我们的罪了不成？”

    还真被她料中，青天大老爷只想快点结案，既然肖金氏与肖二吵了一架即是有了杀人动机，如此就……

    大老爷一声令下，两个衙役左右各抄起矮胖大嫂的胳膊，将她一路押送进了大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