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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宋军再败

    卅日,马扩一行人渡过了白沟,回到了十二天前的出发之地,此地如今已经成为辽军的桥头堡了。

    穿过白沟辽军的营地往南行不多久,马扩一行人就看到了宋军的营寨,当他独自站在一个高坡上扫过几眼之后,突然就大呼一声道:“不好!”

    马扩急忙打听到了种师道的所在,便将随从及辽使暂留路边,独自一人去叩种营的辕门。种营统制官杨惟忠出来相迎,面有愧色道:“此番辽军突然来袭,我军不备,真是让你这使人难做了!”

    “那耶律大石绝不可小觑,此番也是一个教训吧,不必介怀!”马扩一拱手道。

    杨惟忠引领着马扩入见种师道,多日的劳瘁已让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将满面倦容,马扩当即上前叩拜,含泪道:“都帅,您受累了!”

    种师道双手将马扩扶起,赧颜道:“老夫愧不敢当!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辽国到底有两百年的厚家底啊!那耶律大石也果真是个将才!来,子充,快说说你这一路的见闻吧!”

    马扩便将一路上的经历和见闻跟种师道简要说了,只是他跟大石见面的情形有些轻描淡写,说完马扩又补充道:“那大石林牙深望两国就此言和,可如今我朝已是箭在弦上,不发恐不能够!”

    “此番我军还不算大败,他日还可整军再战!援军还会陆续抵达,朝廷这个收复燕云的决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种师道重重地拍了一下马扩的肩头,“子充,你离开陕西也有多年了,不晓得那几年童贯那厮对咱们陕西的祸害之深,民力、军力皆有大损,这也是我不愿轻易言战的主因!”

    “事已至此,只好勉为其难,您多尽心了!”马扩跪了下去,又被种师道扶了起来,“此番前来,卑职还有一件要紧事要秉奏!若是唐突了,还望都帅见谅!”

    “何事?子充见识多有过人之处,快快讲来!”

    “大凡建营立寨一定要选择高敞之地,以便对敌作战,但是都帅营寨之东、西、北三个方面都逼近树林,恐怕会为敌所乘,伺机火攻我军。而且在这种茂林之地扎营,白天眺望、观察前方敌人动静也颇费眼力,多有不便,都帅为何不迁移一下呢?”

    种师道闻言大惊,方紧握住马扩双手感激道:“哎呀,都是老夫糊涂了,一时失察,亏了你这后生留心!”

    种师道随即下令营寨往南转移,且不须延迟。此举引起了那辽使王介儒的关注,他以为这是宋方准备和议的举动。

    等到马扩归来后,王介儒忙问道:“贵军一直往南迁移,却是为何?”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部在换防而已!”马扩轻描淡写道。

    到达雄州之后,马扩巧妙地将王介儒一行人安排在一处窄小的驿馆之中,无形之中与宋使在燕京时被隆重安置于当地名寺就有些天壤之别,此举乃有意造成一种宋方对辽使的怠慢心态与简慢做派,以便让辽使依然怀揣一份战战兢兢的求和诚意。

    亲自安顿好辽使之后,马扩这才转身去见已经回到雄州的童贯。那作为宣抚副使的蔡攸被吓破了胆,一直躲在保州不敢回来。

    待走到童贯幕府中时,众人无一个前来相迎,竟都是一副冰霜面目。童贯的幕僚和属官环拥其后,颇像是一副大堂会审犯人的架势。

    童贯询问了马扩的出使详情,而马扩将眼前所见的辽国说得极为虚弱,又将所见的辽军说得衰颓。马扩此举,一来是故意羞辱,二来也是他本人着实没有将辽军太放在眼中,怪只怪童贯等人不争气。

    那些幕僚和属官晓得马扩是暗讽,于是都坐不住了,有跺脚的,有拍掌的,还有切齿大怒的,机宜官王麟更是直指马扩,厉声喝道:“马扩可斩!”

    “那雄州帅和诜、高阳关路帅侯宜探报不实在前,都统制种师道指挥不当在后,致使我军大败亏输,着实可恨!本宣抚已命人草拟弹劾章奏,请朝廷革去三人官职!”童贯神情威严道,“难道你也想步三人之后尘不成?”

    “卑职只是如实禀报所见种种,并不敢夸大或轻看,还望宣抚明察!”马扩环视着众人,“卑职听说朝廷此次趁势收复燕京,关键之处就在于凭借燕山之险而任用燕人之才,使燕京永为国家北疆之屏障!如今燕人对辽国已是离心离德,并且千方百计谋求南归,而燕京一带辽军精锐骑兵不满千,兵力单薄,耶律淳又是新立之君,威望未树,加上女真人已经攻取西京,燕京辽朝形势越发窘迫,卑职亲眼所见形势如此,特向宣抚详尽报告!”

    童贯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了,这才语气和缓下来,与马扩细谈了一会儿。马扩最后道:“北辽君臣的日子不好过,依卑职看日久必然生变,我朝当看准时机,因势利导!”

    “大事尚有可为,只是不要和外头那些人透露了!”童贯自得道。

    宣抚司的那些幕僚着实是被辽军吓怕了,在马扩离开后,他们又一块撺掇着童贯发了一道军令给种师道,勒令他将军队退入雄州城内。

    种师道见此乱命,心急如焚,特地赶到雄州向童贯据理力争道:“当今形势危急,为了重树军心,我军只可进,不可退。况且强敌近在咫尺,我军一旦后退,敌必将乘机掩袭,则整个战局恐不堪收拾,望宣抚收回成命!”

    童贯为了显示胆魄不得不回到了雄州,可在那些幕僚们的煽惑下,他又唯恐辽军偷袭雄州,因而怒气冲冲道:“还不是因为你等太不争气,致使那辽人渡了白沟,若是他们前来偷袭雄州,你等可有把握回救?叫人把老窝端了,才是我朝的奇耻大辱,明白吗?”

    种师道再三进言,童贯只是不听,宋军不得已移师而退。

    那大石果然已早有准备,宋军一退,辽军便乘势尾随掩袭而来。那大石亲自指挥着一路轻骑,直将宋军追到了雄州城下。这回宋军可谓惨败,等到尽数退入雄州城时,已是伤亡近半,乃至元气大损。

    宋辽两军再战时,马扩正负责接待王介儒一行,对于宣抚司要求种师道撤军的命令完全不知情,及至败军退入雄州,马扩才感到大事不妙。

    “这些人马是做什么的?”王介儒已经注意到这些败军,于是拉住马扩扩问道。

    “你说那些往城上走的人吧,那都是刚刚到达的从陕西过来的六路军马!”马扩回道。

    马扩还想着替宋军争点颜面,也好让己方在谈判中占据一个有利位置,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场大败却让童贯与辽军的争雄之心彻底灰了,他连忙命刘韚并王麟等宣抚司一帮幕僚,携带着极为精美雅致的金玉茶具来到了驿馆。

    马扩一看这架势就慌了,忙将刘韚拉到一边悄声问道:“世伯,莫非这是要跟辽人议和吗?”

    “唉,子充,我部今又遭败绩,损失,损失恐怕比上次还要惨重!”刘韚面有戚色,“宣抚已无战心,要跟辽人议和!”

    闻听此言,马扩的头脑里“嗡”的一下,心口一阵绞痛,当即跌坐在了地上……

    王麟等人和颜悦色地与王介儒叙谈起来,又兴致勃勃地追溯起来宋辽两国往昔的友好情义,王麟拉着王介儒的手道:“本司已经奏禀朝廷,还是要与贵朝和好如初,只是现在还未得到朝廷的回报罢了!”

    王介儒也看出了几分形势的微妙变化,于是和婉道:“燕人长久归属于大辽统领,各守乡土,安居乐业。贵朝无端出兵侵扰,所以燕人纷纷决一死战。这场战事,对于辽宋两国百姓之性命多有伤害啊!”

    辽方副使王仲孙帮腔道:“有句言语说得好:‘一马不备二鞍,一女不嫁二夫。’既为辽国人臣,岂能奉事二主?燕中士大夫怎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宣抚司的衮衮诸公居然无言以对,马扩身上觉得略好了些,他强打起精神在一旁听着,这时他见众人一个个呆坐着,于是上前道:“燕人先嫁契丹,现如今恐怕又要再嫁女真了吧!”

    耶律淳向金人奉表称臣的事,自然瞒不住众人,可金人却没有答应,今后辽不亡于宋则必亡于金,众燕地汉儿士大夫想做个贞洁烈女,也是不太可能的。王介儒与王仲孙被马扩这般一通讽刺挖苦,也不知如何作答,最后便与马扩相顾大笑起来,结束了这场口斗。

    辽使又在雄州住了两天,六月六日,童贯在宣抚司接见了辽使,双方礼貌有加,尽显睦邻友好,待一切议程过后,童贯便派出精锐铁骑护送王介儒一行人北返。

    耶律淳接受了宋人的议和,大宋的第一次伐辽之役就这般偃旗息鼓了。

    不过马扩见童贯等人整天还在鬼鬼祟祟的,他猜测着这帮人恐怕还有些“阴谋”想用在辽人身上,多半就是那李处温父子;可是别人不了解那耶律大石,他马扩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用间恐怕还是行不通的。

    经过连番惨败,让马扩的心境跌入了谷底,他无法排遣,只好写信向刘錡倾诉,并且在信中还希望刘錡催促朝廷早做防变准备,因为河北地区的形势已越发凶险难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