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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共赏庭花

    到了二月间时,各地的难民越发多了起来,拥得镇江的大街小巷多处都是。早在去年时,师师见米价还不算太贵,就预先购置了一批;她知道自己如今家底也快空了,这乱局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可还有那么些亲朋故旧需要照顾、接济呢?所以那几百石粮食也就仅够敷衍一时,一旦镇江被长久围城,那师师也就回天无力了。

    就在师师等人开设粥棚的时候,梁红玉也会不时的带人上街安抚、接济百姓,师师躲在人群中,这一回总算是认清楚了这位大名鼎鼎的韩夫人。

    这天一大早,韩家的人特地来请师师前去赏花。居然没有在晚上相请,师师想着梁红玉一定是不愿再故意隐瞒身份了,而且她已经连日在街上奔走,想来也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不过师师还是情愿装作不知底细,待她到了韩府别院之后,眼见园中有几个红装卫士,便晓得梁红玉这回要跟她开门见山地说几句话了。

    “原来您就是韩少保夫人,奴家真是失礼了!”待见到梁红玉后,师师行了一个大礼道。

    “呵呵,娘子果然是聪明人!你我算是闺中之友吧,我也不便再隐瞒身份了,咱们姐妹如今就赤诚相见!”说着,梁红玉便拉起师师的手往花园而去,“走,且到我家院中一观!”

    “夫人抬爱了,奴家怎敢与夫人互称姐妹!”师师逊谢道。

    “就是家常姐妹闲话,不要拘束!”

    到了偌大的花园中,梁红玉便手拉着师师,当他们驻足在一株高约五六丈的盛放中的木棉前时,梁红玉向上一指道:“姐姐且看,这木棉花开得多好!”

    这还是师师第一次见如此高大的木棉,不免心生好奇,便仰起头来看了个究竟,又不无赞叹道:“古诗中说江南‘杂花生树’,这木棉便是一树之花,使人可望而不可即,当真难得!”

    哪知就在师师转过脸来看梁红玉时,不曾想梁红玉正出神地看着自己的脖颈处,师师这才意识到刚才有些忘情了。不过已经整整三年了,自己脖颈处的伤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细看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师师竭力定了定心神,故作淡然一笑道:“怎么了?夫人难道还是觉得奴家面善吗?想来咱们前世是有缘之人吧,或者真是姐妹也说不定呢,呵呵!”

    梁红玉收回了目光,话里有话道:“姐姐知道,像妹妹这种身份,其实是不便跟不知底细的人来往的,所以……”

    “所以夫人去派人查访过我家的底细?”

    “嗯,是暗暗查访过!”梁红玉诡秘地一笑,“呵呵,若非信得过姐姐为人,今日你我也不会在这里闲话的!算了,有些事姐姐不便细说,妹妹也不便细问,妹妹心里只要知道姐姐可以信靠就行了!”

    师师猜测着梁红玉多半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满天下皆知李师师已死,若真的不死却又不愿人知,必是有隐衷,她也就不便多问了。师师于是躬身一揖道:“多谢夫人体谅,奴家真是受宠若惊!”

    两个人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吃了一会儿茶,梁红玉看着远处道:“今日请姐姐来,其实赏花还在其次,倒是有一件要紧事想跟姐姐说说,也顺便向姐姐讨个主意!我看姐姐到底是读过些书的,不像妹妹只会舞枪弄棒!”

    “哦,是何要紧事?莫非是少保要出征,还是金军要来犯我镇江城?”

    梁红玉别有意味地打量了一下师师,道:“姐姐果真是经历过风浪的!”

    “所谓人生读书忧患始,我等虽是女流,可也关心天下兴亡!”师师淡然一笑,“夫人还是快说说吧!”

    梁红玉秀眉深蹙道:“实不相瞒,此次金军南下,虽是无功而返,可他们却劫掠了我东南无穷财货,金人欲从浙西运河入江,镇江是其必经之处,少保已经决心在此阻截金军!可是姐姐你也知道,而今我部人马还不足万,而金军则号称十万,又是能征惯战之师,妹妹虽则不惧一死,可到底不甘心就这么叫金人便宜地回去!姐姐的见识到底高过妹妹,姐姐就说说,我军怎样才能多几分胜算呢?”

    看来大战在即,这个梁红玉心里有点紧张,方寸有点乱了,师师不禁沉思片刻,又站起来躬身一笑道:“夫人也真是太高看奴家了,奴家何曾通晓这等军争之事,若是信口胡言,叫人听去了,岂不要笑话死!可夫人既然见问了,那奴家也少不得说几句肺腑之言,倘或真能于少保、夫人和国家有益,就算侥幸了!倘或夫人觉得不中意,也请一笑置之吧!”

    “姐姐谦虚了,那快快说来吧!”

    “古人常言‘一人必死,十人不能当;百人必死,千人不能当;千人必死,万人不能当;万人必死,横行天下’,我大宋将士与北虏相较可谓各有优长,然其中最要者,也是目下立可致之者,奴家觉得还是在于士气,在于将士们的斗志!”师师娓娓道来,“奴家从前也读过一些《汉书》,见那淮阴侯用兵如神,其以三万之众破赵国二十万众,战后人家便问他,你人马这么少,又率领的皆是些乌合之众,怎么就能以少胜多呢?淮阴侯固然足智多谋,可他令将士们背水列阵,人人皆知无法后退,唯有向前才有生路,故而拼死一战,终于扭转乾坤!不过,淮阴侯此举,奴家认为此实属无奈,若是能使人人知礼义廉耻、知报效朝廷、知爱护生民,那不待督促乃至胁迫,人人必愤然敢死,那还有何敌可惧?偏而今人心不古,我等常见那贪生怕死的将士多,而舍身往死的少,这也是上行下效之故,更是长久的积弊使然,很难令其短时即可改头换面,然则在交战之时若能巧力施为,使将士们斗志焕发,又何愁不能战敌虏而胜之?”

    师师的这番议论令梁红玉大为激赏,她于是起身致谢道:“这些道理妹妹也不是不懂,可是经姐姐这般说出来,却叫人心里亮堂堂的,也更觉胜券在握了!姐姐果然不愧是汴京人物,女中豪杰!请受妹妹一拜!”

    师师忙起身扶住了梁红玉,歉然道:“知易行难,奴家这几句话其实好说,关键还是要看少保、夫人如何巧力施为了!”

    “是啊,这个着实需要费些思量!此番金军蹂躏我江南至惨,若是不能还以颜色,那我汉家儿女还有何脸面去见祖宗?”梁红玉以拳击案道。

    “夫人说得是!不过只叫将士流血拼命,这也是不公道的,我镇江百姓还当多多前去犒劳、勉励将士,做将士们的后盾,这样大伙的心才能越发齐,才能打出我汉家的威风来!”

    梁红玉上前一把握紧了师师的双手,激动道:“姐姐真是女中国士!”

    过了几天,梁红玉又特意请师师和丽卿去参观了自己的女营,师师看到这些女孩子,一面是有些羡慕,一面也是有些心疼,她最后勉励众人道:“从前平阳昭公主统领‘娘子军’建功立业,可她麾下实则还是男子,夫人女营名副其实,若能在来日战场上痛歼敌寇,必定成为千古流芳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