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兄弟

    田连歪坐在台阶上，提着荷叶青瓷壶喝的双颊微红，拍着身旁的空位说：“坐！”

    一叠油花生米冒着香气，齐鸣放好七星提衣襟落坐，抓了几粒花生米放在手心晃了晃，“要是让徒弟们知道师叔偷喝酒，那要出大事了。”

    “跟老白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田连慈爱般用手指点着她，“老白教了你十几年的功夫，怎么不告诉你这个棒槌呢？”

    齐鸣非常赞同棒槌这个词，“我也困惑啊。师兄师姐每天都在练剑，只有我在做饭挑水，上房补瓦。分得清香料后，师父每次都在扣上锅盖的瞬间，拿着散开的竹条，带火的柴板追着打胳膊腿。又过了一段时间，换成丢碗或者筷子。丢一个就要洗一次，洗好了接着丢……”

    说到一半，齐鸣忍不住看着田连笑起来，“我师父年少时也这么古怪吗？”

    “他是我们三兄弟中最会打扮的。一身白衣，无论站到那里都很显眼。还说要跟我住在一起，然后一起收徒一起退隐江湖。”田连在齐鸣身上看到了白卷的影子，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对他们的影响，“你知道我们三个人事，看来他很信任你。也愿意改了自己的剑送你。”

    齐鸣摘下七星上的玉佩，那透白双龙卷云纹甚是好看，“临走前师父叮嘱我一定要把玉佩送到。他说，谢谢您荣辱与共，多年照拂。”

    田连接过玉佩想到十年一别悲从中来，他低头用袖子拭泪，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递给齐鸣，“你拿着腰牌可以向奉召山任何弟子求助。也不是让你白拿。你跟老九年纪差不多大，他在这山上除了礼仪就是繁杂事务。入江湖游历，应该会长大一些。”

    “老九真幸福，有这么多家人想照顾他。”齐鸣从怀里摸出一包药丸呈给田连，“我做的解酒丸。您要是不相信，我吃给你看！”她吃了其中一个，还张嘴让田连看没有藏起来。

    田连笑的眼泪都跑出来了，“我信你。但是我不能吃。”

    “为什么？”齐鸣不解，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听到什么？”田连点齐鸣。

    齐鸣默然，她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十年一梦，一个人能守住的东西不多，能教出一个满意的徒弟已是幸运。”田连塞给她腰牌，撑着腰慢慢站起来，“回吧。明天你跟老九去趟玉舟渡找重明。”

    “我师兄师姐……”齐鸣感觉手里那块腰牌沉甸甸的。

    田连卷袖弓着背回房，关门前回答说：“他们在这，有自己的缘。江湖，一个人看得更清晰。”

    从玉佩换成腰牌，齐鸣怕惹事用绢帕抱着藏怀里，拿起七星回望田连住的房子，恭恭敬敬行跪拜礼。

    走出小门，颜九抱着青霜蹲在墙根等她。你看我我看你，并肩一同往山下走。

    “我要回去睡觉。”齐鸣嘟囔着要溜回房，被颜九扣住肩膀挣脱不开，“那我总得给他们留信说明原因才能走啊！”

    “师父说明早会有人告诉他们。”颜九弹出青霜横在她肩上，“给句痛快话！走不走？”

    “我没说不去…你知道我救了陈元他们会怎么想？有意图接近对方，不是入伙就是探秘的。我是把自己往火灶里扔的人吗？”齐鸣把能想到的词都吐出来，她又压低声音不想夜深人静吵到旁人。

    “由不得你！”颜九抓着齐鸣直接上房，踏着瓦片飞到下一殿房顶。

    就这样一直飞到山门外，落地时齐鸣腿软头晕差点跪在地上。

    颜九把那封求助信递给齐鸣，“重明曾有恩于你我的师父。眼下的凶险非他出山不可！”

    齐鸣看信的内容，大意是当年脱险恩重如山，十年一别如今江湖大有被围之势。一人生灭无忌惮，至此今非昔比望世道永安。唯在梦中与兄长弟弟常常得见……

    “你师父担心的事还真多。听说玉舟渡机关多，你的冲在前面。毕竟我一弱小女子……”齐鸣从地上捡了条断掉的树枝，边打树叶边念叨，“还以为到了奉召山能玩一玩转一转。连床榻都没捂热乎就要连夜启程…你们蓝衣弟子是不是都不用睡觉的？吃饭睡觉人之常情，没有精神能办好事吗？”

    能让齐鸣嘟囔一路到天亮，颜九彻底服了。

    重明作为最小的弟弟，一边听命丞相差遣，一边想办法救二位哥哥。这或许是他这辈子做出唯一一件豁出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