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浮渡

    齐宅

    和往常一样，齐晓睡饱才醒。

    周航坐在边上翻看她修复好的家谱，医书，县志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泛黄带着油污的老画。只要肯出钱，她会亲自把碎成渣的原本拍照带回来，选纸、调色、修补、上浆、补页、缝扎。靠窗摆放的书桌就是她修补古书的工作台。

    “感觉哪里不舒服，想吃东西吗？爷爷说你睡一会就没事，我跟他说会在这守着你醒过来。”周航拿着保温杯问她，“爷爷熬的八宝粥，你要不要起来吃？还热着呢。”

    齐晓爬起来还懵着，盯着八宝粥上的热气用左手背感受着温度，才双手捧着仰头吸溜一口，“你怎么不回去睡觉？我……没事。”

    “你那叫没事？嘴唇发白，意识模糊，颈动脉微弱。我要送你去急诊，爷爷却叫我洗米煮粥…他说你两年前受过伤才会心理应激。愿意跟我讲讲吗？”周航递来纸巾示意齐晓擦擦嘴角，他的眼里不是好奇而是深深的担忧。

    齐晓看着书房每个位置保持着原本模样。这两年忍耐换来的不是平静，也没必要让不相关的人承受危险。“黄蝉对这边脂肪层下的水果刀。”她指着左腹偏一点的位置，“起因是他找爷爷修书，爷爷不肯被带走。我修复一部分让他验货放人。偷偷拆了一半书上交。黄蝉属泥鳅的，半年之后重新找上门。”

    放在飘窗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周航要帮她拿手机。

    “提示还书的日子。你能送我去吗？茶厂在山脚下，路途有点远。晚上应该能回来。”齐晓揉着眼睛，双手反应不是很敏感。

    周航拿着齐晓的手机对她下命令，“告诉金主，爷爷腰病犯了没人照顾。明早一定送货上门。我去看爷爷。你打完电话直接睡觉。不要想别的事。我晚睡，台灯一直亮着。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天。”

    齐晓除了修书很少过问别人的事。爷爷以前的圈子里有很多危险的人，为了她的生活多些安稳拒绝了一些高报酬的单子。之后家里的收入也跟着降下来。坚持己见会得罪人，但也换来了家人间的幸福时光。

    周航去看了爷爷，回房后书桌台灯一直亮着。齐晓推开一条窗户缝，恰好能在这缝隙看到月亮。

    关了书房灯躺下，晚上七点十分，睡的很早。

    月光漏进来，她笑了。

    一大早被人直接送去还书是第一次。前几年家里那辆旧桑塔纳卖了，齐晓改骑自行车东奔西跑。辛苦是真的，体力也越来越好。

    齐晓坐副驾很少能睡着，眼看导航提示终点即将到达，她才猛的坐起来，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

    “福缘茶厂到了。”周航关掉导航，看着茶园梯田忙碌的工人，脑子里已经构图完毕，下车拿出相机忙着拍照。

    老板在院子里泡茶，齐晓拎着那袋子古书坐到一边。

    “你朋友？”王老板从父亲手里接过茶厂，效益跟以前没差。他为了生计动了不少脑筋。

    “哦。抱歉，昨天没守约。”齐晓的歉意写在脸上，那袋子古书被她一一摆到桌上，重新装订后看着眼前一亮。“您验收一下。”

    王老板给她倒了杯茶，“不急。你朋友好像很会拍照，他应该需要些时间。黄蝉好像一直认为你知道山里金矿的位置。老爷子也是冒过风险活下来的。你不为自己也得为他着想。”

    “好。”齐晓听到外面有轿车停泊，转头问王老板，“你约了人？”

    “采访宣传的。有时间带朋友过来玩。”王老板从货架挑了上乘的茶叶装满一袋，“代我问老爷子好。忙过这段时间再去拜访。”

    “您客气了。”齐晓拎着茶叶转身找周航。

    此时站在周航眼前的人，正是他的前任女友夏文，有名的制作人。

    夏文把摄像扔在一边，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航，“你怎么在这？”

    “陪朋友过来的。”周航大方走到齐晓身边互相介绍，“齐晓，古书修复。夏文，知名制作人。”

    —“你好。”

    —“你好。”

    “我去外面等你。”齐晓左手提着袋子刚要走。

    周航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夏文。你忙，我们先走了。”

    夏文看着曾经的恋人抓着别的女人手腕，那滋味不亚于山崩地裂的能量释出。

    齐晓托着下巴想从周航的脸上看出破绽，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不会是为了逃婚才来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