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暗语

    去玉舟渡，最长一段距离需要坐船。齐鸣一直住在山里，能坐船忍住不吐已经到了极限。颜九提醒她提息，听着船桨拍浪的声音逐渐宁心静气。

    船家收了钱只送单程。

    颜九站在船头，距离岸边一步之遥，他跳上岸伸手接齐鸣。船家省了栓绳停泊的顺序，见二人上岸直接掉头往回跑。

    “他跑啥？”齐鸣抱着被裹缠的七星感受到了普通人的惧怕。

    “玉舟渡很少有人来，也是重明的计策之一。他隐居小岛无人敢入，正好脱身去别的地方。”颜九带着她避开机关一点点往前走。

    齐鸣随处找了一块石头，在手心里掂量两下。她站在颜九身后，往院门的桃树枝头砸了过去。

    接下来一连串竹箭碎石飞溅腾空。崩落的灰尘正挡住视线，齐鸣没想到威力会这么大。颜九站在她前面无处可躲，只能双手捂住脑袋自保。

    宅子外面触碰机关，院门内铃铛作响。午饭后，陈元和唐梨各自在房间保养剑器，时隔三年有人撞响铃铛还是这么大动静。他们提剑往外冲的时候，以为师父被人绑回来。

    开门，却见到两个熟悉身上落满尘土的背影。

    “你们…”陈元看着门前像被翻过地的春耕感，第一次意识到师父告诫很有道理。

    齐鸣晃晃脑袋，“太好了。快让我进去洗把脸，赶路都快把脑子跑丢了。唐梨姐姐，我能在你们这洗澡吗？来的匆忙，就带了这一身衣服。”

    颜九恪守礼仪，跟陈元唐梨合手拜礼完毕才开口，“家师命我二人前来。齐鸣顽皮误触机关，抱歉。”

    “请！”陈元带他们进门。

    唐梨带二人去温泉，和陈元准备两套衣服。

    ……

    洗漱完毕。

    齐鸣边洗衣服边问唐梨要吃的，“有吃的吗？跟颜九走这一趟都要饿傻了。”

    唐梨从身后端出没拆开的核桃酥，还贴心的掰成小块喂给她吃，“不够的话只能等晚饭了。我们偶尔会去镇上买东西回来，每日吃食定量。也不会有客人拜访。你们…”

    “你听过临时被拉来陪送信的吗？我就是。刚到奉召山还没休息，徒步走小路，借了别人的马才来到镇上。坐船原来这么晃…”齐鸣说起一路经历都很新奇。

    每一天新收获都在捶打着她记忆遗忘的部分。雪竹谷前住在哪？谁是家人？又是怎么跟余迫程安认识的？齐鸣拧干衣服晾到竹竿上。玉舟渡很暖和能把人烤化的那种。

    唐梨笑她烦躁起来像个小孩，试探问她，“你们来找我师父什么事？”

    齐鸣想到见他们夜行那次，“云山客栈陈元受伤，你们是扫了药谷家？”

    “你怎么会……？”唐梨看着齐鸣的脸，真不确定她恣意天真的模样是不是故意装的。

    这时陈元和颜九走到房子背角处。

    齐鸣甩掉手上的水回答唐梨的问题，“你们夜行进云山镇，入住客栈时正好在饭口。雨夜压制了一部分药味，我鼻子敏感闻到了。倒不是我这个人有多聪明，是我师父写了不少江湖轶事。都记到脑子里了。”

    如果对手也像齐鸣有超强的听觉嗅觉，陈元不敢想象以后和唐梨会有怎么样的结果。颜九看出他的担忧，“师父说，希望咱们四个合作，找到怪疾的解决方法。”

    “所以咱们坐下来聊聊你说的怪疾，还有如今江湖的局面吧。”齐鸣不拘小节，抱着点心盒子盘腿挨着陈元坐下。

    颜九和唐梨去端茶具炭炉。

    “让我猜猜，你们到药谷是去找问题的源头？”齐鸣问。

    “我师父十天前晚饭过后失踪的。他在睡前有写字的习惯。我就寝前，路过书房见里面还亮着灯，唤师父也没有回应推门进去。在书桌上发现师父留下的笔记，去药谷找解药。等我和唐梨到达药谷，别说见到人了。那里被人一把火烧干净，连一页纸都没留下来。”陈元意志消沉轻咳几声。

    这时颜九和唐梨拿来了茶具炭炉，二人忙活着烤橘子烤柿子。筐里面还有几个梨，桌上有茶碗。齐鸣动手做烤梨在捣烂……看的陈元和唐梨撇嘴捂眼，根本没见过这么做的人。

    “吃吧。不是风寒没好吗？”齐鸣举着茶碗让他一口气喝了。

    唐梨加炭的手停在半空。颜九扒拉着烤花生，有点同情陈元的处境。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陈元接过那碗甜到掉牙的熟梨，心中发誓以后坚决不想碰，却在入口后改变了想法。

    四个人的武功加起来不如一个重明，聪明却抵得过一个田连。他们交换着三位师父的前尘过往，没想到即将跌入后面更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