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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鸿少年

    大唐中宗景龙九年,自武周还李氏天下,已是数载。神州气象更新,天朝盛大,民间富足,万国来朝。

    6月午时,蜀中天府之地暑气蒸腾,骄阳如火,官道一途皆不见人迹,蜀之北境,利州地界,翠云廊古道之中,巨柏森森,却难掩盛夏骄阳,一队旅客,车马夹杂,正缓步向南行进......

    为首一匹西域枣红龙驹宝马,璎珞垂曼,银鞍耀目,马首昂扬,已是气宇不凡;端坐其上的男子,斗笠下轻纱遮面,肤色粗粝峻黑,骨骼却清奇秀美,面貌修长俊朗,淡蓝色双眼深邃宁静,短而浓密的黑髯敷面,是与蜀中人色大为不同。

    前方林中忽然胡乱飞起几只斑鸠,如此正午时分,似有异样。

    男子眼神已然多出一丝警觉,缰绳一紧,步伐立即放慢。

    转过乌鸦嘴那棵大槐树,从鼓噪的蝉声嘶鸣中,忽地响起一声凄厉的口哨,左右林中呼啦啦窜出十来条汉子,衣衫凌乱,面色灰怂,各执兵刃,拦住了去路。

    为首执朔男子身板壮实,浑身肌肉横陈,却面相憨笨,向前两步清了清嗓子喊道:

    “咳!咳!呔,前面的人听着,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一锭50两的银子带着风声飞将过来,滴溜溜转了几圈,躺在男子脚边。憨笨男子瞬间楞住,一时语塞。义正词严的开场白被白花花的银锭冷漠地打断,这位老江湖的内心有点说不出的茫然!

    他疑惑地向后看了看同伙,转过脸来定了定神;挺起胸口双手举朔向前一送,脚下并未移动半步,狠劲道:

    “大爷是独步天下,杀人如麻,人性全无,禽兽不如的厉虎帮总帮主雷得贵,识相的赶紧留下财物,本大爷保证不伤尔等性命……”

    “噗!”,又一锭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落在脚下,这回离他右脚尖只差分毫。

    正午的骄阳晒在雷得贵头发蓬乱的脸上,不知是天热还是莫名的紧张,汗珠不禁开始簌簌流下,就算是在这千年古道上长期不辞辛劳地拦路截道,以高度的专业精神保护过路商旅,适当收点过路费,五十两银锭也不是常见之物啊。

    但今天的气氛有点不一样,银锭不时飞来,对方却语焉不详,真容莫辨,对待劫道抢劫的激烈刺激似乎无动于衷,非常缺乏正常的人情味,已然让自己陷入了进退不得,骑虎难下的被动。

    相持片刻,雷得贵不禁又一次回望身后那一众贼人,大家表情疑惑,面对眼前的古怪似有不解。

    按照以往的经验,两大块五十两银锭,已经足够一趟出匪的预期,但今天大出意外的是对方一言不发,大不像以往的苦主那般至少要央求不停,跪下求饶,乃至嚎啕大哭,帮众这才耀武扬威,网开一面,名利双得,高高兴兴地收队!可今天这种局面,尴尬无助基本已成定局!

    雷得贵心气澎湃,心想现在这个社会,队伍不好带啊!绝对不能在兄弟们面前这么窝囊,打发叫花子么?!心里一句怪骂,一发狠,热血充脑,不禁大喝一声:

    “呀......!”挺朔拔腿就向黑髯男子刺来.......

    说是迟那是快,在雷得贵拔腿那一瞬间,一锭同样是五十两的银锭,劲道十足的,已然砸在了他刚要离地,准备跃起的右脚面上,只听得“啊哟”一声怪叫,雷得贵应声扑到在了泥土路面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脸鼻血。

    一干匪众呼啦啦挺起兵刃警戒起来,身后两名青衣男子赶紧向前扶住不停叫唤的雷德贵。

    “给我杀了他们!”

    鼻龙口水含混不清的雷得贵下达了进攻命令,众人乌啦啦嚎叫着快速掩杀上来......

    “终于该我啦,哈哈!”

    一声稚气又欢愉的童声从黑髯男子身后传出,黑髯男子无奈地轻蹙剑眉,轻叹了一声!

    只见黑髯客身后五花马上快速翻身跃下一少年,白衣皂靴,青色束头巾灵动飘摇,风一般迎向众贼人,如卷狂沙。

    其间只听得一声干脆的宝剑清音出鞘之声,少年已经杀入贼群,只见他自如地腾挪冲回,顺势点拨,鹤舞蛇行,鹿奔猿跃,一席白衣映衬剑气凛冽,时而在贼众中跃出,时而隐匿翻卷其中,乒乒乓乓之声不绝于耳,连带贼人被刺伤的尖声嚎叫不断,须臾之间,十来个贼人,或手腕被划,或膝盖流血,或额头鼓包,一概东倒西歪,叫唤着躺了一地......

    少年反身一个空翻跃回黑髯客身边,嘴角扬着得意洋洋的嬉笑,望向黑髯客,可黑髯客仍然面无表情,只是顺手递给少年一方白巾,少年接过白巾,熟练地抹去宝剑上的血迹,抬手一扬,一声清朗的回剑入鞘之声,寒意凛凛!

    少年回走两步,探望后面的朱红色马车,似有迟疑。

    他走到自己的马跟前,马背上一只慵懒的蓝眼波斯猫,似笑非笑眯缝着眼盯着他,一副戏谑不拘的模样;少年伸手去,和慵懒猫默契的一个击掌,凌乱抚摸了一下猫身,对猫说到:“古怪,我们准备出发了”

    那只叫古怪的波斯猫起身,一个深度懒腰把自己伸成了一条直线,然后灵巧地钻进马屁股旁的一个藤条箱子继续瞌睡去了,少年终究重新翻身上马,转头乖顺地再一次望向后面的马车,似有牵挂......

    黑髯客随手又扔下一块银锭,策马前行,一众贼人叫唤着,各自挪到行道两旁,每个人不得不忍着伤痛,却又无比惊异地目送旅队缓缓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