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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魇域迷踪

    一行人,缓缓走在传递站的紫藤荇芷隧道之中,地面像鲇鱼的皮肤一样滑溜溜的,头上方的紫藤不断滴落着闪着微光的液体,落在地上,溅出一小朵亮亮的,像星星一样的水花。

    地上有很多蚯蚓一样的,半尺长的蠕虫快速爬行着,抢食着那些滴落下来的液体。

    空气仍然潮湿沉闷,让呼吸有些吃力,但慢慢在好转,周围很安静,只听得见几人行走时吧嗒吧嗒的脚步,还有那些蠕虫爬行时候相互之间粘连又分开的怪异声音,像是有人在不停搅动着泥浆,听起来,不是很舒服。

    “这会儿,各位是不是觉得眼睛感觉好些了?”

    白璃鹿不再扶着李白,伊隐扶着他,就已经足够了,她走得稍稍快点,在队伍的最前面。

    “的确如此,刚开始睁眼的时候,又痒又疼,迷糊不清。”瓷瑕回应道。

    “这就说明,大家的灵身在飞快的适应这个地方,记住,这儿的光线是很暗淡的,几乎是永夜的世界,所以,就算这一小段时间,各位的眼睛的功力,已经自动进化到在世间的一万倍左右,大家这会儿的眼力,比世间的南方豹斑猫,都要好过五百倍!”

    白璃鹿又介绍了一个比较震撼的知识点。

    “猫的眼睛在夜晚那么厉害,的确是夜里抓老鼠的习惯进化而来,这很有道理,我们的其他器官和能力,一定也在同时进化和变异吧?!”

    渠顽嘶哑的声音,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似乎好转了很多。

    “渠大哥说得很对,所谓逆境炼人,就是这个道理,舒服久了,人会退化,所有的物类,灵类,都会退化。”

    白璃鹿做为妖族,是不担心去不同的地方锻炼的,毕竟,修炼精进,几乎就是她个人唯一的生存意义。

    李白放开伊隐冰凉又湿粘的手,自己估摸着,可以独自行走,慢一点,应该没事。他趔趄着,走了两步,除了脚下湿滑飘忽,倒还能够自理。

    “很好,小白公子饶是身体虚弱一些,不过小孩子更容易适应新的环境,很快就如自己家里一样自如了。”

    白璃鹿在前面健步如飞的,偶尔一个停步,双脚稳稳的在湿滑的地面上靠着惯性,身子滑行向前,溜冰一样,很好玩的样子。

    地上黑色的蠕虫随着大家的脚步,纷纷避让,悉悉索索的,看着有点恶心发怵,却还算人畜无害。

    李白深深吸了口气,阴冷潮湿,似乎吸入的一小半是水汽,感觉舒缓多了,打起精神来,跨了一大步,准备表示自己能够跟上大伙的节奏,不拖后腿。

    步子忽然迈大了,意外难免发生,他明显感觉到脚下一滑,双脚向前一溜,人就横在空中了。

    这一跤要是摔在地上,那会非常难看。

    “收脚!”

    身边的瓷瑕反应比伊隐还快,一边大声提示李白将腿收回,另一边,用手稳稳的抓住了他的右手小臂。

    李白滑飘在空中,毫无抓拿的的身体,瓷瑕抓住了他,立即找到了有力的支撑,迅速收回的腿和脚,将身体重心留在小腹,借着瓷瑕那搭过来的手臂撑着,很容易就调整好了头上脚下的方向,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正好是双脚着地,身上一点也没被弄脏弄湿。

    他蹲在地上,侧脸看着瓷瑕,很感激的说了声:

    “谢谢公主殿下!”

    目光滑向她紧握着他的那只手,坚实而有力,白皙细腻,好美的一只玉手,不过,瓷瑕难道不是一团阴气的聚集么?哪儿来的这只实实在在的手呀?

    瓷瑕看着他紧盯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的缓缓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让他看得有些害羞,等他站起身来,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手来。

    “公主殿下的手?”

    李白疑惑的轻声问道,这话题似乎有些敏感,但的确有点不解,她作为一团气息曾经收束在自己的身体里,这会儿,又那么实打实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被摔在地上,这是什么道理呀?

    前面的白璃鹿回头看着刚才美人救英雄的一幕,也是嘻嘻一笑,“哧溜!”一下,滑到了李白和瓷瑕的面前:

    “很奇怪是吧?不懂就问喔,你鹿姐都会解答的,这会儿,小白公子可能在想,这鬼公主瓷瑕,又白又嫩的玉手从何而来的,是吧?”

    “嗯,是,是啊,她一直以来都是团气息呀,怎么忽然就有了手了呢?”

    李白嚅嚅而语,的确没见过这种情况。

    “所谓万物有灵,灵是万物的根本,其他的物质,肉身,气息,都是不同的幻化而已,只有灵这个东西,是万物的本质,所有事物,在灵这个层面上,都是平等的。”

    “那我们现在脚下这些蠕虫呢?它们有灵么?”李白继续不解。

    “灵这个东西,大家都有,都是平等的,可每个个体拥有的灵,大小和多少是大为不同的,这才是万物看起来千奇百怪的根本原因呢!”

    “原来如此,那就是说,人世间的各种生物变化很多,但到了这魇域,我们都是以灵身出现,所以相互的感受,相互的作用都是一样的了。”李白似乎明白了。

    “聪明,小白公子应该记得,你自己的肉身,现在稳稳的留在了四窟堡垒黑晶洞中的紫晶棺里呢,总之,就算在不同的空间里,灵身的表现都是一样的,保持你的灵气,不要过多耗费。”白璃鹿灵气满满的样子,令人赞叹!

    这下不敢随便大步的走动了,他明显感觉自己没白璃鹿那般灵动敏捷,还是走慢点好,再摔一跤,也许就没人来得及拉他一把了。

    紫藤隧道十分漫长,足足走了一刻钟,也许是走得比较慢吧,一行人才从隧道尽头出来,这才发现大家都站在一块方圆几里的高台之上,还有上百步台阶需要下去。

    “鹿姐姐,这会儿,我们得先找到一个方向,得有个计划了,不能胡乱走下去,你说呢?”李白看着微光闪烁的远方,感到很茫然。

    “我是想先找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再坐下来合计合计,对了,渠大哥以前来过这儿几次,跟我们说说,下一步,该如何走啊?”

    白璃鹿就算书读得多,也还是不如渠顽那般多次出入的经验有用。

    “这魇域,说起来无边无际,全域有一千一百个市镇,中心最大的那座城,唤作魇都,是整个魇域世界的都城,由五位魇域长老统治,轮换担当大首领。大家看到脚下的蠕虫没?这儿最充足的食物,也几乎是唯一的食物,饿了,大概我们也只能吃它们,别觉得奇怪,也别觉得胃弱,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觉得饿了。”

    李白骇然。

    “说到稍微干燥的地方,魇域多山,很多山洞中,有着地息冒出,也就是人世间的地底之火,地底之热,那样的山洞之中,就会比较干燥暖和一些,渠顽以前从北方的石阵进入过几次,对应的魇域以北,那儿有几个山洞,我倒是知道,不过,我们今天过来的这个紫藤传递站,应该是南方,这儿的方位,我都不是很懂。”

    大家一时沉默。

    “我们先去找一个这样的山洞,然后,让小白公子灵息召唤,看能否联系到他哥哥,知道方向之后,我们才好前往,各位说,这样可好?”白璃鹿提议道。

    “此法甚好,就算站在这儿,大概也找不到有地息的山洞,我们慢慢下去,边走边找吧。”渠顽代表大家赞同了白璃鹿的提议。

    “不是特别看得清楚下面的情况,不然的话,我们可以飞身跃下,也懒得在这湿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了。“李白建议道。

    “别胡思乱想,地面到处湿漉漉的,就算你跃下,不一定刹得住脚,不小心滑入地缝之中,那就糟了,还是一步一步走下去,对了,瓷瑕公主,你知道在哪儿找你姐姐么?”

    白璃鹿带头沿着阶梯向下走去,一边问起了瓷瑕的任务来。

    “白姑娘,瓷瑕到此,也是第一次,并不知道如何在魇域走动,待会儿,如果小白公子找到合适的地方联通他哥的时候,瓷瑕可以学习一下联通之术,希望有用。”

    瓷瑕紧跟着白璃鹿的身后下了台阶。

    “也好,我们边走边想办法,总之,不必过于着急,注意安全最重要,我们如此大费周章来这儿是救人的,可不要弄到置身险境,出点什么状况,增加新的麻烦,还要让别人再来救我们,那可就闹笑话了。”

    白璃鹿再次提示安全问题。

    话音未落,李白脚下一滑,大叫一声“哎呀!”

    他已经从阶梯上摔下去了,伊隐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也被他带到趔趄倾倒,看着就要一起滚落下去……

    下面几级台阶上,两位姑娘顺势也必定要被带落摔下台阶,连锁反应,全军覆灭。

    千钧一发,渠顽急忙用右手甩出一条“鬼链”几只鬼的灵身,此刻幻化成为一条柔软的链子将几乎摔下台阶的两人牢牢缠住,左手将剑用力杵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固定在原地。

    瞬间化险为夷。

    白璃鹿和瓷瑕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吓得睁大眼睛惊叫:“天哪!”

    身体却不敢乱动,这脚下实在是太滑了,任何惊慌失措的举动,都是不明智的。

    看见渠顽出手拉住了最上面的危险分子,两位姑娘总算松了口气,就连喜欢评判人的白璃鹿,此刻也只有用惊吓过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来表达对李白笨拙表现的失望。

    “谢谢渠大哥!”

    李白一身冷汗,几乎吓蒙,如果从这儿摔下去,应该就像小时候做噩梦那般,会感觉自己一直在黑暗里坠落,坠落……唯一不同的,不是那种身无抓拿的坠落,一定是浑身摔得散架的坠落。

    “如今而言,渠顽也是有力气无处使,脚下都难以把持,一定要小心又小心,否则,会摔得很难看的,小白公子,下去的脚步放慢,屈膝,放低重心,注意以剑杵地来防止滑落,效果会很好的。”

    渠顽很和善的提出建议。

    按照渠顽的方法,大家慢慢的,几乎用了一刻钟的世间,才从阶梯上走下,小心翼翼的,当最后一步踏在平地的时候,李白感觉后背一身汗,却长长的出了口气,感到一下轻松起来。

    他环顾四周,比刚才在台地上的传送站,这里雾气弥漫,几乎没有什么风,沉闷而腐败的气息充斥弥漫,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天空看不出来是云还是雾,有一种灰蒙蒙的光线穿透下来,像洒落的树影,看得清楚前方三五丈远的地方而已,视野逼欠,难以伸张。

    此刻,包括渠顽在内,大家的行进,仍然毫无方向,大概判断身在魇域的南方而已,也没有地图可参考,更没有个路牌提示之类,大伙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以前来这儿,似乎也没那么冷清啊,半天没个活物可以问问话,真是奇怪了。”渠顽声音越发温润,一点在世间的那种沙哑的音调也没有了。

    “渠大哥以前来这里,见过些什么活物呀?”白璃鹿本着好学的态度请教道。

    “什么都有,人形、兽形,虫形,树形,各类灵身层出不穷,大家操着不同的语言,但是基本上对我来说,都是可以交流的。”

    渠顽大致介绍了这儿实际存在的“活物”有些什么基本特征。

    正说着,前方已经有动静了,就像一头大象在奔跑着,“轰隆,轰隆”的声音很爆裂的传过来,地下传来明显的震动,一定有强大的东西正在向他们逼近。

    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渠顽赶紧几步走到队伍的前面,警惕的看着前方迷离的雾气,很难说,在这怪异的魇域,所见的第一个“活物”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