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否终倾 » 第二十一章 雏形已现

第二十一章 雏形已现

    午后,原高家、现如今赵衡府中正厅,赵衡端坐主位,翟升、崔珏分左右坐定,青柳青莲在赵衡身后站立,张密、沈万稳坐翟升身后,而刑部其余官吏则或居于崔珏身侧,或居于其身后。在翟升与崔珏身后不远处的书桌前,又分别坐着张惠与刑部一名吏,而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若干。

    赵衡一声令下,便陆续有人进门,或伸冤,或举报、或自首。

    城西北客栈掌柜刘阖在赵衡面前跪下,早已习惯迎来送往、笑口常开的他立即泪流满面,一脸委屈,说道:

    “草民刘阖在这县城西北经营着一家客栈,本来营收不错。从四年前高廉当上县令时开始,便有城东北富户李家买通地痞流氓,每月勒索二十两,逼迫草民以低价卖给李家。草民不服,便向判官高胜举报,但那高胜却指控草民诬告,还责罚了草民二十杖。草民那可怜的儿子更是被那些地痞报复,卧病在床两年。后来,给事徐普更是伙同两名主簿横征暴敛,每月收取足足三十两。草民的客栈营收也不多,才六十两,被那两拨人抢去了五十两,剩下的十两就连开支都不够,但草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才苦苦支撑到现在。恳求大殿下替草民伸冤。”

    赵衡一拍茶几,大怒道:“来人,把判官高胜、给事徐普、和三名主簿都给我押来,再将那五家都给我围起来。”

    赵衡说罢,王府侍卫一营便在都尉向训的指引下,领命而去。

    ……

    十余名青楼女子在赵衡面前跪下后,纷纷泪流不止,为首的那名女子说道:“请大殿下救救我等。”

    “姑娘请说。”

    那女子指着身边的另一名女子,说道:“她叫潘丽,家住扶风郡武功县,本来她家有田有地。一年前,县令看上了她家的田地,要以三两一亩的价格购买。她爹娘自然不同意,于是那可恶的县令便编织罪名,将她爹娘处死,将她奸污,完事后还把她卖到青楼那人间地狱。还请殿下为潘丽伸冤。”

    “日后,必手刃那县令。”

    那女子继续说道:“奴婢是高陵郡泾阳县陈悦。奴婢爹娘替县里的财主种田,一年到头,只能分得两成收成,还不到五百斤。可是奴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那点粮食哪够?幸亏爹爹能经常捕些鱼虾田鼠,奴婢一家才不至于太饿。前些年,弟弟妹妹长大了,爹爹便再也支撑不住,于是把奴婢卖到那人间地狱,换得十两,全家人才能勉强支撑两三年。”

    那女子指着身后同病相怜的女子,说道:“他们的遭遇也和奴婢一样悲惨。”

    她向赵衡磕了一头,哀求道:“奴婢斗胆,请殿下让我等离开那地狱,也请殿下救救我等父母兄弟。”

    “好,我答应你们,但麻烦你们也回去告诉楼内的姑娘,若是她们也想要出楼,我绝不拦着。”

    “谢殿下。”

    赵衡转过头,轻声说道:“柳儿,莲儿,你们把她们带到姐姐那边,看她们愿不愿意当女兵。”

    “好,公子。”

    ……

    薛超进入客厅,毕恭毕敬地跪地磕头,直起腰,脸色平静,略显大气,拱手说道:“判官所属小吏薛超拜见大殿下。”

    “薛超,你所为何事?”

    “薛某既是自首也是举报。”

    “但说无妨。”

    薛超从怀中掏出一本厚约半寸的册子,双手将其举止头顶,说道:

    “这三年以来,薛某每月都收受五两贿赂,薛某便用这银钱来购买笔墨纸砚,用以私底下详细记录县内各人的罪状,分为官、吏、商、民四卷十二本,如高廉公器私用,如高仁强纳民女,如郑喜强购民田,如郑宽强占民宅,如判官高胜收受贿赂,如给事徐普私征赋税,如捕头陷害无辜,桩桩件件皆可查证。薛某手中这本只是十二本之一,其余十一本皆在薛某家中不便携带。”

    “那吏卷可有你薛超的罪状?”

    “有。”

    “那你是否有罪?”

    “薛某功大过小,不仅无罪,而且有功。”

    赵衡大喜,说道:“薛超,从今日起,你便是判官左主簿了。”

    “下官谢殿下提拨。”

    ……

    给事徐普在赵衡面前跪下,只见他眉头紧锁,却是一言不发。

    赵衡冷笑道:“徐给事,你可知罪?”

    “下官不知,还望大殿下明说。”

    “有人举报说你徐给事私征赋税,贪污受贿,不知是真是假?”

    徐普争辩道:“大殿下,下官冤枉。”

    赵衡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露出诡异的笑容,说道:“徐给事,你这罪名可重可轻,重则抄家灭族,轻则只是抄家,而是重是轻由我说了算。若你戴罪立功,我便只抄你家,不取你性命。若你死活不承认,我只好先把你关着,到时候罪名查实,我灭你三族。敢赌吗?”

    徐普脸色微变,却是闭口不言。

    赵衡摇摇头,苦笑一声,向外喊道:“来人,把徐普一家都押进县衙大牢。”

    徐普满脸惊恐,喊道:“大殿下,且慢,下官认罪。”

    “既然这样,我便赦免你母族妻族,但你没有立功,我还是要灭你的族。”

    徐普低头沉思片刻,喊道:“大殿下,下官举报城东北李家、童家、和丁家偷漏税款,算是立功吗?”

    “若你有证据,便算是立功。”

    “有,有,有,在下官府上有他们三家四年的账本,而且下官手底下两名主簿也知情。”

    赵衡大喜,向外喊道:“来人,你们随徐普一同前往他家,若是他没有账本,便将他一家都押进县牢。”

    ……

    府中正厅,翟明夷在主位落座,岳姗、裘芳坐立在两侧,秦念、方盈在两侧的书桌上书写,而孟巧则站立在翟明夷身后。

    正厅前,那近三十名王府丫鬟在前,高郑两家丫鬟在后,按照翟明夷的意思,逐个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

    “奴婢绿萍,本名为于红,父亲于澄本是前朝蓝田郡甘河县县令,父亲当时为官清廉,不与贪官同流合污,王爷得关中后,父亲被有心人污蔑为前朝余孽,便被罢官,然后父亲为了保全全家,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将奴婢送入王府。”

    “奴婢绿荷,本名为颜真,父亲颜方本为扶风郡富户,也不曾作恶,也曾多次救济穷苦,却被郡守陷害,父亲无处申辩,只好委曲求全。”

    “奴婢黄菊,自小无父无母,被王府韦嬷嬷抚养长大,能识文断字,略知律法,也善算术。”

    ……

    “奴婢裴乐,安北县本地人,原本家里有几亩田地,能勉强维持温饱,也能养活一头猪,过年的时候杀了猪还能做成腊肉,但几年前,家里收成不好,只好向县里的财主借高利贷,还不上了,便只好卖地,卖地之后更是吃不饱,便只好继续借高利贷,到了后来,便只好把我这个女儿卖了。”

    ……

    “奴婢郑珍,奴婢跟那个被砍头的郑喜是一个村的,算得上是本家,几年前,我家吃不上饭了,便向那郑喜借了二两银子,然后债务越滚越大,还不上了,便把我抵押给郑喜,成为他家的丫鬟。”

    ……

    “奴婢全秀,安北县本地人,奴婢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爹娘无论如何辛勤劳作,都无法养活我们,于是一年多以前,奴婢与姐姐便被父亲卖入高家,后来,姐姐被高廉看上,但高廉夫人新生妒忌,亲手将姐姐虐杀,还请翟夫人为奴婢姐姐伸冤。”

    翟明夷勃然大怒,拍了一下茶几后,然后迅速将自己的怒火压下,轻声说道:“芳儿,你过去告诉公子,让他派人审问高廉夫人郑氏。”

    “知道了,姐姐。”

    ……

    有一名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孩童缓缓走来,在翟明夷面前跪下,神情冷静,说道:

    “民女父亲原来是这县城内一个小商贩,后来高仁看上了民女,随便给民女父亲一些银两,便强行纳民女为妾,又强行与民女交合,这才诞下民女怀中的女儿。民女到这来并不是为了当大殿下府中的丫鬟,若是民女独自一人离开,民女可以嫁人,可以卖身,无论如何都能活,但这孩子是世人口中的孽种,必定为世俗所不容,还请夫人给予这孩子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翟明夷将那女童抱起,慈祥地看着孩子的双眼,见那孩子肉嘟嘟的脸颊竟然露出微微的笑容,便立即眉开眼笑。她止住笑容,说道:“我可以为这孩子寻一个去处,但你必须从此隐姓埋名,终生不得与孩子相认,更不能让孩子知道她的生父是谁。”

    “民女谢过夫人。”

    ……

    这三日,翟明夷等人为内监三司挑选了六名女官,为教导司挑选了四名无家可归的少女学徒,让教导司收容了八名幼童,也为内监女纵征召了二百三十余名女兵。

    也这三日,那刚刚建立、只隶属于赵衡翟明夷的内监在王府侍卫的协助下,连续抄查了十余家,斩获了现银十五万两、银票一百二十万两、田地契八万亩田、商铺十余家、马匹一百余匹、古董字画金银珠宝无数、以及城东几乎所有的私宅,同时也处决了大小官员与富户十余人。

    ……

    今日初四,府中正厅,翟升杨蕊领着赵雪、宁娥、刘静退出后,赵衡翟明夷落座于主位,赵衡未过门的八名妾依次坐于两侧,纷纷正襟危坐。

    赵衡看了一眼众人,面容端正,说道:“这破而后立,既然这县城已经清理完毕,那,惠儿,念儿,珊儿,你们作为三司正令,都说说,这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惠儿来说说各项人事安排。”

    张惠站起身,显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她有条不紊地说道:“这内监刚刚建立,不宜马上提拔女官为副令,我们不妨先在各司之下设立两名小官,小官之下再设数名吏。”

    “我们可以任命韦嬷嬷、冯嬷嬷为教导司小官,再将二人的四名干女儿、白鹤白鹭两名医官、四名范府女子一并调入教导司为吏,命其协助韦冯二人教授学徒文字、算术、医术、武术等。”

    “绿萍、绿荷、黄菊、黄梅四名丫鬟的能力不错,可以分别任命为通政司与给事司小官,黄莺、黄鹂两个丫鬟与刚刚招募的六名女官可以调入通政司或给事司为吏。”

    “这兵事司暂不需小官,但我们应当任命剩余的十七名丫鬟为什长,再将那新招募的女兵分配到各什。”

    “既然公子已经任命了惠儿父亲为判官、沈先生为给事,又提拔小吏薛超为判官左主簿,那惠儿再举荐三人。”

    “判官小吏许度身世清白,所书写的案宗也不错,可为判官右主簿。绿萍父亲于澄曾为前朝县令,绿荷父亲颜方又曾为正直富户,皆能经世济民,可分别为给事左右主簿,尔后命范府男子为吏。”

    “捕吏牢吏中不乏清廉之辈,因此,我们可以拣选两名捕吏一名牢吏,分别提拔为捕长牢长,尔后张榜招聘其余捕吏牢吏。”

    赵衡与翟明夷颇为惊讶,对视一眼后,赵衡拍手称赞,说道:“惠儿,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张惠落座后,秦念面带羞愧,问道:“公子,姐姐,能否让盈儿说?这都是盈儿的主意。”

    “好。”

    方盈站立后,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公子,姐姐,盈儿先说一说这府中开支。”

    “这民以食为天,而此时西秦民生疲惫,我府中实在不宜过度吃喝。因此,盈儿建议将我府中伙食划分为甲乙丙三等。”

    “我们、师父师娘、雪儿、宁娥刘静两个小师妹、张密大人夫妇、沈万一家等二十余人为甲等,每人每日二百文。”

    “二十余名内监女官为乙等,每人每日一百文。”

    “一营一纵男兵、一纵女兵、教导司学徒、厨子近千人为丙等,每人每日五十文。”

    “如此,府中每月的伙食开支便需约二千两。”

    “我们不妨将暂时将内监副令的月俸定为八两,小官为四两,吏为二两,再将府中四十余名厨子编为一列,按丁等军伍支付工钱。如此,再加上一甲等营、一丙等纵、一丁等纵,每月便需四千多两。以后随着府内规模的扩大,这花费还会增大。”

    “至于这收入则分为城内商铺与城外田地两部。”

    “对于城内商铺,我们可以核查各家账册,确定每年盈利,再为各家规定一个额度,如若盈利超过,则重赏掌柜与伙计,可若敢弄虚作假,杀无赦。”

    “对于城外田地,则可以在各乡张贴告示,声明租赁条件,让各家佃户自行分地,尔后由沈大人带领给事官吏逐一核查,并将每百户编为一里,命其自行推选里长。”

    赵衡大喜,说道:“盈儿也不错,该赏。”

    方盈微笑道:“这最后一条是惠儿的建议,不是盈儿的。”

    “都该赏。”

    赵衡指了指岳姗,说道:“珊儿,你呢?”

    岳姗尴尬笑了笑,摇摇头,指着青柳,说道:“我没有,但柳儿有。”

    “柳儿,你说。”

    青柳站起身,兴奋地说道:“公子,姐姐,以后我们一定会战事不断,内监女纵与亲卫步纵必须马上训练,而骑营又必须执行各项任务,都无法建立军营,因此,柳儿建议我们的一营两纵暂时把军营设在城东私宅中,从西南的马政仓库调配马匹饲料,从县城内调配军粮,再向百姓购买肉与蔬菜。”

    “女兵身体柔弱,恐怕有不少人会坚持不了,还望公子和姐姐将她们留在府中当丫鬟,让她们一边做事一边训练,在必要时则还可以一战。”

    赵衡翟明夷纷纷眉开眼笑,尔后赵衡说道:“柳儿也不错,都该赏。”

    赵衡笑嘻嘻道:“可惜了,公子只有一个,也不能分身。”

    妻妾听罢,皆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