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谋粮（三）
提到馕饼，我便不自觉地牵着马往太子府的方向前行。大齐祖制，太子理应居住在东宫。可父皇宁可让东宫空着，也没有打算让太子搬进去。而是在宫城外另建了太子府给大哥居住。
坦率而言，父皇如此行为给了其他皇子不该有的“希望”。特别是三哥吴王，他的吴王府建的竟然比太子府还要气派。要是单从规制上看，太子府便与其他亲王府没有什么不同。我突然理解了大哥求娶燕娘的举动。如我是太子，父皇并不待见，怕是也会寻求兵权防身吧？
我慢慢走在街上，心中去打定了求太子放粮的举动。太子命令户部赈济灾民，不正是展现他仁德的机会吗？我料想太子肯定不会拒绝，便加快了些步伐。毕竟灾民事大，不能耽搁。
等我赶到太子府时，正好碰见太子太傅郑奇量。这位郑师傅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是太子的开蒙老师。郑师傅不像周师傅，只是个举人出身，不能在翰林院任职，算不得清流雅士。
因此，坊间就有传言，说是皇帝苛待太子，连太傅都选些浑人来当。这些坊间传闻自然算不得真，但却也困扰了太子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前些年那位名震九州的“三元”才子高勋进了太子府，太子才感觉自己府里有了些许诗雅之气。
连中三元，指的是学子在乡试中头名为解元，在会试中头名会员，在殿试中头名状元。大齐开国百余年，唯有高勋一人得中三元。因此，当这位不世出的才子主动要求充任太子府詹事的时候，我的那位太子大哥异常兴奋。高勋进府后，太子对他的话也多是言听计从，反倒是郑师傅被撂在一旁受到冷落。
不过，父皇对于郑师傅一直关照有加。因为父皇曾说，郑师傅为人真诚，胜那些腐儒多矣！我与郑师傅平日里并无过多接触，只是小时候常往太子府跑，郑师傅每每会对我说：“自在王爷来了！”因此，郑师傅与我，也算是半个熟人。
郑师傅见我来了，忙对我行礼道：“睦王殿下来了！”
我不敢托大，一边回礼一边轻松道：“郑师傅好！太子可在府上？”
郑师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正也要找太子呢，这不听门房的执事讲，太子去太液池操演水傀儡戏了，说是要为陛下五十盛寿好好准备。老臣觉着表达孝心倒不一定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如今北边哒哒寇边、关中旱灾——”
我瞧郑师傅唠叨的样子，便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太子的是非。我上前扶住他，忙打断他的话题，笑道：“郑师傅，我们先进府等太子吧。太子大哥知道您来了，怕是正往回赶呢！”
郑师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殿下平时要常来太子府啊，打小便是你与太子亲善，如今怎么反倒生疏了呢？”
我尴尬一笑，便把话题扯开。如今为何我与大哥反倒生熟了？这个疑惑也也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小时候，我与大哥形影不离，每天叽叽喳喳在大哥身边说个不停。记得我开蒙读书学会的第一首诗便是大哥教我的--骆宾王的《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大哥并不是储君，只是一个对我天天嘻嘻哈哈且贪玩的兄长。而如今呢？我已经不记得大哥对我最后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因为我的婚事吗？因为我在朝堂上顶撞了他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
郑师傅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眯着眼望着我。他是大哥的师傅，自然知道大哥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与大哥的关系似乎不像从前那么紧密了。但刚才他刚一开口就被我借故搪塞了过去，所以，郑师傅也就不再多言，只叹了口气，吩咐随侍的太监领路，准备与我到太子的书房坐等。
前面领路的太监有些迟疑，脚步不禁慢了下来。我注意到了这些许怪异，便对太监吼道：“磨蹭什么！连书房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吗？！”
引路的太监连忙转过身对我谄媚笑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小奴怎会不知道书房的位置。只是高詹事在书房教授世子读书，这时候去只怕、只怕——”
原来是这般！高勋也在府中，见与不见确实麻烦。我心下有些顾虑，为了燕娘的事情，我与太子府詹事高勋有过过节，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极尽讥讽之能事。我与燕娘大婚，高勋也未曾随太子来府贺礼。如今既已经心中有了疙瘩，相见怕是会有些尴尬。
这太监倒是个七窍玲珑心，竟然还知道这般事情。世子赵佑是我太子大哥的嫡长子，太子对他百般上心，便请高勋做了世子的讲师。我正有些迟疑，郑师傅却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殿下，我们走吧？”
我心中一阵苦笑，倒也不敢在脸上流露半分，只好道：“一切听郑师傅的，正好还可以见见世子。”
转过几个庭院，我与郑师傅便来到了书房门外。郑师傅拉住我，示意在门外静听里边的动静。我知道郑师傅是有意旁听高勋的授课。我也好奇高勋这个大齐开国百年来头一位连中三元的奇才，会给大齐未来的储君讲些什么，也暂且耐住性子旁听起来。
屋内传出高勋的声音：“今年是皇爷爷的五十整寿，普天同庆。寿诞日，皇爷爷肯定会在宫内举行寿宴，宗室百官，属国藩臣都会参加。世子是皇爷爷的嫡长孙，到时候如果让世子给皇爷爷祝酒，世子该如何说呀？”
“祝皇爷爷万寿无疆。”
“还有呢？”
“祝皇爷爷福寿绵长！”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世子明显有些语塞，接不上话来。
“世子，师傅教你的话你要认真记住！”屋内高勋声调突然一紧，然后低声道：“孙儿祝皇爷爷万寿无疆，福寿绵长，皇爷爷是大齐第一皇帝！”
坦率而言，父皇如此行为给了其他皇子不该有的“希望”。特别是三哥吴王，他的吴王府建的竟然比太子府还要气派。要是单从规制上看，太子府便与其他亲王府没有什么不同。我突然理解了大哥求娶燕娘的举动。如我是太子，父皇并不待见，怕是也会寻求兵权防身吧？
我慢慢走在街上，心中去打定了求太子放粮的举动。太子命令户部赈济灾民，不正是展现他仁德的机会吗？我料想太子肯定不会拒绝，便加快了些步伐。毕竟灾民事大，不能耽搁。
等我赶到太子府时，正好碰见太子太傅郑奇量。这位郑师傅已经六十多岁了，他是太子的开蒙老师。郑师傅不像周师傅，只是个举人出身，不能在翰林院任职，算不得清流雅士。
因此，坊间就有传言，说是皇帝苛待太子，连太傅都选些浑人来当。这些坊间传闻自然算不得真，但却也困扰了太子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前些年那位名震九州的“三元”才子高勋进了太子府，太子才感觉自己府里有了些许诗雅之气。
连中三元，指的是学子在乡试中头名为解元，在会试中头名会员，在殿试中头名状元。大齐开国百余年，唯有高勋一人得中三元。因此，当这位不世出的才子主动要求充任太子府詹事的时候，我的那位太子大哥异常兴奋。高勋进府后，太子对他的话也多是言听计从，反倒是郑师傅被撂在一旁受到冷落。
不过，父皇对于郑师傅一直关照有加。因为父皇曾说，郑师傅为人真诚，胜那些腐儒多矣！我与郑师傅平日里并无过多接触，只是小时候常往太子府跑，郑师傅每每会对我说：“自在王爷来了！”因此，郑师傅与我，也算是半个熟人。
郑师傅见我来了，忙对我行礼道：“睦王殿下来了！”
我不敢托大，一边回礼一边轻松道：“郑师傅好！太子可在府上？”
郑师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正也要找太子呢，这不听门房的执事讲，太子去太液池操演水傀儡戏了，说是要为陛下五十盛寿好好准备。老臣觉着表达孝心倒不一定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如今北边哒哒寇边、关中旱灾——”
我瞧郑师傅唠叨的样子，便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说太子的是非。我上前扶住他，忙打断他的话题，笑道：“郑师傅，我们先进府等太子吧。太子大哥知道您来了，怕是正往回赶呢！”
郑师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殿下平时要常来太子府啊，打小便是你与太子亲善，如今怎么反倒生疏了呢？”
我尴尬一笑，便把话题扯开。如今为何我与大哥反倒生熟了？这个疑惑也也一直压在我的心头。小时候，我与大哥形影不离，每天叽叽喳喳在大哥身边说个不停。记得我开蒙读书学会的第一首诗便是大哥教我的--骆宾王的《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大哥并不是储君，只是一个对我天天嘻嘻哈哈且贪玩的兄长。而如今呢？我已经不记得大哥对我最后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因为我的婚事吗？因为我在朝堂上顶撞了他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
郑师傅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眯着眼望着我。他是大哥的师傅，自然知道大哥这些年是如何度过的，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与大哥的关系似乎不像从前那么紧密了。但刚才他刚一开口就被我借故搪塞了过去，所以，郑师傅也就不再多言，只叹了口气，吩咐随侍的太监领路，准备与我到太子的书房坐等。
前面领路的太监有些迟疑，脚步不禁慢了下来。我注意到了这些许怪异，便对太监吼道：“磨蹭什么！连书房也不知道在哪里了吗？！”
引路的太监连忙转过身对我谄媚笑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小奴怎会不知道书房的位置。只是高詹事在书房教授世子读书，这时候去只怕、只怕——”
原来是这般！高勋也在府中，见与不见确实麻烦。我心下有些顾虑，为了燕娘的事情，我与太子府詹事高勋有过过节，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极尽讥讽之能事。我与燕娘大婚，高勋也未曾随太子来府贺礼。如今既已经心中有了疙瘩，相见怕是会有些尴尬。
这太监倒是个七窍玲珑心，竟然还知道这般事情。世子赵佑是我太子大哥的嫡长子，太子对他百般上心，便请高勋做了世子的讲师。我正有些迟疑，郑师傅却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殿下，我们走吧？”
我心中一阵苦笑，倒也不敢在脸上流露半分，只好道：“一切听郑师傅的，正好还可以见见世子。”
转过几个庭院，我与郑师傅便来到了书房门外。郑师傅拉住我，示意在门外静听里边的动静。我知道郑师傅是有意旁听高勋的授课。我也好奇高勋这个大齐开国百年来头一位连中三元的奇才，会给大齐未来的储君讲些什么，也暂且耐住性子旁听起来。
屋内传出高勋的声音：“今年是皇爷爷的五十整寿，普天同庆。寿诞日，皇爷爷肯定会在宫内举行寿宴，宗室百官，属国藩臣都会参加。世子是皇爷爷的嫡长孙，到时候如果让世子给皇爷爷祝酒，世子该如何说呀？”
“祝皇爷爷万寿无疆。”
“还有呢？”
“祝皇爷爷福寿绵长！”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世子明显有些语塞，接不上话来。
“世子，师傅教你的话你要认真记住！”屋内高勋声调突然一紧，然后低声道：“孙儿祝皇爷爷万寿无疆，福寿绵长，皇爷爷是大齐第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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