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悍妇（二）
陈勤见硬冲不进去，便口中高喊：“贤王殿下，是要为百姓做主啊！”一群人在旁边也高声附和着。
管家一面与陆瀚交涉，一面又时不时向大家抱拳作揖，口中连连道：“诸位大人，吴王病了！昨天晚上太医来过了，说吴王的病会传染，要隔离静养。并不是要阻挡各位进府，诸位大人多多体谅！多多体谅啊！”
三哥病了？我心中断定其中有诈，便推开人群走到台阶上，朝管家大声道：“三哥什么时候病了？我这个亲弟弟怎么不知道？”
管家认出了我，连忙招呼兵卒和宦官向我行礼。陆瀚等人与吴清有旧，与我也算认识，便也招呼大家向我行礼参拜。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向管家问道：“三哥得了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经我这么一提，陆瀚等人立马围了上来，王府前的气氛顿显压抑。
管家见状，立马向我叫屈道：“睦王殿下，我们家王爷是昨天晚上突发的急症，是伤寒！”
众人一听是伤寒，气势立马降了不少。伤寒确是传染之症，若是三哥当真得了此病，大家就不好再硬闯吴王府了。不少官员低头交耳嘀咕着些什么，我身旁的陆瀚、陈勤也抿嘴不语。管家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忙向我问道：“殿下，您今天来是？”
“我来找三哥借粮！”我叹了口气，“太白岭那边灾民遍地，原指望三哥向父皇进言开仓，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殿下也是为关中灾民而来？”陆瀚眼神中十分期待，“我们总算有主心骨了！”
“你们来找我三哥是为了，”我有些迟疑，“莫非也是为了赈灾之事？”
陆瀚长松了一口气，对我行礼道：“睦王殿下，今年关中旱灾，朝廷下旨令灾民舍京畿近地不入，而要远赴同州救荒。这两天下官们也听闻太白岭有灾民前来。我等官职卑微，无单独上奏、觐见陛下之权。这两日，我们翰林院、国子监、太学的同僚们纷纷将谏章呈交政事堂，希望劝谏陛下，重新考量赈灾方略。孰料那政事堂诸相竟敢扣押谏章，不上呈陛下御览。就连御史台的几位监察御史也被严令不得参评谏奏此事。”
经陆瀚这么一说，我记起来在外公府上确实见过御史台的不少官员。原来今天前来叩门的人中，竟还有御史参与。我有些不敢置信，忙向几位监察御史问道：“诸位说的可是真的？徐中丞果真下过此严令？”
几位御史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难道父皇的生日就真的值得让这么多百姓自蹈死地？难道满朝穿红服紫的阁部大员就全部如此麻木不仁？燕娘说得对，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干涉的了。我还在思维混沌之际。陈勤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高声道：“吴王身体有恙不能随我等觐见陛下，幸得睦王殿下心系百姓，我等这就随睦王入宫，直接伏阙进谏陛下！”说罢，陈勤等人就将我架起。吴王府的管事也在一旁火上浇油：“睦王殿下，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莫要推辞！”
还不等我回话，我便被这群人裹挟出了坊门。我心中大恐，如此闯宫面圣，非要惹出弥天大祸不可！我一面用力试图挣脱陆瀚、陈勤等人的裹挟，一面大声呼喊：“各位大人，此举不可，万万不可！”
不知是大家被灾民悲惨的处境所感染，还是人声嘈杂，听不清楚，我的喊话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们一心为公，想要救灾民于水火，我也不好与他们一直僵持。不知何故，我脑中甚至闪现出幻象——我带领着儒生们接受百姓的朝拜，我也获得了贤王的称号。想到这里，我竟不自觉地步履轻快起来：劝谏父皇或许正是时候！
突然，在临近朱雀大街的一个路口，燕娘率领着裕王府的一干侍从堵住了我们的去路。此时的燕娘不知从何处换上了一身戎装，看得陆瀚等人面面相觑。还不等我向大家解释，燕娘以从来未有过的声调向我吼道：“赵冼！你这个负心汉！我俩结婚才几个月，你就背着我在外面养野女人！你竟然还敢让苏恪他们替你给她们买胭脂水粉！我呸！”说罢，燕娘从苏恪手中夺过胭脂盒，朝我狠狠砸了过来。
我目瞪口呆之间，根本想不通苏恪与燕娘是怎么碰在一起的，口中也结巴起来：“燕、王、王妃，你误会本、本王了——”
“误会你个大头鬼！”燕娘此时看起来凶神恶煞，原本俊俏的模样竟凶狠无比，“果真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罢，燕娘夺过侍从手中的棍棒，叫喊着向我冲了过来。不知何故，苏恪等人竟如同中了符咒一般，一边叫喊一边跟随燕娘向我杀来。
陆瀚、陈勤都是些儒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瞅着燕娘冲了过来，陈勤不禁跳脚痛骂道：“悍妇！悍妇啊！坏我等大事！殿下，这就是“大虎”的女儿？真是母老虎啊！”
我吓得魂不附体，搞不清楚燕娘为何如此疯魔。陆瀚丢下一句“殿下保重”，便与众人四散而逃，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虽心中无愧，但也担心燕娘举止怪异，便转身奔逃。燕娘口中大骂着赵冼，一边对我穷追不舍。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我顿时觉得颜面扫地，但也无可奈何。只怕到不了明天，睦王妃是母老虎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燕娘追了我六个巷口，直到把我堵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我见无路可逃，索性扶住墙根喘着粗气。燕娘瞅见四下无人，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我轻声道：“冼郎。”
听到这“冼郎”二字，我立时两腿颤抖，眼看就要瘫坐在地方。燕娘快步上前，将我扶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对我轻笑道：“原本是要赶走那群儒臣，没想到把我的夫君吓得半死。说，是不是外面真有女人了？”
我这才明白，刚才燕娘疯魔的举动是为了帮我摆脱困境。我心下稍一安定，便苦笑道：“燕娘，你不用这样的，当时只要你告诉我不要进宫，我就不会跟他们去胡闹。何苦这般假戏真做，我真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你也知道他们闯宫是胡闹？”燕娘口气一转，“冼郎，如果今天你跟他们走到一半，却最终决定不跟他们进宫，他们就会认定冼郎是贪图权力、罔顾生民之辈。他们都是清流，很多人是文坛领袖。一旦被他们认定的小人，冼郎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周师傅辛辛苦苦为冼郎创下的口碑和声望就会一朝尽毁。这其中关系，吴王就清楚得很，所以他才会装病不出。今天我就是要让这群文人瞧见，他们的睦王心怀社稷，家里却有一只母老虎，身不由己。这样的话，他们顶多会在背后嘲笑殿下惧内、难当大任，却不会对殿下恶语相向。”
我听燕娘如此分析，立时敬佩万分，朝她抱拳笑道：“周师傅说你可以封侯拜相，原来真不是妄语。就是委屈了你的名声，这母老虎哇，母老虎，可是真的不好听。”
此时，我累得不顾仪态，斜倚瘫坐在墙角，燕娘正帮我揉肩揉腿，听我如此编排她，便手上力度加重了几分。还没等我向燕娘讨饶，她便松了劲道，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呀，记吃不记打，真的是糊涂王爷。”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我叹了口气，“开仓放粮还是没有办法！”
燕娘想了想，语气严肃地向我问道：“冼郎真想让父皇开仓赈粮？”
“那当然！”我忽地爬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燕娘满怀神秘地对我笑道：“悍妇自有妙计！”
管家一面与陆瀚交涉，一面又时不时向大家抱拳作揖，口中连连道：“诸位大人，吴王病了！昨天晚上太医来过了，说吴王的病会传染，要隔离静养。并不是要阻挡各位进府，诸位大人多多体谅！多多体谅啊！”
三哥病了？我心中断定其中有诈，便推开人群走到台阶上，朝管家大声道：“三哥什么时候病了？我这个亲弟弟怎么不知道？”
管家认出了我，连忙招呼兵卒和宦官向我行礼。陆瀚等人与吴清有旧，与我也算认识，便也招呼大家向我行礼参拜。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然后向管家问道：“三哥得了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过？”经我这么一提，陆瀚等人立马围了上来，王府前的气氛顿显压抑。
管家见状，立马向我叫屈道：“睦王殿下，我们家王爷是昨天晚上突发的急症，是伤寒！”
众人一听是伤寒，气势立马降了不少。伤寒确是传染之症，若是三哥当真得了此病，大家就不好再硬闯吴王府了。不少官员低头交耳嘀咕着些什么，我身旁的陆瀚、陈勤也抿嘴不语。管家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忙向我问道：“殿下，您今天来是？”
“我来找三哥借粮！”我叹了口气，“太白岭那边灾民遍地，原指望三哥向父皇进言开仓，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殿下也是为关中灾民而来？”陆瀚眼神中十分期待，“我们总算有主心骨了！”
“你们来找我三哥是为了，”我有些迟疑，“莫非也是为了赈灾之事？”
陆瀚长松了一口气，对我行礼道：“睦王殿下，今年关中旱灾，朝廷下旨令灾民舍京畿近地不入，而要远赴同州救荒。这两天下官们也听闻太白岭有灾民前来。我等官职卑微，无单独上奏、觐见陛下之权。这两日，我们翰林院、国子监、太学的同僚们纷纷将谏章呈交政事堂，希望劝谏陛下，重新考量赈灾方略。孰料那政事堂诸相竟敢扣押谏章，不上呈陛下御览。就连御史台的几位监察御史也被严令不得参评谏奏此事。”
经陆瀚这么一说，我记起来在外公府上确实见过御史台的不少官员。原来今天前来叩门的人中，竟还有御史参与。我有些不敢置信，忙向几位监察御史问道：“诸位说的可是真的？徐中丞果真下过此严令？”
几位御史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难道父皇的生日就真的值得让这么多百姓自蹈死地？难道满朝穿红服紫的阁部大员就全部如此麻木不仁？燕娘说得对，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干涉的了。我还在思维混沌之际。陈勤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高声道：“吴王身体有恙不能随我等觐见陛下，幸得睦王殿下心系百姓，我等这就随睦王入宫，直接伏阙进谏陛下！”说罢，陈勤等人就将我架起。吴王府的管事也在一旁火上浇油：“睦王殿下，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莫要推辞！”
还不等我回话，我便被这群人裹挟出了坊门。我心中大恐，如此闯宫面圣，非要惹出弥天大祸不可！我一面用力试图挣脱陆瀚、陈勤等人的裹挟，一面大声呼喊：“各位大人，此举不可，万万不可！”
不知是大家被灾民悲惨的处境所感染，还是人声嘈杂，听不清楚，我的喊话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们一心为公，想要救灾民于水火，我也不好与他们一直僵持。不知何故，我脑中甚至闪现出幻象——我带领着儒生们接受百姓的朝拜，我也获得了贤王的称号。想到这里，我竟不自觉地步履轻快起来：劝谏父皇或许正是时候！
突然，在临近朱雀大街的一个路口，燕娘率领着裕王府的一干侍从堵住了我们的去路。此时的燕娘不知从何处换上了一身戎装，看得陆瀚等人面面相觑。还不等我向大家解释，燕娘以从来未有过的声调向我吼道：“赵冼！你这个负心汉！我俩结婚才几个月，你就背着我在外面养野女人！你竟然还敢让苏恪他们替你给她们买胭脂水粉！我呸！”说罢，燕娘从苏恪手中夺过胭脂盒，朝我狠狠砸了过来。
我目瞪口呆之间，根本想不通苏恪与燕娘是怎么碰在一起的，口中也结巴起来：“燕、王、王妃，你误会本、本王了——”
“误会你个大头鬼！”燕娘此时看起来凶神恶煞，原本俊俏的模样竟凶狠无比，“果真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罢，燕娘夺过侍从手中的棍棒，叫喊着向我冲了过来。不知何故，苏恪等人竟如同中了符咒一般，一边叫喊一边跟随燕娘向我杀来。
陆瀚、陈勤都是些儒生，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眼瞅着燕娘冲了过来，陈勤不禁跳脚痛骂道：“悍妇！悍妇啊！坏我等大事！殿下，这就是“大虎”的女儿？真是母老虎啊！”
我吓得魂不附体，搞不清楚燕娘为何如此疯魔。陆瀚丢下一句“殿下保重”，便与众人四散而逃，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虽心中无愧，但也担心燕娘举止怪异，便转身奔逃。燕娘口中大骂着赵冼，一边对我穷追不舍。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我顿时觉得颜面扫地，但也无可奈何。只怕到不了明天，睦王妃是母老虎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燕娘追了我六个巷口，直到把我堵在一个偏僻的死胡同。我见无路可逃，索性扶住墙根喘着粗气。燕娘瞅见四下无人，突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对我轻声道：“冼郎。”
听到这“冼郎”二字，我立时两腿颤抖，眼看就要瘫坐在地方。燕娘快步上前，将我扶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对我轻笑道：“原本是要赶走那群儒臣，没想到把我的夫君吓得半死。说，是不是外面真有女人了？”
我这才明白，刚才燕娘疯魔的举动是为了帮我摆脱困境。我心下稍一安定，便苦笑道：“燕娘，你不用这样的，当时只要你告诉我不要进宫，我就不会跟他们去胡闹。何苦这般假戏真做，我真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你也知道他们闯宫是胡闹？”燕娘口气一转，“冼郎，如果今天你跟他们走到一半，却最终决定不跟他们进宫，他们就会认定冼郎是贪图权力、罔顾生民之辈。他们都是清流，很多人是文坛领袖。一旦被他们认定的小人，冼郎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周师傅辛辛苦苦为冼郎创下的口碑和声望就会一朝尽毁。这其中关系，吴王就清楚得很，所以他才会装病不出。今天我就是要让这群文人瞧见，他们的睦王心怀社稷，家里却有一只母老虎，身不由己。这样的话，他们顶多会在背后嘲笑殿下惧内、难当大任，却不会对殿下恶语相向。”
我听燕娘如此分析，立时敬佩万分，朝她抱拳笑道：“周师傅说你可以封侯拜相，原来真不是妄语。就是委屈了你的名声，这母老虎哇，母老虎，可是真的不好听。”
此时，我累得不顾仪态，斜倚瘫坐在墙角，燕娘正帮我揉肩揉腿，听我如此编排她，便手上力度加重了几分。还没等我向燕娘讨饶，她便松了劲道，一边笑一边摇头道：“你呀，记吃不记打，真的是糊涂王爷。”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我叹了口气，“开仓放粮还是没有办法！”
燕娘想了想，语气严肃地向我问道：“冼郎真想让父皇开仓赈粮？”
“那当然！”我忽地爬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燕娘满怀神秘地对我笑道：“悍妇自有妙计！”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