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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红儿小姐!请问我为什么要学武呢?”

    “因为在这世上,不学武,不学文,就是废物一个。难道你不怕被人欺负吗?难道你不想出人头地吗?你靠什么养活自己?你难道甘心做一个废物吗?”

    红儿的话似乎有道理。于是,伤口一好,侯飞就在红儿的安排下,来到了何嵩山所住的院子里。

    何嵩山缓缓走近侯飞,缓缓地拔出那把篾刀,冷冷地道:“你用全力,抓我手腕也好,哪里也好。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接招!”

    话音甫落,只见人影一晃,侯飞立即感觉劲风铺面,他虽没练过武功,却似乎目光十分敏锐,将何嵩山的来招看得清清楚楚,见何嵩山左手成爪,直接朝自己胸口抓来,当下想也没想,立即举手相拦,一把抓住了他左腕。

    何嵩山暗吃一惊,左肘一沉,要撞他他下腹。不料侯飞手上突然用力,何嵩山只觉得左腕如同被一个铁箍箍住,越收越紧,内力被阻滞,整条左臂竟然使不出一丝力气。他大骇之下,那还顾得了手下留情,右手篾刀刷地朝侯飞抓住自己左腕那那条手臂劈去。

    侯飞大惊失色,后退一步,抓住何嵩山的左手一拖,何嵩山的篾刀径直朝自己的左手劈下。何嵩山篾刀一转,转而朝侯飞当胸横推过去,这一推蕴含了他多年的内力,务必要逼得侯飞放手后撤。

    不料侯飞没有经验,根本没想到要松开对方手腕。反而用另一手又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何嵩山的篾刀的刀背。

    何嵩山发觉篾刀宛如嵌入了岩壁之中,大骇之下,松开篾刀,一掌拍在侯飞胸口。侯飞哼了一声,整个身子立即朝后面倒飞出去。

    红儿大惊,立即抢上前将侯飞的身子接住,只见侯飞面色苍白,已然晕厥,忙将他平放在地上。

    何嵩山一把抄住掉下的篾刀,心里暗叫惭愧,背上竟然出了一声冷汗。他知道侯飞内功深厚,却不料竟然如此之高。幸而侯飞临战经验严重不足,不然这一架还真不知道会如何收场!

    何嵩山上前一摸侯飞的脉息,道:“没事,他只是内息一时受阻,很快就好。”

    果然,不一刻侯飞就悠悠醒转,看看红儿,又看看何嵩山,道:“吓死宝宝了。”

    何嵩山道:“你完全不懂武功的运用之道。武功讲究虚实之变,阴阳之化,攻守之易,主次之分,劳逸之辅,快慢之助,轻重之移,先后之伏,动静之理,明暗之合,里外之勾,上下之断,讲究料敌之先,讲究连环之策。力求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些应变之机,他完全不懂。他就只有蛮力。好比刚才动手,他以为抓住了我的刀背,他就安全了;我松开刀,一掌就将他击中了。”

    侯飞听得悠然神往,顺口问道:“当时换作何师傅你如果是我,会怎样做?”

    何嵩山道:“换作是我,我抓住篾刀的一刻就会将刀转为我用,横刀守在胸前,对手攻击我哪里,我就拿刀挡在敌人之前。如过对手真的是性命相搏,我会在夺刀之后,立即反攻,而不是等着敌人进攻。

    “如果我没有这些见识和手段,我会在接敌之初,就设法设法同时抓住敌人的两只手腕,我的内功深厚,出手只要讲究一个‘快’字,一个‘准’字,一个‘突’字,还有一个‘先’字。快和准容易明白,突就是出其不意。你刚才抓我的手腕,就是出其不意,但是这只适合不熟悉你武功的对手,对手一旦熟悉你的武功,知道你擅长拿腕,自然就会重点防护自己的双腕,你要擒拿,就没那么容易了。

    “‘先’字就是料敌之先。要仔细观察对手的攻势发动之初,仔细手腕会到到什么位置,预先守候在那里,只等敌人送上来。当然更高的境界是‘诱’和‘使’。‘诱’是用招式诱敌,‘使’是用招式迫使敌人把手腕露给你。

    “一旦抓住敌人双腕,只要敌人敢再攻,不管他是用脚还是用头,用肘还是用膝,甚至是用屁股,不管他用什么部位进攻,我都会抓住他双腕朝外侧一甩,一拖,他的进攻自然都失去了准头。当然,如果我的内功比对手高深得多,我就可以直接双手加大用力,对手双臂痛彻心扉的情形之下,真正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蝮蛇在手,壮士断腕’?自然是束手就擒,告败求饶。

    “即使告败求饶,我也还要防止小人之心,奸诈之意。有三种防法:其一,意防,就是松手放过对手之后,全神贯注防他反击;其二,暗防,就是松手放过对手之前,度其承受之力,抓握低腕的手加大用力,使其痛至麻痹,使其内力严重阻滞,这样在松开手之后,敌人很难突然反击;其三,明防,对于明显的狡诈和凶险之徒,可以用手将其甩开老远,也可一脚将他踹开老远,总之,让他无法近身反击就是了。”

    侯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却一语不发。

    红儿见他口里念念有词,似乎在重复师父所说的话,同时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一时仿佛着了魔一般。红儿暗自好笑,望了师父一眼,只见师父亦正看着侯飞,面上颇有嘉许之色。

    侯飞比划良久,望着何嵩山。

    何嵩山道:“你有什么想法?”

    侯飞道:“突然觉得武功之道,讲究随机应变,还蛮高深得,但大体上,其实跟孙子兵法也挺像的。道理是明白了一些,但实战起来未必管用。还得多练一练,否则对方打过来了,我还在想用什么法子应付,慢了一拍,就危险了。”

    何嵩山微微点头。

    红儿道:“不对。师父,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这道理?”

    何嵩山摇头道;“他内功底子好,就好比地主家的儿子,有钱。所以我教他一些花钱之道。你呀,还早得很呢。内功,招式,等你再练三年,或许就有点积蓄了,我再教你如何花钱吧。”

    红儿撇撇嘴,道:“就是嫌我傻呗。”

    当晚,侯飞打开手机里的孙子兵法十三篇,一面阅读,一面印证何嵩山所教的武功奥义,越想越明白,越想越兴奋,恨不得马上有人能给自己喂招就好,偏偏不得其人。

    夜已深,见小六儿一直在旁默默守着,一会儿添茶,一会儿扇风,催了几遍要她去睡也不肯。侯飞实在急于从招式上进行验证,忍不住对小六儿道:“你来打我,好不好?我……我真的好想有人打我!”

    小六儿用手捂住了嘴巴,道:“公子要我打哈欠还差不多。”

    侯飞道:“我就是‘哈欠’,欠揍的哈欠!你打我,好不好?不管你用拳打,用脚踢,用牙咬,都可以!”

    小六儿打了个哈欠道:“好。”话音才落,坐着一伸腿,一脚踢在侯飞身上。侯飞一愣,笑道:“好,这是出其不备,攻其不意。用打哈欠作掩护,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话还没说完,小六儿另一脚又踢到了他。侯飞喜道:“真是如此!你再踢!”

    小六儿嘻嘻一笑,却冷不丁一拳挥了过去。这回侯飞有所防备,把她的拳头拦截了。小六儿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开始绕着侯飞走,是不是攻出一招,打着打着,居然越打越是得心应手,虽然显得毛手毛脚,很多招式都是毫无威胁的花拳绣腿,或是临时起意,但其间也不乏奇思妙想之招,有时攻出的方位奇特而突兀,仿佛真的练过一般。

    侯飞渐渐收起嬉闹之心,开始冥思苦想破解之法。有时候小六儿打出一招得手之后,侯飞就会反反复复叫她出这招,直到想出解法为止。小六儿虽然每次出招都略有不同,却总能大同小异。就好比老师出题,题型相同,只是改变了变量或问题的重点而已。而侯飞练功,跟寻常学生的大量刷题重复练习的练法不一样,他是从宏观原理和解题思路着手,有的方法使用传统方法,但更多的确是用独特的思维模式,去进行奥数求解。

    主仆两人,一个是突然着迷于武学的神经病,一个是玩心极重、异想天开的小顽童,居然“对练”了一个通宵,直到次日东方破晓,窗户发白。侯飞见小六儿虽然强打精神,到底折腾了一宿,脸上不经意间就露出疲态,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内功”的人,小六儿一个小小少女,如何熬得下来?心下歉意,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小六儿立即也打起了哈欠。侯飞心里感动,道:“歇息吧。我把门窗关了,你就睡我这。没人敢来打扰的。大白天的,你要出去睡,别人不信你解释,定会挨骂。”小六儿点头嗯了一声,走到墙角抱腿坐下,将额头顶在了两个膝头上,就要睡觉。侯飞低声道:“傻瓜。谁要你睡这?”上前拉起小六儿,将她抱上床放下。自己也在一侧躺下,不一刻就鼾声微起。

    小六儿一声不吭,也没反抗,只是和衣而卧。听见他鼾起,翻过身来,轻轻将手放在他身上,微微地抱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甜笑。随后将手收回,转过身去,朝里侧睡了,不一刻就睡着了。

    红儿料得侯飞一定搞得很晚,会要睡懒觉,果不其然,日上三竿了,侯飞仍然门窗紧闭。红儿暗自好笑,却没打扰他。

    上午来了三趟,见侯飞没起来,也就罢了。突然听得底下的丫鬟们窃窃私语,只听一个丫鬟道:“我真不骗你们,小六儿晚上睡梦里都叫‘公子’。”

    另一个道:“那你说他们这会儿还睡在一起?”

    前一个丫鬟压低声音道:“反正昨夜我见她进了侯公子的屋里,就没见再出来。到后来,门窗都关紧了,屋里的灯亮到好晚。半夜里我醒来,还是没看见那小蹄子睡过来。我跟你们说,八成这会她还在他屋里。”

    “我的老天!这小蹄子才来多久?真的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像她这样不要脸,我可情愿一辈子不做凤凰。”

    “我也是。”

    红儿听了,发了一会怔,悄悄走开。

    一连三天,侯飞足不出户,闭门苦思武学奥秘。小六儿除端茶送饭、洗澡洗衣而外,一直守在他房里,陪他练功。一干下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小六儿只当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四天中午,侯飞突然去找何嵩山,道:“师父,你收我为徒吧!”

    何嵩山道:“你想学什么?”

    侯飞道:“师父觉得我适合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何嵩山道:“你不是想明白了吗?为什么还要跟我学?”

    侯飞道:“思而不学则殆。”

    何嵩山道:“我有一套‘蛇鼠擒拿手’,应该适合你。不过你要想学,就得拜我为师。这是规矩。”

    侯飞道:“想学!”说着跪下就拜。

    何嵩山道:“不急!待我选个日子,你再行拜师之礼吧!”

    祖师爷的神像有一大一小两幅,大神像一个是手持斧头的长须老者,小神像则一个是一个手持斧头,肩挑柴薪的中年男子。香案上摆了猪头等贡品,点了香烛,侯飞跪在祖师爷的神像之前,当着何嵩山、胡泰山、胡一豹及红儿的面,给祖师爷跪下拜了三拜。

    何嵩山双手合十上前祷告道:“樵帮第五代弟子胡泰山,意欲收……”突然转头问侯飞道:“你是哪里人?”

    侯飞一愣,摸着头道:“长沙人。”

    何嵩山道:“收长沙人氏侯飞为记名弟子,请祖师爷赏口饭吃。祖师爷要是肯赏给侯飞一口饭,请赐胜卦。”将一副木卦扔在地上,两片木卦一阴一阳,是胜卦。何嵩山道:“好了,你谢祖师爷吧。”

    侯飞又朝祖师爷像拜了三拜,又朝已经端坐在一侧的何嵩山深深鞠躬行礼,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侯飞一拜。”

    何嵩山点头嗯了一声,跟他讲了黄山派的五大门规:一禁欺师辱祖,二禁同门相残,三禁私传武功,四禁滥伤无辜,五禁违禁作乱。

    侯飞忙点头应了。

    何嵩山道:“起来吧。蛇鼠擒拿手,总共就十三招。我就在这里教你前三招,分别是顺手牵羊,逆来顺受,拔草寻蛇。”

    侯飞一听这名字就觉着好玩,不全都是成语吗?当下仔细看了何嵩山下场演示,然后与他对练交手,然后背诵武功口诀,然后听他详解如何“捏掐掰夹戳扭抓挠锁顶”十字诀。侯飞不用内力,每每被何嵩山要么掰住手指要么锁住喉咙,毫无还手之力。用其所教授的动作,姿势,对照十字诀的要义,以及那晚何嵩山所授的武功奥义,兼之过去生物课所学到的关于人体骨骼、肌肉和神经、血管、内脏器官等科学知识,多相结合,领悟得十分快,三招很快学会,只是尚欠火候,动作的力度,速度和精准度把控还有待通过反复练习进行提升。

    当天晚上,侯飞拿出手机,翻出一本人体医学的研究生讲义,对照其上面的人体结构,仔细研究所学招式中,想象两人交手之时,双方的体态、动作顺逆状态、以及接触部位的强弱对比,越发明白了所谓武功,其实就是以顺攻逆,以强制弱,以快克慢,以奇压正,总之一句话,就是身体上的创造局部优势,去攻击对手的局部弱势,比如用双指戳双眼,自然指赢;以骨骼硬度和锐度最好的关节,攻击敌之软肋,自然骨赢;顺手打,比之反手打,顺手的力度大,协调性更高,自然顺手赢;但也不可一概而论,如果反手动作训练得多了,反手打的力度和协调性又可以提升上来,又可以出其不意的取到“以奇压正”的战果。如此等等,以理论和实例相互印证,顿时一通百通,又仿佛着了魔一般,折腾了一个通宵。

    小六儿又陪了侯飞公子一个晚上,次日睡到中午才起来。侯飞劝小六儿不要陪着,道:“这回我学了招式,主要是练招式,今夜不用当我的陪练了。”

    小六儿道:“我看着公子练功也好。”侯飞只得由她,偶然看见小六儿也在用手模仿自己招式,微微一笑,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