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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两人一起回到樵帮,侯晓天径直来找胡泰山。

    胡泰山正与何嵩山、燕十三及胡一豹议事。四人都看着侯晓天,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与询问之意,燕十三只看了他一眼,就将头别了开去。

    胡泰山劈头就问:“侯四爷回信了吗?”

    侯晓天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胡泰山哦了一声,四人对视一眼,胡泰山要侯晓天坐下,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昨晚那封信,你们是怎样写的,你还记得吗?如果还记得,你方便背给我们听一下吗?我们心里没底,很想知道这件事侯四爷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大?”

    侯晓天想了一下,道:“信的大意,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以及我反复跟你们双方都讲过的道理。背下来我做不到,也没必要。你们如果不了解顺天镖局的决策过程,不了解侯四爷的习性喜恶,不了解顺天镖局现在的处境和局势,光凭一封信,是没法推测的。我只想说,信写得没有问题,而且到目前为止,包括程千里、白云飞、武子玉等等在内的镖师都相信了我,都没问题。现在侯四爷的回信,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如果答应了,那么咱们就得谋划如何与他们合作,如何救人,如何夺回银子,甚至,如何剿灭老鼠帮。如果没答应,咱们就得谋划如何在没有他们帮忙的情况下救人。我们做好两手准备,其余的事情,就教给天意了。我那师弟白云飞,已经在逼我跟随镖队一起回杭州。但我在这表个态,胡小姐没有救出来,我侯晓天绝不离开黄州一步!我这样说,这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四人对视一眼,都露出喜色。

    燕十三突然说道:“侯公子,我本来对你有点意见,但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燕十三敬你是条汉子,不再生你的气。但我有一句话,想问你一下。”

    侯晓天道:“燕副帮主,昨天也是事赶事,凑上了,大家都是为了救人,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原谅。有什么话,你问吧。”

    燕十三道:“你跟我们小姐非亲非故,来樵帮也才几天,拜何老师为师,也才几天。你为什么肯冒那么大风险,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帮我们救人?仅仅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侯晓天一拍手道:“问得好!我自己也问过我自己,截至到昨天晚上为止,如果我是要拯救镖队,同时也息事宁人,让樵帮避免伤亡,那么我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不用再写什么信去苦口婆心求总镖头答应借镖救人。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花这么大精力,值得吗?有必要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值得!有必要!为什么?不仅仅是师父说过救胡星儿是我们门派的第一大事,也不只是因为胡帮主对我有收留之恩,更主要的是,我希望双方合力救出小姐之后,顺天镖局与樵帮能够变成互帮互助的伙伴。樵帮的势力在黄州首屈一指,帮众遍布在黄州方圆几百里的大山里,这些大山里,恰恰又是走镖的必经之路和危险地段。如果能够得到樵帮的支援,顺天镖局今后在黄州走镖,不就是一马平川了吗?另一方面,樵帮如果与顺天镖局形成掎角之势,我想今后再也没有哪个帮会,敢对咱们樵帮下黑手了吧?”

    侯晓天这番分析,四人听了无不动容。

    胡泰山道:“如果这样,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胡一豹笑道:“如果能和顺天镖局结盟,我们也不用对鸿禧堂低眉顺眼了。”

    燕十三笑道:“侯公子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疙瘩是解开了。”

    胡泰山道:“刚才,我们正在商量怎样利用人质和赎金进行交换的时候,动手救人。你一来,才说到一半就断了。咱们正好一起参详一下。”

    侯晓天问道:“老鼠帮是要怎样交换人质和赎金?”

    胡泰山道:“到时候,那边会把人送到一个地方,让这边看见;然后这边把银子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他们清点了银子之后,就会放人。”

    侯晓天道:“三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点点,得上十大车吧。他们会用什么运回去?车还是船?”

    胡泰山道:“这还不知道。船慢,车也慢,骑马一下子就赶上了。但无论用什么方式,要想摆脱跟踪一下弄走,那是没办法做到的。而且他们也势必要派许多人押送才成。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侯晓天皱眉道:“我不知道老鼠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勒索银子?说到底,这与拦路劫镖又有什么两样?还不是一样得兴师动众,银子才能拿到手?”

    胡泰山道:“河南伏牛帮的少帮主被绑架,是这样交接的。先要伏牛帮将一万两银子装在三辆大车上,由三人驾车,顺着他们指定的路一直往前走,看见有一辆做了记号的车,三个车把式就要下车离开。那辆记号车上就有人会下来,上车去清点银子,如果没问题你,就给个信号,然后人质就从另外一辆车上被放回来。绑匪就直接驾车把银子拿走。”

    侯晓天道:“他们不怕有人跟踪吗?”

    胡泰山道:“不怕。你如果派很多人跟着去,对方就会发现,就有可能撕票;如果只派少许几个人跟过去,那对方就根本不怕。时间和地点都是他们定的,他们可以预先埋伏很多人手在交接的地方接应,但我们就没法做到这一点。永远只能以少敌多,非常麻烦。”

    侯晓天皱眉道:“绑匪这么狡猾?这是死局呀。怎么解?”

    胡泰山叹了口气,道:“我们商量了许久,如果这回老鼠帮还用这个法子,咱们就毫无办法,只能老老实实交钱赎人。我的打算是,如果顺天镖局答应借镖,首先要保证人回来,银子如果实在没办法弄回来,我樵帮砸锅卖铁,也要把借镖局的银子还上。如果顺天镖局不肯借镖,我就亲自去找鸿禧堂的张夫人借两万银子救急。人救回来之后,只要缓一点时日,总能筹到银子还钱。如今他们限定十天交钱,就是神仙也变不出来。咱们不是一定拿不出三万两银子,是在十天之内拿不出。这就必须找人过一下手。要么是顺天镖局,要么是鸿禧堂,别的也不能了。这就是最后的办法了。”

    五人商议了许久,侯晓天要回镖局等侯四的回信,就先撤了。胡泰山告诉他道:“我已经杀了一头猪,宰了两口羊,抬了四大坛花雕,封了二百两银子,教人一起送去镖局,算是给大伙赔礼道歉。”

    侯晓天回到镖局,果然镖局里甚是热闹。樵帮送礼的人前脚刚走,镖局众人还没来得及坐下,只听得门口锣鼓喧天,却是鸿禧堂的谢仪后脚跟着就送来了。

    相比樵帮静悄悄地送上门,鸿禧堂的送礼方式就张扬多了。前面两只南狮开道,张朋亲自带了二十多人,一路敲锣打鼓赫赫扬扬送上门:红布封了二百两银子,红绸扎花的十坛花雕,又大又肥两口猪,活蹦乱跳二十尾大鳙鱼。更难得的是,向来极少亲自出面的张夫人,还亲自手书四个大字“侠肝义胆”的一块横匾送来,足见张夫人对此事的重视。

    难得这么扬眉吐气一回,搞得侯晓天都有点不好意思。

    武子玉极力挽留众人吃杯酒再走,张朋等人事忙,再三推辞婉谢而去,只留下了一人作为代表。武子玉给两拨送礼的每人打发了一百文钱吃酒。

    待两拨人走了,镖局里顿时喜气洋洋,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问了侯晓天救人经过,无不称颂。武子玉要去外头请大师傅来掌厨,被程千里拦下了,所有镖师一齐上,支起大锅来,洗菜的洗菜,烧火的烧火,炒菜的炒菜,一伙人自己办起了宴席。更令人惊喜的是,鸿禧堂所留下的那个人,原来是鸿禧堂最好的厨子,知道镖局厨子的手艺可能一般,特意派了来给这趟宴席掌勺的。

    众人无不欢喜,叹服张夫人到底是心思细腻,想得周到。

    刚宰的猪羊鱼,上等的厨师烹制,毫无疑问,菜品足以让人闻着就流口水。唯一的遗憾是吃酒不能尽兴。这帮走南闯北、露宿风餐的江湖客,酒量都很大,一人吃个两斤不在话下。侯晓天知道清代还没有提纯和勾兑的酿酒技术,所谓烈酒的度数也不过二十度而已,现成的好酒如何忍得住不吃,于是做主将每个人的限量提高到半斤,顿时欢声如雷。

    樵帮赔的二百两银子大家都不敢动,商定了要上交镖局的;但侯晓天自己所获赏金自然归他所有。侯晓天拿出部分银子分给了在场所有的人,从镖师到下人,每人一两,见着有份,连鸿禧堂派来的厨子以及在镖局打杂的人也不例外。这一来,认人称颂侯晓天大方客气。侯晓天好想拿手机把现场录下来,终于忍住了,怕人多口杂,传出去未免惊世骇俗。唯一的遗憾是秦澜、红儿、小六儿三人不在现场,不然简直就是人生巅峰了。

    一干豪客在镖局里吆五喝六,大口吃酒,大口吃肉,新鲜热辣的菜流水介送上来,一顿早膳足足吃了个把时辰,方才酒酣菜足,尽欢散席。

    时近中午,侯四的回信仍然没有到。侯晓天不觉着急起来,问张德全鸽子送信到底可靠性如何。张德全解释道:“不用急。鸽子是没问题的。信送到之后,需要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商议决定。四爷又不是在专等着这一封信,好多事情要管。等看了信,决定了,叫人写回信,再用鸽子送回来,估计起码又得半天。哪有那么及时的?”

    侯晓天这才稍感放心,想睡个午睡,不知道是吃得太撑了还是心里有事,总睡不着,看着立在桌子上的那副匾,“侠肝义胆”四个字笔画饱满圆润,却又掩不住那股干脆苍劲的锋芒,笔势毫不拖泥带水,一股豪爽之风扑面而来,浑然不似一般闺阁女子所书,足见那张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应是个外柔内刚、杀伐决断的狠角色,偏她心思有这等细腻,连厨师都想到了要配过来,这一点,简直只有小六儿可以与之媲美了。秦澜正直执拗,红儿率真随性,却都没有小六儿温柔可爱、体贴细心。三人之中,论相貌无疑秦澜居上,论温柔反而是小六儿当仁不让。

    侯晓天想起与小六儿逛街的情形,忍不住微微一笑。

    白云飞看着侯晓天,问道:“你在笑什么?”

    侯晓天瞟了他一眼,道:“没什么。”

    白云飞道:“听说鸿禧堂的张夫人是个绝色女子。”

    侯晓天诧异道:“啊?绝色?这么高级?”

    白云飞见他听了似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微微摇头,冷冷地道:“可惜她是个小寡妇。而且是鸿禧堂的当家人。听人说,心狠手辣,比男人还狠。”

    侯晓天叹道:“那太可惜了。女人就该有女人的味道。要是太霸道了,再美也是枉然。”

    白云飞道:“你好像对女人很了解。”

    侯晓天突然看着白云飞笑问道:“你碰过女人没?”

    白云飞嗤之以鼻,不屑地道:“你说呢?”

    侯晓天道:“那你还没资格跟我谈女人。”

    张德全闻言笑道:“公子呀,这话也就咱们三个人关起门来说说作数,在外头可千万不要说出口。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可别跟我们这些下里巴人一样,谈论这些粗俗的东西。”

    侯晓天哼地一笑,道:“什么世家子弟、豪门千金?关起门来还不是一样的男盗女娼,做出来的事比一般人更不堪入目,说出来的话比一般人更加不堪入耳。我见得多了!”

    张德全笑道:“公子吃醉了,说酒话呢。”

    白云飞道:“老张,你别跟他说了。还越说越起劲了。”

    侯晓天冷笑一声,酒意涌上来,呼呼入睡。

    白云飞看着张德全道:“才下山几天?你说他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张德全笑道:“你也迟早会变的。”

    白云飞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