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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德全挥舞长枪主要保护马匹,车厢就有些顾不上了。只听得咔嚓之声,车厢已被数箭射穿,夕阳从破洞里照射进来,出现数根光柱。胡泰山双手连拍,将射入车厢的箭一一击落,扔出车外。

    何嵩山、白云飞两人下车,分别施展篾刀与铁笔功夫,护住马车往前冲。秦澜也要下车去,侯晓天拦住她,将胡星儿往她手里一塞,自己爬到了车辕上,从已经体力不支、只是强撑着的张德全手里接过如同风火轮一般旋转的长枪,双手将长枪抡得呜呜作响,密不透风,护住了马。

    张德全浑身有如虚脱,被燕十三伸手接回车厢。

    弓箭手居高临下,又训练有素,分成三拨,此起彼伏,轮番射击,威力极大。

    何嵩山稍不留神,竟然被一支箭射中右脚,从脚背穿插进去,钉在了地上!何嵩山咬牙拔出那箭,破口大骂道:“我操你祖宗!”刚将箭扔下,差点又被另一箭射中肩膀,幸得白云飞及时用铁笔将箭嗑飞。何嵩山右脚鲜血淋漓,一边挥舞篾刀随车飞跑,一边流血不止,山道上一线血迹斑斑。胡泰山见何嵩山脸色变得苍白,汗珠从头上滚滚而下,忙下车要替换何嵩山,叫道:“你上车去!我来!”

    何嵩山吼道:“滚开!你看好星儿!”

    胡泰山一咬牙正要上车,突然看见何嵩山一个趔趄,一头朝道边的山涧栽倒下去。胡泰山不由大惊,立即伸手将他拽住,抱了上车,之见何嵩山双面紧闭,低声道:“箭上有毒……”胡泰山幸好带了解毒药在身上,立即给何嵩山吃下,先护住了心脉。

    老鼠帮的人眼看马车就要冲出重围,进攻越发变本加厉,一时箭如乱风吹雨,从好几个方向集中射向这辆马车。侯晓天与白云飞两人要顾及整车人马的侧面和前后,顿时捉襟见肘,险象环生。秦澜咬了咬牙,飞身扑下,施展泰山剑法中的一招“倒行逆施”,一面挥舞长剑挡箭,一面倒退如飞,护住了马车的后方。

    白云飞的压力大减,看了秦澜的步法如行云流水,剑法森严,隐隐有泰山日出、万丈光芒的气象,忍不住喝彩道:“秦姑娘,好身手!”秦澜听得白云飞夸赞,心里一甜,信心倍增。

    随着马车飞快移动,埋伏在山上的弓箭手无法追赶射击,攻击阵位从马车前侧逐渐转移到了后侧。秦澜的长剑轻灵,挥舞起来远比白云飞的铁笔或侯晓天的长枪来得方便。只见她或拍或撩,剑出如风,宛如千手观音一般护在马车后侧,飞箭纷纷转向而飞,竟没有一支能穿透剑网,泰山剑法的威力在这生死间于一线的危险关头突然激发出来,

    胡泰山在车上见了暗自惊心,原本没将这个泰山派的女弟子真正放在眼里,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她与侯晓天、白云飞三人立下奇功。

    胡一豹自幼立志考武举,马上功夫极是了得,驾车技术也是一流。在秦澜等三人护航之下,他驾驶马车在狭窄的山道上冒着箭雨一路狂奔,马车有时颠起尺多来高,有时轮子几乎要脱轴飞走,虽然状况频发,却有惊无险。只因这辆马车原本就打造得十分坚固,那匹拉车的马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驱。胡泰山坚持要带上这辆经过改造的马车,就是准备用它来突围的,倒是真派上了用场。

    马车距离那伙弓箭手的阵位越来越远,但一直冲出半里有余,那些箭才渐渐射不到了。

    众人吁了一口气,燕十三与胡泰山让出来,让秦澜与白云飞上车歇息。又驰出七八里之后,马车拐上了一条大道,朝着进城的方向疾驰,八人总算逃出生天。胡泰山早已解开胡星儿身上绑的绳子,胡星儿连日来担惊受怕,刚才受了这一番惊吓,身心俱疲,一旦获救,精神一旦放松,倚在胡泰山身上就睡着了。

    何嵩山的右脚却肿起好大,肤色发黑,显然中毒不浅。

    胡泰山略懂医术,扯下自己腰带替何嵩山绑住小腿,防止毒气攻心。

    众人都已经十分疲倦,盘膝而坐,或靠在车厢上,或相互背靠背,调匀内息,闭目眼神,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胡星儿突然睁开眼问道:“给我倒水,口好干。”

    车上原本摆设的茶几、水壶、茶杯等物因挤占空间,早已被众人沿途扔掉,幸得还有一袋水留在车里。胡泰山拧开水袋的塞子,道:“只有这个了,将就喝两口吧。”胡星儿微微皱眉,也知在外条件所限,不能讲究太多,只得喝了几小口。秦澜见他如此凶悍粗犷的一条汉子,此时小心翼翼喂女儿喝水,目光里却充满怜爱,动作里充满温柔。秦澜自幼就是孤儿,从来不曾有过父母之爱,不由暗自羡慕,暗叹:我要是也能得父亲如此喂一口水该多好!眼睛一湿,忙将头别了开去。

    侯晓天道:“今天还多亏了秦姑娘。没想到你箭法这么好!”

    白云飞亦赞不吝赞美之词,道:“真是精妙绝伦!我今天算是大开了眼界!泰山派能够成为天下四大门派之首,真是实至名归!”

    胡泰山道:“是啊!连我都没想到秦姑娘小小年纪,剑术造诣会如此之深!这套剑法的气象非凡,秦姑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德全道:“我们都是用蛮力,全靠使劲抡起来,反正就是泼水不进,自然挡住了飞箭。她是看到了箭再出剑,又不能削断飞箭,全靠剑身挑转箭头,或平拍箭杆,借力打力,那个巧,那个快,当真不简单。我老张佩服!”

    燕十三本来一直脸色阴郁低头不语,见众人都夸,也道:“看来秦姑娘是得了夏掌门的真传了。”

    秦澜得众人夸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笑道:“当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今天我真是豁出去了。”

    众人都笑了。胡泰山微笑道:“这回多亏了各位鼎立相助,总算救回了星儿。”

    张德全惋惜地道:“只可惜了那三万两银子。”

    胡泰山微微一笑,道:“没有三万两,只有四千两。”

    众人闻言都诧异地看着胡泰山,只有侯晓天将头扭了开去。胡泰山道:“我们把银子掉了包。每口箱子都只有顶上一层是银子,底下全是砖头。”

    此言一出,众人都为之变色。连胡一豹在前头听见了都忍不住喜道:“真的?”

    燕十三喜道:“掉包了?太好了!帮主是怎么做到的?”

    胡泰山一笑,道:“我预先准别了另外十两车,上面装着假银子。马车从银库开到大门口,中间我们就把装银子的车换成了装砖头的车。你们几个是在院子里接手驾车的,所以你们不知情。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任何一个人,就是怕你们露出马脚来。现在,终于可以说了,哈哈!”

    燕十三的表情十分复杂,笑道:“帮主瞒得我们好苦!”

    胡泰山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之色,道:“这次行动,咱们大功告成。辛苦了各位,胡某不会忘记。等各位回去好生休息一回,我再为大家摆一场庆功大宴!”

    燕十三笑道:“都是帮主运筹帷幄之功。”

    胡泰山笑道:“放心,从头到尾,我都参与了,各位的表现,我心里自有一本帐。”

    侯晓天见秦澜衣服汗湿了,问道:“秦澜,你要不要喝点水?”

    秦澜嗯了一声,道:“要。”

    胡泰山待要将水袋递给秦澜,胡星儿恼道:“我喝过的水,怎么又给她喝?”

    胡泰山笑道:“车上就这点水了。”

    秦澜忙道:“没事,我不介意。”刚要接水,胡星儿怒道:“你不介意我介意!我用过的东西怎么还能给别人用?”

    见众人目光中含着诧异与愠怒,胡星儿又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她喝了,待会我还怎么喝?”

    侯晓天道:“大家都渴了。不光秦小姐要喝,我们也要喝!就一袋水,你说怎么办?”

    胡星儿皱眉道:“你们要喝自己找去,关我什么事?”

    秦澜怔了一会,道:“算了,我不喝了。”

    侯晓天伸手过去对胡泰山道:“胡师伯,我口干了。我要喝!”

    胡泰山对胡星儿道:“星儿,你再喝几口,再让大家都喝点,好不好?”胡星儿闻言将水袋抢了过去,突然狠狠一把摔出车外。

    侯晓天瞪了胡星儿一眼,探身看去,水袋已经摔破,在地上汩汩地冒水。

    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安静。

    侯晓天看着胡星儿,胸膛起伏,怒火中烧,强行忍住没发作。

    胡泰山嗔胡星儿道:“胡闹,怎么能这样?大家可都是拼了命才把你救出来的。一口水而已,至于生这么大气吗?快向侯大哥赔个不是。”

    侯晓天听胡泰山虽有责怪女儿之意,口气却十分平淡柔和,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不由暗自摇头,淡淡地道:“算了。我不会跟她计较的。”见秦澜将脸别在一边,亦有不忿之意,用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安慰。

    胡星儿将侯晓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恼道:“你还要跟我计较?我还没跟你计较呢!刚才是谁让你冒冒失失把我抱出那车的?要是毒蛇武功咬了我怎么办?你凭什么不听我的话,要自作主张?你凭什么拿我的性命冒险?你问过我了吗?我答应了吗?你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我不晓得老胡给了你多少好处,竟然令你铤而走险!你别想我会感激你。我讨厌你!”胡星儿神情激动,一张苍白的脸胀得通红。

    胡泰山忙朝侯晓天使了个眼色,拦住胡星儿柔声劝解道:“好孩子,侯大哥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你别怪他,要怪就怪爹好了!”

    侯晓天与秦澜、白云飞对视了一眼。张德全坐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胡星儿与胡泰山。

    燕十三欲言又止,低头一声不吭。

    何嵩山忍不住睁开眼睛道:“吵什么?老胡,这是你做的好事!”

    胡泰山轻叹了口气,去拉胡星儿的手,柔声道:“你累了,歇会吧。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胡星儿回想起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泪水簌簌而下,抱起手臂将头埋进臂弯里,渐渐哭出声来。

    秦澜心下恻然,轻叹了一声,也就不再生她的气了。

    胡泰山想问女儿一些话,但当着众人又不好问,只得恨恨地道:“今天便宜了这帮混蛋!他妈的,竟然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改天遇到了,老子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