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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侯晓天回到樵帮住处,进屋就将上衣一脱扔了,拿过一把蒲扇飞快扇着风,一面举起茶壶就朝嘴里灌,咕嘟咕嘟连喝好几口。

    小六儿从隔壁过来,见他满身酒气,脸上泛红,笑道:“公子爷怎么还去外头吃酒了?这屋里是没得酒吃吗?”拾起那汗得半湿的衣衫正要拿去洗,从其手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来,咦了一声,隔了一会,走到侯晓天跟前,左右手各抖着一叠纸,笑道:“公子,这是从哪里来这么多银票?莫非老爷这么快就给了你奖赏?”

    侯晓天接过一看,居然是五张什么隆福钱庄的银票,整整二千两!侯晓天吓了一跳,道:“晕,这个张四爷,要不要这么大方?”

    小六儿道:“你遇见了张大善人?银票是他给你的?”

    侯晓天点点头,道:“我还以为只是一锭银子,谁知还有这么多银票!早知道就不要了。你这又是什么?”从小六儿手里接过外两张小纸条,道:“咦!这是什么?”

    两张小纸条,写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行字,一个写的是“怜香,庚辰年腊月二十八日酉时”,另一个写着“惜玉,庚辰年腊月二十八日酉时”。侯晓天一看懵圈了,道:“这是什么?”

    小六儿也没见过,摇头道:“我不知道。待会秦姐姐她们练功回来,我去问问她们。”

    侯晓天突然想起一事,啊呀一声,叫:“这不会是什么生辰八字吧?”

    小六儿忙道:“对啊!怜香、惜玉可不是两个人名?名字这么怪,该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吧?这个条儿怎么给你呢?是什么意思?”

    侯晓天忙将两张纸条连同银票让小六儿收起来,叫她不许告诉别人,尤其是秦澜与红儿。

    “为什么?”

    侯晓天瞪着小六儿道:“别问那么多,我说了,你照做就是。你可是我的心腹丫鬟,有些秘密,只有你知我知就行了,连老天老地都不许告诉,明白了吗?”

    小六儿点头道:“知道了。”

    侯晓天将所购买的文房四宝交给小六儿,拿出手机,打开百科文库离线版APP,将田氏所缺的几回红楼梦的繁体字版本依次调出来,使用自动语音朗读功能,教会了小六儿使用,道:“语速快慢是这里调节。你得空就抄写一下。听着写就好了。屏幕看久了看坏眼睛。实在不会写的字再看一眼。你抄这两回。白骨精抄这两回。红孩儿的字写得快,让她抄这两回字多一点的。抄完之后,我每人发你们二十两银子。”

    小六儿喜道:“又涨价了?侯老板真客气!”

    侯晓天笑着捏一下小六儿的脸,笑道:“这张嘴,真逗人喜欢。”

    小六儿得意的摇了摇身子,屁颠屁颠地铺开文房四宝,开始听写抄书。一文多钱一个的字,小六儿抄了十几页之后,越抄越有成就感,竟然歇不下来。揉了揉生疼的手腕,笑道:“公子爷,帮我倒口水吃,一小杯就好了,好不好?”

    侯晓天见她鼻尖上全是细汗,心里感动,想着她这是为自己打工赚钱,作为老板,替自己的员工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也是应有之义,自然遵命。

    不料小六儿喊顺了口,一会儿叫侯晓天磨墨,一会儿叫他端茶递水,一会儿叫他打扇子,一会儿叫他帮着吹干墨迹。先倒还有点不好意思,陪着小心笑着叫他;渐次就习以为常起来,直接呼来喝去。

    侯晓天叫苦连天,道:“我这是请花钱你做事呢,你倒使唤我起来了。”

    小六儿道:“别叫!待会我分一点钱给你就是了。”

    等秦澜与红儿练功回来,小六儿已经写好了三十多页。见小六儿满头大汗,手忙脚乱,手上、脸上、额头上,全是黑的,秦澜与红儿不禁笑得前仰后翻,笑道:“这是在写字呢,还是烧炭呢?”

    这时白云飞和张德全过来了,侯晓天忙迎过去,将二人推出门,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吵死了。咱们去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三人来到一个凉亭里,侯晓天与张德全坐下了,白云飞却双手抱胸站着,对侯晓天道:“师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家?”

    侯晓天道:“啊?”

    白云飞没好气地道:“啊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胡小姐一救出,咱们就回家。昨天胡小姐已经救出,师哥你也可以向胡帮主交差了。昨晚上,我们已经把消息让小武哥告诉四爷,四爷回信就三个字:‘好。回来。’你不是不知道,四爷说话写信,字越少,就表示越严厉。”

    侯晓天笑道:“急什么。坐下说话。”

    白云飞只得坐下。

    侯晓天拍着白云飞的肩头,低声道:“咱们救了胡小姐出来,胡帮主不是说过要论功行赏的吗?现在庆功宴都没吃,就这么拍屁股走人,会不会太没礼貌了?再怎么样,也得等庆功宴之后再说吧。你们俩可都是立了大功的,胡帮主有重赏呢。难道赏钱就不要了?对不对?你没听四爷说‘好’了吗?这就表示,咱们做对了呀!”

    张德全笑着低声道:“不晓得会有多少?少爷,你消息灵通,透露点呗。”

    侯晓天正要说话,白云飞皱眉打断他俩道:“还参加什么庆功宴啰?他们说了什么时候举行没有?师哥,你给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动身?”说着给张德全使了个眼色。

    张德全附和道:“是呀,少爷。咱们的确在这耽搁得有点久了。老肖他们几个也问了我好几回了。他女儿下个月出嫁,他还急着回去办嫁妆呢。”

    侯晓天皱眉道:“老肖?”

    白云飞撇了撇嘴,道:“老张他们八个人来接咱,当中就有一个老肖,你这么快就忘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侯晓天道:“他们几个,怎么没叫他们那天跟着那个谁,跟着程千里他们的镖队一起回去呢?”

    张德全道:“可咱们十个本是一起的,从青城山一路来的,没道理做两拨回去呀。”

    侯晓天挠着头,心里有点郁闷了。他在黄州过得挺得意的,根本不想回什么杭州,问题是白云飞与张德全,还有七个同伴,一共九个累赘,像尾巴一样拖着,甩都甩不掉,该想个什么法子呢?

    “我答应过秦姑娘,要帮她找。。”

    白云飞直接打断他道:“师哥,我不管是泰山派还是什么派,也不管什么人。依着师哥这好管闲事的性子,今天答应这个,明天答应哪个,今天这事要管,明天那事要做!哪有事情忙完的时候?难道师哥真打算在这黄州安家不成?”

    侯晓天笑道:“不好吗?”

    白云飞怒道:“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侯晓天瞪着白云飞道:“你这么着急要回杭州,是有一个人美人在那盼着你呢,还是有一座金山银山在等着你?”

    白云飞恼道:“说这些做什么?师哥,你到底是不是根本不想回家?”

    侯晓天拍桌而起,斩钉切铁地道:“是!”

    此言一出,白张二人面面相觑,顿时变了脸色。

    张德全忙陪笑道:“少爷这是说气话呢,不可当真。云飞,我看今天就别说这事了。就依少爷的,等庆功宴之后再说。”一面朝白云飞使眼色,两人一起站起身来,辞别侯晓天,仍旧回分局去了。

    侯晓天待二人走远,跺脚攥拳,咬牙切齿地道:“回家回家!真是烦死人了!白云飞白长了一副好身材,一张好脸!实际就是一个犟驴子,一脑壳的浆糊!”

    秦澜远远地看见了,走过来问道:“你们吵架了?”

    侯晓天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去杭州,他们非得逼我。烦死了!”

    秦澜道:“你怎么那么不想回家呢?”

    侯晓天道:“那是什么家?那又不是我的家?。。一下跟你也说不明白。”

    秦澜道:“你义父他们待你不好?”

    侯晓天反问道:“你没看见?我费了那么大功夫,让胡帮主放过了镖队,我就让他们把镖银借给樵帮用一下,他们都不肯,直接把我的完美计划拍死了。早知道,就不该承认我是什么鸟‘侯晓天’了。”

    秦澜笑道:“你不承认就不是了?”又道:“可后面这个‘掉包计’比你那个‘借镖救人计’更好呀。何况他们还是留下来帮你完成了救人的任务,我觉得他们对你挺好的呀。”

    侯晓天道:“哎呀,我得找到那个山洞,那个山洞就在黄州,百分之百就在黄州。我去了杭州,还怎么弄?”

    秦澜道:“找到山洞之后,你就回杭州?”

    侯晓天叹了口气,看着秦澜道:“怎么你也来逼我?”

    秦澜一笑道:“我怎么逼你了?你是男子,你得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总不能一直在这寄人篱下吧?”

    侯晓天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也不一定非要去杭州。我不喜欢被人安排。”

    秦澜道:“我帮你出个主意。你如果实在想留在黄州,不如给你义父写封信,就说想留在黄州打理顺天分局,看你义父怎么说。”

    侯晓天眼睛一亮,看着秦澜,喜道:“是啊!左右是帮他做事,我把黄州分局发扬光大,不就结了?如果他连这个都不肯答应,我就只有跟他摊牌了。”

    这时一名下人找了过来传话胡泰山找他,侯晓天就跟了到前头来。原来胡泰山派人去鸿禧堂商议归还银子的事宜,回来的人说,鸿禧堂的人不同意提前归还,理由契书上写明了三个月后归还,没有写可以提前归还,而且鸿禧堂是依照这个日期作出的资金安排,如果提前或是延后归还,都需要对原有安排进行重大调整,牵涉很广,如果非要提前还银子,得经过张夫人亲自拍板才行。

    侯晓天道:“他们说的或许也是实话。两万银子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提前归还,或者还得涉及补偿损失的问题。”

    胡泰山道:“这么多现银放在家,不好。必须得想个法子,要么把银子还给他们,要么就把银子放出去。”

    燕十三道:“要不,咱们干脆开个钱庄?都说钱庄好赚钱,咱们正好有这么多闲银子在,何不利用起来,又可挣钱,又不用担心贼惦记。”

    胡泰山道:“咱们又没人懂,怎么开钱庄?要是赔了怎么办?”

    燕十三道:“我们可以请人来管啊,顺便自己跟着学,一来二去,不就懂了?”

    胡泰山摇头道:“城里已经有几个钱庄了,人家都是大钱庄,各省各地都有分号的。咱们不熟业务,怎么争得过人家?先不想这么多,下午我亲自去一趟鸿禧堂,还是争取提前还钱为妥。”吩咐一名长随去鸿禧堂接洽看张夫人下午是否有空见面,如果答应见面,就要侯晓天一同前去。

    侯晓天见暂时没什么事,就骑马出了门,来到顺天镖局门口,这时三名骑客正好经过,突然勒住了马头,朝门头上的镖局牌子张望,其中一人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了!”

    侯晓天听他一口流利的BJ腔,不觉多看了一眼,见搭讪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一身绸缎长袍,白白净净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看就是颇有身份之人。他身边两人,一个皮肤焦黑,十分壮实;一个身形单瘦,表情冷漠。两人腰上都悬挂了一把防身的朴刀,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公子哥儿的长随。

    侯晓天愣了一下,依稀觉得眼熟,突然记起,这三人可不是那天在鸿禧堂墙外茶馆里所遇见的那三个茶客?

    侯晓天道:“你是叫我?”

    那青年公子一见侯晓天的脸,也楞了一下,道:“是你?”

    侯晓天轻哼一声,掉过头来正要进门,他是不打算理睬三人了。

    那青年公子却道:“打扰了。不好意思,上次多有冒犯。我们是外地的生意人,想来本地看看有没有好做的生意,有点东西要寄存一下,不知道这个镖局能不能寄存东西?”

    侯晓天见他三人的马背上各驼了鼓囊囊一长袋东西,忙道:“寄存啊!不晓得你要存多久?”

    青年公子道:“我们打算先寄存十天,十天之后,再看情况而定。”

    侯晓天并不知道镖局是否有“物品寄存”这项业务,但他来这,就是想要熟悉这个分局的运作,设法说服侯四让他接管这个分局的,好巧不巧,刚到这就有生意上门,那还客气什么,先接了业务再说,当下道:“好啊。兄台贵姓?三位请跟我来。”

    “免贵,姓林。”

    “哦,林老板,幸会。”

    侯晓天下了马,门口已经有人出来,侯晓天问道:“小武哥呢?叫他来见我。”又吩咐道:“把这三位爷的坐骑牵去喂点水和草料。”

    林老板的两名长随忙将马背上的三个长袋子搬下来,扛在肩上。

    侯晓天将林老板一行三人领了进去,径直来到堂屋里坐下。

    听说三少爷带了客人来了,早有下人奉茶上来。

    不一刻武子玉、张德全、白云飞全都来了。侯晓天道:“这位是林老板,外地来做生意的。他有一批贵重的东西想要在咱们镖局寄存十天。这可是送上门来的生意,咱们无论如何得把它接下来。你们说收多少钱合适?”

    武子玉愣了一下,道:“寄存在这?”

    侯晓天看了武子玉一眼,道:“咱们开镖局,要打开大门,广交朋友,只有这样,生意才会越做越大。替人家押运货物,护送人员,看门护院,贴身保镖,这些都是生意,都可以做的。不要墨守成规,只押运货物,或者是怎样。当着这三个外地朋友的面,我也可以直说,咱们分局,我这些天冷眼旁观,发现这生意就一直不温不火,是什么原因打不开局面?你自己想过没有?是我们初来乍到吗?是我们实力不够吗?是竞争太大吗?都不是。镖局在黄州,独此一家,这么好的独行市,为什么做不起来?我看,还是有些人的脑筋没开动起来,没有想方设法去扩大生意,开辟门路。你说是不是?”

    武子玉脸上顿时红了,低头道:“三少爷说的是。”

    侯晓天道:“我也不是责怪你。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要靠别人提醒。你听我的,咱们从今儿开始,就要转变思路了,不能仅仅安于做一个镖队往来的落脚点了。既然以前你们没有做物品寄存这个业务,从今天开始,就做它。”

    因问:“林老板,请问你们这三袋子货物,价值多少钱?我们得根据货物贵贱和寄存的时间长短来确定寄存费。”

    林老板与两名长随对视了一眼,那个瘦高个的长随瞥了侯晓天一眼,语气傲慢地道:“看来你们这小地方,还没人做寄存这一块的生意。我就明白把规矩告诉你们,我们这货物,不管是黄金珠宝,还是砖头石块,你们不许打听,也不许私自翻看,否则的话,我们是要找你们麻烦的。货物价值,算他一千两银子。丢了,由你们照价赔给我们。寄存费嘛,按外地规矩是五钱银子一天,十天五两。我们到期来取,勘验无误,交银拿货就走。如果发现你们私自拆封,翻动了东西,对不起,寄存费就不给了,你们还得倒赔我们十两银子。这是规矩。你们商量好了,同意我就寄存在这,不同意我们马上就走。近的杭州,远的京城,规矩都是这样,你们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看我有没有诓你们。”

    侯晓天一听,这人十分熟悉门道,看来也是老江湖了,当即一拍手道:“行。既然你熟悉这行当,这笔生意我们接了。”

    张德全忙道:“少爷,只一点,他们寄存的这些货物不能是贼赃,不能有纠纷的。要不然的话,咱们这笔生意宁可不做,也没必要惹得一身骚。”

    黑脸长随听了喝道:“胡说八道!怎么会是贼赃?”

    林老板道:“这个你们大可放心。”

    武子玉道:“咱们镖局跟知府衙门离得近,要是贼赃,扭送官府倒也方便。”

    林老板道:“听几位的意思,倒像我们不是来寄存东西的,倒像是来害各位的。既然胆子这么小,前怕狼后怕虎,又何必答应呢?得了,我们不寄存了,免得惹你们嫌疑。”起身欲走。两名长随亦跟着起身。

    侯晓天忙拦住笑道:“不至于!不至于!生意嘛,就得讲规矩。这都是例行询问,大家都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遇事扯皮。”

    武子玉见侯晓天对这事这么热心,只得会同张德全商量了一下,当着三个客人的面将三个袋子贴了封条,写了一张寄存票交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