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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烟雨下,听风过(4)

    还是那般熟悉的夜晚,可病房里的情景却是那么的陌生,护士换了几轮,但还是熟悉的面孔,主治医生下班前来过一次,没穿白大褂,一身正装,五六十岁的老男人看上去貌似年轻了不少。

    他没有停留多久,仅仅这番短暂的交流甚至引发出了一段争吵。没错,我们的执意转院引起了他的不满。

    “我是没给老唐看好嘛?”

    “不是说这个意思,我们只是想给老父亲一个更好的治疗环境!”老舅话语婉转着,好似给那医生留着些薄面。

    我们并不想撕破脸皮去争论这件事,他说的是没错,确实是他将外公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这之后的那些奇葩操作又作何解释,用药不到位,想法设法的给第三方省钱,发现问题不及时,每每都是等到病人看上去快不行的时候才会采取行动,笑死,你有那个耐心跟良心去等待死神一步步降临,可病人家属呢?

    我们只是想把他看好,就这么简单而已。

    我至今还记得家里人那时的期盼,我们不求能领回去一个正常的人,我们只希望能将他活着带回去,能说能笑,哪怕最后是个傻子,至少家里还有个相互陪伴的她。

    老舅周五赶早去的苏州,我本想着能一块去的,但老舅照应了我们要守在外公身边。

    不知怎么搞的,今天的这间病房格外的冷清,墙面是冷的,窗外是冷的,就连空气都是冷的,护士依旧是那几位熟悉面孔,可怎么都找不出当初那种熟悉的感觉。

    等待永远都是最难熬的,我等待过很多结果,但都不及这次的沉重,久违的一次,让我感觉的这两座城之间的距离,远,太远了,远的近似遥不可及。

    我们看着时间,眼里看着外公,手里握着电话,病床上的他沉睡着,狼狈模样真就像穿越到一个月之前那样,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我们把所有的所有,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老舅。

    其实转院也有一定的风险,我们很怕,也考虑过最坏的情况,所以前天晚上老舅就跟我们再次确认了转院的决心,我们都没人反对,如果说,如果外公长眠在了转院的路上,如果……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喜欢医院,其实没人会喜欢这个地方,或许我对医院真正的讨厌就是源自此刻。

    跟《一一零一》里的情节好像,老舅败北的情节又一次呈现在字里行间,我没能陪他一块去苏州,关于他此行的细节我只能敲击的模糊。

    老舅确实到了那家医院,拿着外公的病例跟报告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可一直都最后都没有等到个结果,明明联系好了的,就连专家一面都没有看到。

    官官相互?我能想到的好像也只有这个词了。

    苏州那边沟通好了,姜堰这边不同意转院;姜堰这边同意转院了,苏州那边又闭门不见了。

    我们给苏州那边打着电话,换着号码,可当电话那头听到我们是姜堰这边的病患,立刻就选择了挂断,或以新冠疫情做挡箭牌,来我们这边可以,来了得做核酸检测,隔离观察半个月。

    心里明白,这是在逼我们,说到底就是想把我们拘禁在这里,把外公的命捆绑在这里。我们等不起,一点都等不及。

    老舅寄希望于苏州,但又不是全部,姜堰是个小地方,说到底只是个区,姜堰人民医院也就是挂了个“三级乙等”,上海没时间、苏州去不了,我们被逼到了绝处,怎么都不想看着外公这么恶化、医生那么心安理得下去,最后我们决定了,就在这天下午,外公转院去了TZ市第一人民医院。

    我们收拾了很多东西,都是些日常用品,说起来,还有那么点不舍,病房在八楼,我们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了好多遍,病友关心着,护士们看着,我没有见到外公的主治医生,或许是他今天不上班吧。

    老妈后来回忆陪着外公乘坐救护车的场景时,朴素的话语里,我能感受到的是车速跟她的心跳那般,那是她第一次闯红灯,用她的话来讲,这辈子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说着说着,老妈转过头,默言了许久。

    我是第二天去的医院,走的东风快速路,途径百饰得。

    很多事还是会浮现脑海,算不上刻意,因为就是那么得猝不及防,我已经很久没有经过这里,902公交车的这条路线,也好久没有坐过那辆承载回忆的公交。

    我撇了一眼,淡定的不完全真,毕竟清楚着自己的感性有多沉。

    医院就在百饰得西边,隔着永定东风,刚建没几年。跟姜堰那边一样,进出医院都需要陪护证,戴口罩、测体温,疫情管控真的很严格。

    外公来了之后便被安排进了重症病房,经过检查,除了脑积水严重外,肺部还有积水,这是氧饱和度偏低的最主要因素,还有身体也跟着出现了很多并发症,肾衰竭、炎症……问题真的很多。

    我们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剧,至少在这里,医生是主动去解决问题的,而这些泰州查出来的病症,姜堰那边并没有给我们个明确,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做相关的任何检查。

    外公在泰州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我并不是天天都在医院,重症病房的探视时间只有下午半个小时,不能带手机,每个病人只准一个家属进去。

    老舅没有进去过,每次都是老妈,毕竟是女人,做事要比男人来的细心,老妈每次进去都要给外公打理身体,虽然说重症病房也有护工帮着打理,可用老妈的原话讲,打理的那算什么东西,估计也只是家属探视的时候稍微打理一下吧。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不知道怎么去评论那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其实我也看到过,护工没尽心尽责的例子屡见不鲜,甚至有目睹护工虐待病人的情节,我知道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可事实就是这样,只是病区不同,病人脑袋糊涂清晰罢了。

    在姜堰的时候,老舅也请过两个护工,可没一个是挺过一星期的,态度不认真的,工作不负责的,病人没见着能照顾的好反倒会坐地起价的,这样的人太多太多。医院,曾经我眼中救死扶伤的地方也渐渐褪去了天使的光环变得那般的污垢不堪。

    四月天,黄昏暗沉,窗外多了些凝重,等待,留给我们的好像一直都是这个,只是换了处地点,换了道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