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当那天真的来临 » 杀牛

杀牛

    苏北眼中满是疲倦,握紧的拳头,种种细节,无不表明,他竭力的使自己克制。他穿梭在林间,泉水叮咚,溪流潺潺。女孩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跟在后面。

    苏北十岁,许雨柔八岁。

    他直视前方的路:“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找你了。以后你再跑出去玩,我不会再管你。”

    后面的女孩,仿佛刚从泥坑里被打捞起,浑身脏兮兮的,绫罗绸缎系成的蝴蝶结杂乱着散开,看上去好不狼狈,可是她仍然高高的扬起头,好像没有意识错误。

    “那样最好,我才不要你来管我。我想去哪里你管不到我。”

    “你以为我想管你。”

    “难道不是吗?”

    “今天,我为了找你,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早上是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可是呢?你不听,结果怎么样,等我找到你,看见你掉进泥坑里差点被淹死。”

    苏北有些不快地说道:“你说我要不要管你。”

    许雨柔沉默下来。

    苏北继续问道:“你干什么去了。”

    “捉泥鳅。”

    “捉泥鳅,为了捉泥鳅,你连命都不要了。”

    女孩也许是明白错误,两只小手揉来揉去。

    “你要泥鳅干什么。”

    “好玩。”

    “那你可以跟我说呀!我可以帮你抓。”

    “小北哥哥。我找不到你,我怎么跟你说。”

    “哪有!”苏北否认道。

    “我每次去找你,你总是不在家。敲门,你也不理我。你明明就躲在门的后面。”

    苏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忖片刻。

    “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我讨厌你。”

    女孩茫然失措:“为什么。”

    苏北回答道:“你太自私。”

    “你从来不考虑别人感受。只顾自己,只顾自己是玩痛快了。”

    “嗯,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甜腻腻的回答,同时带有讨好式的微笑。

    “有什么理由说不是故意,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以为那样可以展现你的勇敢吗?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我没有!”许雨柔辩解道。

    “没有,你还记得吗。就在不久前,你爬树去掏鸟蛋。如果我没有在下面,如果我没反应过来,那么后果将会是怎样,你能承担的起吗?你难道想当一个残疾人吗?”

    “还有一次,你从那么高的滑梯上面站着滑下来。我在下面怎么劝都拦不住,吓得我心惊胆战,你以为你是小鸟会飞吗?果然意外发生,你下巴也脱臼。我哭抱着你去医院,我还让爷爷一顿骂。”

    “你真的担心我吗?”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就不能淑女一点,温柔一点,安静一点。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

    女孩紧紧咬着下嘴唇,都快咬出血来:“小北哥哥,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我保护不了你一辈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苏北冷冷说道。

    “我想让你保护我一辈子。”

    说着女孩紧紧的拥抱住他,小小的脑袋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像夏日到来不可阻挡的炙热。苏北连忙护住自己的衣服,可是已经来不及已经被蹭脏。

    连绵不绝的火烧云,一个瑰丽无比的秋日傍晚。

    ……

    浴室里,苏北拿起花洒把全身冲洗干净,撇了眼被玷污的肮脏衣物,自从奶娘走后,再也没有帮他洗衣服,他衣服自己洗,可是从来没有洗的这么勤过。

    许雨柔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安逸生活。他平静的生活被卷入泥潭里,满地鸡毛。按道理来说哥哥应该迁就妹妹,照顾好妹妹。但是他与许雨柔之间并没有所谓真正的血脉亲情,所以她凭什么活的那么安逸,而他就要对她百般忍受。

    从现在开始,他不想让这个疯丫头一直缠着自己,他必须为自己谋取条出路,他盯上一头牛,而那头牛也是他昔日仇敌。

    一个秋日的夜晚,苏北发现许雨柔被一群小孩团团围住,而小女孩的旁边牵着一头毛皮发亮的小牛犊。她无比兴奋地向邻村小伙伴介绍,眸光流转“她叫小花她可聪明了。”期间苏北看见,一个长相普通小男孩离她很近,心中莫名的不舒服,仿佛属于自己的珍贵东西被人玷污。苏北挤进去,没好气的打量着这头牛。许雨柔看见苏北的到来显得十分高兴,亲昵的牵着她的小牛缓缓靠近,如果苏北知道牛看见红色会发狂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离那头蠢牛那样近。因为那天他就穿着一件大红的外套。

    那头牛像发疯一样,用牛角死死把他顶住,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却造此横祸。他大惊失措连忙飞快的奔跑,牛跑更快,他被迫反身抓住牛角,但是他的尊严却被这头蠢牛掀翻在地,再也捡不起来,邻村小孩放肆般的大声的嘲笑,深深刺痛他敏感内心。许雨柔捂住嘴,死死的拽住牵牛绳,“小花乖,不要撞人,那是不对的。”小花也通人性,听从主人的话安静下来。

    他狼狈地提起裤子,手足无措的想要找寻出口远远逃开,茫然的发现所有的路都被嘲笑堵死。他丢了颜面再也无法在许雨柔面前抬起头,他甚至开始怀疑是她暗中动了手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

    ……

    那头牛叫做小花,是许雨柔从牛场里抱来的。他爷爷看着孙女喜欢就大方的让孙女去养。许雨柔对这头牛很看重,带小牛去吃草一定要是最鲜美多汁的河边草。

    小小的女孩趴在小牛硬朗的背上,在金灿灿的稻穗中,小牛慢慢的走,在夕阳的余晖中构成一副充满艺术感的油画。

    说真的,他羡慕许雨柔,她拥有着太多东西,幸福家庭,美好童年,住在富丽堂皇的别墅,平时的穿着打扮,更像是精致的洋娃娃如果她不闹腾的话。

    他什么都没有,衣厨满是打满补丁的衣服。三餐都极其质朴,白粥,米饭,面条,饽饽。长年吃不到荤腥。爷爷也整日忙于公务只有极少的时间陪他。唯一疼爱他的奶娘也患癌症去世了。

    他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有的或多或少都粘爷爷的光。爷爷也常说他是内秀于心有静气,是个能成事的材料。苏北很喜欢挂在书房中央的字画,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他几乎每天去书房练书法时都能看见。可是与爷爷的评价不同的是,他其实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但是他能够克制住。

    他也并不太喜欢和同龄人四处撒野,到处鬼混。要不是弹玻璃球要不是和一群孩子疯跑,聊起天来不是奥特曼就是喜羊羊,总觉得太幼稚真没意思,有时候他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所以他其实并不擅长言辞,甚至可以说有些内向。

    有空闲时,他把爷爷珍藏的精装的四大名著都看一遍,一遍看够不过瘾,三遍四遍的看。他最喜欢是人物,无疑是孙悟空。齐天大圣孙悟空,手持金箍棒,一踏碎南天门,一双火眼金睛辨妖魔。苏北读到忘我之处,赞叹这也太酷了。读三国时,他几乎通读好几遍,开始他敬佩的英雄是刘备,敬仰仁德之主,后来,他慢慢觉得曹操真乃是一代枭雄,心狠手辣真性情。可惜最后结局他不满意。刘备没赢曹操也没赢,三家归晋。老乌龟成了最大的赢家,司马懿何德何能。

    从此以后,他和一群小孩围在一起,他充当说书人,讲述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小朋友们纷纷鼓掌叫好,表示再来一段,怎么也听不够。许雨柔也爱听他讲故事,托着下巴,眸光溢彩。

    女孩子嘛,大多不喜欢打打杀杀。她喜欢红楼梦的故事。她经常来找他到书房两个人捧书看,可是她认字少,一页书有半页字都认不全,她哭着吵着要他充当翻译。他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三国演义,朗读着跟绕口令似的红楼梦。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许雨柔就侧趴在垫着薄薄毯子的摇椅上面,没过一会就沉沉睡过去。摇椅,摇啊摇,晃啊晃,咯吱咯吱响。窗外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夏日的尘埃冲刷。

    阅读真有着神气的魅力,许雨柔也慢慢的变淑女,穿衣打扮也越来越爱美,不过让苏北印象颇深的是。她涂抹着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口红,打扮的像一个红孩儿。还问他好不好看,惹得他捧腹大笑。

    ……

    一个月黑风高夜,苏北下定决心,从厨房偷拿出一把菜刀,他对着空气狠狠的挥砍比划,他要去杀牛,杀的不只是牛,而且还是他们之间斩不断的情愫。他握紧刀把别在腰间,迈出第一步,出门没有回头路。目的就是许雨柔给牛特意搭了牛棚,就在他们家别墅的旁边。

    别墅建造的十分雅致,风格上属于东西方艺术交融的建筑物,既有江南烟雨柔和美,兼有西方尖锐的建筑特点,假山上面有喷泉,喷泉仿佛永不停歇。

    他悄无声息地蹲在修建的白木制成的栅栏旁,透过缝隙看见还有几名佣人进进出出。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座漂亮的别墅。说实话比想象中的更加富丽堂皇。他拿起刀在皎洁的月色中熠熠发光。

    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前,他必须要宰了这头牛,黄金制的咕咕鸟警钟长鸣,佣人们也都纷纷睡去,灯火通明的别墅熄了灯,他艰难的翻过栅栏,胳膊被玫瑰的利刺,刮出细小的血迹,他紧闭着嘴唇,慢慢的移动。直到看着名叫小花的牛,牛尾有意无意的驱赶着蚊虫,小花也已经不是先前的小花,她变的又高又壮,这会儿苏北又会想起,许雨柔清晨时分站在门口,手里是一瓶纯牛奶,他没有收下。她说这是小花挤的奶,特意给他尝尝。他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又腥又腻。令人反胃的味道,手中的菜刀握的更紧。一步两步,逐渐靠近。

    他随时准备下手。

    许雨柔轻轻打开半扇门,慢慢走出来,轻薄的睡衣,月光如水的晚上,发育良好的曲线展露无余。

    他也不知道她出来干什么,心情有些急躁,良好的心理素质没让他慌张,收起菜刀,躲进草堆,不敢发出声音,菜刀往里面藏。

    原来,许雨柔怕小花晚上会着凉,特意给小花添一床被子。

    “小花,你可是要当妈妈了,可不能着凉。”许雨柔对着小花自言自语道,温柔的抚摸小花,圆滚滚的花纹肚皮。

    “当妈妈是一种什么感觉。肚子怀一个孩子,孩子长大,长大后成了我们,牛生牛,人生人。什么动物生什么。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小花你的眼光真差,从那么多只牛的牛群中,只挑出那只又矮又小的。我拉着你往那只最威风的跑,你都不愿意执着的站在原地。谁说动物没有感情了,小花你说说,你们牛之间,是不是也有爱情。”小花也像听懂似的,哞哞的叫着。

    “哎呀,爱情真是一个难缠的东西。我的小北哥哥就好像是榆木疙瘩一样。我都暗示他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说真的,我喜欢他好久,从见到他的第一天,从给我那两块巧克力的时候,我开始就喜欢上他。真是的没有理由。”

    “可是,他太冷漠了,他有时看都不看我,而为引起他注意,我便故意的喜欢麻烦他,小花你大概不知道,他为我着急的样子,那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感觉。”

    “那天,我站在滑梯上,张开手冲动的往下滑。我并不是勇敢而是看见小北哥哥,焦急的站在下面时所以我就不在怕了勇敢跃下。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要不然每次我受伤了,他总是会及时出现护住我,像骑士一样抱着我回家。唉!那是我唯一靠近他的机会。”

    “小花,其实我的眼光也蛮高的,一般的阿猫阿狗我才不会看上的,就像小花你一样,看不对眼的你肯定也不愿答应。小花,你看我长的多好看啊,雪白的皮肤,漂亮的裙子,大大的眼睛。”说着,许雨柔忽然提起百褶裙转了一圈儿。

    “晚安我的小花。愿你有一个好梦。”

    许雨柔满脸微笑的将被子给小花盖好,欢快的准备回去睡觉。

    苏北从草堆中冒出爬出来,草里的腥气熏的人头晕。他握紧手中的菜刀,看见已经发现他小花,正要站起来,蚕丝的被子也轻轻滑落在地。许雨柔听到异动,转过身看见。小花吃痛的哞哞叫,发狠甩蹄子将一个模糊的人影踹飞。

    苏北被牛蹄踹倒,砸进杂乱草堆,手中握住沾满鲜血的菜刀,小花的脖颈不断的溢出鲜血,上面豁大的一条伤口,正是他的杰作。许雨柔,连忙跑过来,看见小花流了好多血,她又看见罪魁祸首,竟然会是她最喜欢的小北哥哥。

    苏北强忍住疼痛,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冰冰的说道:“许雨柔你喜欢我对吗,但你再怎么喜欢我我都觉得恶心。你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了,你再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再去管你。这次是警告,你要是还来纠缠我不放。”

    “我就把你心爱的小花杀掉。我可不是再说玩笑话。”

    许雨柔强忍着泪水,怔怔的站在原地:“在你眼中我就怎么不堪吗?就因为我喜欢你吗?”

    苏北漠然离去,因为别墅的灯光亮起,再不走就没机会走。

    许雨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闭上双眼,口中喃喃自语:“小北哥哥,我不会再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