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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乔靠在椅背上,仰头的视线正好投在悬停在半空中的全息屏上,一行字从左到右慢慢的显现,他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要他选择所咨询问题的类型

    有很多个选择,他挨个看去不禁哑然失笑,除了点击率最高的“前途”“感情”的两个分区,还有“中午吃什么”“明天穿什么出去”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主神的声音比之他听过的系统的声线要柔和了不少,是温柔但略显苍老的女声。

    “请选择。”

    选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他的未来从被流放那时开始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您看起来很迷茫,有什么我可以为您解答的吗?”

    乔没有回答,而莫名其妙的问:“能,喝杯咖啡吗?”

    主神平静的回答好,于是寂静中,穿着工作服智仆用很大的托盘端了一只小小的杯子走了进来,就像无垠的海面上一座孤岛。

    他接过杯子,凑近鼻下闻了闻随着白气飘忽的香味,很淡,几乎被另一种浓郁的苦味掩盖了。

    “我猜会是您喜欢的味道。”

    乔放下杯子:“为什么?我以前没喝过咖啡。”

    “关于您的一千多个关键词里只有这个牌子的咖啡出现过。”主神回答。

    “那应该是我老板喜欢的,我经常会给他买。”

    “那很抱歉,需要我给您换一种吗?”

    乔拒绝道“不用了,我刚才也是……”

    “一时兴起。”主神的口吻平静,接话道。

    “这么做如果是为了了解爱喝这个牌子咖啡的人,其实没什么效果。因为你们的经历完全不同,哪怕你们有一模一样堪称复制的人生经历,性格不同,造就的你们也会不同。”

    “还有,我无法回答超出科学的问题,例如情感,即便是你以后得人生,我也只能用推算的方法告诉你大概,期间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变故。所以科学,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无用。”

    乔点一点头,异常平和道:“那可以帮我分析一下我的老板吧,性格喜好之类的。”

    面板倏地切换了画面,主神一边解释一边来回折腾面板上的内容,老妇人的声音不停的响着,不仔细听内容,还以为是长辈在温柔叮嘱孙儿。

    乔只认真听了唐桁的喜好,那也是主神在四千多个词条里分析出来的,除了很专一的喜欢一种牌子的咖啡,还有同一个品牌的公司清新剂,总之唐桁的日用品差不多都是这个公司的。

    最后主神用无奈的语气做总结道:“我觉得他是个生活白痴,只知道这个牌子的东西好用,而这个公司恰好做日用品。所以他用这个牌子的东西不是喜欢,是因为别无选择。”

    主神说这点乔表示赞同,唐桁看起来就缺少生活经验,而且是很严重的、和生活脱节的缺失,是站在一排排货架前茫然失措的缺失。只有在陪唐桁采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乔才能从自己身上看出一点长处,起码他不会被各种各样的咖啡品牌绕的眼花缭乱,还要花时间分析哪个更好喝。

    活的不随性,所以总是很累。

    他对唐桁的评价就这么简单。

    至于经历,其实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他和唐桁的心路历程一般无二,都是被逼进绝望里,试图用极端的方式报复所有,尊严尽失不顾一切的去反抗。唯一的不同是,他有家人,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有胆量拼个鱼死网破。他也可以把责任推脱给“生不逢时”,他的牵挂注定了他没法在高压之下闯出一片风浪来。

    此时此刻,他感谢命运让他无法割舍,感谢命运让他无力反抗。正因如此,现在他才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而不是深陷泥沼,连脱身都做不到。

    颠沛流离时,兰出生在深埋地下的避难所里。乔忙着外出寻找一条出逃的路线,等他回到拥挤的小屋里,艾·拉瘦弱的手臂用脏兮兮的棉絮裹着一个正在啼哭的生命,他和艾·拉的孩子,兰,随着避难所第一次受到的危机来到人世。

    乔带着一家三口藏在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里,避难所里所有的育种者都藏身于此,所幸前来搜查的官兵敷衍至极,甚至都没到下水道里看一看就匆匆忙忙地离开,奔向下一个育种者的聚集区。提心吊胆的躲了三天,回到地面后平静的度过五年,算是难得的安稳。五年之后,随着席卷避难所的瘟疫,帝国的军队卷土重来,戳破了美好而短暂的气泡。

    现在想来,那时候育种者里就应该有了叛徒,但这些被生活折磨的苦不堪言的人却只能认为自己命该如此。

    叛徒们混迹于他们之中,用套来的消息换取一点优待,押送他们的军队则毫无感情的扫荡一个又一个育种者的藏身之处。他见证着这支队伍从最开始的一小堆壮大到后来浩浩荡荡的一大串。

    只是他很遗憾,为什么当初会选择一意孤行,不然一家人会以另一种方式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他才不要变成一个分不清咖啡品牌的生活白痴,像现在安稳的活在当下就很好,至于别的,地位名声金钱权利,他也不奢求。

    奢求了就一定能得到吗?还是带着永远不满的欲求遗憾而终?

    如果拥有这些的代价是失去他真正在乎的,那他宁可什么都不要。

    相比之下,那些身居高位却又高处不胜寒的人显得格外可怜可恨。

    向主神告别后,他便离开了房间回到会客室,才发现自己是待的时间最短的一个。

    会客室空无一人。

    他把自己扔进宽敞柔软的沙发里,恨不能整个人都陷入这种棉花一般的触感里。真的,从他接受现实被送上法庭时,他从没想过还有像现在畅快惬意的时刻。

    所以说命运它真的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但他没有感慨很久,同行的三人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都神色各异的走了出来,没人说话。

    现在有一个词形容他们很贴切:“各怀鬼胎”。

    “唐桁,”苏森边说边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拍拍身旁的空位,“有人要动我们家族的生意。”

    唐桁坐到他身边,斜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不,不是那些旁系,是商会。他们以走私军火的指控查封了我们家族名下11条通商航线,断掉了明面上一半的生意,我刚接到消息,解封不是不可以,但要签订合同。”

    唐桁似乎警觉起来,扔了一个抱枕给苏森,然后靠在空出来的沙发背上。

    “如果不过多的触动利益就签吧,曙光商会的根基特牢固,单凭你的家族拗不过它。”

    “他要我们将所有以个人名义拥有的资产的百分之九十转交商会控制,并且剩下的部分要和商会一起管理,商会处于主导地位。不只是我们,中心星能排得上号的家族都收到了这份合同。合同截止到后天,超时后我们的资产会被全部查封。”

    唐桁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仰起头作沉思状,苏森见他也没什么主意,就问唐逸有没有接到类似的消息。

    唐逸刚想否认,一个窗口突然弹了出来,是母亲的通话。

    他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刚说完没有就要给他一个噩耗吧?

    接通后的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母亲低声说了句什么,杂音有所减小,但听起来仍让人觉得不安。

    “我们的通商航线全都被封锁了,商会要我们把所有资产都转给他们,不然,不然会把所有人送上法庭,更别提这些产业了,你快回来,算我求你你快回来……”

    唐逸顿时苦笑起来,可他回去有什么用,他根本就毫无头绪。

    自从父亲走了之后,他被安排做混日子的文职,家族的生意都交给母亲和姑母打理,虽然一直没什么差错,但到底不如从前那么兴盛,几乎只剩下虚名,眼下突然的变故无疑是要了两个女人的命。

    他不得不安慰道:“不会有事的,他们不敢把所有人送上法庭,总会有办法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们都不要慌。”

    唐桁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含着一丝疑惑:“他们敢,帝国的司法机构里有很多有商会背景的家伙,给你一个形象点的说明,法庭上连法官加陪审团的五分之三差不多都是商会安插的人手,他们想把你们这群要钱不要命的人送进去比喘气还容易。”

    唐逸下意识的问:“那该怎么办,交出资产,其他人肯定不会同意,毕竟这是多少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可我更不能让妈他们去坐牢啊。”

    唐桁漠然望着他:“从我参军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就选择把自己从简这个家族所有产业继承人的名单里抹除,如果阿姨现在去世了,你是第一继承人,同样,你也是第一风险承担者。”

    唐逸满眼不可置信,低声问道:“为什么?”

    “我志不在经商,而且作为养子继承很手续麻烦。我很早就意识到以各大家族为首形成的个体经济严重危及了商会对于帝国的经济掌控力,你们的矛盾迟早会爆发。届时无论他们怎么翻天覆地的查,也牵连不到我头上,因为在商会的资料里只会显示我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军官。”

    “所以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人,而且我还有更大的麻烦。就在三天前,我受到了最高法庭的二十七条指控,明天刚好是开庭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