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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各就各位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月晦日,北国,豫州与雍州接壤处。

    秦山军在前一天已经到达了兵部拟定的作战位置,位于雍州渭南郡合阳县附近,冀州提供的军需物资也大多集中在了合阳。当对越战争爆发,秦山军便会从合阳出兵,进攻越族,而合阳会暂时作为秦山军的后勤基地。

    白银郡的辅兵大队二营四部也因为要与秦山军会合,计划里五日的整训被压缩到三天草草收尾,如今还走在前往合阳的路上。

    接连几日的大雪终于歇了口气,冬日里天空挂着一份暖阳,为在冰天雪地里行军的辅兵们给予些许温暖。

    “会宁的再快些!就快到合阳了,千夫长说下午到合阳请大家吃踅面。”

    四部离开白银后,昼夜不息赶了一日在庆阳和其余的三部会合,集结为辅兵大队二营。二营又走走停停地赶上了在铜川修整的一营,至此辅兵大队两个营七部算是圆满聚集。

    经过接连数日的行军,本就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辅兵早已是精疲力竭,但军令难违,辅兵们心里苦也只能咬着牙继续走下去,希望能够早日到达合阳。

    本就娇气的顺子,这几日行军脚上磨出了不少的血泡,整日摆着一张扑克脸。这时不知在前面看见了什么,顺子兴奋地跑到虞庆身边,对着不远处指指点点,“老虞,那牛车上的大家伙是啥啊?”

    最近在顺子的“氪金”攻势下,虞庆已经和顺子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了,顺子也肆无忌惮地对着县丞喊老虞。

    路青山本是低着头咬牙坚持,听着顺子的叫喊往前看去,也不由地有些震撼。

    此时辅兵部队已经离开铜川有一二百里远,来到了一片广袤的甘肃平原上。温热的暖阳将黄土地上的积雪消融殆尽,士兵们的脚印为泥土抹去面上的白彩,土地呈现出最本真的模样。

    若从天空往下看,几十上百只不同编号、统一着装的队伍在这片土地上奔走,士兵的背后是一道道黄土地的肌肤。

    虞庆顺着顺子的眼神啧了一声,明白辅兵大队是遇到了冀州军的运输车队了,这些车队大多是牛车驮运,也有用驴车的,运送的物资各式各样,粮草、军械、帐篷、柴火、棉衣等不一而足。

    “真是没见过世面。那是兵部军技科的犀牛槌,后面跟着的是搭载犀牛槌的撞车。这一槌子下去,你小子的脑袋就像脚踩的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碎个稀巴烂。”

    顺子被虞庆嘴里“砰”的一声下了个大跳,但很快惊吓就被新奇给取代,“那是啥?怎么有那么长的箭?”

    虞庆翻了个白眼给顺子,“你小子真是井底青蛙。那是弩啊,那还不是一般的弩,这弩可是三弓床弩,没有二十个壮汉休想开得动,一箭比你一个人还长,能直接从西门射到县府衙门去!”

    顺子眼冒金星,十分崇拜地望着虞庆。正巧虞庆对着很受用,接着给顺子指指点点,滔滔不觉地讲了起来。

    与顺子的兴奋不同,路青山的脸色则略显凝重。如果说在白银的训练还像是小打小闹的话,那次刻在这片离合阳不足四十里的平原上,将近七千人的辅兵,几十上百只支援秦山军的运输车队和触目皆是的军用物资,则将战争的气氛,推向了又一个高潮。

    ……

    晦日,晚间,合阳县十五里外,秦山军中军大帐。

    山部指挥使、秦山候曹管已经穿戴好了精良的黑色铠甲,甲胄样式与其他兵士无太多区别,但细看便会觉得做工精湛、坚硬如铁。

    与南国军队盔甲的五光十色不同,北国军队铠甲是清一色的黑色,并且军官与士兵的盔甲制式并无不同,这也是为了防止在战斗时军官因制服暴露而被敌人重点猎杀。

    曹管与曹元长相有三分相似,眼角有细密的鱼尾纹,面色白净,嘴唇稍薄,不像常年镇守宝鸡要塞的秦山军指挥使。

    大帐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不少高级军官,军衔最低的也是校尉。

    兵部给定的官方开战时间是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立冬日,也就是一个星期后。曹管与许渝的用兵风格有几分相似,都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

    因为他们一旦战败,都会因自己的家世而被外界抨击。

    所以即使离开战还有充足的时间,曹管也强硬要求冀州方面的补给和雍州方面的辅兵迅速就位,争取在一周内把秦山军的战力磨合到最佳状态。

    今晚曹管召开了第一场军事会议,所有军衔较高的军官已经全部到场,包括锦城派来的督军孙宏义。

    “参谋,补给是否全部就位?”

    “禀报指挥使,冀州方面所有粮草、军械已经全部就位。攻城器械暂时留在了合阳县,以免拖累推进速度;军营放置了十五日的粮草,其余粮草储存在粮仓内;武器铠甲,各营已经全部分发到位,并且会安排辅兵每日按时保养。另外合阳县方面,雍州军指挥使调遣了一个营驻守合阳,专门为秦山军看守物资。”

    “高上将,辅兵情况如何?”

    “禀报指挥使,雍州辅兵大队两个营共七部已经于下午到位,安顿在秦山军军营不远处。但这批辅兵训练质量很不达标,末将会安排中尉多加操练。”

    曹管猛地拍了拍面前的沙盘,沙盘上是豫州的地貌,十分粗劣。

    “各位,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立冬!陛下信任我秦山军,派我军出征豫州,唯有鞠躬尽瘁、奋勇杀敌,方能不负陛下隆恩。各将军以为,破越,自何破起?”

    所有人看着桌上的沙盘,开始陷入沉思。沙盘上五只黑色小旗代表着秦山军的五个营,小旗前不远处便是豫州,整个豫州地形被水彩分成了七片,而秦山军第一战的可攻目标,就有东瓯与扬越。

    “末将以为,首战自要打出我秦山军的威风,扬越号称与西瓯、骆越三足鼎立,若先拿下扬越,自会令一旁的东瓯闻风丧胆,西瓯也得掂量一二”。

    开口的是上将高云山,一位四十余岁正值当打之年的将领。从他发言时的唾沫横飞、神采飞扬就不难看出其野心勃勃。

    其他人很快开始思考高云山的策略,这种时候曹管是不会武断的,他心里有判断,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渐渐有人皱起眉头,很快就有人出声否定,“我孙某人不才,私以为此计不妥。扬越以北乃东瓯,以东是西瓯,南面还有最强劲的骆越。若是成功吃掉扬越,即使这几个部落向来不和,也难免东瓯、西瓯与骆越联手,三面包夹,秦山军不就被包饺子了吗?何况要以摧枯拉朽之势旗开得胜,那实力不济的东瓯难道不是更为经济的选择?”

    没有人想到出口反对的会是孙宏义。按照曹管本来的设想,请孙宏义过来不过是表示对锦城方面的尊重,曹管心里却不以为意,毕竟督军向来是文官,而文官来军营,一般都是混功劳的看客。

    高云山被孙宏义说得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见一旁的将军纷纷开口奉承孙宏义,更觉得是被啪啪打脸。

    “孙大人说得有理,那就先攻东瓯吧。打仗不仅得有目标,还得有方法,这五个营兵力如何分配?高上将,说说你的高见。”

    很明显刚刚高云山被孙宏义摆了一道,曹管这是给高云山台阶下呢。毕竟高云山是此行唯一的上将,还有不俗家世,举重若轻,曹管也不好让他太难看。

    这一回高云山没有鲁莽发言,而是望着五只小旗仔细思索了一番。

    “五个营里朱鹭营配备了少量箭冲与大量弓箭手,拖后提供火力支持为宜;甲申营实力均衡,可攻可守,前置牵引敌人;津门营在甲申营后保持距离,一旦甲申营拉扯住主力,津门营迅速前插;云豹营和林麝营机动性强,分布两侧,可随时上前两侧夹击敌军,位置较津门营稍前些。这样……”

    曹管点了点头,接过话来,“这样一旦甲申营拉住敌人,云豹营和林麝营便可快速围堵,等津门营赶过来便可一波流带走。要是敌人进攻两侧的云豹营和林麝营,那津门营又可以分兵增援;即使敌军躲过侦查袭击朱鹭营所在中军,那津门营又可以回防。”

    参谋在沙盘上摆出高云山所说阵型,提出疑问,“那要是东瓯四面围攻,津门营岂不是自顾不暇了?”

    高云山听了,哈哈大笑,眼神露出轻蔑之意,“之于东瓯,我秦山军才是优势一方。若东瓯四面围攻,那才是自取灭亡,各营逐个击破即可,又何必津门营分兵呢?”

    不得不说高云山还是有一定的军事能力,提出的布阵方法令其余将领纷纷颔首。

    曹管扫视一圈,“既然各将军无异议,那暂且采纳高上将的方法吧。”

    正当曹管准备散会,就见高云山抱拳行礼,朗声道,“末将以为,指挥使大人坐镇中军,位在后方;前军当遣一大将坐镇,稳定局势。末将毛遂自荐,自请突前,为北国抛头颅、洒热血。”

    曹管看了一眼高云山,率先走出中军大帐,“准!”

    低着头的高云山,闻言,嘴角勾出一个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