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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袖中藏箭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既望日,夜,豫州,扬越高河丛林深处。

    夕阳告别了黄昏,天空渐渐阴沉,疾行在丛林中的路青山也不由得地放缓脚步,夜幕下的高河丛林总是很难让人丢掉警惕。

    走过白龙潭悬瀑,再往前走几步路就是邹成海的草堂了。突然,路青山即将踩上一块儿软草的右脚慢吞吞地收了回来,他轻轻蹲下身子,眯着眼在黑暗中发现了一根白亮的金属丝线。

    幸好他及时放缓脚步,不然还真的很难发现在即将到达邹成海草堂的路上,竟然会有一个陷阱。

    也得亏他捡到了那个东瓯人怀里掉出来的羊皮卷,那是越族的一个身法秘籍,教授如何在丛林中隐藏自己和发现敌人的暗哨、陷阱、埋伏等,是很实用的一门技艺。

    这个陷阱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与越族的挖坑陷阱大相径庭。这是邹成海的自卫之举?还是有人在警戒着什么?

    虞庆嘱咐他的话如在耳边,路青山心里更倾向于危险就在他身边,可能就在几十步外的草堂。

    路青山放缓动作拔出唐刀,寂静的高河丛林抽刀速度太快会发出不小的铮鸣声,如果敌人能够布置出如此精巧的陷阱,那抓捕丛林深处的声响并非难事。

    路青山抬头看路,不时低头走路,又小心绕开两个陷阱,运用羊皮卷描述的方法路青山仿佛陷身于黑暗之中无人发现,以致到了距离邹成海草堂不足二十步的位置。

    他必须停下了,因为他的敌人出现了。邹成海的草堂外,三个蒙面男子,身着软甲,手持弓弩,目光凶恶地四处瞭望。

    月字瀑的水花纷纷而下,重重击打在瀑布下的水池中,迸发出空谷传响的脆声。喧哗不停的水流声中流动着细微的话语。

    草堂内烛火隐隐绰绰,路青山躲在一棵树后暗中观察,便发现疑似邹成海的身影被捆绑在椅子上,还有两个蒙面人的影子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邹成海,交出那片龟甲,我们就大发慈悲留你一个全尸。”

    “呵!我邹成海是死也不会交把《殷书》交给你们的,你们这些南国来的牛马想做什么老夫不知道吗?无非是又想使东土大陆生灵涂炭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满足你这个老头子的心愿吧。说了半天好话听不进,就只能上几个菜给老爷子尝尝味儿了。”

    在外观察的路青山屏气凝神,听了这些话可以判断出邹成海应该是被人挟持了,而且对方恐怕马上就要对邹成海用刑了。

    还好像听到了南国牛马?是南国人吗?

    虽然与邹成海只有一面之缘,可两人却相交甚欢,如今见对方有难,于情于理路青山都应该助邹成海脱离苦海。

    草堂外的三人明显是放哨的,这三个人的站位十分讲究,成倒三角排列,很难做到在其余两个人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做掉一个人。如果在门口就早早暴露了行踪,不仅自己会身处险境,草堂里的邹成海也是性命难保。

    路青山暗叫可惜没有把那副短弓留住,意识到自己射术一般后路青山便把短弓留给了做过猎户又是捕快的老胡,可现在若有短弓,偷袭难度便大大降低了。

    路青山轻轻摸了摸左衣袖,那里装着一件单筒袖箭,是他离开会宁前一天晚上在铁匠铺做的。这单筒袖箭是路青山祖父教给他的防身暗器,杀人于无形。

    先前的战斗中路青山一直没来得及使用,不是那几场战斗中路青山没觉得有必要用袖箭,而是战斗中情况紧急,袖箭却需要两只手协调配合发射,有些鸡肋。

    现在的情况……刚刚合适。

    观察到草堂内的蒙面人准备鞭笞邹成海,路青山深吸口气,大致确定了一下行径路线,准备要动手了。

    运用羊皮卷教的方法,路青山猫低身子,放轻脚步,快速接近草堂门口,步伐飞快的途中不忘一个小侧步,那里有一个陷阱埋伏着。

    距离草堂不足六七步的时候,倒三角左顶点的蒙面人终于发现了路青山,刚欲举起弓弩射击,路青山便快他一步,举起左臂瞄准,右手反手握刀迅速按动单筒袖箭的蝴蝶翅,只听弹簧“嗡”的一声,七寸长的短箭自射孔飞出直中眉心。

    射击过程中路青山速度不减,干掉第一个蒙面人后向右变向,右手反握唐刀,把还没注意到他靠近的靠门蒙面人斩落刀下。

    第三个蒙面人已经发现不对,动作飞快地举起弓弩朝路青山射击。路青山抗住靠门蒙面人的尸体挡住这一箭,再推开尸体袖箭暗发。

    袖箭射中了第三个蒙面人的左眼,第三个蒙面人惨叫一声,路青山暗道不好,快步上前双手持刀砍断他的脖颈,惨叫声被掐断在脖颈处,血花四溅。

    “不好!有人来了!快撤!”

    “不必惊慌!我带着这老头走,你来殿后。”

    路青山不敢怠慢,如果让敌人带走邹成海,在这幽深难觅的高河丛林里追击,自己还真没把握能追上并救下邹成海。

    一个冲刺想要推开草堂的木门,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一句话:如果你要偷袭发现了明哨,那就要排查周边是否有暗哨;如果你既没发现暗哨又没发现明哨,那那个被伏击的人可能是你。

    大脑下意识地驱使头颅向左一扭,一根弩箭撕裂空气擦过耳廓,留下丝丝血丝,弩箭直刺木门,箭尾因为牵引力还在左右摇摆。

    负责暗哨的蒙面人此时已经跳到路青山身后一个劈砍,路青山刚刚吓出一身冷汗,此刻连忙滚到一边袖中暗箭一射,刺穿了蒙面人的喉头。

    木门被草堂内的蒙面人推开,路青山正好滚到了木门背面,右手反握唐刀对准木门猛戳,传来刀尖穿透肌肉的丝滑声音。

    拔出唐刀,路青山走进草堂,微微气喘,只见最后一个蒙面人奋力拉扯着邹成海想要跳窗离开。

    见路青山只身进来,蒙面人嗤笑一声,一把把邹成海甩到草堂一侧墙壁的书架上,邹成海刚刚经过非人的折磨如今又被迫撞到墙上,终是禁不住吐了口血,动弹不得。

    路青山双手握紧唐刀,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这个蒙面人很危险;蒙面人一边把后背背着的布囊打开一边嘟囔着,“哪里来的点子?一个人来的?敢搞牛马的人?真是好久没见阎王爷想念得紧了吧。”

    路青山没答话,只死死盯着蒙面人布囊里显露的兵器,那是一把长三尺七寸的苗刀,刀柄质朴,刀身刚直,其上的直棱纹散发着凄厉的寒光。

    蒙面人双手持刀,一声低喝朝路青山冲来,对着路青山就是一记直劈。路青山被迫举刀格挡,唐刀本就质量不佳,只一次碰撞便崩开了一个口子。

    路青山借力滑下唐刀,左向一个侧滑对准蒙面人的左小腿横挥唐刀,蒙面人似乎早有所料,左手单手拿刀向后猛刺,逼迫得路青山无奈一个后跃放弃攻势。

    古人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北国军队的制式唐刀一般长近两尺,与蒙面人的苗刀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蒙面人双手握苗刀,攻势愈加猛烈,路青山一时间竟处于完全劣势,频频后撤。

    砰的一声,路青山的唐刀终是不堪重负被苗刀拦腰截断,路青山也因收到蒙面人苗刀的巨大冲击力被砍倒在地。

    蒙面人对准路青山准备一个直刺了解他,路青山赶忙爬起躲过一劫。绕到蒙面人身后的路青山对准蒙面人的后颈一记袖箭,蒙面人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躲开,苗刀从左手换到右手背身一招砍在路青山的大腿上,留下一道伤口。

    待蒙面人转身想要嘲讽一下陷入绝境的路青山时,却未发现路青山的影子,只有草堂地上星星点点的几滴血液。蒙面人顿时警铃大作,一股剧痛从后颈传导到大脑皮层,身后的路青山贴住蒙面人低声说道,“就是要攻你后颈,怎么没察觉呢?”

    路青山后撤两步,拔出插在蒙面人后颈里的断刀,看着蒙面人意识渐渐模糊直至倒地。

    这蒙面人武功高出路青山很多,刚刚路青山用袖箭就是为了吸引蒙面人注意力,再忍着大腿传来的剧痛,用羊皮卷中的一种短时间内瞬间移动的身法绕到转身的蒙面人身后,送出断刀来上致命一击。

    功夫,便是尺寸之争。一个不留神,千钧一发之际就会导致攻守之势逆转,猎人与猎物身份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