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炼狱(3)
伍居南看着海里各种各样的景象，心里有着难以名状的情感。
他没有那些惊人的战斗技巧，伍居南笨拙的回忆着训练时的动作，像个斗牛士那般等待海妖靠近然后躲闪劈砍，他刚刚解决掉一只。
在海下，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名新兵用刀架着海妖的嘴，那新兵眼睛瞪大，整张脸写满了惊恐。而下一秒就是连手带刀一起咬掉，刀穿过海妖的下巴，这对它丝毫没有影响，那个失去手臂的新兵捂着自己的伤口，大量的气泡从他嘴里浮向海面。
那海妖没有半段慈悲，又是一口，也算让这名年轻人得以解脱。
伍居南呆呆的望着那个剩下半个脑袋半张脸，半个身子的战士，这一刻恐惧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他耗尽力气扭过脸，看到一只海妖用别扭的姿势兴奋得游向自己，可是他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手，举起刀。
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理智，但此刻才知道，所谓的理智不过是将那些情绪，埋藏在心底，而那些恐惧，懦夫，愤怒，悲伤，就像沉淀着的泥沙，从来没有消失过，只要一个剧烈的摇晃，它们就会扬起。
伍居南静静地等待着海妖的啃咬，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还有不得动弹的身体，看着那只可怕恶心的长虫一般的海妖，用它独有的扭曲的姿势游向自己，它张着还带着血污的嘴，看起来很兴奋。
五米。
四米。
三米。
伍居南才知道无能为力是多么的痛苦。
“嗖”海妖的头颅撞到了伍居南，很轻，然后下沉，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切割的整整齐齐的腔子，没等看清，身首异处的海妖躯体也沉了下去。
背后一个绳套的套在了伍居南的腰上，然后巨大的拉力把他扽离海面，在一瞬间伍居南看到了自己背后是梁栋，他在海里，看向不远处的沉船。
伍居南飞了起来，身体自行地开始呼吸，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他就这么仰着头看着，终于回过神来。绳套的另一端是黄蕊，她正拿着弓箭，盯着海面，她手上的弓箭是出海队特制的开刃矿晶箭。
这种箭箭头有着少量矿晶，箭头受到一定程度的阻力时，会产生能量，击发两侧的钢刃，两边钢刃开启，最终箭身跟两边的钢刃组成一个T字状，如果射中海怪的脖子，那就可以直接切开脖子，砍下头颅。
甲板上此时已经有了三十几个人，钟如意正在为伤者做着简单的治疗，她走到伍居南面前，看到他睁着眼睛喘着气，判断他暂时没事，就又回到了伤者身边。梁栋冲着易平凡大喊。
“往地面冲，船速度已经上不去了，再这么下去会被海妖追上顶翻。”
易平凡一个右满舵，冲上了岸。
七组的人把伤者送下了船，梁栋跟易平凡发生了争执，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向话少且自卑的易平凡，此刻正在喊着。
“还要继续开，前面还有人。”
“已经够了，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梁栋冷静的说。
“够了？你问问那些失去家园的人，够了没有，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连他们的命都救不了吗？”易平凡今天很反常。
“他们失去家园，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支持出海计划，如果他们真的为末岛的未来着想，又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不是远离海岸的地方？”梁栋的话比三九的凉风更有穿透力。
“所以在你眼里，这些末岛人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易平凡彻底被激怒了，但梁栋还想一块棉花，任你力大无穷，在他身上也不起作用。
“有，但优先级很低，至少比我们低，我们是末岛的未来。”梁栋还是那冷漠的表情。
“你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易平凡咬牙切齿，梁栋的话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是的，就是这样，他们为三，我们是六，而那些大公无私的英雄家长们，是九。”梁栋转过头，“救援计划到此为止！”
易平凡愣在原地，环顾着周围，狼藉的海上，到处都是即将沉默的人的碎片，家的碎片，土地的碎片。而岸上这些逃出生天的人，好像并没有感恩自己的以命相搏，他们眼里充满了悔恨。
那种悔恨从心底最幽暗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升腾到了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肆无忌惮的宣布人性的终结。
“我早该把孩子送去，我早该搬去末岛的内部。”
易平凡睁大双眼，似乎被闪电击中一般，嘴巴也合不上，思维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他看着滚滚的波涛，冲刷着新的海岸，心里的浪潮，也不停歇的来回翻飞。
“岸上跟海上，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间炼狱吗！”一个声音从心里传来。
最终在白天跟一夜的搜救下，获救村民307名，失踪死亡村民34641名。死亡先锋军140名。这场巨大的灾难让先锋军的兵瞬间成长了很多，但是代价极其惨烈。
那天晚上，易平凡走到训练场的边缘，思考着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漆的夜色裹挟着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向迷茫的易平凡，他抬头看向星辰想得到一丝指引，却看到夜空中一抹淡蓝色的光芒。
透过这光芒，他看到那是黄蕊，他刚想喊，却在明暗交加中，看到她脸上点点的泪光。就这样，黄蕊看着海，易平凡看着他。
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易平凡想着，不然自己的内心怎么会静下来呢。
突然空中的光芒消失不见了，这夜又恢复了纯粹。易平凡在这偌大的夜空找寻黄蕊，就像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寻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一无所获。
“你找我吗？我在这。”易平凡身后响起了黄蕊的声音，这吓了他一跳，他回头看，黄蕊已经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脸上依然挂着泪水，但那个表情冷漠至极。
“你怎么哭了？”易平凡问道，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好，怎么能直接问女孩子这种话呢。
“不知道，今天救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种要流眼泪的感觉。”黄蕊的脸上只有疑惑，没有一丝的悲伤。“我想着晚上再来试试，果然，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流眼泪。”
“这样会影响我的视线。”黄蕊摊了摊手，她五年都没做过这个动作，可能是这无尽的夜让她显得放松。不过黑夜的那一头，易平凡看得一清二楚，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像女孩，而不是机器。
“可你不觉得悲伤，委屈，或者有其他什么情感吗？”易平凡看着黄蕊，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孩没有半点谎言。
“不觉得，怎么说呢，就是我听过有种叫迎风流泪的症状，我可能就属于这种，但是以前没有过。”黄蕊还是那副表情。
“说不定你感觉不到是为了保护你，而流泪是你的肌肉反应。”易平凡说。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你应该悲伤。”
“真正的战士，只有高昂的斗志跟坚韧的意志。”黄蕊看着眼前的以平凡，“而不会有其他影响战斗的情绪。”
说完，黄蕊自顾自的飞走了，像是一只自由的蝴蝶。
“思维会骗人，而肌肉不会。”易平凡呢喃道。
他独自走在黑暗的路上，想着白天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分不清对错，他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危险的思想赶走。
他在内心对自己说。
“乌托邦，我要找到你，那里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至少，那里没有炼狱。”
他没有那些惊人的战斗技巧，伍居南笨拙的回忆着训练时的动作，像个斗牛士那般等待海妖靠近然后躲闪劈砍，他刚刚解决掉一只。
在海下，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名新兵用刀架着海妖的嘴，那新兵眼睛瞪大，整张脸写满了惊恐。而下一秒就是连手带刀一起咬掉，刀穿过海妖的下巴，这对它丝毫没有影响，那个失去手臂的新兵捂着自己的伤口，大量的气泡从他嘴里浮向海面。
那海妖没有半段慈悲，又是一口，也算让这名年轻人得以解脱。
伍居南呆呆的望着那个剩下半个脑袋半张脸，半个身子的战士，这一刻恐惧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他耗尽力气扭过脸，看到一只海妖用别扭的姿势兴奋得游向自己，可是他却没有力气再抬起手，举起刀。
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理智，但此刻才知道，所谓的理智不过是将那些情绪，埋藏在心底，而那些恐惧，懦夫，愤怒，悲伤，就像沉淀着的泥沙，从来没有消失过，只要一个剧烈的摇晃，它们就会扬起。
伍居南静静地等待着海妖的啃咬，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还有不得动弹的身体，看着那只可怕恶心的长虫一般的海妖，用它独有的扭曲的姿势游向自己，它张着还带着血污的嘴，看起来很兴奋。
五米。
四米。
三米。
伍居南才知道无能为力是多么的痛苦。
“嗖”海妖的头颅撞到了伍居南，很轻，然后下沉，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切割的整整齐齐的腔子，没等看清，身首异处的海妖躯体也沉了下去。
背后一个绳套的套在了伍居南的腰上，然后巨大的拉力把他扽离海面，在一瞬间伍居南看到了自己背后是梁栋，他在海里，看向不远处的沉船。
伍居南飞了起来，身体自行地开始呼吸，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甲板上。他就这么仰着头看着，终于回过神来。绳套的另一端是黄蕊，她正拿着弓箭，盯着海面，她手上的弓箭是出海队特制的开刃矿晶箭。
这种箭箭头有着少量矿晶，箭头受到一定程度的阻力时，会产生能量，击发两侧的钢刃，两边钢刃开启，最终箭身跟两边的钢刃组成一个T字状，如果射中海怪的脖子，那就可以直接切开脖子，砍下头颅。
甲板上此时已经有了三十几个人，钟如意正在为伤者做着简单的治疗，她走到伍居南面前，看到他睁着眼睛喘着气，判断他暂时没事，就又回到了伤者身边。梁栋冲着易平凡大喊。
“往地面冲，船速度已经上不去了，再这么下去会被海妖追上顶翻。”
易平凡一个右满舵，冲上了岸。
七组的人把伤者送下了船，梁栋跟易平凡发生了争执，这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一向话少且自卑的易平凡，此刻正在喊着。
“还要继续开，前面还有人。”
“已经够了，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梁栋冷静的说。
“够了？你问问那些失去家园的人，够了没有，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连他们的命都救不了吗？”易平凡今天很反常。
“他们失去家园，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支持出海计划，如果他们真的为末岛的未来着想，又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不是远离海岸的地方？”梁栋的话比三九的凉风更有穿透力。
“所以在你眼里，这些末岛人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易平凡彻底被激怒了，但梁栋还想一块棉花，任你力大无穷，在他身上也不起作用。
“有，但优先级很低，至少比我们低，我们是末岛的未来。”梁栋还是那冷漠的表情。
“你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易平凡咬牙切齿，梁栋的话好像一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胸膛。
“是的，就是这样，他们为三，我们是六，而那些大公无私的英雄家长们，是九。”梁栋转过头，“救援计划到此为止！”
易平凡愣在原地，环顾着周围，狼藉的海上，到处都是即将沉默的人的碎片，家的碎片，土地的碎片。而岸上这些逃出生天的人，好像并没有感恩自己的以命相搏，他们眼里充满了悔恨。
那种悔恨从心底最幽暗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升腾到了阳光可以照到的地方，肆无忌惮的宣布人性的终结。
“我早该把孩子送去，我早该搬去末岛的内部。”
易平凡睁大双眼，似乎被闪电击中一般，嘴巴也合不上，思维在这一刻完全停止了。他看着滚滚的波涛，冲刷着新的海岸，心里的浪潮，也不停歇的来回翻飞。
“岸上跟海上，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人间炼狱吗！”一个声音从心里传来。
最终在白天跟一夜的搜救下，获救村民307名，失踪死亡村民34641名。死亡先锋军140名。这场巨大的灾难让先锋军的兵瞬间成长了很多，但是代价极其惨烈。
那天晚上，易平凡走到训练场的边缘，思考着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
如漆的夜色裹挟着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向迷茫的易平凡，他抬头看向星辰想得到一丝指引，却看到夜空中一抹淡蓝色的光芒。
透过这光芒，他看到那是黄蕊，他刚想喊，却在明暗交加中，看到她脸上点点的泪光。就这样，黄蕊看着海，易平凡看着他。
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易平凡想着，不然自己的内心怎么会静下来呢。
突然空中的光芒消失不见了，这夜又恢复了纯粹。易平凡在这偌大的夜空找寻黄蕊，就像在自己的世界里找寻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一无所获。
“你找我吗？我在这。”易平凡身后响起了黄蕊的声音，这吓了他一跳，他回头看，黄蕊已经在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脸上依然挂着泪水，但那个表情冷漠至极。
“你怎么哭了？”易平凡问道，又觉得自己问得不好，怎么能直接问女孩子这种话呢。
“不知道，今天救援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种要流眼泪的感觉。”黄蕊的脸上只有疑惑，没有一丝的悲伤。“我想着晚上再来试试，果然，我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流眼泪。”
“这样会影响我的视线。”黄蕊摊了摊手，她五年都没做过这个动作，可能是这无尽的夜让她显得放松。不过黑夜的那一头，易平凡看得一清二楚，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像女孩，而不是机器。
“可你不觉得悲伤，委屈，或者有其他什么情感吗？”易平凡看着黄蕊，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孩没有半点谎言。
“不觉得，怎么说呢，就是我听过有种叫迎风流泪的症状，我可能就属于这种，但是以前没有过。”黄蕊还是那副表情。
“说不定你感觉不到是为了保护你，而流泪是你的肌肉反应。”易平凡说。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你应该悲伤。”
“真正的战士，只有高昂的斗志跟坚韧的意志。”黄蕊看着眼前的以平凡，“而不会有其他影响战斗的情绪。”
说完，黄蕊自顾自的飞走了，像是一只自由的蝴蝶。
“思维会骗人，而肌肉不会。”易平凡呢喃道。
他独自走在黑暗的路上，想着白天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分不清对错，他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危险的思想赶走。
他在内心对自己说。
“乌托邦，我要找到你，那里不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至少，那里没有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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