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鱼塘(2)
傍晚的时候，太阳在云层后发出最后的光亮，周围的云层成了黑色的阴影，海也因为没有光的滋润变成了深灰色。
那太阳好像在彰显自己的尊严，黑色云层的旁边是一条明黄色的光带，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流动的岩浆，而远空是鲜红与深灰的交织，显得极其厚重。
伍居南跟李勇在甲板上磨着刀，他们在跟海妖的战斗中，刀刃已经钝得有些卷边了，虽然海妖的脖子很柔软，但其他部位都比较坚硬，战斗中难免砍到其他地方。
甲板上不停的传来嗤噌嗤噌的声音，听起来很单调，不过却也显得安宁。
“今天，一共跑了几艘船？”钟如意低着头问，她想知道活下来多少人，但她一问出来就后悔了，因为知道活着的人数，也就等于知道了死去的人数。
“五艘。”梁栋回答她，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他心里本来想着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士气，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让他们知道出海的残酷，可能会带来不错的效果。
“再加三个人。”黄蕊一直没下过桅杆，她现在坐在上面，一条腿才在桅杆上，双手环抱着，下巴放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就这么荡着，显得很惬意。
“你说的是有三个人逃离了自己的船，飞到了幸存的船上吗？”伍居南问。
空中传来一声嗯。
“那还好，也算是得救了。”钟如意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心里其实很不好受。
“应该不会太好。”梁栋站在围栏那，面朝着那轮被云层挡住的太阳，他的背影好似阴影。
“怎么会呢，他们得救了啊！”易平凡没回头，手里把这船舵，这会儿他稍微得以放松。
“三个月的燃料，七个人三个月的食物，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梁栋轻声说，他早在下午就进船舱清点了物资，“十个人，分配不了了。”
“那怎么办？”钟如意没听懂梁栋的意思。
“那能怎么办，再次把船员变成七个，或者更少，这样就能分配开了。”梁栋转过身，还是更刚刚一样的阴影，完全看不见脸。
钟如意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来，她终于明白了梁栋的意思，她在那边想象着不久后的未来，必须有三个人或者更多人去死，来保全剩下人的物资，至于死法，就得靠想象了。
“对了，你当时怎么意识到不能跟着大部队走的？现在想想还有点害怕，你如果没拦着我，我们可能就成为那红海的一部分了。”易平凡苦笑道，
他不得不承认梁栋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这决定救了在场的时候人。而自己所谓的意志坚定，却也被三言两语构成的荣誉炮弹打中，丧失清醒。
“我在昨天看到了海下的暗流。”梁栋平淡的说，“而且，一百多年没有变过日期的出海日，海妖们即使没有智慧，肉体的记忆也驱使它们来到出海口，在每一年的这个日期。”
“所以，你早就知道？！”钟如意的心理再一次崩溃，她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梁栋，好像看着一个冷酷的杀人狂魔，悲痛与愤怒从她的心底升腾。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说了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她怒吼道。
梁栋摇摇头，丝毫没有被钟如意的情绪影响，他看向末岛的方向，那已经慢慢淡出视野的末岛，此刻变成了一个黑点。
“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先锋军比我们更清楚这种状况，但他们没有改变策略，坚持这样的出海方式。”
“你是说，先锋军选择了让那些人死亡？”钟如意震惊得后退了两步，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人类该做的事情，这是恶魔的做法。”她看着甲板，眼睛已经放空，突然又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梁栋，“那你呢？只要你说了，我们那些伙伴都会提高警惕，不至于毫无防备的去送死！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先锋军做得对。”梁栋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像是附身的恶魔露出真正的面目，然后慢条斯理得做着自我介绍。
“我不觉得我们的智慧能跟先锋军百年的经验抗衡，而且，我们在先锋军的选择下，顺利的启航了不是吗？”梁栋摊开手，脸上的表情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心寒。
“畜生，你就是个畜生！”钟如意第一次骂人。
“唉，就是你这样的人，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梁栋目露寒光。
“你说什么！”
“我家附近有个鱼塘，每天早上十一点那里的主人总会准时地投喂，一开始只有几条鱼赶过去，后来，慢慢的所有的鱼都会聚集在那里，再后来，十点五十左右的时候，就可以看看张着嘴等待的鱼群，他们密密麻麻，拥挤在那个喂食点等待。”
梁栋没有理会钟如意，也没有去看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前一天在漆黑的房间里跳着的单人探戈，优雅地娓娓道来。
“结果有一天，那里的主人喝醉了，忘记了投喂，等他再过去的时候，鱼塘里一片狼藉，它们撞开渔网，啃坏小船，有不少鱼跃上岸边，死得干干巴巴。”
“慌乱中的鱼塘主人想来重新喂食，他穿着雨靴站在池塘边上，手里拿着饲料。结果，那些鱼冲着他水里的雨靴就冲了过去，撞击，啃咬。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醉醺醺加上愤怒的鱼塘主人抬脚就要踢走他们，脚下一滑，倒在了水里。”
梁栋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海面。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等待着他讲完他的故事。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岸上有着大片的死鱼，河里所有能被咬烂的东西，都成了碎片，至于那个鱼塘的主人。”
“我从没见过那么干净的白骨。”梁栋叹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无力对抗那团黑云，它像一块快烧完的碳，空虚的身体渐渐沉入大海，那黯淡的光芒没有一点温度。
那太阳好像在彰显自己的尊严，黑色云层的旁边是一条明黄色的光带，远远看去像是一条流动的岩浆，而远空是鲜红与深灰的交织，显得极其厚重。
伍居南跟李勇在甲板上磨着刀，他们在跟海妖的战斗中，刀刃已经钝得有些卷边了，虽然海妖的脖子很柔软，但其他部位都比较坚硬，战斗中难免砍到其他地方。
甲板上不停的传来嗤噌嗤噌的声音，听起来很单调，不过却也显得安宁。
“今天，一共跑了几艘船？”钟如意低着头问，她想知道活下来多少人，但她一问出来就后悔了，因为知道活着的人数，也就等于知道了死去的人数。
“五艘。”梁栋回答她，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他心里本来想着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士气，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让他们知道出海的残酷，可能会带来不错的效果。
“再加三个人。”黄蕊一直没下过桅杆，她现在坐在上面，一条腿才在桅杆上，双手环抱着，下巴放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就这么荡着，显得很惬意。
“你说的是有三个人逃离了自己的船，飞到了幸存的船上吗？”伍居南问。
空中传来一声嗯。
“那还好，也算是得救了。”钟如意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她心里其实很不好受。
“应该不会太好。”梁栋站在围栏那，面朝着那轮被云层挡住的太阳，他的背影好似阴影。
“怎么会呢，他们得救了啊！”易平凡没回头，手里把这船舵，这会儿他稍微得以放松。
“三个月的燃料，七个人三个月的食物，一点不多，一点不少。”梁栋轻声说，他早在下午就进船舱清点了物资，“十个人，分配不了了。”
“那怎么办？”钟如意没听懂梁栋的意思。
“那能怎么办，再次把船员变成七个，或者更少，这样就能分配开了。”梁栋转过身，还是更刚刚一样的阴影，完全看不见脸。
钟如意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来，她终于明白了梁栋的意思，她在那边想象着不久后的未来，必须有三个人或者更多人去死，来保全剩下人的物资，至于死法，就得靠想象了。
“对了，你当时怎么意识到不能跟着大部队走的？现在想想还有点害怕，你如果没拦着我，我们可能就成为那红海的一部分了。”易平凡苦笑道，
他不得不承认梁栋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这决定救了在场的时候人。而自己所谓的意志坚定，却也被三言两语构成的荣誉炮弹打中，丧失清醒。
“我在昨天看到了海下的暗流。”梁栋平淡的说，“而且，一百多年没有变过日期的出海日，海妖们即使没有智慧，肉体的记忆也驱使它们来到出海口，在每一年的这个日期。”
“所以，你早就知道？！”钟如意的心理再一次崩溃，她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梁栋，好像看着一个冷酷的杀人狂魔，悲痛与愤怒从她的心底升腾。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说了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她怒吼道。
梁栋摇摇头，丝毫没有被钟如意的情绪影响，他看向末岛的方向，那已经慢慢淡出视野的末岛，此刻变成了一个黑点。
“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先锋军比我们更清楚这种状况，但他们没有改变策略，坚持这样的出海方式。”
“你是说，先锋军选择了让那些人死亡？”钟如意震惊得后退了两步，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是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人类该做的事情，这是恶魔的做法。”她看着甲板，眼睛已经放空，突然又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梁栋，“那你呢？只要你说了，我们那些伙伴都会提高警惕，不至于毫无防备的去送死！你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先锋军做得对。”梁栋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像是附身的恶魔露出真正的面目，然后慢条斯理得做着自我介绍。
“我不觉得我们的智慧能跟先锋军百年的经验抗衡，而且，我们在先锋军的选择下，顺利的启航了不是吗？”梁栋摊开手，脸上的表情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心寒。
“畜生，你就是个畜生！”钟如意第一次骂人。
“唉，就是你这样的人，让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梁栋目露寒光。
“你说什么！”
“我家附近有个鱼塘，每天早上十一点那里的主人总会准时地投喂，一开始只有几条鱼赶过去，后来，慢慢的所有的鱼都会聚集在那里，再后来，十点五十左右的时候，就可以看看张着嘴等待的鱼群，他们密密麻麻，拥挤在那个喂食点等待。”
梁栋没有理会钟如意，也没有去看其他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像是前一天在漆黑的房间里跳着的单人探戈，优雅地娓娓道来。
“结果有一天，那里的主人喝醉了，忘记了投喂，等他再过去的时候，鱼塘里一片狼藉，它们撞开渔网，啃坏小船，有不少鱼跃上岸边，死得干干巴巴。”
“慌乱中的鱼塘主人想来重新喂食，他穿着雨靴站在池塘边上，手里拿着饲料。结果，那些鱼冲着他水里的雨靴就冲了过去，撞击，啃咬。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是醉醺醺加上愤怒的鱼塘主人抬脚就要踢走他们，脚下一滑，倒在了水里。”
梁栋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海面。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等待着他讲完他的故事。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岸上有着大片的死鱼，河里所有能被咬烂的东西，都成了碎片，至于那个鱼塘的主人。”
“我从没见过那么干净的白骨。”梁栋叹了一口气。
太阳已经无力对抗那团黑云，它像一块快烧完的碳，空虚的身体渐渐沉入大海，那黯淡的光芒没有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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