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试探
智通在外敲门，说是宫中有人来禀，圣上心中挂念将军，特来探望，此刻已在来的路上了。
姜怀宁心道不好，圣上亲自来看望受伤的重臣，若是发现姜启好好地在这儿，那可不妙。
她当即让智通为姜启伪装成重伤的模样，自己则是出门迎接圣上——这就是宫中来人的用意。若圣上亲自前往臣子家中，都会有人提前告知臣子出门迎接圣驾。
临出门前，姜怀宁对姜启道“圣上心思难猜，阿父跟随圣上许久，想必比旁人容易些”
说罢出了院子，留姜启在院中细思。
智通的能耐不错，姜启一个好好地大活人在他的倒腾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卧床养伤的病人。
当承宣帝看到卧在床上异常虚弱的姜启时，心中的疑虑稍稍降下——他来此，不仅仅是为了看望臣子以示恩宠的。
姜家遭祸出自皇室之手的言论传的满城都是，他来此，也是想要探一探，姜启对这些言论的态度如何。
姜启虚虚的睁开眼睛，强撑着起身想要给承宣帝行礼，行动之间，透过松散的亵衣，承宣帝一眼瞧见了姜启右胸口缠着的绷带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承宣帝眸色深了深“爱卿不必起身，好生休息即可”
姜启谢过承宣帝，又慢慢躺回床上，期间额间略显青筋，面色有些许狰狞。
承宣帝上前一步，关心道“这是北疆匈奴人刺的那一剑？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姜启道“多谢圣上关心，只是此剑刺的深，虽没有伤及心肺，可途中遇刺后连日逃命，使得伤口又裂了，这才不能入宫面圣”
听姜启这样说，承宣帝眸中光亮微闪。
“爱卿可知道是什么人派去的刺客?”
姜启摇摇头“刺客来势汹汹，我们只以为是官匪相争，不欲多留，谁知却是冲着我来的”
说到这儿，姜启红了眼“若不是我受了伤，为了护我，我的副将也不至于重伤至今不醒”
从盛临初将孟青蓝送回姜家至今已有几日，可孟青蓝至今未醒。姜启心中很不是滋味。
承宣帝偏头瞪了身侧的陈桓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昏迷不醒的是姜启才好！
可转念一想，若是北疆时那匈奴人刺的那一剑就让眼前人伤重不治才好。
“爱卿不必忧心，朕回宫后，会让太医再来为你们诊治一二”
“多谢圣上”姜启道“不过，府中有一医术高超的云游和尚，有他在此，相信过不了几日就可痊愈”
孟青蓝的伤不是假的，可他的是。若由太医来诊治，只怕事将暴露。智通大师方才已与他说过，青蓝的伤已无大碍，大概在这几日便可醒来。
“也好”承宣帝本也不是真心想让姜启的伤快些好，便不再多言。只是听姜启提起智通，他问道“可是当日救下你家丫头的那位和尚？”
姜启点了点头“我回上京后才得知，若当日没有智通大师，我儿危矣”
“此事是朕之过，若非朕管教不力，怎会由得太子如此胡闹”
“圣上此言差矣，太子行事一向荒唐，圣上不必如此，只是——”姜启顿了顿“还希望圣上日后可以多多管教太子殿下”
“这是自然”承宣帝道。
“臣弟瞧姜将军伤重至此，怕是这些时日无法再上职了吧”不曾开口的陈桓道。
姜启笑道“愉亲王说的是，难为王爷记挂”
承宣帝眸色更深，接过话头“如此可不好办，每日事务繁重，可歇不得”
陈桓附和道“不如就让姜将军留府养伤，从别处寻个人暂代其职好了。这样既不会误了正事，也不会让姜将军带病上职”
承宣帝点点头，看向姜启“爱卿以为如何？”
姜启躺在床上，看着眼前二人一唱一和，就这样轻易地将他留在府中，削去他的职务，他蓦然想起那一块刻着桓字的令牌。
他扯出一抹笑来“圣上所言极是，臣都听圣上的”
承宣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一番关心的话。
姜启心不在焉，他将目光投向陈桓腰间，那里本该有一块令牌。他装作疑惑“王爷的令牌怎么不见了？”
承宣帝闻言，将视线投向陈桓腰间，果真见他腰间挂着的令牌不见了。只一深想，便只是何缘由。他沉了脸。
陈桓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偷偷觑了一眼承宣帝，再恨恨的看一眼姜启，敛了眼皮道“许是府上新来的下人忘记给我佩上了”
姜启点点头，不置可否。
承宣帝没了心思再同姜启扯皮，当即让人摆驾回宫。
承宣帝走后，姜启拿了令牌细细端详片刻，收入暗盒。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悲郁全都吐出。
一切都变了。
少年时的情谊与誓言，生死之交，终究抵不过皇权的诱惑。他们只能越走越远。有些事情，在他决定助承宣帝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亦或是从承宣帝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必然的，他早该想到。
姜启心中浮现姜怀宁说的那一句话：姜家该是忠于陈朝，而非一人！
承宣帝回宫后，时常派人送些珍品名药至姜府，以彰皇恩。上京百姓也渐渐淡忘此事，转而称颂承宣帝是名仁德的君主。
太子受到严惩，倒是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骚扰姜怀宁，只是心中怕是多有不虞，只待日后反扑。
孟青蓝和姜启的伤渐好。好似一切都在走向最好的结局，所有人皆可皆大欢喜。只姜怀宁忧心忡忡。
又是一个夜晚，姜怀宁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冷汗浸湿了衣衫，额前青丝缭乱，她大口喘着气。
拭去额前汗水，她下了床榻走至桌前灌了一肚茶水，梦中情形在脑海中依稀浮现——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背着一个尼姑哭喊着救命。
年轻妇人疲惫至极，不小心将尼姑从背上摔下，尼姑浑身僵硬，瞧着已经死了多时。年轻妇人回身爬过去捞她，梦中看不清人脸，只能听得清年轻妇人绝望的嚎啕大哭。
每每此时，梦中的姜怀宁便忍不住上前，对上一双死寂的眼眸而后挣扎着醒来。
姜怀宁恍然想起一个从未被自己在意过的问题——她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
姜怀宁心道不好，圣上亲自来看望受伤的重臣，若是发现姜启好好地在这儿，那可不妙。
她当即让智通为姜启伪装成重伤的模样，自己则是出门迎接圣上——这就是宫中来人的用意。若圣上亲自前往臣子家中，都会有人提前告知臣子出门迎接圣驾。
临出门前，姜怀宁对姜启道“圣上心思难猜，阿父跟随圣上许久，想必比旁人容易些”
说罢出了院子，留姜启在院中细思。
智通的能耐不错，姜启一个好好地大活人在他的倒腾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卧床养伤的病人。
当承宣帝看到卧在床上异常虚弱的姜启时，心中的疑虑稍稍降下——他来此，不仅仅是为了看望臣子以示恩宠的。
姜家遭祸出自皇室之手的言论传的满城都是，他来此，也是想要探一探，姜启对这些言论的态度如何。
姜启虚虚的睁开眼睛，强撑着起身想要给承宣帝行礼，行动之间，透过松散的亵衣，承宣帝一眼瞧见了姜启右胸口缠着的绷带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承宣帝眸色深了深“爱卿不必起身，好生休息即可”
姜启谢过承宣帝，又慢慢躺回床上，期间额间略显青筋，面色有些许狰狞。
承宣帝上前一步，关心道“这是北疆匈奴人刺的那一剑？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好”
姜启道“多谢圣上关心，只是此剑刺的深，虽没有伤及心肺，可途中遇刺后连日逃命，使得伤口又裂了，这才不能入宫面圣”
听姜启这样说，承宣帝眸中光亮微闪。
“爱卿可知道是什么人派去的刺客?”
姜启摇摇头“刺客来势汹汹，我们只以为是官匪相争，不欲多留，谁知却是冲着我来的”
说到这儿，姜启红了眼“若不是我受了伤，为了护我，我的副将也不至于重伤至今不醒”
从盛临初将孟青蓝送回姜家至今已有几日，可孟青蓝至今未醒。姜启心中很不是滋味。
承宣帝偏头瞪了身侧的陈桓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昏迷不醒的是姜启才好！
可转念一想，若是北疆时那匈奴人刺的那一剑就让眼前人伤重不治才好。
“爱卿不必忧心，朕回宫后，会让太医再来为你们诊治一二”
“多谢圣上”姜启道“不过，府中有一医术高超的云游和尚，有他在此，相信过不了几日就可痊愈”
孟青蓝的伤不是假的，可他的是。若由太医来诊治，只怕事将暴露。智通大师方才已与他说过，青蓝的伤已无大碍，大概在这几日便可醒来。
“也好”承宣帝本也不是真心想让姜启的伤快些好，便不再多言。只是听姜启提起智通，他问道“可是当日救下你家丫头的那位和尚？”
姜启点了点头“我回上京后才得知，若当日没有智通大师，我儿危矣”
“此事是朕之过，若非朕管教不力，怎会由得太子如此胡闹”
“圣上此言差矣，太子行事一向荒唐，圣上不必如此，只是——”姜启顿了顿“还希望圣上日后可以多多管教太子殿下”
“这是自然”承宣帝道。
“臣弟瞧姜将军伤重至此，怕是这些时日无法再上职了吧”不曾开口的陈桓道。
姜启笑道“愉亲王说的是，难为王爷记挂”
承宣帝眸色更深，接过话头“如此可不好办，每日事务繁重，可歇不得”
陈桓附和道“不如就让姜将军留府养伤，从别处寻个人暂代其职好了。这样既不会误了正事，也不会让姜将军带病上职”
承宣帝点点头，看向姜启“爱卿以为如何？”
姜启躺在床上，看着眼前二人一唱一和，就这样轻易地将他留在府中，削去他的职务，他蓦然想起那一块刻着桓字的令牌。
他扯出一抹笑来“圣上所言极是，臣都听圣上的”
承宣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了一番关心的话。
姜启心不在焉，他将目光投向陈桓腰间，那里本该有一块令牌。他装作疑惑“王爷的令牌怎么不见了？”
承宣帝闻言，将视线投向陈桓腰间，果真见他腰间挂着的令牌不见了。只一深想，便只是何缘由。他沉了脸。
陈桓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偷偷觑了一眼承宣帝，再恨恨的看一眼姜启，敛了眼皮道“许是府上新来的下人忘记给我佩上了”
姜启点点头，不置可否。
承宣帝没了心思再同姜启扯皮，当即让人摆驾回宫。
承宣帝走后，姜启拿了令牌细细端详片刻，收入暗盒。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悲郁全都吐出。
一切都变了。
少年时的情谊与誓言，生死之交，终究抵不过皇权的诱惑。他们只能越走越远。有些事情，在他决定助承宣帝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亦或是从承宣帝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必然的，他早该想到。
姜启心中浮现姜怀宁说的那一句话：姜家该是忠于陈朝，而非一人！
承宣帝回宫后，时常派人送些珍品名药至姜府，以彰皇恩。上京百姓也渐渐淡忘此事，转而称颂承宣帝是名仁德的君主。
太子受到严惩，倒是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骚扰姜怀宁，只是心中怕是多有不虞，只待日后反扑。
孟青蓝和姜启的伤渐好。好似一切都在走向最好的结局，所有人皆可皆大欢喜。只姜怀宁忧心忡忡。
又是一个夜晚，姜怀宁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冷汗浸湿了衣衫，额前青丝缭乱，她大口喘着气。
拭去额前汗水，她下了床榻走至桌前灌了一肚茶水，梦中情形在脑海中依稀浮现——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背着一个尼姑哭喊着救命。
年轻妇人疲惫至极，不小心将尼姑从背上摔下，尼姑浑身僵硬，瞧着已经死了多时。年轻妇人回身爬过去捞她，梦中看不清人脸，只能听得清年轻妇人绝望的嚎啕大哭。
每每此时，梦中的姜怀宁便忍不住上前，对上一双死寂的眼眸而后挣扎着醒来。
姜怀宁恍然想起一个从未被自己在意过的问题——她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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