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中毒
眼前是一片昏暗。
姜怀宁一直往前走着，在黑天暗地的偌大空间里，她只能沿着身旁的高墙一路往前。
前方隐约透出些许光亮，她走到尽头，借着光看一眼来处，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背起一个尼姑往反方向走去。
有夺目的光刺来，她缓缓睁开了眼。
指尖余痛未消，她动了动麻木的手，有婢女惊喜的声音传来“姑娘你醒了——”
桑云燃了烛火，用罩子拢住，回身时便见床上躺着的姜怀宁已经睁开了眼，当即欣喜道。
智通从外间走进来“和尚猜到，你这会儿该醒了”
桑云默默退出房内。
姜怀宁怔怔的望房梁好一会儿，意识渐渐清明，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沉吟一会儿，看向智通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几日，上京城中不太平。
先是姜将军回朝途中遇刺，携副将双双失踪；再是姜家嫡女离奇中毒，昏迷不醒。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消息，都说是姜将军功高震主，为皇室不容了。
圣上耳闻此事，大怒。当即斩了几个在宫中谈论此事的宫女太监。文武百官近几日上朝也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触了天家的霉头。
一时人心惶惶。
承宣帝高坐龙椅之上，眉目阴沉。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消息——姜启已经回到上京城中。
来禀的人是姜家的人，苏公公见过。
来人言明，姜启回朝途中遇刺与飞云卫五万大军走散后，接连逃命几日才终得回府，此刻重伤卧病在床，不能入宫面圣，这才派旁人前来禀明圣上。
苏公公在一旁侍奉，时刻提着心，生怕什么时候圣上就将怒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承宣帝道“愉亲王呢？”
“回圣上，已经有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从殿外走进来一人。
来人还未至殿前，承宣帝抄起眼前的书册狠狠砸去，正中来人额前——竟是怒到不顾还有旁人在场。
来人不曾喊痛，苏公公却面上出了冷汗。
这位爷性子可不温厚，他亲眼看见了圣上砸他的狼狈，日后怕是要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愉亲王淡淡瞥他一眼，眸中深意，苏公公猜不透，却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承宣帝嗤笑一声“怎么？朕的人，你要动？”
陈桓收回视线，垂眸道“臣弟不敢”
承宣帝挥挥手，苏公公如蒙大赦，连忙避出了殿门。
“京中传言，你可听说了？”
陈桓嗯了一声。
承宣帝便冷笑道“瞧你干的好事”
如今整个上京的人都在说是皇室不容于人，姜家所遭祸事皆出自于皇室之手。若他弃之不顾，皇室在民间的声望将一落千丈，也会让那些站在皇室一列的臣子寒了心。
可要他大大的嘉奖姜启，他心有不甘！
若不是当初，陈桓与太子两人信誓旦旦的说此事一定会成功，他如今怎会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
“你不是说绝不会让姜启活着回到上京？如今人已经在姜家，可我们却才知晓”
“呵呵呵”承宣帝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你是白痴吗？陈桓！”
承宣帝发泄了一通怒气，犹觉不够。
“蠢笨如猪狗！”
陈桓跪在地上，垂着头，无法看清他面上的神色。只不过，承宣帝并不在意。
他是这天下的王，所有的人都要顺服他。他想让谁死，谁就不能活！
他并不在意眼前这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既然无法完成他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废物一个！
“我会再派人，姜启一定会死！”
殿中静默良久。承宣帝道“不，姜启不能死。相反，朕要好好地嘉奖他”
“你收拾收拾，随朕去一趟姜家”
姜怀宁匆匆套了一件外衫往澜水居去。
中毒一事是她与盛临初商议好的。
若说之前太子逼的她坠楼一事，只是太子一人荒唐无度，那眼下，就是皇室与姜家的事了。
先是姜启遇刺，再是姜怀宁中毒。眼下上京百姓都在谈论此事，猜测是皇室动的手。
姜启是功臣，眼下此情，承宣帝动不了他。不仅如此，承宣帝还需好好奖赏姜家，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不至于失了民心。
只是天下百姓是否相信她并不在意，她要的是借此机会，动摇姜启对承宣帝的忠心。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要让姜启相信皇家对他猜忌下手有多难。姜家忠义，却是愚忠。
姜家本该守卫陈朝，守护陈朝百姓，而不是只守承宣帝一人。姜启的忠义没有错，只是不该如此狭隘。
她要让姜启看清现实，不能让盛临初出面，否则只会引姜启怀疑盛临初用意。此事，只有她来，才是最合适的。
这是他们一早便商议好的事情，所以智通才会等在她的房外，才会说早知她此刻该醒了。
姜怀宁在澜水居外驻足，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推开了院门。
院中只有姜启。
姜启回头见是她，眸中一亮，大步上前“阿宁，你醒了”
姜怀宁点点头。
两人在院中坐下，智通则在院外替他们守着门。
姜怀宁斟酌了一番用词，她道“阿父，此间事务，你如何看？”
姜启唇角的笑僵了僵，女儿中毒醒来的喜悦也淡了几分。他无措的搓搓手“你都知道了”
姜怀宁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道“阿父，智通大师已经将这几日的情势都与我说了”
姜启回朝途中遇刺，姜怀宁中毒昏迷，所有人都在猜测是皇室动的手，目的就是要铲除姜家。
承宣帝不会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他肯定还有下一步动作，也许是雷厉风行的除了姜家，也许是重赏姜家，安抚百姓。
不过姜怀宁更倾向于后者。
若承宣帝当真使用怀柔政策，姜怀宁担心姜启顾及多年情谊，轻而易举的相信承宣帝。如果这样，姜家只有死路一条。
“阿宁，守卫陈朝是我姜家职责所在”姜启的声音不复以往，更显沧桑“若是圣上真的...猜忌于我，阿父便是卸下这身军甲又何妨”
有风吹过，树影深深。庭院中一时静谧。
姜怀宁看着眼前的姜启，这是她阿父，那个一心精忠报国，为国鞠躬尽瘁，得陈朝百姓敬仰的骠骑大将军。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不想毁了姜启心中对承宣帝最后一丝希望，却必须如此。
她看着姜启道“阿父若解甲归田，圣上不会信的。即便阿父将兵符交了出去，圣上也不会消了心中对姜家的猜忌”
飞云卫由姜家一手创立，跟随姜启征战多年，旁人哪怕有调动飞云卫的兵符也不见得能指挥飞云卫，这才是圣上忌惮姜家的根本。
“况且，若阿父解甲归田，那女儿该怎么办呢”姜怀宁红着眼道“太子对女儿心存不轨，阿父身为骠骑大将军时尚且如此，阿父若真的解甲归田...”
无异于将姜怀宁羊送虎口。
姜怀宁没将话说完，姜启却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姜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眼中不见往日的精神奕奕，反而充斥着疲惫之色。
姜怀宁心有不忍，却还是轻声道出最后一句“阿父，姜家忠义，该是忠于陈朝，而非一人！”
姜怀宁一直往前走着，在黑天暗地的偌大空间里，她只能沿着身旁的高墙一路往前。
前方隐约透出些许光亮，她走到尽头，借着光看一眼来处，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瘦弱的年轻妇人背起一个尼姑往反方向走去。
有夺目的光刺来，她缓缓睁开了眼。
指尖余痛未消，她动了动麻木的手，有婢女惊喜的声音传来“姑娘你醒了——”
桑云燃了烛火，用罩子拢住，回身时便见床上躺着的姜怀宁已经睁开了眼，当即欣喜道。
智通从外间走进来“和尚猜到，你这会儿该醒了”
桑云默默退出房内。
姜怀宁怔怔的望房梁好一会儿，意识渐渐清明，她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沉吟一会儿，看向智通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这几日，上京城中不太平。
先是姜将军回朝途中遇刺，携副将双双失踪；再是姜家嫡女离奇中毒，昏迷不醒。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消息，都说是姜将军功高震主，为皇室不容了。
圣上耳闻此事，大怒。当即斩了几个在宫中谈论此事的宫女太监。文武百官近几日上朝也都是心惊胆战，生怕触了天家的霉头。
一时人心惶惶。
承宣帝高坐龙椅之上，眉目阴沉。
就在刚刚，他得到了一个消息——姜启已经回到上京城中。
来禀的人是姜家的人，苏公公见过。
来人言明，姜启回朝途中遇刺与飞云卫五万大军走散后，接连逃命几日才终得回府，此刻重伤卧病在床，不能入宫面圣，这才派旁人前来禀明圣上。
苏公公在一旁侍奉，时刻提着心，生怕什么时候圣上就将怒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承宣帝道“愉亲王呢？”
“回圣上，已经有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从殿外走进来一人。
来人还未至殿前，承宣帝抄起眼前的书册狠狠砸去，正中来人额前——竟是怒到不顾还有旁人在场。
来人不曾喊痛，苏公公却面上出了冷汗。
这位爷性子可不温厚，他亲眼看见了圣上砸他的狼狈，日后怕是要不好过了。
果不其然，愉亲王淡淡瞥他一眼，眸中深意，苏公公猜不透，却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承宣帝嗤笑一声“怎么？朕的人，你要动？”
陈桓收回视线，垂眸道“臣弟不敢”
承宣帝挥挥手，苏公公如蒙大赦，连忙避出了殿门。
“京中传言，你可听说了？”
陈桓嗯了一声。
承宣帝便冷笑道“瞧你干的好事”
如今整个上京的人都在说是皇室不容于人，姜家所遭祸事皆出自于皇室之手。若他弃之不顾，皇室在民间的声望将一落千丈，也会让那些站在皇室一列的臣子寒了心。
可要他大大的嘉奖姜启，他心有不甘！
若不是当初，陈桓与太子两人信誓旦旦的说此事一定会成功，他如今怎会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
“你不是说绝不会让姜启活着回到上京？如今人已经在姜家，可我们却才知晓”
“呵呵呵”承宣帝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你是白痴吗？陈桓！”
承宣帝发泄了一通怒气，犹觉不够。
“蠢笨如猪狗！”
陈桓跪在地上，垂着头，无法看清他面上的神色。只不过，承宣帝并不在意。
他是这天下的王，所有的人都要顺服他。他想让谁死，谁就不能活！
他并不在意眼前这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既然无法完成他交给他的任务，那就是废物一个！
“我会再派人，姜启一定会死！”
殿中静默良久。承宣帝道“不，姜启不能死。相反，朕要好好地嘉奖他”
“你收拾收拾，随朕去一趟姜家”
姜怀宁匆匆套了一件外衫往澜水居去。
中毒一事是她与盛临初商议好的。
若说之前太子逼的她坠楼一事，只是太子一人荒唐无度，那眼下，就是皇室与姜家的事了。
先是姜启遇刺，再是姜怀宁中毒。眼下上京百姓都在谈论此事，猜测是皇室动的手。
姜启是功臣，眼下此情，承宣帝动不了他。不仅如此，承宣帝还需好好奖赏姜家，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不至于失了民心。
只是天下百姓是否相信她并不在意，她要的是借此机会，动摇姜启对承宣帝的忠心。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要让姜启相信皇家对他猜忌下手有多难。姜家忠义，却是愚忠。
姜家本该守卫陈朝，守护陈朝百姓，而不是只守承宣帝一人。姜启的忠义没有错，只是不该如此狭隘。
她要让姜启看清现实，不能让盛临初出面，否则只会引姜启怀疑盛临初用意。此事，只有她来，才是最合适的。
这是他们一早便商议好的事情，所以智通才会等在她的房外，才会说早知她此刻该醒了。
姜怀宁在澜水居外驻足，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推开了院门。
院中只有姜启。
姜启回头见是她，眸中一亮，大步上前“阿宁，你醒了”
姜怀宁点点头。
两人在院中坐下，智通则在院外替他们守着门。
姜怀宁斟酌了一番用词，她道“阿父，此间事务，你如何看？”
姜启唇角的笑僵了僵，女儿中毒醒来的喜悦也淡了几分。他无措的搓搓手“你都知道了”
姜怀宁心中暗暗叹一口气，道“阿父，智通大师已经将这几日的情势都与我说了”
姜启回朝途中遇刺，姜怀宁中毒昏迷，所有人都在猜测是皇室动的手，目的就是要铲除姜家。
承宣帝不会让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他肯定还有下一步动作，也许是雷厉风行的除了姜家，也许是重赏姜家，安抚百姓。
不过姜怀宁更倾向于后者。
若承宣帝当真使用怀柔政策，姜怀宁担心姜启顾及多年情谊，轻而易举的相信承宣帝。如果这样，姜家只有死路一条。
“阿宁，守卫陈朝是我姜家职责所在”姜启的声音不复以往，更显沧桑“若是圣上真的...猜忌于我，阿父便是卸下这身军甲又何妨”
有风吹过，树影深深。庭院中一时静谧。
姜怀宁看着眼前的姜启，这是她阿父，那个一心精忠报国，为国鞠躬尽瘁，得陈朝百姓敬仰的骠骑大将军。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不想毁了姜启心中对承宣帝最后一丝希望，却必须如此。
她看着姜启道“阿父若解甲归田，圣上不会信的。即便阿父将兵符交了出去，圣上也不会消了心中对姜家的猜忌”
飞云卫由姜家一手创立，跟随姜启征战多年，旁人哪怕有调动飞云卫的兵符也不见得能指挥飞云卫，这才是圣上忌惮姜家的根本。
“况且，若阿父解甲归田，那女儿该怎么办呢”姜怀宁红着眼道“太子对女儿心存不轨，阿父身为骠骑大将军时尚且如此，阿父若真的解甲归田...”
无异于将姜怀宁羊送虎口。
姜怀宁没将话说完，姜启却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姜启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眼中不见往日的精神奕奕，反而充斥着疲惫之色。
姜怀宁心有不忍，却还是轻声道出最后一句“阿父，姜家忠义，该是忠于陈朝，而非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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