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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除去书画,均可涉猎

    山下石坪上,半面甲将军和崔公公听到半山腰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肩膀也随着这惨叫声颤抖不止。随着最后两声惨叫传出,一颗头发炸裂的头颅高高飞起,飞过了高高的树冠,滚落到了山下。随之掉下来的还有两条握着钢鞭的手臂,翻滚着落入草丛,那握着鞭柄的手掌还在紧紧地抓握着,五指最终缓慢松开。

    山上惨叫声落幕,将军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快就已经结束了?

    “怎么办?难道我策玄右卫的两千兵马都要尽丧于此?”

    崔公公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下令:“其他的人,都给我攻上去!累也要把山上的人给我累死!”

    黑甲军们握着手中的兵器瑟瑟发抖,这不明摆着要他们上去送死吗?

    崔公公脸色阴沉下来,哼笑一声说道:“这次十八里滩伏击,太师给我等下的可是死命令,尔等就算是不上山,回去也统统是个死。”

    一名军士实在是气愤不过,大着胆子顶撞:“崔公公令我等上去送死,自己却在山下等候,你何不亲自带兵刃上山?”

    “放肆!”崔公公翻起青白眼,又敛眉扫了将军一眼。

    将军低头看到崔公公的眼色,瞬间明白过来,猛地拔出利剑,对着那军士的腹部捅了进去,剑刃从后心穿出,八棱面上糊满了血浆。

    那军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已倒地身死,将军将剑抽出,在另一名军士的衣衫上擦拭了血迹,阴鸷地说道:“胆敢违反军令者,便如同此人!”

    剩下的军士面色惶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山上攀爬。

    将军阴沉着脸蹲下来,对坐在地上的崔公公低声问:“崔公公,你看眼下该怎么办?”

    崔公公面色苍白,却挤出一丝笑容回问:“那依将军之见呢?”

    他回头抬手指向西北方向说:“从这里往西北五十里,便是龙崖关,龙崖关总镇将军慕容凯乃是太师心腹爱将。我们可前去龙崖关向慕容凯调兵……”

    “从边关调兵需要太师手令,咱们有吗?就算这慕容凯肯借兵给我们,他能不把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向太师禀报吗?折损两千策玄卫都不能拿下林伦小妾幼子!此番我们回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崔公公一连串的诘问,使得将军怔立在当场,随后俯下身来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公公想必有万全的法子,还请公公教我。”

    崔公公低头默默地从怀中掏出诛杀名册,展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说道:“这两个名字我已在诛杀名册上勾去,此番我们回晋阳复命,可向太师禀报林伦小妾与幼子已全部伏诛!”

    将军惊骇不已,摇头问道:“万一太师问起林伦小妾与幼子的人头何在?”

    崔公公拱手笑着说道:“将军已将十八里滩的地形勘察通透,怎么会不知道这十八里滩尽头有一处悬崖绝壁,深达百丈。那林伦小妾和幼子在那无名高手的护送下在悬崖边陷入绝境,已双双跳崖而亡。就算太师要我们下到崖底把二人尸首找回,但这一来二去便是一个月时间耽搁,尸体早已腐烂无法辨认,我们随便杀一个妇人和幼童,把头颅做腐化处理用来备用!就算太师到时候信不过我们,派别的人前来下悬崖底寻找,怕是也没那么多宽松的时间。朝廷马上迁都在即,这周围的所有山峰绝谷在两个月后就会变成陈国的土地,届时太师就算是有心寻找,怕也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半面甲将军眉头舒展,连忙问:“崔公公所言是否属实?两个月内果真要迁都南撤?”

    “好歹咱家也算是太师近侍,内幕消息比你们这些武将通达,你大可放心。”

    将军心悦诚服,双手恭敬地拜服道:“不亏是崔公公,说话办事果然滴水不漏。”

    崔公公表情很是受用,将双手捅于袖口中说:“在太师门下做事,如若咱家没有这滴水不漏的说话办事能力,脑袋都不知道搬家几回了。只是,今天这桩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日后有人口风不严,酒醉之后一不小心给透露了出来。”

    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将军身边的几名亲兵身上瞄去。

    几名亲兵顿时面白如纸,慌忙跪地求活:“将军,崔公公饶命,我等也知今日之事关系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我们可在此立下重誓,决计不会将今日之事透露出一分一毫。”

    恰好就在此时,攻山的军士有几名逃窜下来,口中大呼道:“将军,山上的道人太过强悍,我等无法力敌!”

    崔公公笑容诡异地朝那几名逃下来的士兵看了一眼,跪地的亲兵怎能不明白这点儿眼色,立即把手中钢刀拔出来冲上去,将几名逃兵挨个儿斩杀在地。

    崔公公看了眼前这一幕,对几名亲兵的表现很是满意,微微点头对将军说道:“如果只剩下你我二人回去,反而会使得太师生疑,你这几名亲兵不错,日后可多多加以重用。”

    几名亲兵放下心来,已知今后性命无碍,向崔公公和将军跪地谢恩后,一行人退出仪山脚下,骑上马匹沿着十八里滩返回京师晋阳复命。

    ……

    道人将攻山的军士尽数斩杀之后,手中的那柄钝剑已变作深红血色,便一剑刺入山坡枫林下的泥土之中,用脚踩至连剑柄都没入,算是弃之不用。

    他转身回过头来问林祈年:“你身负国仇家恨,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林祁年咬了咬嘴唇:“我虽然有家仇,但国恨谈不上。”

    他此言一出,那亭子边抚琴的文士突然摁住了琴弦,侧过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道人摇晃着身子走上山,笑着问道:“为何这样说?”

    “要杀我林家满门的是江阉,但真正能杀我父亲的人,只有皇帝。”

    道人抬头哈哈大笑:“想不到林伦忠烈刚正,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孩子来。可怜这天下诸多碌碌之辈,看不清权势背后的真相,尚不如一个九岁小儿。”

    “你这孩子很对为师的胃口。”

    冰慧聪明的姨娘一听道人这话,连忙推着林祈年的肩膀小声说:“年儿,还不赶紧上去拜师。”

    林祈年端端正正地跪在道人的面前,双手平伏,以头触地。

    “贫道乃是隐居仪山的学问家,自号仪辰子,精通星象、地理、术数、剑道、医术、兵法、工匠、农事、商贾、琴棋书画之道,知天下兴替变化,能察人相面观成就,知风水堪舆脉穴,亦可行兵布阵通韬略变化,知审时度势机锋强辩,也能修行长生道术益寿延年。不知你要学哪一种?”

    林祁年很认真地抬起头来:“我当然要学能杀人的那种。”

    仪辰子满意地捋着胡须点了点头。

    却听林祈年继续说道:“其余均可涉猎,至于琴棋书画,学那玩意儿有何用处?”

    仪辰子听完就沉下了脸,哼了声一甩袖子,转身往凉亭里走去。

    他这一句话得罪了一帮人,姨娘站在旁边干急没办法,凉亭里的七八个人气呼呼地走下来,就连那位风度翩翩抚琴的文士,也没拿好脸色瞅他。

    这些好似是他师兄的人们,指着跪在地上的林祈年,没好气地教训道:“你这小子真是狂妄,说大话也不知道脸红,可知我等在这山上专攻一门,尚不能得师尊真传十之七八,还敢妄言均可涉猎!”

    林祈年坦然面对他们:“你们未得真传,那是因为你们脑子不够,你等怎么能知道我不能够?”

    “行,你别把话给放满了!日后你要学不成怎么办?敢不敢跟我等打个赌!”

    “赌就赌,怕个鸟。”

    仪辰子突然转过身来,指责林祈年的师兄们也都赶紧闭了嘴,仪辰子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说:“可,只要你能将一门学走九成,便可选修下一门。褚门健,带着你这位林师弟和家眷在山上熟悉一下,安顿下来。”

    站在凉亭里没有下来理论的一名憨厚男子,口中叼着柳枝点了点头说:“是,师尊。”

    仪辰子自顾往山上走去,那位中年文士连忙把古琴抱在手中,尾随在身后说:“师尊,我那孩儿容晏也满九岁了,我想把他送到山上来,一并跟着你学,您意下如何?”

    “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