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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强中自有强中手

    居中站立的灰衣老者腰悬两把短剑,神情严肃得像死了爹娘,他冷声说道:“不要浪费时间,等前山的那些牛鼻子道士攻下山,这两颗大好的头颅就轮不到我们割了。”

    旁边有一人出声问:“咱们把人活捉回去,是不是会领到更多奖赏。”

    老者冷哼出声:“活人捉回去有什么用,太师要的是死人……”

    他猛然扭过头去,厉声问道:“你他娘的是什么人!”

    他的话音刚落,红衣女率先出手,对准出声的方向将弯刀掷射出去,却像是被硬物击中叮声折返回来,女子的头颅飞起飚血三尺。

    “哈!”魁梧汉子大叫着跳起,手中朴刀下抡掀起劲风来了个开山斩,那黑影抽身疾退,老者示意身边众人出击,抽出两柄短剑迂回包抄过去。

    汉子长刀横抡,要把黑衣人逼进众人的包围圈中,刀锋斩断了路边的一截枯树,他的刀势未收,枯树断枝叶迎面飞来,他收刀半截纵向劈出,斑驳的枝杈咔嚓碎裂,随之断裂的还有他手中的朴刀,黑衣人手持锋刃紧随着枝叶射来,穿入他的胸膛。

    黑衣人猛然贴身绕到魁梧汉子的背后,将他的身体扭转,后方数名好手刀剑齐出,把汉子的脊背砍了个稀烂,黑衣人早已把剑抽出,腾空一斩,夜空中荡涤起波纹,断去的不止是汉子的头颅,几名江府客卿手中兵刃断裂,衣衫割裂血珠迸溅。

    “是高手!”

    客卿们神情凝重,相互结阵成犄角之势。

    老者把双短剑横叉在胸前,沉声说道:“阁下何方游侠,敢来管太师府的闲事。”

    黑衣人不与他说话,手中那柄夜色中不见反光的剑凌厉斩来,老者短剑交错飞舞,与锈剑刚刚触碰,黑衣人猛然后退,反手一击把守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剑客给刺倒,随即又扑向老者。

    围而不击的众好手吃惊之余,握着兵器退了几步保持安全距离。谁知黑衣人刚才那一刺是催命的信号,他们后方的灌木从中射出八七支利箭,江府高手们背后中箭,接连倒地。

    老者沉声痛道:“下三滥的东西!竟然用毒箭暗算!”

    黑衣人这次说话了:“这算什么!还有更下三滥的!”

    老者猛然回头拔腿逃跑,先逃到大路上再说,谁知道这灌木中到底埋伏了多少暗中下手的好汉。

    “倒!”

    那老者的冲势过猛,两棵拴着银丝的小树也被拉断,他双腿血肉模糊扑倒在地上,黑衣人提着剑划过低矮的草木,缓缓朝他走来。

    老者忍着剧痛侧过身,屈起双臂拱手说:“好汉饶……”

    林祈年挥剑斩下,他的头颅滚落进草丛中。

    惜羽和娘亲趁着两帮人相斗,已经跑到了大路上,林祈年站在他们身后说话:“高夫人,高小姐,坐着马车跑,不然你们迟早会被追兵发现的!”

    惜羽和娘亲凝固住了脚步,她们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现在选择相信谁或者不相信谁,都是糟糕的选择。

    这六七个黑衣人远处的树丛背后拉出了隐藏的马车,林祈年亲自拽着马缰来到母女俩面前,拽下面巾露出了脸庞,只是平淡无奇年轻的脸,但是那一双眼睛很摄人,硬生生改变了他的气势。

    “上车。”

    惜羽和母亲别无选择,只能乖乖爬上马车。林祈年跳到车辕上驾车狂奔,八九个同伙跟在车后疾跑。

    马车行出三四里地,远远看见道路中央站着一名道人,手持拂尘,身背宝剑,发髻高耸。他勒停了马匹,也跳在路中央,对身后准备上前的手下们说话:“你们不要上来!”

    他抽出锈剑,剑尖触地,与道人遥相对峙,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方,正是道人站的位置。

    道人声音平直:“我要的人在马车里,交出她们,我不会为难你们。”

    林祈年骤然剑出,剑锋在空中斩出三斩,割裂了空气,旷野里都是剑啸的低鸣。道人面对铮鸣的剑气,面色不变将手中拂尘扬起,地面上尘土翻滚如龙,雾气弥漫了整个道路,他们的视野中变作了白茫茫一片。

    林祈年悚然一惊,这雾气并非尘土,而是什么障眼法。他慌忙退回到马车前,掀开帘幕一看,高家妻女还依偎瑟缩在角落里。

    他猛然回身将剑斩出,似要割裂雾气,却不见剑罡荡涤,似有一股大力从四面八方积挤压而来,驾车的马儿发出嘶叫声,他的胸腔也仿佛要窒息。

    林祈年手中的锈剑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他感觉喉头有些发甜,知道今日必然是要葬身在此地了。

    他却死死挡着马车,不让高家妻女被人夺了去。

    迷雾外传来声音:“原来是仪山隐士的高徒,如果今日是你师父来,我还需避退三舍,至于你,速速给我退开!”

    林祈年收慑心神,从地上摸起锈剑,寻辨声音的方向企图反击。

    “哼,不知死活!”

    那道人突然惊讶地咦了声,林祈年也仿佛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哨声,仿佛是从高天之上传来,却又好像从地下透出,哨声猛然拔高,却戛然而止。眼前气流震动,尘埃荡涤,茫茫迷雾瞬间被驱散。他眼前的路面上显现出一条被刀锋斩出的裂纹,裂纹另一端的道士道袍破裂,头发纷乱,手中的拂尘也断为两截,显得极为狼狈。

    林祈年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削瘦的老人靠着车厢,身穿麻衣,脚下踩着一捆柴,手中握着一柄很锋利的柴刀。

    这些道人败北后都喜欢问对手的来处,觉得好像将来能讨回来似的。

    那道人扔掉断裂的拂尘,拱手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头气虚羸弱的样子,好像是赶路累了才靠在车厢上歇了歇,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口,才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你问我?老汉就是个砍柴的。”

    林祈年、道人连同身后的几人都是一脸懵圈,如果这老头只是个樵夫,那刚才斩破迷雾,砍开路面的一刀到底是谁施展出来的神通?

    道人对此深信不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呆滞地看着老樵夫行动。

    樵夫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弯腰从地上抱起柴捆,把柴刀挂在腰间,蹒跚地向前走去。道人仿佛感受到了压迫,朝老头行了个庄重的揖礼说:“在下是青城山建福宫掌教真人宁玄尘座下弟子杜云岌,既然前辈不愿意姓名相告,晚辈告退。”

    老樵夫根本不搭理他,只是背着柴往前走。道人施了礼后果断退走,纵跃几次跳上了山顶,消失在清朗的夜色中。

    林祈年双手抱剑朝老樵夫鞠躬:“感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老人依然充耳不闻,背着柴捆叹气道:“八百年争杀夺利,恩仇怨念凝结,破眼前迷雾容易,破人心迷雾难呐。”

    老樵夫的话里大有玄机,说的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林祈年拉着马车跟上去,想继续听老人叹气。谁料他却改变了方向,只身进入一人多高的荒草中,彻底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