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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胡县令孤灯夜等

    就在左慎宗和魏源离去几十步后,房屋背后的瓦砾中竖着的一块木板倒了下来,妇人提着菜刀面色苍白,她伸手在自己胸口安抚了几下,才颤抖着身子站起来,鸡也顾不上杀了,急匆匆地往县衙的方向跑走。

    这是县令胡角的婆娘,自从卞常胜公公住进县衙后,就要求县令每餐给他准备一只鸡。可这鸡能到哪里找,只能低价在百姓家里收购,短短几十天时间,徐县百姓的公鸡都被吃尽,只好朝下蛋的母鸡下手。

    胡县令刚把买来的母鸡准备宰杀,结果一失手竟然让鸡给跑了,她提着菜刀去追,一路追到了这座房屋背后,却听到了让她吃惊的消息,也吓得发出了声音,也幸亏这女人机智,自己躲在木板背后,把鸡给放了出来,才躲过来一劫。

    她跑回到县衙的侧院中,县令胡角正裹着白围裙站在院子里案板上切菜,看见婆娘空着手回来,恼声问道:“哎呀,不是让你杀鸡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妇人还在刚才的惊吓中没回过魂来,站在原地有些愣愣的。

    “孩他娘儿,你这是咋了,倒是说句话?”

    婆娘神神秘秘地朝丈夫招招手:“老爷,跟我到屋里来,我跟你说句话。”

    胡角焦躁得不行,每天卞监军八个菜就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婆娘又不知道神神叨叨搞什么东西,简直是浪费时间。

    “你干啥,在这儿不能说吗!”

    婆娘比他还着急,猛地一跺脚:“不行,我要说的是大事!”

    “好好好!”胡角扔下菜板,屁颠儿地跟着老婆跑进屋里,妇人出门看了看外面没人,仍然不放心,把门闭合闩上才转过身来。

    “哎呀,大白天的你关的什么门。”

    婆娘说:“正是因为大白天我才关门。”

    胡角愣了愣,又哼声说道:“你就再憋不住,还等不到晚上?”

    婆娘皱着眉头低声吵闹:“我当然憋不住,啥!你想的是啥!你个混人!”

    她伸手拽住胡县令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要给你说的是大事,刚刚我跑到外面杀鸡,听到两个人在那边儿嘀咕,他们要杀……”

    胡县令听完,也是满脸煞白,手撑着墙壁缓缓坐在了椅子上。婆娘叉着腰笑话道:“亏你还是个县令,倒不如我这个婆娘,瞧把你给吓得。”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县令顶了婆娘一句,低下头沉吟道:“这阵子我伺候那卞监军,也听说些军中大事。林祈年将军要招安余增桑,他们军中某些人不同意。想暗杀林将军和余增桑的,恐怕就是这些人!”

    “哎呀,老爷,这可怎么办?”

    妇人第一次接触到此等大事,恐惧和兴奋兼而有之。

    胡县令一边思量一边低声说道:“这桩事幸亏让你给听到了,林祈年将军对咱家有恩,这不用说。余增桑也曾经在灾年救过县中的百姓。我们必须提醒林将军,让他和余增桑提防此次刺杀。我这就到军营去。”

    他打开房门连忙出门去,走了几步却又折返回来,婆娘着急地问道:“你咋又回来了?”

    胡角捏着下巴说道:“我问你,你看到的两人,是不是军中的将军?”

    “是了呀!”

    “所以我不能就这么去。”胡角仔细分析道:“这两个人若是军中将军,就知道我是徐县的县令,本人从来未去军营找过林将军,现在突然去找他,只怕会引起贼人怀疑。只有把林将军请到这儿来,我们才能和盘托出。”

    县令的弯弯绕婆娘不懂,皱着眉头转身跑去杀鸡了,胡县令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今晚多准备几道菜,我要请林将军过来。”

    他立刻叫来县衙里的小吏,让他去军营中给林祈年递话,自己则心怀忐忑地在家中静候。

    小吏得了县令大人的令,也不敢怠慢,一路出了县城,打听着来到了林将军驻扎的营地前,被两名执勤的士卒拦住:“干什么的,竟敢私闯军营!”

    小吏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徐县的衙役,受县令之命特来求见林祈年将军。”

    士卒摆摆手说道:“林将军喝醉了,你改天再来见!”

    小吏摇摇头,很执着地说:“县令大人一定要请林将军晚上到府上喝酒。”

    两名士卒笑道:“林将军都已经醉成那个样子,怎么还能赴宴喝酒,好吧,你先回去,等将军醒来我们一定报告。”

    对方已经这样说了,小吏也不好再要求什么,只能返回县城去,回到县衙报告给胡角县令说,已经告知给林将军。

    胡县令心神安定了一半儿,开始置办酒肉,并且时不时抬头望望太阳,只希望天色早点儿暗下来。

    林祈年从雷鸣山回来后,就陷入了昏睡中,他的军帐门口只有赵独带着几个亲兵看守,别的人无法靠近。两个执勤的小兵,也似乎没把白天小吏的话给放在心上。

    天色已黑,胡县令治好了酒菜,点着了油灯,摆了四个盘子在桌子前等待。可左等右等,林祈年就是不来,县令婆娘已经把菜端回去热了好几次。

    胡角皱纹上深深的刻痕显得更加深了,他仔细思想,琢磨林祈年为什么不来呢。军营中潜藏杀机,他迟知道一秒钟,就有一秒钟的危险,这可真是急煞个人。

    婆娘站在一边絮叨说:“哎,你说是不是林将军有军情,给耽搁了,还是他们晚上商议什么事情,脱不开身!”

    胡角恼道:“你就别瞎琢磨了,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军情,还商议什么事情,那卞监军就在咱隔壁花天酒地,卞监军不出席,他们怎么议事?”

    婆娘闷闷地呆在一边儿不出声,胡角索性端起酒杯独酌,望着窗外的月色等到两更时分。

    林祈年一觉睡到夜晚才醒来,他揉了揉不太清醒的脑门,赵独贴心地给他打来一盆热水,擦洗了把脸才稍稍恢复了精神。

    赵独端来饭食,林祈年摆摆手说不饿,坐在草席上盘膝打坐了一会儿,白天把觉都睡完了,晚上当然不困。

    他索性走出军帐去,在军营中随处散步,白天执勤的士兵已经换了岗,他们忘了交代给下一班。

    火堆前有几个睡意朦胧的士兵在吹牛,互相诉说自己家中的光景,每当看到这场景,他都深有感触,便主动走过去坐下。

    谁知他的到来竟打破了这种氛围,士卒们变得拘束起来,几人朝林祈年行礼后,谁都不能再那样无拘束的交谈。林祈年苦涩一笑,上位者的劣势就在这里啊,他轻拍了两名兵卒的肩膀,站起来准备离去。

    其中一个兵卒,偶然间想起了白天县城小吏的事情,结巴地开口说道:“对了,将,将军,白天有一个县城的小吏来找你,说是他,他们县令今晚请你到府上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