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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细思极恐的好亲事

    莫辞知道阿姐恩公之事后,便心想,不说无骨伞架、银纹伞面有多难做,什么琉璃铃铛,他简直闻所未闻,难道阿姐是错把梦当做现实?

    莫寻见他还是一脸担忧,便又哄他道:“你放心,这伞我已知它难成,此后不会再轻易尝试。这个愿望不实现也罢,那位公子衣着华贵,想来也不会稀罕我的伞。你和阿婆如今才是我最重要之人,我有你们便足够啦。”

    莫辞被她说得感动,正想赋诗一首,感慨一番,莫寻却趁机溜回房中,只撂下一句:我先睡啦,你也快回房去,明日你还有尾考呢!莫辞一人站在院中,愣了一会儿,还是听了莫寻的劝诫,重新爬上床睡上一觉。他的阿姐,虽说看起来憨憨的,可也不笨嘛。

    他虽介怀姐姐心中惦念那位公子,可仔细想想,那人非富即贵,定是与城主一同前去求雨,偶然救了阿姐,两人年纪相差至少十几岁,如今怕是早已妻妾满室、儿女成群。若是能帮阿姐找到这位恩人,再将那把半成品黑伞赠与他,也算是回报了他的撑伞之恩。

    于是莫辞便吩咐所有的小弟,暗中打听安城中,谁家有一把十分珍贵的黑伞。可私下找了许多年,都未曾听说有人看到过什么黑色云纹琉璃铃铛无骨伞。这桩事也慢慢被莫辞抛诸脑后,因为他不得不操心起眼前的另一桩大事来。

    莫寻才过及笄之年,便有许多媒人前来相看。可见过莫寻的媒人,说的都是家境还算殷实可年纪却大她许多的中年人,有续弦再娶的,也有纳妾的;没见过莫寻的媒人,见她后只是微微叹气,没人疼的孩子果然看起来总是一股苦涩,明明是豆蔻年华,却老气横秋。若是给她说个年龄相仿的,或者大不了几岁的,大多都是一事无成、心思不定的毛头小子。

    说来说去,阿寻也没找到个合适的。高门难攀、寒户难扶。倒是把媒人们也难住了——这人才济济的香河县,怎么就找不到能与姐弟两一起过日子的呢?

    莫寻自知面容普通、身形消瘦,手脚全是老茧,就算打扮起来也是一身土气,家境又不殷实,无非是有一身制伞手艺能糊口。香河县若是有人愿意娶她,自然也只是看上她的制伞手艺和前途明朗的阿弟罢了,若有人真心对自己和家人们好,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可若找不到这样的人家,她不嫁也罢。

    莫寻也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以后弟弟出人头地、娶妻生子,自己这一生也算圆满。只是莫寻无他人可惦念,却有人一直惦念着她。

    那位曾经帮莫寻不少忙的药铺伙计阿图,很快成了掌柜的义子,改名为闻图,接管了药铺,娶了成衣铺的小姐,膝下儿女双全,可总还是觉得不够圆满,想着再续一房。

    他见莫寻婚事迟迟未定,便开始动心起念,刚开始也是好一通犹豫,一来觉得她身量瘦小怕是不好生养,二是她性子执拗怕是不好拿捏。直到有一天,他义父的独女,名为闻喜,与莫辞一般年纪,偶然间说起,她托莫辞从安城采买胭脂水粉时,莫辞怀里揣着好大一叠银票,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去行赌博之事。

    闻喜无意随口一说,闻图当时就拿定注意,莫寻作为女人确实没什么可取之处,但她那手艺确实不俗,若是能成为自己以后的另一大财源,娶她倒也可行。只是在开口之前,还需确认下,这丫头到底值多少钱。

    这些年莫寻姐弟对外总说自己制伞只能赚个糊口钱,可莫辞行事越发阔气,一月能去安城好几回,自己一年也才去那么几次。于是他趁着姐弟不在家时,诱骗闻喜去支开阿婆,得了一会子空闲偷偷前去查看姐弟两的底私。

    莫寻一直将银钱、账簿、单据等重要之物藏得严实,闻图本来没找到什么,可那日莫寻走后,莫辞要查看单据好估算下次去安城的时间,又被在外面的闻喜催促,便匆匆将几张单据放到被子下面,未来得及收整严实。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几张单据,让闻图心里有了底。一把定制婚伞竟能卖到50两,简直闻所未闻,但他转念一想,这在安城那些豪门贵族眼中,也确实不值一提。闻喜快速盘算,阿婆说过莫寻一月至少能做三把定制伞,那收入岂不是比自己的药铺还多?而且有了莫寻在安城的门路,自己以后想再卖些药材补物,也不愁找不到金主。

    于是没过几日,闻图便托阿婆前去跟莫寻说项。阿婆自然也觉得闻图待人宽厚又精明能干,闻氏药铺在香河县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能拉下身段求娶莫寻实属不易,况且闻图对姐弟两也有救命之恩,许多金玉良缘可不都靠一个恩字吗?

    阿婆用了这辈子听过最好的词将闻图称赞了一番,又把闻图教她的求娶之语和互相扶持之意一字不漏又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便觉得这门婚事十之八九已经成了。姐弟两只说闻掌柜的恩情一定要报答,婚姻之事两人还需再商量商量。阿婆自以为是莫寻矜持,才没有喜露于色。她不知道的是,姐弟两听她提及亲事,吓得睡不着,连夜在房中悄悄合计。

    那日莫辞跟闻喜出门后还是不放心,便借故要方便偷偷回家一趟,听到屋里有动静又藏起身来,没见到阿婆,倒见闻图悄悄从自己房中走出来。等他走后,莫辞收好单据,又去找闻喜打听。

    在外人看来,闻家是莫氏姐弟的依靠,实际上,姐弟两人在闻家偏房住久了才知道,闻图并非善与之辈。很多事情,都是莫辞听了闻喜只言片语,又经过时间证明,竟然原来是如此。

    比如闻喜提到,她以前很不喜欢闻图,自从他来了闻家,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于是莫辞偷来闻老爷子的药渣,煮水给老鼠喝,没想到才过几日,老鼠便死了。

    又比如莫辞有回半夜起身小解,听见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便从门缝往外看,见闻图喝得酩酊大醉,正被车夫扶着往家的方向走。于是他便猜到,闻图一定是趁着老婆怀孕生子,悄悄出去寻欢问柳去了。

    这些年来,闻图对姐弟两与其说是施恩,倒不如说是为了博名。

    以前只要莫寻穿得破破烂烂地在药铺门前卖伞,便能引来许多客人到药铺中,闻图也因帮莫寻姐弟从小乞丐变成正常人而获得了大善人的美名。闻图还被膝下无子的闻掌柜很快收为义子,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租给姐弟住的院子,租金也早已涨过了同样大小的偏房。闻图对他们的关心从来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

    少见的真心,或许只有还是半大孩子的闻喜有几分。自从开始怀疑闻图真实性情后,莫寻姐弟便十分小心,不仅不对外露财,就连家里的吃穿用度也不敢用好的,更不提有什么值钱的摆设,对闻家人更是慎之又慎,不光是闻图,还有闻喜,能躲便躲,能避则避。

    闻图看到了单据便摸清他们的家底,紧接着便提出求娶莫寻之意,到底图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香河县怕是待不下去了,他们决定搬到安城边上去,一来莫辞也能找一家好点的书院继续读书,二来莫寻的制伞小作坊也能做得更大些。只是不知道闻图会不会让他们安然离开,以及阿婆还愿不愿意继续跟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