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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疲兵至长羊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魏赢骑着枣红神骏,在楚国都城在地平线上只剩一个小黑点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一旁的裨将周通大声训斥着经过的士兵,他也不想死,对于这近乎必死的任务,他很烦躁,但又不能向大将军表明,只能把气发泄到普通士兵身上。

    魏赢看了周通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他自己的亲卫,来到了队伍的前头,督促行军速度。

    但是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一个白昼过去,仅仅行进了五十里,将领和底层士兵们,好像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士兵们慢慢的走,将领们假假的催。

    魏赢将军带着亲卫走在最前列,扎营的时候也是在最前面,而不是在大营中间。

    虽然走在最前面,但是他同其他的将领也一样,对下面士兵的拖沓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裨将周通的营帐扎在大营中心,此事正跟几个私交甚好的手下,喝酒谈天。

    大家都对行军打仗的事闭口不谈,仿佛这次出来就像是春游一样。

    就这样一连三日相安无事,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以这支骑兵的精锐程度,完全可以做到日行百里,可是现在却慢到了近乎日行四十的地步,如果再过几天这支部队会停下来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直到第四日,魏赢找到了周通,此时的周通满身的酒气,刚刚早饭时,他同手下又喝了一顿。

    周通不知是不是喝的太多,有些醉了,虽然魏赢一脸严肃的下达命令,可是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感觉到了喜悦。

    ‘为什么会是喜悦呢,看来我还是喝多了。’周通心想。

    马上,周通的注意力就从魏赢的眼睛上转移到他的命令上。

    “什么!急行军,日行一百五十里,大将军,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将士们可都不愿与党项交战,就算真的以此速度到达了前线,战斗力还能剩下几成,不是要被党项的狼骑啃的骨头都不剩。”

    周通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一下子就醒了,激烈反对,声音甚至盖过了魏赢。

    “违令者斩”

    魏赢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周通身上的寒意,沁到了肚腹,沁到了脊椎骨上。

    ‘疯了,魏赢这个王八蛋,你这是想拉着我们兄弟跟你一起死,慢慢走,最后让皇帝治你个贻误战机,你也许还能苟活于世,为什么非要来着我们兄弟陪着你送死,为什么!!’

    周通气的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涨红,一手拔剑,可是却被魏赢的亲卫钳住双手,按在地上。周围上百个魏赢亲卫,将周通极其手下校尉全部控制起来。

    “急行军还是死,你自己选吧。”魏赢那带着淡淡喜悦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进周通的耳朵。

    ‘可恶,魏赢,你竟如此对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周通内心发出不甘的怒吼。

    片刻后,五千骑军整齐上马,极速向临沧城前进,再无往日悠闲。

    接下来四日,部队行进了近六百里,魏赢及其亲卫与周通同吃同行,就连扎营休息都在一起,片刻不离。

    疲惫的禁军骑兵,在离开都城的第八天早上,遇到了党项狼骑。

    三十个疲惫的禁军哨探被一队狼骑追着打,直到逃回队伍。

    并不是禁军不精锐,而是这几天的急行军,人马都疲乏到了极限,就像是被拉过了极限的弓,要么收力松箭,要么弓断伤主。

    从其余哨探打探到的消息,临沧还在坚持,党项军队久攻不下,强攻变为围困,在临沧朝向都城的方向修筑城寨,准备迟滞楚国援军,誓要吃下临沧。

    党项国对楚国北部土地垂涎已久,而临沧就像一颗钉在楚国北端的钉子,不拔掉,党项人就踏不过去。

    距离党项人修建的城寨最近的城池,是长羊城,原本党项人是打算攻下长羊城,依靠长羊城彻底隔断楚国与临沧的联系。

    可惜长羊城也是个硬骨头,明明是一座小城,党项人猛攻十数天却拿不下来,城中无论老幼,全民皆兵。

    由于忌惮不知何时就会到达的楚国援军,出于时间考虑,党项人放弃了长羊城,而是选择了建造城寨,毕竟有拿下长羊城的时间,城寨都能建好两座了。

    此时,绷过极限的禁军骑兵,正需要一座城池来安放,慢慢的松劲,不会突然射出,失了准头,也不会反噬伤主。

    封死的城门从里面足足拆了一个时辰才打开,等到禁军骑兵进城,长羊城的百姓,早已经等在路边,夹道欢迎。

    夫英雄者,与国家危难之际,发生灾难之时,奋不顾身,敢为人先。

    在长羊城的百姓看来,这个时候,救援自己,支援临沧的,就是英雄。

    稚童少女采来柳枝,花朵,做成花环,老妇拿着鸡蛋,水果,送给禁军。

    长羊城守军统领,翊麾都尉王振山站在人群前面,这位六旬老将激动的面色潮红,手里的长枪微微颤抖,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长羊城守的有多艰难。

    进城的骑兵显得非常疲惫,王振山看的有些皱眉,这不和寻常,军队疲惫到这种程度,如何快速投入战斗,看骑兵的装备是都城禁军,可禁军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难道有什么深意。

    没等细想,老将王振山在骑兵队伍后面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孩。

    那孩子大约八九岁,虎头虎脑的,厚重的眉眼,自带一股英气,怀中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短刀,短剑。

    王振山没来由一股怒气,大声呵斥那个小孩:“薛二毛,你给我滚回家去,别再来给我捣乱。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

    王振山一声大喝,直接把小孩吓得哭了起来,“凭什么,呃啊,我爸能去,我哥能去,凭什么我不行,我要上城墙啊啊啊”

    小孩哭的撕心裂肺,王振山越愤怒,他自责,他恨他自己:“你妈就只有你了,你要死了,你妈怎么办。”

    “啊,你骗人,我爸和我哥都在墙上呢,你骗人。”

    王振山气的扬起了巴掌,可是没能落下,小孩哭的鼻涕眼泪一齐淌出来,用袖子不住地擦,哭着跑远。

    “我要我爸,我要我哥。”